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裴清叫住伏月桐，刚迈出脚步的伏月桐赶忙顿足，她扭头，神色间满是期待，“师尊……还有事？”
“萌萌喝完了，把碗拿走吧。”
望着桌上那干干净净的瓷碗，伏月桐的一颗心坠落到谷底。
“是。”伏月桐上前端起东西，她咬紧下唇，握着盘子的手不觉收紧，“师尊……”
“还有事？”裴清没有看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秋珏残留在嘴边的食物残渣。
“师尊……我刚来浮玉宫，若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你吗？”她声线温婉，语气间满是小心翼翼，看着裴清的眼神也写满了忐忑。
“子霁会帮你。”裴清不动声色的，拒绝了伏月桐的靠近。
伏月桐心尖儿微颤，她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的作了一揖。随后转身离开，背影孤寂。
一直充当背景的子霁莫名心疼伏月桐，明明是师尊让人过来的，如今……却这般冷淡，想来是个人都不会好受。
“子霁，你找我何事？”
子霁才想起任务在身，他看了秋珏一眼，没有回答。
“不碍事，说罢。”
既然裴清这样开口了，子霁也不在啰嗦，直入主题。
“魔女秋珏出现在平京一代，并且屠杀了整个平京镇的人。现在又有人看到秋珏出现在南平都，不少门派的人前去虏获，奈何不是她的对手。所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午时。”
裴清沉了沉双眸，“好，我们明日出发，前往南平都。”
“是，那子霁先去准备了。”
裴清点头，子霁离开后，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耳听全程的秋珏表示有些懵逼，她变小后，魔界的一切都不得而知。虽然知道魔界会乱套，但也想不到会有人大胆到假扮她，并且残害人间？
秋珏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深知百姓无辜，所以她从来不做一些危害凡尘的事儿，手下和魔界众人更没有那么大胆子破坏规矩。
秋珏紧紧捏着手上的小苹果，她只不过是一会儿不在，竟有人违反魔界律法？这是活腻了吧？
秋珏眸中浮现出一抹杀气，最好别让她发现是谁，不然……
“明日我要离开，萌萌先和子玥他们一起，可好？”
“不好。”秋珏回神，“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此次危险。萌萌还太小，我只是去一会儿，不会很长时间的。”
“那也不行！”秋珏跳下椅子，她将椅子往裴清身边推了推，随后手脚并用爬上椅子，又蹭到了他怀里。裴清赶忙将她抱紧，生怕秋珏一不留神掉下去。
“我要和裴清一起去。”
她的声音软软地，圆而亮的眸中写满固执和期待。望着这双眼睛，裴清一阵恍惚，在这瞬间，他想到了那个人。
当她祈求他时，她也是这样，蹭到他怀里，满是坚定的望着他。她的眼睛好看，眼神如瑶池水干净，瞳仁极黑，看着他时，会倒映出他的脸颊，曾经，被她那样看着，也是一种幸福，而他无法拒绝她的所有要求，待裴清答应，她会开心的……亲吻他的唇角。
“我不怕危险，你带我去吧。”
裴清喉结微微滚动，他捏了捏秋珏圆乎乎地小脸，最终败下阵来，“那你要听我的话。”
看样子是答应了。
秋珏展颜一笑，凑上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你真好。”
待亲完，二人都愣了。
秋珏半晌回神，内心已癫狂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她怎么没亲他的嘴啊啊！！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她错过了！！果然，和裴老贼呆久了，她的脑袋都不太精明了！
裴清没有看出秋珏那复杂纠结的神色，他只是伸手摸了摸被亲吻过的下巴，神色意味不明。
赶明儿个就能下山，借此机会也能了解一下魔界的状况，若是可以，她刚好趁机离开，脱离裴清控制。
秋珏越想越激动，以至于让她夜不能寐。
反正睡不着，秋珏索性去静心阁看看，指不定找到点什么呢。
秋珏翻了个滚，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寝宫基金无比，裴清不知去了哪儿。秋珏轻手轻脚下了床，随手披了一件外套走了出去。
她刚出门，就见一男一女在火树下并肩而立。秋珏顿足，视线不由落了过去。
男子皎如玉树，女子清婉出尘，远远看去，宛如一对璧人。秋珏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一个未婚一个未嫁的站在树下，肯定不做什么好事儿！
秋珏鼓了鼓腮帮，小心的走上前去，他们没发现秋珏，秋珏却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师尊，事情我都听说了，明日我能否与你们一同前往南都城？”
“你过来，只是说这个？”
伏月桐白皙的脸上忽得浮现出些许红晕，她不敢看裴清，将视线落在了别处，“本是随意转转，结果就走到这儿了。见师尊没睡，于是便进来了。”
裴清脸上已有些许不耐，伏月桐不敢啰嗦，自怀间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了上前，“这是我打造而成的簪子，可以给萌萌，萌萌发丝黑亮，戴上定十分好看。”
裴清眼睑低垂，沉默片刻，裴清伸手接过，他的手指修长而又白皙，再结果首饰盒的时候，无意与她指尖相触，感受到他指尖那清冷的温度，伏月桐呼吸一窒，急忙收手。
“有心了，我替萌萌收着。”裴清将盒子揣到怀里，轻声道。
“小事情罢了，那师尊，明天……”
“去和子霁说便好，不用特意来找我。”
“嗯……”
一阵沉默。
月色逐渐清凉，从南边刮来的风吹起二人的衣摆，伏月桐不由抱紧胳膊，低喃道：“师尊，今晚有些冷啊……”
裴清看她一眼，“你穿的少，像我穿的多，就不冷。”
“……”
噗——！
秋珏喷了。
伏月桐全然忘了反应，一旁的秋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明显看出这个女孩儿对裴清心有好感，刚才伏月桐话中的意思那么明显，可裴清竟然没听懂？！她总算明白裴清为何没有仙子青睐了，试问，谁愿找一块木头啊！
不过……
看裴清拒绝伏月桐，怎么这么爽呢？
秋珏轻轻咳嗽一声，缓缓上前，“裴清，我冷~”
裴清满目诧异的看着胖乎乎地小姑娘，瞥到她身上那单薄的外衣时，裴清好看的眉头瞬间蹙起，他伸手将她抱起，宽大的袖袍为她遮挡迎面而来的风。
“萌萌怎么醒了？”
“裴清不在身边，睡不着。”秋珏声音又软又糯，不用刻意撒娇，听起来便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
“穿这么少，当然冷了。”裴清裹紧她身上的衣服，未在看伏月桐一眼，抱着她转身离开，“以后不准半夜跑出来。”
“嗯。”秋珏趴在裴清肩上，冲那旁呆滞的伏月桐吐了吐舌头，神色间皆是挑衅。
伏月桐看着，不由咬紧下唇。
月色清幽，火树簌簌响动。
徒留伏月桐一人站在火树下，她攥紧拳头，呆呆地看着裴清离开的背影。
伏月桐曾对裴清一见倾心，她始终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情景。凌昆山下，他榜树而立，身姿俊秀潇洒，清雅淡逸。再他看向她时，伏月桐已然无法忘记他那双如水墨般眸。
后来，伏月桐知道此人是高高在上，令人望尘莫及的浮玉仙尊。她爱上的人如明月，而她……只是尘埃中的蝼蚁。
尽管知道他们之间没可能，然而伏月桐还是对裴清牵肠挂肚，念念不忘。身边有不少优秀的男子，可那些人都比不上裴清，都入不了她的眼，直到几天前，传来浮玉宫招收女弟子的消息。伏月桐摸清楚子霁路线，抓准时机遇到子霁，终于成功的进入浮玉宫，来到了这个人的身边。
可是……
裴清的冷淡让她心悸，又或许……他暖的人不是她。
可不管如何，不管有没有可能，她都要努力一把，万一……万一裴清会回头看看她呢？
☆、第三十四章
翌日清晨。
裴清带着弟子们出发了，此次一同前去的有子霁、子旻，秋珏与伏月桐。
临近南平都，几人将代步工具换成了马车，子霁与子旻驾车，车里坐着裴清三人。
马车内甚是宽敞，地上铺着白色的毛绒地毯，中间放有一张长桌，桌上摆着几盘糕点。
从上车到现在，几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伏月桐有些受不了这种寂静，她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送到秋珏嘴边，“吃吗，萌萌？”
“吃吗？”
一男一女同时开口，拿着糕点的手又同时送到秋珏面前，伏月桐一怔，手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秋珏看了看伏月桐，又看了看裴清，她想了想，自然的接过伏月桐递过来的点心，“谢谢。”
伏月桐尴尬的笑笑，不由松了一口气。
裴清将点心重新放到盘子里，眸光淡淡落到伏月桐身上，伏月桐看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在裴清眸中看出了些许怨念。
伏月桐赶忙移开视线，撩开帘子，将目光落向了窗外的景色中。
“萌萌喝水吗？”
“不渴。”
“……哦。”
“要听故事吗？”
“不听。”
“……哦。”
连续被拒绝后，裴清的情绪有些低落，他手握茶杯，垂眸默不作声的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青色茶叶。
“突然想喝水了。”
裴清手上的水杯被一双小胖手接过，裴清一愣，不由看去。
秋珏抿着茶水，眼神来回飘忽着。
裴清不由笑了，他家萌萌……果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师尊，要进城了。”
秋珏看向窗外，南平都位于四座主城的中间，不管是商队还是买卖人，途中都要经过这座小都城，都城很小，约莫百人，可地形和良好的气候让这种镇子发展的甚是繁华。
也许是听说魔头藏觅在此地的消息，往日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街道在此刻只有寥寥几个行人。
“萌萌要不要下去走走？”
伏月桐突然开口问道。
“好啊，刚巧坐着无聊。”
“那师尊，我带萌萌下去溜达溜达。”
裴清有些不情愿，可萌萌已经答应了，自己若是阻止可能会让她不开心。只得轻轻点头。
“子霁，靠边停下。”
马车缓缓停稳，伏月桐下了马车，又冲秋珏伸出了手，秋珏没有看她，小胖身子灵巧的从车上跳了下去。
“子霁，子旻，跟在她们身后。”
“是。”
秋珏与伏月桐溜达在前头，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你有什么事儿，快说吧。”
伏月桐神色讶异，“你……”
秋珏面露不屑，“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是不是想和我打听裴清的喜好？”
伏月桐未曾想会被一个小孩儿一眼看透想法，当下红了面颊。
这幅少女怀春般的模样在秋珏看来莫名厌烦。
“你还真的喜欢裴清啊？”
“你是她的女儿，怎能直呼其名。”
“又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
伏月桐更惊讶了，却也没有多问。
“师尊他……平日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秋珏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谁来你可能不信……”
“啊？”
“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见秋珏神神秘秘，伏月桐突然有些激动和忐忑，她不由看了看身后的马车，最后弯腰凑到了她面前。
秋珏一字一句，低声道：“裴清他……最喜欢我了。”
等说完，秋珏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伏月桐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眼前的小姑娘笑起来煞是可爱，宛如骄阳明媚，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孩子绝对不一般！
整到了伏月桐，秋珏心情大好。她虽然讨厌裴清，千方百计想弄死裴清，但也不喜欢有人觊觎裴清，哪怕裴清在她眼里只是一块放久了的腊肉。
“你……”
“我看你还是死心吧。”秋珏打断伏月桐的话，“裴清又老又蠢又木头，除了脸一无是处。你年纪轻轻，大好年华，怎么能在他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伏月桐勉强的笑笑，“你还小，不懂……”
秋珏挑眉，“我比你懂的很。”
伏月桐只是认为她再在装成熟，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们再说过什么呢？”裴清撩开帘子，不禁问道。
“太远了，没听清。不过萌萌看起来很开心。”
“嗯。”子旻接话，“还是女孩子有共同语言，之前萌萌一直阴沉沉地，去找她也不理人，还是第一次见她笑的那么开心……”
裴清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
“子旻……”子霁忍不住给子旻使了一个眼色。
“怎么了？”
“好好驾车。”没看到他们师尊的气场都变了吗，再说下去，他真怕裴清动手将子旻丢出去。
裴清重新坐回车里，他攥着拳头，有些难安，以后萌萌……会不会不和他亲近了。
男女到底有别，等再大些，可能都不会和他说话了，更别提一起吃饭饭，睡觉觉。
裴清好惆怅，要不等回去就将那个女孩送走？免得和他争夺萌萌。
之前总觉得那个女孩儿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现在想想，她很可能是利用自己接近萌萌啊！
“师尊，我们到了。”
马车在一处幽静的院门前停下。
裴清赶忙下车，秋珏和伏月桐已经进门了。
“师尊，喝点水。”
“不了。”裴清躲开她递过来的水杯，自顾自的走到秋珏面前。
许是刚才利用他撒谎的缘故，秋珏莫名心虚，脸上也有些热。
秋珏不敢看他，匆匆绕过裴清，拉住了伏月桐的手，“好热啊，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哎？
伏月桐看了裴清一眼，被秋珏强拉着进了里屋。
院里的桃花树都已开花了，风一起，便坠下满地艳丽。
裴清站在树下，背影寂寥。
萌萌……已经不需要他了。
“大师兄，师尊……没事儿吧？”
“没事儿。”子霁未变神色，“师尊只是提前经历了生命之痛。”
生命之痛……是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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