陆东庭蹙眉,将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走过来立在她身边,还穿着一身白衬衫和西装裤,一边扯领带,一边伸手随意的翻了两页苏窈手中的书。
苏窈被打断,伸手就将他捣乱的手拍开。
陆东庭呵笑了一声:“尼采,”指了下苏窈的肚皮,一本正经的说:“他的智商还理解不了这些东西,看了也没用。”
他将领带扯了下来,又开始解衬衫的纽扣,苏窈眸子流转了几下,终是看不下去,“你要给我表演脱衣秀?孕妇拒绝诱惑,请你自觉到衣帽间更衣谢谢。”
陆东庭什么也没说,挑了挑眉,往衣帽间走,一路解完衬衫扣子解皮带,再出来时身上就余一条四角短裤,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直到关门声想起,苏窈才放下手上的书,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
陆东庭洗完澡出来,身上发梢还有湿意,苏窈这时已经钻进了被窝。
陆东庭从茶几上拿了烟和打火机要往书房走,苏窈这才恍然想起一般提醒他:“对了,刚才季远骁来过了,拿了份牛皮纸袋包着的东西给你,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放你书房了。”
陆东庭不以为然,只想着季远骁这人之前怎么没跟他提过,大半夜跑他家里来。
卧室的门关上,苏窈将被子压在手臂下,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
但下午睡的时间实在太长,到了睡点反而越发的清醒起来,思绪的活跃度达到了顶点,闭上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就这样挣扎了一个小时,苏窈有点烦躁了,陆东庭还没过来,她起身准备下去热杯牛奶喝,看看能不能有助于睡眠。
她轻手轻脚出了房间,软底的棉拖踏地无声,走过书房的时候,门开着一条宽大的缝隙,书房里只点着一盏偏暖调的台灯,气息静谧得让人不自觉就屏住呼吸。
陆东庭坐在书桌后,侧向对着窗户的方向,指尖夹着一支烟,正燃着袅袅朦胧的烟雾,任其缓慢焦灼的燃着,许久也不见他抽一口。
他正蹙眉低着头在看东西,但是动作仿佛静止一样,好一会儿,烟灰快要燃得断掉,他才在烟灰缸上掸了掸,然后顺手将压在手下的东西翻页。
苏窈看见,那不是文件夹,书桌上躺着张被撕开的牛皮纸袋。
☆、222。你现在最好别碰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222。你现在最好别碰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苏窈很想拔腿走开,但是脚仿佛被黏在了地板上。
里面的气氛很安静,她看着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是熟悉的轮廓,立体冷峻的五官被橘色缱绻的灯光所柔和,显得异常的深沉温和。
头发还未干,此刻短发发梢软垂下来,整个人少了白日里冷硬的攻击性,还显得年轻了许多。
都说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处于过渡期,这样的男人有很多样子,他的成熟魅力让人崇拜,他的阅历又会让你不禁产生一种敬畏,他偶尔的温柔会让你五迷三道地沉|沦其中。
但若你有幸成为这种男人最亲密的人,不仅能在床笫听见他隐忍的低吼,感受他不能自抑的谷欠望,还能在他一天中完全卸下防备的时候偎在他臂弯,细细感受他完全属于你的这一刻。
老实说,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为自己沉迷失控,对于女人来说,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成就感。
苏窈承认,以上,她都深有感触,但是她从未见过现在这样的陆东庭……
他就像一湾历经千万年的沧海桑田地质变迁后,深不可见底的古潭,表面波澜不惊,却望不到潭底到底是激流湍折或是如表面一样平静。
但是苏窈能感受他身上那种认真和沉思,仿佛陷入了一场回忆。
苏窈见他盯着手里的东西,又是一动不动,她安静的站在那儿,心中却缓缓酝酿起了一场海啸。
再他终于夹起烟抽了一口的时候,苏窈悄无声息的走开了。
她没有开灯,只有二楼走廊上的光线,昏黄而遥远。
苏窈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的食物,拿出牛奶热了喝掉。
全程轻手轻脚,就像怕打扰了什么,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她没有再往书房里看,很怕看了一眼之后,就会心潮汹涌。
直到半夜,陆东庭回到卧室,先关了那盏落地台灯,随后掀开被子上。
苏窈闭着眼睛纹丝未动,身后的人没有伸手抱住她,而是平躺着,气息一直很平稳,但苏窈知道他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过半,苏窈仍旧毫无睡意,身后的人已经熟睡,她缓缓睁开眸子,做了许多的思想工作,到最后拗不过好奇害死猫的窥|探欲。
她掀开被子起身,到了书房,找到了那本被合上的东西。
是本纪念册,渐变蓝的封面,仿佛拥有吸附力的深海,诱着她一步步走到陆东庭坐过的地方坐下,翻开那东西。
这是个什么东西,从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开始,苏窈就已经知道了,或许说,早在意料之中。
第一页就贴着《歌剧魅影》票根,日期是十一年前的十一月份,下面贴着一张照片,高大年轻的男人面无表情,姜初映抿着唇,小心翼翼的挽着他的手臂,那时的姜初映一头长直发,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还十分青涩,而陆东庭,他外貌变化不大,但是清冷眉眼间有着属于年轻男人的锋芒。
苏窈想到了一个词:风华正茂。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应该是陆东庭和姜初映的第一次约会。
紧接着后面有许多的票根,各种各样的照片,以及姜初映恋爱期间的各种心情小记。
当翻到一张张趣味横生旅行照,苏窈就已经失去继续看下去的动力。
目光落在一张两人都穿着臃肿滑雪服的照片上,姜初映将滑雪镜推到头上,露出一张通红的脸,依偎在陆东庭胸膛,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竖起大拇指。
悠闲的沙滩日光浴,帆船和极限运动……
似乎情侣做过的事,他们都做过。
后来,他们爆发了第一次争吵,苏窈用一个女人的视角,看见了姜初映对陆东庭无动于衷的冷暴力的埋怨,以及两人数天不联系后她的伤心后悔。
苏窈看着看着,不自觉地陷入其中。
重归于好后,可以从纪念册里的内容发觉,姜初映在慢慢改变自己,不再是曾经那个追求轰轰烈烈的女人,变得更加沉着,不停的丰富自己。
她的自我反省中有一句话——与其让差距成为我们感情的阻碍,不如我努力奔跑,到达能与你并肩的位置。
如今自信得傲视一切的姜初映曾经也为了能跟他有共同的话题,拼命地暗中了解他感兴趣的内容,为了给他做中餐,苦练厨艺。
她关心的内容小到陆东庭工作晚的时候应该吃什么对胃好,陆东庭出差几点的飞机起飞以及落地。
她知道陆东庭有多大的野心,会学着怎样做一个不用他操心的女友。
她会因为第一次接吻而甜蜜,但仍旧会在陆东庭失约的时候写下自己的失落。
这是苏窈无法企及的过程,当她暗自对陆东庭心生爱慕的时候,有一个女人,真正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正为他不遗余力的努力,陪着他走过所有的疲惫和挫败。
倒数第二张照片是陆东庭躺在沙发上,手臂搭在额头上睡着了。
看文字内容,是姜初映工作后连日忙碌高烧病倒,陆东庭彻夜守候,让她极为感动。
苏窈感觉全身的血液,在不正常的沸腾着。
再往最后翻,日期却已经是今年一月份的时候。
背景是一间别墅,照片对焦于陆东庭的背影,他站在客厅的窗边打电话,外面是搓绵扯絮般的大雪。
空白处诠释这张照片的几个字眼,让苏窈控制不住泪流满面——谨以此怀念你我。
苏窈终于明白,为什么姜初映那天在卫生间会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本该是陆太太。
这样的感情背后,付出的努力,收获过无数次的怦然心动,怎么会忘得了,怎么会断得了?
外面的天际已经泛着鱼肚白,苏窈蜷缩在椅子上,脸上一片濡湿的温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东庭推开了书房的门。
苏窈不为所动,她身上就罩着一件睡袍外套,双手环着自己的膝盖,面前摆着的纪念册还翻在最后一张照片所在的位置。
她也没有遮掩,依旧静静的看着外面。
陆东庭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缓缓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深邃,听不出任何情绪,很轻的叫了她一声:“苏窈。”
苏窈眼睛动了动,睫毛微颤,仿佛才回过神来。
但是没有转头,他伸手要去碰她的脸。
脸上泪痕早就干了,只剩下触手冰凉。
他温热干燥的之间刚碰到她,苏窈就像触电一样,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但因为坐了大半夜,腿几乎已经麻木,起身就差点栽倒。
陆东庭伸手扶住她。
苏窈一语不吭,伸手就拂开了他,也顾不得穿地上的拖鞋,光着脚就往卧室里走,到了衣帽间快速穿上自己的衣服。
陆东庭就站在衣帽间门口看着她,当她步履如风从他身边走过,拿起钱包和车钥匙就走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声音微哑,“苏窈。”
苏窈平静得反正,动作却有些暴力,一把推开他,嗓子泛沙,“你现在最好别碰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苏窈光着脚,换衣服也不过是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大衣,她话音一落,陆东庭不敢再轻易去动她,抿着唇,整个人也随之绷了起来,“你现在先冷静一下。”
苏窈直接往外面走,“我没法冷静。”
她换上一双平底鞋,猛地转身指着紧跟在她身后的陆东庭说:“你别跟着我!”
说罢转身,猛地将门关上。
陆东庭拿回让她胡闹,拉开门就追出去,苏窈怀孕之后,从来没走过这样快,先一步到了车库,拉开门进去,点火倒车。
陆东庭走到车旁伸手拍她的车窗,“苏窈,出来,我把话跟你说清楚。”
苏窈这时候哪里是听得进去话的,不听也不看,留给陆东庭一个车尾和一圈尾气。
陆东庭还穿着拖鞋,返回去拿了车钥匙,立马开车跟了上去。
早上路上车还很少,苏窈开得不算快,但他也不敢超她,只怕她一个不管不顾加速会出事,只得远远的跟着。
苏窈掌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路况的眼睛,没有预兆的就开始雾气朦胧,她伸手去擦掉泪水,给顾涟漪打了个电话过去,说话含糊不清,抽噎得不能自己,“帮我开门。”
☆、223。我现在就怕这样下去,孩子都生不下来
223。我现在就怕这样下去,孩子都生不下来
二十来分钟之后,苏窈按响宁钦家的门铃。
顾涟漪赶紧跑去开门,这几天宁钦出差,她今天本来约了苏窈出去看电影逛街,苏窈这么早来找她,她可不会理解为是为了来催她出门了。
何况苏窈在电话那边哭得气音纠结,她这二十多分钟就没安生过。
刚打开门,苏窈反手将门关上锁死,一把抱住顾涟漪。
顾涟漪被苏窈的力气惊住,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一步绕到苏窈的背后轻轻给肩膀抽动不止,呼吸不畅的她顺气。
“别哭别哭,你是孕妇!”顾涟漪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先将人安慰下来。
说真的,苏窈真的把她吓得有点措手不及,当初萧嘉死的时候,苏窈都没在她面前哭成这样过。
苏窈无声的咬着唇,顾涟漪就觉得还没一下,自己肩膀上的睡衣衣料就已被浸湿。
这时候,门外传来门铃声。
顾涟漪张口就问:“谁啊。”
苏窈推开她往里走,一边哭得缓不过来,一边摇了摇手示意她别开门。
顾涟漪看看门,又看看苏窈,心里差不多明白了,两口子闹矛盾了。
她最终决定到门口看一眼,还先征求苏窈的意见,“我就去看一眼哈。”
顾涟漪左右不是的挪到门口,看见门外果真站着陆东庭。
突然,陆东庭就像是知道她在看他一样,用手砸了砸门,“顾涟漪,开下门。”
顾涟漪还不知道事情始末,尚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眼苏窈,后者已经在沙发上坐下,背对着玄关的方向,蜷着腿抹眼泪。
顾涟漪之后走过去,一看,这人里面儿还穿着睡衣呐。
尽管家里开着暖气并不冷,顾涟漪还是赶紧去拿了床毯子出来搭在她身上。
“你们这又是怎么了?”顾涟漪叉腰站在沙发边,看着苏窈手捂着眼睛,想平静又平静不下来的样子,担心得要死,偏偏一筹莫展。
外面的门铃声不断,顾涟漪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闹什么矛盾呢?”顾涟漪语重心长的说:“陆东庭就在外边儿呢,先让他进来,你们谈谈好不好?”
没开过口的苏窈别开脸,话都说不清楚,但是很坚定,“别开门,让他走。”
顾涟漪这就为难了,抽了几张纸递给她,“真的不让他进来?”
苏窈手握着纸巾直接盖在脸上,紧紧捂着眼,呜呜了两声。
狼狈如此,仍想遮掩。
顾涟漪也都要喊这两人祖宗了,看了眼捧着脑袋尽量想平复的苏窈,跺跺脚,跑去开门,她没敢把门全打开,探出半边脸看着陆东庭,“你要不先走吧,她这会儿哭得厉害呢。”
“让我进去跟她说。”陆东庭是伸手就要闯进去。
“你疯啦?”顾涟漪眼睛一瞪,万万是不会放他进去的,否则苏窈还不跟她没完,“你等她平静下来再来找她?”
陆东庭看不到苏窈的身影,只听见一声没忍住的哭腔,顿了一下,“她不出来我就等着。”
顾涟漪叹气,“你是不知道苏窈性格还是怎么的?她要不想见你,你守到天荒地老也没用,到时候还要将她给逼急了,你可别忘了她还怀着孩子,你先顺着她。”
顾涟漪说罢,挥了挥手,“回去吧。”
说完,砰的关上了门,赶忙回去哄苏窈说:“我打发他回去了。”
苏窈胸膛起伏剧烈,她将撑着脑袋,“涟漪,我想离婚。”
“可别啊,”顾涟漪心情复杂的抓了抓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劝导:“一切在情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