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不是为了恒亿,那他为了什么?顾知自知,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优点,能让简玉柏注意的。相反,赵子墨那样的女人才是他的标准。就连他兴师动众地去实施HK计划,都是为了向赵子墨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啊!
想到这里,顾知只觉得自己的心底忽的抽痛。
“顾知。”简玉柏喊她,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隐忍,“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
“我们讨论过了吗?”顾知反问着,发出一声冷笑,“你只是否定了我的猜想,却没有给我肯定的答案啊!”
今晚的顾知实在是太奇怪了。虽然她从前在他身边,偶尔也有心不在焉的时候,可是如此冷漠疏离的模样,简玉柏还是第一次见到。
思忖着,简玉柏微叹:“顾知,喜欢一个人又要什么理由?”
呵,多么老套的说辞。若是换做平时,顾知一定会为这句情话心动,可是今天,她却不允许自己去相信了。
“是赵子墨对不对?你还喜欢她对不对?”她说着,情绪终于激动起来。只见她甩开简玉柏的手,后退两步,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早在四年前,你就知道我是缪仁恒的女儿了!接近我,拿下恒亿,完成你那宏大的HK计划,然后你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回到赵子墨身边了,对不对!?”
“顾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的指证太伤人,即便是寡言如简玉柏,也难以忍受这样的说辞。可是他的诧异在她看来,不过是恼羞成怒而已。
顾知双手抱胸,眼角带泪,嘴角却是笑的:“我在说什么?我不过是在说事实。简碧柔已经帮你拿到游丹丹的股份了,你现在手上有多少?百分之十五,还是百分之二十?足够压过缪仁恒了吗?下一步呢?是不是你要对外谎称,你是缪仁恒的准女婿,这样其他的股东就会对你放低戒心,你就可以一举吞下恒亿了?”
顾知这一系列的反问,只让简玉柏觉得心惊肉跳。他一边强忍住自己内心翻腾的怒火,一边说道:“顾知,你现在很不冷静。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不,我很冷静。”顾知说着,方才还激动的神色果真就凉了下去,“我也不觉得,我和你有再谈的必要。”
她说完,就走了。
从“我们”到“我和你”,到底有多远的距离?看着顾知转身就走的背影,简玉柏也不禁呆怔。
直到她的裙摆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简玉柏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顾知!”
这一声,在空旷的艺术中心里显得格外响亮。顾知闻声,果然停住了脚步。
“那杨安桀呢?你敢保证,你心里已经没有他了吗?”顾知没有回身,可简玉柏的声音却清晰如在耳畔,“你怎么能在想着别人的同时,指责我的心里还有别人?”
*
“唉,谢谢,谢谢,麻烦让一让。”林如寂一边指挥着几个同事搬运音响,一边在人群里找着顾知。
今天是简碧柔的婚礼,这会儿还不到喜宴开始的时间,但金沙湾酒店的大宴厅里却已高朋满座,显然来宾很给简易集团面子,都提早赶来祝贺。
林如寂看着同事把最后一点儿准备工作做好,恰好就在舞台的帷幕后面看见了顾知。
“诶,总算找到你了。”林如寂跑过去,拉住顾知的手,“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干嘛呢?”
顾知站在阴影里,火红色的帷幕遮掉了她的半张脸,她目色担忧地看了眼外面的人群,说道:“如寂,我可不可以先走?”
顾知是策划师,执行方面的事她不怎么管,所以从前也有她不在婚礼现场的情况。
“不行。”在执行方面,林如寂也是老手,可她这次却不肯放顾知离去,“你别丢我一个人在这儿,我犯怵。”她说完,还指了指帷幕外的人群。
顾知当然知道她犯怵了原因,并不是因为这场婚宴有多复杂,而因为今天在场的宾客,身份都太过于特殊了,任何一个小小的差错,都很可能得罪某个了不起的人物。
顾知忍不住喟叹,视线再次飘向会场中的某一点——简玉柏穿着一身白色的三件套燕尾服,正站在言铮身边,陪他应酬。
距离两人上次吵架,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顾知吃不好,也睡不好,即便是一些简单的工作,也频频出错。可是反观简玉柏,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依旧是一幅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两个人的争吵,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影响。
“吵架了?”林如寂顺着顾知的目光看过去,小声试探。
“没有。”顾知回答着,垂下了眼眸。
“那就好!”林如寂说着,眉飞色舞起来,“那你千万别走啊!如果一会儿出错了,我还指望你用女朋友的身份,帮我们争犬死缓’呐。”
林如寂才说完,就“噔噔噔”地跑去找主持人了。顾知看着她飞扬的裙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为什么突然间就有视死如归的心情?
*
那些我们担心的事,百分之八十都败给了想象。当晚的婚礼其实进行得非常顺利,如果非要说出错……也只有一个不伤大雅的乌龙。
虽然婚礼是按照传统的中式婚礼来设计的,但顾知还是安排了新娘砸捧花的环节,为的就是热热闹闹地结束这场喜宴。
所以,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只见简碧柔拖着她那三米长的礼服裙摆,摇曳生姿地走上舞台,冲台下的未婚姑娘们嚷嚷:“诶,诶,你们快来!我要丢捧花啦!”
今天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是B市、T市的名流望族。眼瞅着那些华衣美服的姑娘们雀跃地挤在一起,为了一束捧花,顿时没了千金小姐的骄矜劲儿,顾知忽然觉得又好笑又感慨。
是啊,是啊,无论是什么的身份和背景,只要是女人,都希望觅得良人,供此一生。
顾知想着,又往人群后面躲了躲。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藏住自己,那捧由十九朵香槟色玫瑰扎成的捧花,就这样直落落地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诶!?”她身旁的林如寂一看就乐了,大笑道:“顾知,你运气真好!”
别人挤破脑袋都抢不到的东西,她倒手到擒来。
顾知握住那束捧花,眼神有半晌发直,待她反应过来,就连忙往舞台的方向走去。她一边把捧花还给简碧柔,一边说道:“我是婚庆的工作人员,不能抢捧花的,还请简小姐重新砸过。”
顾知的语气很客气,也很急,毕竟员工不能参与婚礼的任何活动环节,是亚历山大的规定。可简碧柔才不吃她这一套。只见她一把拉住顾知的手,就着旁边的麦克风喊道:“哥,我嫂子抢到捧花了!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这一喊,原本还热闹的会场突然就安静了。顾知瞪大了一双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简碧柔。
只这一秒,顾知仿佛被人安上了磁铁,全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开始有人小声说话,猜测着她的身份,讨论着她的来历。
然后,她就听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碧柔,别闹。”简玉柏的声音,犹如秋泓一般凉薄。顾知此刻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依旧能感受到他强大且专心的注视。
接着,就有一双温热的手掌抚上她已然僵直的腰身,“你嫂子今天工作很累了,我带她去见爸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离开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的大宴厅,顾知被简玉柏牵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应该金沙湾专门为婚宴准备的VIP通道,除了明亮的梨花壁灯,空无一人,花样繁复的地毯淹没了足音。有了参加上次慈善晚宴的经验,顾知知道,在这VIP通道的尽头,应该是大宴厅配套的豪华休息室。
此时此刻,简碧柔的婚宴已经临近尾声,还留在场内的不过是一些爱闹的年轻人。至于老一辈的,要么已经告辞返家,要么就转场到休息室里,喝酒或者抽抽雪茄。
顾知呆怔地走着,倏地就想起简玉柏的那一句“我带她去见爸妈”。
她脚下一顿,突然就不走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人儿忽而就不动了,简玉柏疑惑地回头,就看到顾知沉默地站在原地,一脸晦涩。
而她的右手,还握在他的左手里。
身为婚庆的工作人员,顾知今晚只穿了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铅笔西装裤,及肩的卷发梳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此刻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孱弱的蝶翼,忽闪忽闪的,好不委屈。
只这一瞬间,简玉柏的心就软了。
只见他上前一步,微微使劲儿,就把顾知整个人搂进怀里。
登喜路的白色西服,熨烫妥贴,布料柔软,上面还有简玉柏偏爱的海洋香。这温暖而宽阔的胸膛,正是顾知这几天日思夜想的。可惜此时的她还有些不识好歹,只一边挣扎,一边咬牙切齿:“简玉柏,你放开!”
结果,简玉柏还真放开了。
可他还紧紧握着她的手,顾知试图去挣脱,只是简玉柏的手掌心好似上了胶水,任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简玉柏!”顾知气急败坏,忍不住跳脚。
“顾知,别闹。”被人称呼全名的“B市第一少”也有点心情不好,但他的面上依旧平静,只是语气淡漠,仔细辨别,才能察觉一丝怒意。
闹?谁闹了?顾知心里想着,这几日堵在心里的委屈忽然就翻涌而来。那些无法入睡的夜晚,那些盯着手机等电话的时刻,那些徘徊在继续与放弃之间的煎熬……她想着,只觉得自己的心同手一样痛,痛得她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她是认认真真地担忧着两个人的关系,而他……只当她在胡闹。
直到滚烫的液体,从顾知的脸颊下滑下来,顺着她只这几日便已消瘦的下巴,滴在他的手背上时,简玉柏才意识到自己……貌似犯错误了。
“顾知?”他最不会哄人,这会儿只能呆愣地看着她,有点儿手足无措。
“你走开。”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去甩他那犹如八爪章鱼一般紧箍的手。只是简玉柏哪里肯放,他只是放轻了力道,将她整个人堵在自己的胸膛与墙壁之间,形成一个半拥抱的姿势,不容她有半分躲闪。
“别哭了。”他说着,也不顾她的挣扎,低头吻她的眼泪,“是我不好。”
喏,这都要怪连城。都是他告诉自己,女人闹脾气不过两、三天,等气头过了,他再来哄,就好了。
今天就是他们冷战的第三天,恰好也是简碧柔的婚宴。其实今晚,简玉柏的目光一直都在追随着顾知。他看到她躲在舞台的帷幕后面,和林如寂说话;看她拿着流程单,和其他同事核对;也看到她被捧花砸中,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当然也知道,她的目光偶尔也在找他。只是当他看过来,她便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那种目光像极了某种受惊的小动物,湿漉漉的,让他心痒难耐。他以为,她已经不气了。
想起她被捧花砸中,一直箍在她腰间的手便抚向她的额头。刚才他走得太急,还来不及细看,如今一探,才发现她的额角果然微微肿起。
“这个碧柔……”他叹息着,哄道:“我们去休息室?我拿药酒给你揉揉。”
听到休息室,顾知突然就想起简玉柏带她离开大宴厅的初衷。只见她躲避着,只说:“不去。”
她的声音闷闷的,但好在已经不哭了。简玉柏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还生气,一会儿再骂我好不好?现在我们先去擦药?”
顾知与简玉柏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深知他是个沉默寡淡的人。偶尔调、情,也是深沉内敛的模样。如今这番几近温柔,倒叫她方才还翻涌的内心顿时就平静下去。
恁他平时姿态端得高,如今哄起人来,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眼见他还要继续哄,顾知只闷闷地打开他揉她额头的手,说:“我不要见你爸妈。”
“为什么不见?”简玉柏一怔,又说:“早晚都是要见的。”
“现在怎么见嘛!?”顾知说着,脾气终于上来,“你看我这幅样子,怎么见!?怎么见!?”
且不说她今天穿着工作服,根本不适合见家长。而且,她刚被捧花砸红了额角,方才又哭过一场,妆都花了。这幅乱七八糟的模样,怎么见简政夫妇?
“好好好,不见不见。”眼看她又要哭了,简玉柏连忙妥协,“那改天再见?”
“哼。改天再说。”顾知说着,还有重重的鼻音。但这句话在简玉柏听来,却犹如天籁——嗯,改天还能再说,看来至少现在是不气了。
“那我们今天先不见了。我叫服务生新开一间套房,我们去那里休息,我帮你擦药?”简玉柏说着,就要返回大宴厅,只是他刚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距离自己两、三米的地方。
“堂叔。”简玉柏反应过来,连忙喊人,只是方才还犹如水光一般温柔的目色已经悉数隐去,只剩漠然。
顾知站在他身后,好奇地探头,就看见简忠站在那里,表情暧昧。
“我无意打扰的。”简忠说着,表情揶揄地看了眼顾知,“不过你爸妈说他们累了,要先回简园休息,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我知道了,谢谢堂叔。”简玉柏礼貌回应着,但身子却不着痕迹地往旁挪了半步,将顾知完完全全地挡在了身后。
简玉柏是知道自己的父母的。不过是传句话,不可能让简忠来。他方才才听连城说起,简忠最近和缪琛是越走越近。他此刻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不禁让简玉柏心生凉意。
他突然就想起赵子墨前几日同他说的话。她告诉他,简忠正借着此次市场推广的活动,挪用简易的公款。
简玉柏此时的心理活动,简忠并不知情,他只是目光探寻地留在简玉柏的身后,心里猜测着——这位,大概就是缪琛经常提起的顾知。
简玉柏的手里已经有不少恒亿的股票,如今又和缪仁恒的私生女谈恋爱……如此发展下去,只怕他在简易集团里的地位,也指日可待。
简忠想着,不禁挑高了眉毛,“Molly……哦,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