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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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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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成也马上省觉,狂呼道:“大师兄,小心——”
    这时,爆炸声已起,原来山斫下的兽道,已布下了炸药和易燃之物,火线一及,立时爆炸,并即燃烧起来。
    官兵这一道埋伏,是黄金鳞的设计,以防万一青天寨的人真的越过栈道,觅路而逃,只要官兵封锁主道,对手必抄兽道逃亡,这时即可引爆点火,至少可消灭一部分匪军。
    没料这一着,却给李氏兄弟用来对付“神威镖局”的人。
    李福、李慧经过“骷髅画”之后,对高风亮等一直记恨在心,神威镖局的人还留在军伍里,他们还不便公报私仇,而今高风亮一旦离军,他们便藉对方阵前倒戈之罪,实行赶尽杀绝!
    这一阵子爆炸,炸伤了十来人,都滚下悬崖,尸骨无存。
    而火势蔓延开来,至少有七、八人,丧身火海,或带着火光坠下万丈深渊。
    剩下的高手,退路已被火墙隔断,一力想越过拗口,抢回崖上,但李氏兄弟一声令下,箭矢齐飞,在狭窄的兽道无闪躲之地,这十余人都中箭身亡,加上一轮沙石,滚滚而下,剩下三、四人,莫不被撞落山崖和辗毙撞死,只有高风亮和两名镖师,抢上崖来。
    一名镖师才一露面,已被暗器射着,掉下绝崖。
    另一名镖师抢上拗口,已被七八名官兵,居高临下刺杀于崖边。
    高风亮遍身浴血,人却如天神一般,飞跃了上来,李福、李慧双剑齐杀了上去。
    唐肯和勇成三度猛冲,但官兵又增上三人,唐、勇二人仍给缠住,勇成怒叱道:“让我来。”双斧挟着风雷之声,飞旋回劈,把缠住唐肯的对手也全拢在身上。
    唐肯不管一切,抱刀就俯冲过去!
    有七、八名官兵兜截唐肯,但不是教他撞倒,便是被他砍倒。
    唐肯本身也添了三道血口子。
    这一来,李氏兄弟在指挥手下对付“神威镖局”的人,偏又不能全遮瞒下来,高风亮等在崖前浴血现身,使得参战的武林人物全知道官家要残害武林同道,纵不敢公然倒戈,但再也无心赴战,游天龙更不肯出力,连云寨众虚应几招,吃喝数声,再加上唐肯和勇成这一冲锋,李氏兄弟的亲信忙着护主,反而让青天寨的人可以全力越险,占据了垭口,组成了强而有力的防线,应接后翼的过来的人。
    高风亮一上得崖来,大力一展,斫向李福。
    李福闪身一避,身子在绝崖边滴溜溜一转,间不容发的躲过,却急刺高风亮左肋!
    李慧剑花一抖,扣制高风亮的刀势,人亦欺近,回刺高风亮的右肋!
    他们并不打算把高风亮刺杀于剑下。
    因为他们知道高风亮的武功。
    他的“厄丁刀法”,以无厚入有间,实难以破解。
    何况高风亮通晓的刀法,至少有二十种,每一种俱是刀法中之极品,刀法的精华。
    可是高风亮已身受重伤。
    他们虽来不及细看,但也知道高风亮身上有炸伤、箭伤和灼伤。
    他们只要在高风亮尚未抢登上崖前把他逼退。
    只要高风亮一退,下面就是悬崖。
    天险自然会替他们杀了高风亮。
    
     
   
第八十六章 刘老板与赫连公子


    
    高风亮、李福、李慧,三个人都抢在崖边,一照面就以生死相拼。
    下面都是熊熊火光,火舌子直窜上崖口。
    崖上都是一撮撮的人在混战厮斗。
    唐肯心中大急。
    他遇过几对兄弟和师兄弟,性格和行事都不尽相同:譬如同是以义为先者:铁手和冷血,就是一个宽和大度、沉着重义,一个勇悍坚忍、性急好义;同是神威镖局门下,高风亮就威震八方,勇成仍只藉藉无名;至于言有信与言有义,同是无信不义之人,但言有信尚念手足之情,言有义却无手足之义。
    至于李福、李慧这对兄弟,生得清眉秀目,但为虎作伥,手段卑鄙至极,不过,两人却很有兄弟之情,一旦联手对敌,一人退则二人皆退,一人进则二人皆进,共进同退,守望相顾,这在应敌上,变成不止是两人联手之力,简直可作三人使——两人声息相通,就像多了个心灵相应的无形人的臂助强援。
    唐肯一时冲不过去,皆因一名手持锁骨钢鞭、巨颅海口的虬髯老人,封杀着他的去路。
    这人身穿灰布白斑齐膝半短大衫,须眉深灰,看衣著不似是官府中人,武功极攸忽诡异,唐肯在他手上,落尽下风,能苦苦撑持,已属侥幸,更莫说是冲去支援高风亮了。
    勇成则比唐肯更加心急。
    他跟高风亮同出师门,但高风亮在武学上有天份,他则无。
    所以他练得再好,也不过是匠,而高风亮则能创。
    武学上的宗师,先是学,然后要能创。这跟艺术一样。凡举琴棋诗书画,先是拟摹,后是创作。一生人若只循规蹈矩,仅止于模仿,则只是艺海一粟,不足为宗师,凡大师必有所超越,有所突破,并能谕越规矩、另立规矩,让后人遵奉,直至另一青出于蓝的后人来“破旧立新。”
    一位天才本身的意义就已具备了“突破万难而能有所成”。“在前人阴影底下而别树一帜”的先决条件,所以怨天尤人、推咎时势,不啻是自欺欺人,本身才具不足,却又不自量力。
    高风亮就算不能说是一代刀法大师,但至少也是刀法名家。
    当年,“寒夜闻霜”鲁问张与他交手,想试出他的刀法,结果他尚未出刀,已变了三种刀诀:“五鬼开山刀”、“八方风雨留人刀”、“龙卷风刀法”,一刀既出,便伤了鲁问张,但也为鲁问张手中的“梳子”射着。这一战,使高风亮的刀法名声更响。
    勇成一向佩服这位大师兄。
    虽然只要高风亮在,便一定抢尽了他的光芒。
    相较之下,高风亮像太阳,他只是蜡烛。
    可是勇成并不妒嫉。
    有些人把自己生命精力,全用在辅佐他人取得功业,这种人无疑是十分伟大,但往往无赫赫之名。“一将功成万骨枯”,勇成可以说是“万骨”之一骼。
    他自知并非人材,他把希望都寄托在高风亮的身上。
    只要高风亮能有所成,他视为自己的成就。
    高风亮的成就,主要在“神威镖局”上,武功、刀法,还在其
    高风亮最注重的就是他一手建立,威震大江南北,黑、白二道无不敬畏的“神威镖局”。
    他这镖局的招牌算不上比当年的“风云镖局”响,但至少已可以做视同济,声名远播。
    大凡一个人的才能其实得要包括了他对推展这项才能的能力,高风亮建立了“神威镖局”,便是表现了他的人面、地位和组织、策划能力。
    他大半生都浸在局子里,孜孜营营,创出了这般局面。
    在“骷髅画”一案,官府查封了他的镖局,几令他一蹑不振,但终于雨过天晴,他又在短短期间重组镖局,使人咋舌震佩不已。
    因为他太注重镖局的存亡,所以才致被朝廷利用,强逼他参与“平匪”,逼使他做不愿做的事。
    这一路来,高风亮人天交战,心里煎熬,几度想放弃退出,但不想使“神威镖局”再遭查封之门,只得忍辱负重,味着良心去逼害一群落难的忠义之士。
    这段日子,可以说是高风亮最郁郁不欢的岁月。勇成冷眼旁观,洞若观火。
    他关心这位大师兄。
    他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依然忍辱含屈坚守维护镖局,不曾出卖、背叛他。
    可是,他却无法相劝。
    ——大师兄都解决不来的事,我定必更束手无策。
    自从“平匪”这一连番征战中,镖局里的好手、战友,已折损不少,而今,高风亮引领局里的精英撤走,不料却遭“福慧双修”的暗算,埋伏、箭袭、火攻、暗器,致使伤亡殆尽,高风亮就算能冲上崖来,只怕也必伤愤若狂。
    勇成望去,乍见高风亮身上着了至少五支箭矢、几处的伤、血染红了白衣衫,目眦债张,一副拼死之意。
    李氏兄弟偏在此时围上了他。
    勇成情知要糟。
    但他也无法冲过去。
    官兵像一群讨厌的饿犬,追噬着他。
    然后他目睹了一件事情的发生:
    李福剑刺高风亮的左肋。
    李慧剑刺高风亮的右肋。
    高凤亮没有闪躲。
    也没有退避。
    就在李福的剑刺中他的时候,他的刀已自李福身上掠过,同时在李慧的剑未刺透他的身体前,他的刀光已在李慧眼前闪过。
    接下来的一件事,也使同时在目睹这件事的唐肯毕生难忘:
    三个人都一同往崖下徐徐掼落。
    崖口有火焰。
    崖深不见底。
    李慧的后项冒出了大量的鲜血。
    李福捂着胸,背部一阵抽搐。
    李氏兄弟都背向唐肯,所以看不清楚他们脸上表情。
    高风亮胸腹之间插了两把剑。
    李福和李慧的剑。
    他脸上漾起了一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情。
    就这样,三人一同坠下这深渊。
    一下子,一位武林宗师,两名青年高手,一同丧命在绕影崖下。
    不知怎的,唐肯在这力抗强敌之际,眼见高风亮身亡,忽想起一件事:
    ——关飞渡死了之后,丁裳衣就不曾真正“活”过。
    ——“神威镖局”一旦不复存,高风亮也不要活了。
    他临死前,杀了李福和李慧。他濒死前的一刀,正是“颠倒众生,授人于柄”的刀法。
    李氏兄弟都逃不过去。
    这一趁乱,青天寨的人都已抢过栈道。
    官兵已抵不住青天寨的锐军突围。
    铁手一接上手,把使锁骨钢鞭的老者掣退,唐肯过去把围攻勇成的官兵斫倒了两名,两人一齐冲刺到崖边,但崖口浓烟余烬,更形险绝,早已看不见高风亮、李福、李慧的身影。
    南寨的主力虽能突围,但后翼却遭受黄金鳞、惠千紫等苦苦追击。
    在南寨大队还未越过栈道之前,赫连春水与高鸡血唯有死守不退。
    官兵如潮水般的涌来。
    断后的南寨高手,大都踔厉敢死、为义取死之壮士,但一连经十数次冲杀后,高鸡血和赫连春水身边的人渐渐少了。
    高鸡血胖。
    胖人怕热。
    他汗流得很多。
    但他已不及抹拭。
    汗把他的蓝衫浸成黛色。
    别看他身形肥胖,动作可捷若飞猿,迅若鹰隼,只是他在敌军中东倏西突,扇子一点一捺,忽戮忽拨,不少人已哎声踣地。
    他一闪身,又回到赫连春水身边,一拨额前发,长舌一舐鼻尖上汗珠,跟赫连春水笑道:“老妖,没想到我们一世横行,竟会丧在这没影子放马的地方。”
    赫连春水正以一柄“残山剩水夺命枪”,连挫敌手七度攻击,并一轮急枪,搠倒十八名劲敌,心气正豪,但左手中指伤断处一阵发疼,握枪不稳,难免一阵气苦,刚要泄一口气,高鸡血却上来跟他提起这些。
    他没好气的道:“你丧你的命,本公子可没横行过。”
    高鸡血桀桀地笑道:“没横行过就趴下了,岂不可惜!”
    赫连春水坐枪连递,把一名统带逼得丢刀怪叫,后退不迭,边道:“高老板,我算服了你。这时候,你还有这闲心来闲扯这些闲言闲语。”
    高鸡血忽然递给他一面八角铁牌,道:“现在谈正事。如果我死了,你抓住这面牌子,替我照顾弟兄们。别小看了这小小一面令牌,这干王八蛋贼做惯了,没有这面令牌,可管不住!”
    赫连春水推拒怒道:“你胡说什么?!你的人,自归你管!我不管!”这时几名高鸡血和赫连春水的部下已换上阵去,敌住官兵的攻势。
    高鸡血一把揪住他,正色道:“你清醒点好不好?人谁不死?能不死则最好,万一死了,其他的人总要活的,总要个人带领,你懂是不懂?”
    赫连春水觉得这番话十分触霉头,骂道:“我知道你!你不过想骗我把手下的人都交给你!”气虎虎的不去睬他。
    高鸡血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又看了看他,再摇摇头,道:“这算什么‘神枪小霸王’,可比我老人家还要古板。”
    赫连春水正待答话,只见一人大袍一闪,倏抢了过来。
    赫连春水见来人来势迅若飘风吹絮,暗吃一惊,坐身进枪,刺向来人中盘“云台穴”!
    那人忽然抽刀扬袖。
    刀短。
    刀好。
    刀快。
    刀压住枪锋,袖子已遮住赫连春水的视线,身子突然平空抽起,双足蹬向赫连春水的胸膛!
    赫连春水知是遇上了劲敌。
    他手上的枪,咯哧一声,忽折为二。
    两条枪,如双龙闹海,分波掀浪,一抽身,就弹了出去,对手双足踢了个空,险险站住,赫连春水己猛然反攻。
    两条枪,左攻右肋,右刺左膀,前扫胜,后挑腿,上点眉心下撩阴,倏扎盘时倏搠心,越打越狠,越打越快,那人以手上的紫金鱼鳞刀一口气接了十三招,两人总算打了个照面:
    黄金鳞!
    黄金鳞见久攻不下,有意要激励士气,他自信还收拾得了赫连春水,挺身出战,没料才打了一回合,便知道是硬点子,倒抽了口气,赫连春水第二轮枪又攻到!
    黄金鳞喝了一声:“来得好!”
    手腕一震,刀锋一展,展开刀法,枪到那里,他的宝刀便磕到那里,竟似吃定了赫连春水的双枪。
    赫连春水双枪上崩下砸,里撩外滑,刀势迎锋,便撤步抽锋,甩枪滑打,穿肋截腰,极尽狡展,虚实莫测。
    赫连春水手中的枪有两柄,黄金鳞的刀却只有一把。
    但黄金鳞的一柄单刀依然可以处处克制赫连春水的双枪。
    只见黄金鳞的身影忽前忽后,倏东修西,反展刀锋,迅似骇电,赫连春水右手枪还足可应付,左手枪则因伤指,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喀”的一声,赫连春水手中双枪,又连成一枪。
    枪是一柄,但有两处枪头。
    赫连春水一手执住枪把,避过枪刃,忽横忽竖,呼呼地直扫舞了起来。
    枪势舞得愈大,风声更劲。
    这一轮急枪狂舞,声势无可或挽。
    黄金鳞亦无法再抢进枪圈内。
    官兵更纷纷后退。
    赫连春水百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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