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映哈的笑出声,因为一双丹凤眼红肿微吊,又瞪得大大的,而显得过分狰狞。
“你有良心吗?”
“对你,早就仁至义尽。”
直至门口传来开门声,随后,砰——
她摸起放在玄关的高跟鞋就掷向门上,“仁至义尽?仁至义尽仅凭你一句话么!?”
姜初映死死咬着牙,过了许久,才全身无力的匍匐在地,将头埋在手臂上,又是哭又是笑,笑得失了声。
过了不知许久,她感觉腿都已经曲麻了。
客厅里开得只剩两格音量的音乐设备,传来伤情的音乐,尤其的清晰。
原谅我当天不懂得珍惜,
只知任性,坏事情,
唯愿你此刻与虚空中将心聆听,
将来若……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到窗边的,坐在地上,头靠着落地窗,门铃响了也未曾听见。
后来有服务生开了门,跟在戴司圣的身后进来。
她瞥了一眼,脸上有动容,戴司圣站在离她几米之外,看见她脸上这般神情,没再动。
她扶着地要站起来,却因为腿麻而差点摔倒。
但戴司圣不为所动,别说伸手扶一把了,他连脸上肌肉都没意思颤动。
他低笑了一声,“初映,别说你大半夜这么伤心,是因为我?”
☆、347。你再敢走一步,我一句话都不会再和你说
他低笑了一声,“初映,别说你大半夜这么伤心,是因为我?”
因为哭过,姜初映的眼睛干涩得很,她望着他眨了眨眼睛。
心里有些打鼓。
一股警惕也从心底蔓延出来,若是以往这个时候,就在刚才他走进来,分明还是满眼的担忧。
现在却只剩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怕让他察觉什么,她立刻整了整姿态,说:“我没事,跟我妈打电话来着,说起以前一些事,她跟着哭,我也没忍住。”
戴司圣一瞬不瞬看她两秒,随后才展笑,确认过他确实是这间房间宾客的男友之后,服务生才离去。
戴司圣走到姜初映身边,将她揽住,笑里不知几分真假,脸贴着她发顶说:“过去的都过去,不用在徒生难过。”
姜初映勉强点点头,她垂着眼,戴司圣也看不出她眼底的黯淡。
“你不是说,今晚有事要很晚结束,不会过来吗?”
这间房间,是他们以前经常来的,戴司圣说今晚有应酬,会很晚,姜初映告诉他,她在这边有应酬,就暂时住在酒店,不会过去他那边。
此刻心里惴惴,不知怎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谈得比较顺畅,就早点结束了。”
“嗯。”姜初映心不在焉回答。
又听戴司圣说:“汤先生和陆女士希望下次能带你一起去吃饭。”
姜初映怔了一下,从他怀中出来,“谁?”
戴司圣盯着她笑,半晌才说:“汤显和陆瑞姗。”
姜初映错开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勾了勾唇,“为什么要叫上我?”
“陆瑞姗好像挺喜欢你的,多半是跟你聊得来。”
姜初映蹙眉,陆瑞姗?
以前在东盛的时候,她跟陆瑞姗的交集少之又少,因为她当时在陆长南跟前有点分量,陆瑞姗托她办过一两件事,可根本说不上熟稔,且那天晚上,谈的都是专业的程度,并不至于好聊到要再邀请她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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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回家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出了别墅院子里的照明灯,里屋也就二楼走廊上亮着盏昏暗的壁灯。
他走上楼,推开房间门,果不其然,乌漆麻黑的。
他摸着黑走到床边,眼睛在黑暗中依稀还能视物,能看到床上拱起的一坨背影。
陆东庭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叉着腰又站了好一会儿,轻声道:“苏窈。”
依他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睡得着。
“还装睡?”他气笑,有些宠溺,有些无奈。
一把掀开被子,正准备压身上去,脸上的笑,如同温水被放进零下三十度的极寒之地,倏然结冰。
床上没有苏窈,被子下面只有两个枕头,图方便装都装得不像,直接从他那边拿过来塞进去的。
陆东庭拿起枕头看了一眼,一把扔在床上,摔门出去将客房都翻遍了,没人。
听见动静的叶棠茵走出来,问他,“你这人,大半夜的噼里啪啦做什么呢?不睡觉啦?”
“苏窈呢?”
叶棠茵努努嘴,朝向陆希承房间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这里没找过?”闻见他身上很淡的酒气,以为是他喝醉了,在外面散了气味,“你是不是喝大了?”
陆东庭还真忘了。
陆希承的房间里有一间婴儿床,但是还备着一间单人床,等他大些的时候睡。
他推开门,淡淡光线照进去,清晰可见,床上没人,只有婴儿床里睡得胡天海地的陆希承。
叶棠茵也傻眼了,明明睡前看着苏窈穿着睡衣进了宝宝房里。
陆东庭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第一次没打通,第二次被挂断,第三次直接关机。
才回来不到一刻钟,陆东庭又捞起车钥匙往外。
叶棠茵跟在外面喊:“你疯了,你喝了酒!再说,你现在哪儿去找?”
陆东庭已经关上门,消失得没影子了。
叶棠茵捂着额头闭着眼连连念叨:“啊我要被气死了,这俩做爹妈的还不如宝宝省心!”
才刚说着,被吵醒了的陆希承,磕磕绊绊的哭出声,发气的做起来,将腿一蹬,不依不饶嚎啕大哭,以此证明,不要在背后说本宝宝好话,否则下一秒就打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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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现开车还没开出别墅区方圆三里就被一个电话又召了回去,一听说缘由,整个人都要蔫了。
这样,还不将整个晚上都耗在里面?
开着车往外走的时候,正停在大门的路障前,看见一辆白色轿车从外面开回来。
陆东庭刚好将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看过去,那辆车分明就是苏窈的。
姚现正哈欠连天,后座突然传来陆东庭一声果断的喝声,“停下!”
他猛地脚下一踩,幸好没把油门当刹车。
“陆陆陆总,”陆了好几次才把舌头捋直,“怎么了?”
刚说着,陆东庭已经直接开门下车,直接倒回去,走到另一边去。
那边苏窈面前的路障杆刚升起,她刚要踩油门,突然看见一道熟悉而颀长身影,逆着车光走过来,直接用手‘咚咚咚’敲她的引擎盖。
苏窈待看清陆东庭的正脸,蹙眉舔了舔唇,握着方向盘没动。
陆东庭又来敲她的玻璃窗。
苏窈降下车窗,露出一张白净侧脸,慢悠悠扭头看他:“干什么?”
陆东庭刚要反问‘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一看她淡淡的神色,和出现在姜初映视频通话记录里的号码,顿时摸了摸鼻子,放轻了生意,眉头却未展开,“你去哪里了?”
“出去逛逛,去超市买东西。”
“这么晚了,哪家超市还开着门?”
苏窈偏开头看向前方,她是九点不到出去的,超市自然开着门,只是她买了东西之后又开着车到处游荡了一会儿而已。
后面传来轿车喇叭的催促声。
“两位,要不要回去再说话?后面有车回来了。”保安恭敬和蔼的询问,一脸业主就是上帝的亲和,脸皮子后面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后面堵了两辆车,正等着他们让路。
陆东庭看了一眼那边等着的姚现,挥手让他可以回去了,自己则拉开苏窈的副驾驶座坐进去。
苏窈也没说什么,等他上了车,启动轿车往家里去。
苏窈换了车之后,他还没坐过她的副驾驶。
车厢空间不算大,但对于女人来说绰绰有余,他人高马大的坐进来,便稍显逼仄了,他伸手调了调座位,后伸了伸腿。
苏窈余光瞥了他一眼,仍是没说话。
陆东庭问:“这么晚出去买什么东西。”
苏窈将方向盘打了个弧度,转弯,“吃的,用的。”
“家里没有了吗?”
“快没有了。”
他问什么,苏窈答什么,一点都没拖泥带水的。
停好车,苏窈打开后备箱去拎东西,刚摸着袋子,就被他抢先拎下了车。
苏窈看他一眼,随他去。
甩着车钥匙进屋,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点食材就准备做夜宵。
陆东庭在她身后跟着,说:“我吃过饭了。”
苏窈勾耳发的动作一顿,怪异的看着他,“谁说要做给你吃了?”
陆东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她拿出一袋意面和一份牛排。
“饿了就吃牛排。”他环着胸在一旁闲闲的说。
苏窈搁下牛排,选了意面。
陆东庭觉得,不应该跟女人计较那么多,不然自己跟女人又有什么两样?
苏窈将水烧着,趁空隙,过来将吃的装进冰箱。
陆东庭也帮着一起收捡,将肉类放在最高层,转过身就看见苏窈将肉放在了第二层。
苏窈有点强迫症,将他刚放过的牛奶和罐头,按照大小顺序和商标位置重新放了一遍。
刚弄完身后就被人死死贴住,低低沉沉的声音有点刻意的忍让:“生气也差不多够了。”
苏窈转过身,将身子往后仰了仰,目光纯粹而茫然,淡淡道:“我生什么气?”
陆东庭看着她,没奈何的抵了抵后槽牙,苏窈也静静的望着他,他手搭上她的肩,“你就不想问……”
“水开了。”苏窈推开他的手往厨台走去。
咕噜咕噜水沸的声音,就像陆东庭心里翻滚的郁气。
苏窈将面条下进水里,陆东庭又跟着她到了身边。
直接拦腰将她捞起来要往外走,苏窈惊呼一声,看见他紧绷的棱角时,咬牙道:“我的面!”
“还吃什么面!”
“你再敢走一步,我一句话都不会再和你说。”
陆东庭果然停下来了。
☆、348。你想来硬的?
“你再敢走一步,我一句话都不会再和你说。”
陆东庭果然停下来了。
那句充满威胁的话,也是听不出咸淡的从她口中说出来,只是声音高了些,透着些隐约的怒意。
苏窈脚尖离地,小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肩膀上,陆东庭停是停下了,但却没有松手将她放下来。
苏窈这样的姿势,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偏偏头,脸颊刮过他粗硬的短发,又扫过他冰凉的耳根。
见他不说话,也不将她放下来,苏窈手撑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你先松手。”
陆东庭手一松,在苏窈毫无设防之下,一下子落在地上,她抬头,清晰可见陆东庭的表情并不是很好。
浓黑的眸子,一片漆黑之中,如同黑云欲摧,定定的凝着她。
苏窈只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每当看见沉默的他,心里从他的神情和眼神中去揣摩他的想法,渐渐,也能驾轻就熟的了解到他在想什么。
此刻,她愣了愣,打消自己去揣摩他想法的心思,转身往厨台那边走去。
手腕被在瞬间被抓住,粗粝的拇指,轻轻柔柔的在她腕间摩挲。
苏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跟她来硬的无果,又准备用糖衣炮弹?
苏窈跟他僵持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他轻声说:“别跟我置气,也别自己生闷气。”
“我没有。”苏窈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很难让人信服。
“为什么要同意她的视频?”陆东庭又问。
苏窈反唇相讥,“我早就将她拉黑,她用陌生号码给我打过来,我怎么知道是她?她既然有心想让我看,我为什么要错过一番好戏?”
陆东庭轻笑,“那为什么不看到最后就挂了视频?”
苏窈没应答。
“怕之后会看到不想看到的画面?”陆东庭将她拉进怀里,从后紧紧环抱着她。
苏窈急了,去掰他的手,声音低低闷闷的,“你松开我。”
陆东庭仅用一只手环在她胸前,就轻而易举的桎梏住她,另一手松松的扣着她的腰。
“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还是对我太没有信心。”
苏窈垂眸,手渐渐也停住挣扎的动作,静默了许久,“如果我说都没有呢?”
她知道,两个人都有问题。
就像建房子,一开始地基便不牢固,建不高,也容易倒塌。
更何况,有过不好的经历,婚姻关系都如履薄冰的维系着,何谈信任与信心。
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失败,婚姻失败,连离婚都失败。
就像今天,看见姜初映在开门之间将那衣领往下一拉再拉,她脑子里轰的一声,理智渐失。
她心里实则是明白,陆东庭没那个闲空一边跟姜初映勾搭,一边还费尽心思将她留在身边,陆东庭对姜初映的态度也足以说明一切。
她就是不痛快。
不痛快看他俩同框。
苏窈问他:“你是不是不想离婚?”
“是。”
“那就麻烦你下些功夫,让姜初映别在我面前晃荡。我拉黑她,她有本事能换一百个手机号打给我,找麻烦找得这样殷勤,我有些受不住。”
他们俩结婚之后,她从没觉得痛快过。
不管他相信不相信,承认不承认,他和姜初映曾经那堆破事就是造成她不愉快的大部分原因。
她挺认真的又道:“你爱见谁是你的事,只要别妨碍到我。”
陆东庭想事情的时候,就爱沉默,还顺便爱抽支烟,此时,寻常里夹烟的那两只手指,捏着苏窈的手指摸了摸。
一听她这样说,心底一沉,声色跟着一冷,“你什么意思?”
他手上松了,苏窈便与他拉开稍许距离,转头看着他,唇角攒笑:“字面上的意思。”
陆东庭态度和脸色不比先前,眉眼棱角都显得冷硬,“我做什么,对你来讲,并无所谓?”
苏窈看看脚尖,翻起手腕去理毛衣衣袖,点了点头,不经心的含糊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刚说完,手腕下一子被他捏住,整个人都被他带得往前一踉跄,紧紧贴在他面前,动弹不得。
苏窈抬起眼,本能的瑟缩一下,又盯着他直挺的鼻梁和黝黑的深眸,冒着胆子说:“你同意不同意?”
陆东庭勾着唇,凉凉的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得厉害,“同意,怎么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