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股血腥味儿渗进她的口腔,她才嫌恶的松了口。
看着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胖男孩,他们中一个瘦瘦的,皮肤有些黑的男孩像个愤青似的冲到静夏的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说:“你个小野种,敢咬小胖哥!欠揍了吧!”
一股强烈的疼痛感从静夏的头顶传来,她用力的挣扎着,可是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手。
“你们在干什么?”
绝望之下,静夏听见一声怒吼从前方传来,揪着她头发的男孩像是见了鬼一般瞬间松开了手,惊叫一声:“陈爷爷来了,快跑!”
闻声,那群孩子满脸惊恐,一溜烟儿的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静夏仰着脸,毫不畏惧的看着正朝着自己走来的老人,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衣衫,虽然看着头发都白了,可是身体却显得很硬朗。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老人在静夏面前蹲下,把她扶起来,伸手替她拍掉了身上的泥土。
“我是刘二家的孩子”静夏这样回答着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舅舅到底叫什么名字,只是听见刚刚那个孩子是这样叫他的。
“你就是刘惠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陈爷爷的眼里闪过一抹讶异,随后便开始轻轻的叹息。
听到妈妈的名字,静夏沉默着朝他点了点头。
陈爷爷送静夏回家的时候,刘二还没有回来,门口那个从她进门起,便一直坐在那里的女人依然还坐在那里,她的手里拿着些旧衣服不停的缝缝补补。
她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刘二让静夏管叫她舅妈!
陈爷爷牵着静夏走进院子里,站在她面前问:“刘二呢?”
林秀莲把他们当空气,没有回答陈爷爷的话,连头都没有抬起。
陈爷爷摇摇头,把静夏牵进屋子里,他们在屋里坐了一会,刘二就回来了,他一看见陈爷爷,便赶忙叫了声:“陈叔”
陈爷爷“嗯”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了指静夏,问他:“这就是你姐姐的孩子?”
刘二看着静夏,点了点头!
“这孩子,她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这个舅舅可要照顾好她呀!”陈爷爷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刘二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和刘二闲聊两句之后,陈爷爷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对那个蹲在墙角里,叫做暮夏的小男孩看了一眼,又从嘴里发出一阵叹息。
夕阳西下,整个村子被笼罩在一片金黄色的光芒之中,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袅袅白烟,被风一吹,便一缕一缕的散开了。
院子里,刘二拿着扫帚将鸡鸭的粪便扫干净后,就搬了张小木桌出来,然后将林秀莲做好的饭菜一一给端了出来。
青菜,黄瓜,白米饭,静夏站在小木桌前,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饭菜,没有一丝食欲。
“夏夏,来,坐在这里吃”
刘二搬了一张小木椅,招呼静夏过去坐下,静夏点点头,乖乖的走过去,坐在小木椅上。
林秀莲解下围裙就阴沉着脸走了出来,坐在了另一边。
四四方方的小木桌边坐了三个人,静夏的眼睛不自觉的往屋子里看去,那个小男孩依然蹲在墙角里,他的小脑袋微微的往外侧,似乎正在看着他们。
“他不吃饭吗?”
静夏举着筷子指向那抹身影,刘二抬头往屋子里看看,也是一阵叹息。
那个时候的静夏还太小,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人们都这么爱叹息。
刘二转脸看向林秀莲,说:“暮夏都两天没吃饭了”
“吃吃吃,吃什么吃,才两天没吃而已,就能饿死不成”
林秀莲的嗓门很大,突然的发怒让静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接下来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秀莲埋头吃了几口白米饭,把碗筷往桌子上狠狠一摔,转身走进屋子里去。
呜呜!呜呜!一阵有气无力的抽噎声由远到近的飘进静夏的耳朵里,她猛然回过头,只见暮夏被林秀莲像拎小鸡一般的给拎了出来。
接着,又像扔垃圾一般的将他狠狠的往前扔去,暮夏被摔的趴在了地上,不住的低声哭泣着。
静夏惊呆了!
林秀莲上前一步,双手插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暮夏,愤怒的脸上,一张不饶人的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小报应,看你还敢不敢偷东西,从小不学好,长大了是不是准备跟你那个不要脸的爹一样在外面偷人啊!”
暮夏挣扎着跪坐在地上,即使在炎热的天气,他的身体依然不住的瑟瑟发抖。
“秀莲,够了,暮夏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他饿了在自己家里拿点东西吃,那怎么能叫偷呢!你不要总是把对他爸爸的恨加注在他的身上好不好!既然如此不喜欢他,当初又何必执意……要将他生下来……”
刘二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静夏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却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刘二,我们的账还没算呢!你急着替这个小报应出什么头啊!当初就是看你光棍一个,没有负担,我才嫁给你的,现在又弄回这么个小东西,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林秀莲将怒气从暮夏的身上转移到刘二的身上,嘴里骂着刘二,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静夏,静夏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瞪着她。
静夏很讨厌她,跟讨厌后妈一样的讨厌她!
“怎么?你还敢瞪我?知不知道你现在吃的是谁家的饭啊?你个小白眼儿狼”
林秀莲如同泼妇骂街般的瞬间移动到静夏的面前,伸出食指不停的戳着她的额头,静夏把手捏成一个小小的拳头,张开嘴对准林秀莲的手指就是一口。
“啊,你个死丫头,给我松开,快给我松开”
林秀莲吃痛的大声嚷嚷着,用另外一只手撬开静夏尖利的牙齿,静夏敌不过她的力气,最终被迫张开嘴,接着就被林秀莲一个耳光扇倒在地上。
脸被扇的火辣辣的疼,静夏用自己的小手揉揉脸,倔强的盯着她,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见静夏被打,刘二一把推开林秀莲,对她大喊:“你疯了吗?夏夏才多大啊!她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我怎么能让她一直呆在孤儿院里!”
在带静夏回来之前,刘二也在心里挣扎过,带她回来对于她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相较于城里,这个乡村太过于贫困落后,但相较于孤儿院,在自己舅舅的身边总是要好一些,毕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刘二大步走到静夏面前,心疼的将她一把抱起,走出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
黑夜渐渐降临,虽然城市中的此刻还到处灯火通明,但在农村家家户户早已关门窝在家里了。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风扇,更不会有空调,不时的还传来老鼠发出的吱吱声,静夏独自一人躺在铺着草席的床上难以入眠。
一直以来她都很害怕黑夜,妈妈去世以前都是妈妈陪着她睡的,妈妈不在了之后,她就自己开着灯睡觉。
现在这个房间里一片漆黑,静夏找不到灯的开关在哪里,她总觉得在这个怪异的房间里,会有怪异的东西。
而且,被林秀莲扇了一巴掌的左脸还在微微的犯疼,扭动一下身子,她努力的张大眼睛想在黑暗如墨的空间中寻找一丝光亮。
转脸,窗外的月色引起了她的注意。
摸索着穿上凉鞋,静夏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听见对面的房间里传出了刘二阵阵的鼾声。
院内!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一切都明晰可见。院子门旁的柴火堆面前,暮夏瘦弱的身体跪在那里纹丝不动。
静夏站在门边对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消无声息的转身跑进屋里,将跟刘二一起去陈爷爷家玩的时候,陈奶奶给我的面包给拿了出来。
“这个给你吃!”
静夏蹲在暮夏的旁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听到静夏的声音,暮夏轻轻的转过了脸。
月光如水,静夏终于看到了这个男孩子的模样。
他的脸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毫无血色,可是眼睛却是那么那么的明亮,好像在放射出奇异的光芒。
面对着静夏的好心给予,暮夏以沉默回绝了,他摇摇头后,重新将脑袋扭转过去,看着没有生命的柴火堆,他的眼里满是凄楚。
静夏不太能理解他的做法,他不是已经两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吗?他不是应该很饿的吗?
可是,他为什么不肯吃她的面包呢!
“你妈妈经常打你,不给饭给你吃,对不对?”
静夏一边费力的拆开面包,一边跟暮夏说这话,可是回应她的,依然是死一样的沉寂。暮夏就如同一个木偶娃娃一样,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一阵凉风轻佛而过,暮夏乌黑的头发随着风轻轻的摆动,静夏同情的看着他,有些小小的不悦,撅起嘴,念念有词的对他说:“你怎么不咬她呢?你咬她,她就会跟你一样痛了”
暮夏还是无声,静夏开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也是个哑巴。
想着,她便没有再跟暮夏说话了,用手将已经拆开的面包,撕下一片递到他的唇边。
如同静夏以往闹脾气不吃饭般的任性,暮夏将头扭过去并不接受她的好意,静夏不死心,跑到另一边,再次把面包送到他的唇边,但依然被他拒绝了。
他这样不领情,让静夏有些生气了,她将手里的面包重重的扔在暮夏的面前,伸着食指指着他教育道:“你就不要吃好了,不吃东西,以后你天天被你妈妈打,越打越小,你就永远都长不大了”
暮夏看也不看她一眼,静夏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事,气冲冲的站起身,噔噔噔的朝屋子里跑去,进门之前,她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双眼里满是期望的看了暮夏一会。
良久,暮夏终于低头,捡起地上的面包,大口大口的将它给吃完了。
重新回到床上,不一会儿静夏就睡着了,她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她带着暮夏去了城里,妈妈还活着,给他们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静夏看到暮夏笑了,那笑容就好像瞬间绽放的花朵一样美丽。
清晨,天微微泛蓝,还没有完全亮开的时候,静夏就醒了,或许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她突然对暮夏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推开门,静夏探头朝暮夏望去,他已经倒在地上睡着了,柔弱的身躯,显得那样可怜无助。
刘二的房间里传来响声,静夏快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趴在门上,透过门缝朝外面张望着。
不一会儿,她看见林秀莲走了出去。
暮夏应该又要挨打了!
果不其然,院子里传来了林秀莲的辱骂声:“起来,让你睡了吗?赶紧起来把院子给我扫干净,小报应”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静夏再次出去的时候,林秀莲已经不在了,刘二正在厨房里喝着稀饭,看静夏已经起床,他忙放下碗筷,起身给她拿牙刷,让她刷牙洗脸。
刘二快速的吃完饭后,扛着锄头也出门了,家里没有大人在,这静夏感觉十分的轻松,喝完碗里的稀饭,她费力的将一把大椅子拖到灶台旁边,吃力的爬到椅子上站着,探头往锅里看去。
锅里还有稀饭,静夏乐开了花!
她拿起锅铲,学着刘二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稀饭慢慢的舀到自己刚刚吃过的碗里,直到将碗里装满了稀饭,才爬下椅子,端起稀饭往外面走去。
炎热的夏季,太阳一出来就会让人觉得燥热不堪,暮夏汗流浃背的拿着扫帚吃力的扫着地,静夏如同一只小麻雀般蹦蹦跳跳到他的身边,将手里的稀饭递给他。
这次暮夏没有拒绝她,而是很配合的接过去,大口大口的将它喝完。
“你很想长大,是不是?长大之后你妈妈就不敢打你了”
明知道暮夏不会理会自己,可静夏还是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
暮夏喝完稀饭径直的把碗送进厨房,然后继续拿着扫帚扫地,他看起来好累,静夏抢过他手里的扫帚,一言不发的帮着他扫地。
可是她没有扫过地,根本就不会用扫帚,笨拙的动作将暮夏好不容易扫在一起的垃圾又给拨的到处都是。暮夏又从静夏手中拿回扫帚,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院子给扫干净了。
扫完地他又去厨房洗碗,静夏突然间觉得他很厉害,一个小孩子竟然会做这么多的事情,她由衷的开始佩服起暮夏。
整整一个上午,家里就是她和暮夏两个人,暮夏做完所有的事之后,就坐在院子旁的柴火堆旁发呆,安静的,沉默的。
看着这样的暮夏,静夏有些想念孤儿院里的那个爱坐在紫藤花下,爱穿白衣服的男孩了,她很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接走,如果没有被人接走的话,他会不会还被尖毛他们欺负。
他总是那么安静,总是那么孤僻,总是那么忍气吞声,真的是很让人担心。
接近晌午,林秀莲回来了,暮夏一听见脚步声就飞快的跑进了屋子,蹲在墙角里。
林秀莲推开院子门,将锄头放在门后,斜眼看了一下静夏就去厨房做饭了,百无聊赖的静夏走进屋里,看着暮夏继续发呆。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是这样,不仅过的无趣,而且还心惊胆战,林秀莲时不时的就会对暮夏破口大骂,拳脚相加。
刘二也不帮忙劝阻,偶尔说两句,还会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暮夏很容易哭,被林秀莲一打就会哭出声,不过不是很大声的哭,是那种很小声的,轻轻的啜泣。
好几个特别炎热的夜晚,刘二都会把静夏带到河边,用河水给她洗澡洗脸,一边洗,一边跟她说:“暮夏很可怜是不是?他妈妈经常打他,所以你平时在家不能欺负他,他是个好孩子”
静夏乖巧的点点头,说:“我从来都没有欺负他,我不会欺负他的”
不知不觉,八月进入了尾声,静夏来到这个家庭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让她对这个家有了充分的了解。
很多次刘二带她出去玩,透过他和其他大人的聊天中,静夏得知,原来自外婆去世以后,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舅舅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间泥巴屋里的。
直到去年,通过别人的介绍,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