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堂而皇之的坐在主位上,有秘书换走了陆瑞姗的咖啡,给她上了新的红茶。
苏窈交叠着腿坐着,手搭在会议桌上,白皙指尖扣了扣桌面发出低闷的几声轻响,所有人看向她,有人的目光不经意地望向了她的淡金色的甲油,外面阳光大片破窗而入落在她的手上,像星光斑斑点点,耀眼却不刺眼,正如她此刻坐在那儿嘴角微抿,沉静内敛,气场恰到好处。
“人来齐了吧?来齐了就开始吧。”苏窈淡淡开口,“陆总,陈述一下您组织开这次股东大会的目的吧。”
苏窈垂着眼睫,盯着自己的手,无意识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略大的戒指。
余光瞟了旁边的沈劲一眼又望向紧闭的会议室大门,焦灼难耐。
☆、434。陆东庭是什么身份,冤假错案是落不着他头上的
苏窈收回眼神,内心风起云涌,表面上却毫无波澜。
陆瑞姗轻哼一声,因这场会议做主的本是她,此刻却被苏窈喧宾夺主抢去了风头,让她抹不开面子应对方的话。
她一时间不开口,气氛有些僵持。
这会儿正当入夏不久,还未进入三伏天,但是公司里的冷气开得实打实的足,冷冷空气见缝插针地渗入皮肤。
陆瑞姗没有直接切入主题,反倒是饶有意兴的发问苏窈:“开始之前有个问题想问你,怎么今天是你来,而不是陆东庭?他因何事委托你出席,并且还给你权利坐上主位?”
如果真的要严格计较,无论受不受委托,苏窈坐在整个公司话事人的位置上并不妥。但在座的人都知道她与陆东庭的关系,加上有得力助手沈劲在旁把关,且陆东庭在公司的地位一时无他,在陆瑞姗真正踢走陆东庭之前,都没人会明目张胆的跟陆东庭隔空呛声。
而陆东庭被拘捕的事情,在座的知情人除了陆瑞姗和苏窈等四人,知情者五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大家都是为了公司考虑,在未下定论之前,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一来可以防止引起董事会的sao乱,二来不会造成公司的损失,并且能有时间在事情曝光之前寻找对策。更有幸的话,陆东庭打赢翻身仗,这件事的影响还可以降到最低。
此刻一听陆瑞姗这么说,知情的那几位股东顿时生了警惕。
苏窈凝着陆瑞姗,见她脸上噙着几分看好戏的笑意,心里有微微发紧的情绪。
沈劲面不改色,却也毕恭毕敬的说:“陆总这短时间有事在忙,他大概待会儿就会到了。”
陆瑞姗冷哼,这种时候还敢找借口。
听姚现这么说,苏窈心中也明白,这只是拖延的说法,也正如上来之前沈劲所说,是心理战。可即便沈劲看起来言之凿凿,陆瑞姗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吃这一套。
“待会儿到?”陆瑞姗扬声反问道,“陆东庭在监狱里,请问他待会儿怎么到?”
此话一出,就像一滴清水落入滚烫的油锅,顿时炸了开。
苏窈靠在椅子里,手从桌上往回缩的时候,指尖碰到被冷气浸得像冰似的皮质扶手,她不由得颤了颤。
同一时间,苏窈也面对了几乎来自所有人尖锐的质问。
“陆东庭坐牢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为什么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们,把我们放在何处了?”
“到时候因为他影响到公司的声誉买单的可是我们!”
“早就知道这个陆东庭是个手段不干净的,出事了吧?”
……
自然,也有人立刻提出,立刻辞掉陆东庭在东盛的所有职务,以此将损失和影响降到最低。
苏窈看着一个个满面涨红、唾沫横飞的人,其中也不乏曾经当着她的面大肆讨好陆东庭的人,她记得当时还顺带将她夸赞了一番。
毕竟人生而在世,趋利避害皆本能。
可苏窈仍然觉得愤怒,替陆东庭生气,更气自己没陆东庭的威慑力,足够有本事撕开那张张猥琐的面皮,让这些人一一闭嘴。
苏窈刚要开口,被沈劲按住肩膀,她话到嘴边,又只得咽了下去。
某位稍微沉得住气又能说上话的股东抬手示意安静,随后点开症结所在,“为什么进监狱了?罪名是什么?”
陆瑞姗精光一扫,“贩毒。”
一瞬间,灯光明亮的高层会议室又如同菜场市集,乱哄哄的一片,更有甚者开始带头数起了陆东庭上任以来的总总罪行。
连他手腕太硬都成了过错,因为树立了太多仇家,凡事留一线才是真道理。
苏窈怒从心底气,将文件夹狠狠的往桌上扔,终于安静了,她平心静气的冷笑,“树立太多仇家?当初大把大把钞票往口袋里进的时候怎不见你们说这样的话?”
她纤指一伸,直指坐在右边某位带着黑框眼镜的谢顶男人,“当初跟陆东庭说用点特别手段踢走中汇建筑,拿到滨海湾项目的地皮,多花点资金也是值得的。你说那话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会树敌?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一把年纪的人,懂不懂收敛一下自己难看的嘴脸?当了biao子还想立牌坊,也得看有没有人见过你当biao子的模样。”
苏窈话语过激,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但这话也不过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也就没人会随意开腔反驳她,不然倒显得自己不打自招。
苏窈沉了沉气说:“各位都是前辈,刚才我的话,说得是有些重的,请大家原谅我作为陆东庭前妻的心情。虽然我和他已经离婚,这么久的感情却还在。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听到这么多对他口诛笔伐的话,难免替他感到心凉。”
“在座有些董事都是和之前两位老陆先生并肩商场一路走来的,可以说是看着陆东庭长大的。陆家对子孙的教育如何,想必你们都心里玉树。至少,对陆东庭这个嫡孙从小进行的道德教育是严格把关的。以前我曾听说过,陆老爷子强调,陆家人无论如何不能碰的东西有二,其一是毒品其二是洗钱。”
“既然陆东庭又是陆老爷子一心栽培的继承人,难道你们质疑老爷子的眼光?最后我要强调的是,排除陆东庭本人的道德人品,贩毒这件事是栽赃嫁祸,事件还在调查之中,涉及到许多位高权重之人……”苏窈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陆瑞姗和汤显,意味深长一笑,“你们觉得呢,汤先生,汤太太?”
陆瑞姗,“满嘴胡言,连我爸都抬出来了,借机脱责的说辞罢了。”
“谁想趁机上位谁才是满嘴胡言。”苏窈几乎想都不用想,直接堵住了陆瑞姗的嘴。
陆瑞姗也不反驳,反正很多人都已经知晓她的目的,“既然你说陆东庭是被人栽赃,证据呢?”
沈劲答:“警方要求,涉及机密,不得透露。”
“笑话!什么时候满世界都是机密了?”
汤显十指交错,说:“无风不起浪,警方下逮捕令的时候,手里肯定就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罪。陆东庭是什么身份,冤假错案是落不着他头上的。”
苏窈,“双拳难敌四手,这话汤先生您听说过没?”
☆、435。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上,轻轻包裹着她的肩头
苏窈,“双拳难敌四手,这话汤先生您听说过没?”
汤显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那应该就不用我再多解释了,”苏窈淡淡勾唇,“东盛是块大蛋糕,人人都想来分,汤先生,你现在也算是分到一块了,是觉得食饱餍足见好就收,还是想将一整块都收归所有?”
汤显比苏窈多活了大半辈子,尤其沉浮数载,要论沉着冷静,在场估计没人能同他相比较。
眼镜后的精锐双目看了眼苏窈,汤显客气说:“苏小姐太抬举我了。”
‘抬举’二字,刚入职场不甚聪明的人用来奉承会显得过于油腻,年事已高的商场精英用起来会给人压迫感,而汤显说得平平淡淡,既没有自谦的意思,也没有给人挑衅的错觉。
“好了。”陆瑞姗余光瞥了汤显一眼,示意他该说正事了。
汤显见色顿了一顿,朝后靠着椅子,说:“抛开陆东庭这次是否是被栽赃陷害不说,他已经被卷入了案件之中,消息一旦被有心人走露出去,都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既然他是东盛的掌权人,那就应该有规避意外的先见之明,如果不能胜任,那还不如让贤。”
“让贤?”苏窈反问,笑里毫不掩饰着讥诮,“这贤指的是汤先生您,还是……您的未婚妻啊?”
篡位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七万八绕,没点光明磊落的样子。
陆瑞姗说:“不管是谁,都必须由董事会投票决定。对了,在这之前,程序还是要走的,得先对罢免陆东庭职务一事进行投票。”
“罢免职务?就凭还没下定论的案子,就想罢免他?”进行到此,眼看拦不住陆瑞姗和跃跃欲试的众董事,苏窈难免有些慌乱了。
有人说:“什么没下定论?等结案定罪,那时候东盛还保得住?”
“我说了这罪定不下来!”苏窈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冷厉,还有些错乱。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陆瑞姗提醒她,“而且你知道陆东庭做过什么吗?他根本没把东盛放在眼里,自己在外扩张私人产业,以股东身份插手别人公司内部斗争,你记得你那个弟弟萧宋离吗?”
说到萧宋离的时候,陆瑞姗眼神瞬间阴鸷,咬字都狠了几分。
知道,她当然知道。陆东庭帮萧宋离的事情,她了解不多,但是知情。
“你弟弟为什么现在能坐上LA最大风投公司总裁的位置,还不是陆东庭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把他送上去的!”陆瑞姗扬了扬下巴,“存在竞争关系的两个公司,两个话事人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关系,这让东盛存在着泄露内部机密的高风险!”
“那我也提醒你一句,”苏窈打断她,眼角微扬,“你在外面一堆烂账,你以为不说就能烂在你肚子里?”
陆瑞姗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顿时心虚了一下,却又立刻气势昂扬,急不可耐的想进入投票环节,“荒谬!陆东庭劣迹斑斑,贩毒是事实,数罪当诛,你休想再狡辩,他陆东庭早就没资格坐这位置了。”
“他没资格你就有资格?”苏窈劈手拿过沈劲不知何时放在她手边的文件夹,一把翻开面向众人,“这上面的东西大家有兴趣的我可以让沈助去复印好人手一份,方便大家了解一下这两年来,陆瑞姗女士在投资中的损失,以及她在多家与存在资金漏洞的电子、投资和建筑等公司中的持股比例,恕我直言,你持重股的一家药品公司,新药品质检多项不合格,多名高层被调查,据显示,你投资这项药品研究高达四千多万,血本无归。另外,还有某个电子公司,你占股百分之十,目前已亏损百分之八十,某风投公司,你占股百分之九……”
苏窈往后快速翻了翻,轻笑,“这么多,我都懒得说了,这才是,数、罪、当、诛啊!”
陆瑞姗看着白纸黑字各种数据一应俱全,震惊之余暗暗咬牙,这肯定不是苏窈收集的,是陆东庭,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把她的老底翻了底朝天。
她反驳不了,只能耍嘴皮子,“这能说明什么?我用的是我自己的资产……”
砰——
门被打开。
苏窈还没来得及回头,只听得传来一把低稳的声音,“是,的确是你自己的资产。就算你这么多年用你自己那点股份做投资赚了钱,再来买进所有这些公司的股票,势必都要耗光你所有家产。你还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去弥补你在外源源不断的亏损,东盛的股份你分了一半给汤显,你自己本身现在就是半个空壳子,你想管理东盛?凭什么?凭你边上那个男人?”
这话一出,震住了所有人,包括苏窈在内。
她一动不动,瞳孔微张,看着所有人,尤其是陆瑞姗脸上那种见鬼似的表情,耳边嗡嗡嗡的,心跳不止。
苏窈听闻脚步声渐近,心跳声混合着一些人的絮语,有点乱。
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上,轻轻包裹着她的肩头,像温暖潮水,又似重石压境冲击到她整个人都明显颤了颤。
她没忍住,仰着头往回看了一眼,正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眼微垂眼睑凝向她,眼神像是波澜不惊的水面落入一颗石子,荡起一片转瞬即逝的温柔涟漪。
苏窈知道自己表情凝固的样子肯定洋溢着一种呆傻的气质,白白毁了自己刚才那翻辩论建立起的威风形象。
陆东庭很淡很淡的勾了勾唇,像是在说:不认识了?
苏窈瞬间回过神来,转过头去,并且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刚才回头的瞬间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从门口方向进来,因为陆东庭的出现,完全搅乱了她的头绪,见到本该一堆白骨的陆冉宁出现在这里,也并未感到受冲击,话说她还去过这个女孩儿的葬礼,墓碑上的照片她至今记忆犹新,因为替她弟弟感到良心不安。
陆瑞姗此刻的表情,才堪称是见了鬼一般苍白而僵硬。
当场甚至有人看见陆冉宁的那一刻叫了出来。
而苏窈突然起身,低着头侧对着陆东庭淡声说:“位置还给你,你们谈,我先出去了。”
☆、436。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坐在这儿的是谁,是他陆东庭
苏窈脚尖都还没来得及动,手臂被人握住,温柔却有力,明明是挽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刚硬。
陆东庭确实觉得自己是在挽留,尤其是他看她时刻意柔和下来的神色,只是苏窈这会儿根本不爱搭理他,看也懒得多看他一眼。
苏窈现在很生气,陆东庭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苏窈的性格他再熟悉不过,她很少会因为生气而同他歇斯底里,最擅长的莫过于冷暴力。她可以一言不发甚至可以跑得远远的,去纽约去香港,谁知道这次让她走了她又会跑去哪里。
自知理亏,陆东庭想了想,选择松开手。
“先去我办公室待一会儿,我等下来找你,嗯?”
苏窈没什么反应,陆东庭加码,靠近她耳边说:“任打任骂。”
让她离开,陆东庭一方面也出于私心,不想再让苏窈留下遭到任何类似‘作为外人没资格指手画脚’这样的刁难,更担心她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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