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种感觉了。”
逸飞想了想,觉得刚才扬宇的话里,有一闪而过的念头,接着就被忽略了,没来得及抓住,却想不起来哪里是关键所在,一大串纷乱的思绪堵着心,格外难受,道:“咱们别进去了。”
扬宇尚未答话,那知客僧却插话道:“两位公子若是身体不爽,不如入内请我师叔他们帮忙诊治一番,多休息一阵也就好了。”
谁料扬宇听了这话,顿时惊觉这不是僧人该有的口吻,双眉一竖,心中警醒,一把攥住了逸飞手腕:“咱们不进了。”
逸飞抬眼看了看知客僧,知客僧听了这话,双目一闪,面上突然现出一阵黑气。这种神色,隐隐含着杀气,在忠肃公脸上,可不就见过的吗!
逸飞心中一阵紧张,心跳怦然,却不知怎么办才好,身子一僵,跟着扬宇向后退了一小步,警惕地看着那知客僧向前跨步,盘算脱身之计。
扬宇起了疑心后,细看那知客僧,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微微凸起的太阳穴和光滑的头皮,可见对方是个强于外家功夫的高手。就自己那点微末道行,是不足以带着逸飞还能完好脱身的。可若是硬碰硬,拼命上,怕是不死也要重伤。
唯今之计,只能尽力跑!
想到此处,扬宇心一横,强自压制着心中的恐惧,暗中提气,托了一把逸飞的腰,就要使出轻功带上逸飞脱逃。
那知客僧手快得很,手腕一翻,双手掌隐隐泛起黑色的气息来,在雪地中分外显眼。
“黑沙掌下,阎王点名!”扬宇心中涌起一阵将死的恐惧感,但头脑却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跑,尽最大的可能跑!不要跑太快,尽量跑得远一些!
就这么干!
扬宇在电光火石之间拿定主意,更不敢说话,是怕泄了真气,拉着逸飞向山脚狂奔。逸飞一看情况不对,也跟着猛跑。若不是扬宇从旁帮助,他不可能脱身。心中的紧张比杨宇还要多几分,只能顺着扬宇用力的方向,跟扬宇步伐一致向山下逃去。
那知客僧身形沉重,轻功略逊,三番二次地险险要抓到二人,但扬宇伶俐,左躲右闪避开发难,顾不得回头看追兵,只是气喘吁吁地一味迤逦奔逃。
石阶上雪痕凌乱,全不似刚来时平和宁静。山道两边一些细树枝微微晃动,洒下碎玉琼屑,随着人带出的风飘过来。一些闲适的麻雀被惊动了,不情愿地嘤咛出声,飞向了树林更深处。
这时,在两人身后,知客僧一声唿哨!
远处的钟声,瞬间停止了!
前方一柄钢刀,明晃晃地横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说时迟,那时快,这三面竟是快得让人不能思想,白皑皑的雪中,突然出现一个灰色人影,举刀当头劈来!扬宇拉着逸飞,两人身子后仰几乎成了拱桥,那刀擦着胸口滑了过去劈了个空。
逸飞知道今日不好,若不孤注一掷,只怕平白无故地断送在此,不敢藏私,急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就向刀锋丢了过去,伸手捂住自己口鼻,跟杨宇打了个眼色。扬宇对上他眼神,便已知道究竟,迅速屏了气息,微微一点头。
用钢刀的灰衣人见瓷瓶来势缓慢,没有内力灌注,轻飘飘地不知道是什么暗器,只道是两个年轻孩子没经验,吓软了手脚,便起了卖弄之心,仗着自己手中钢刀锋利无匹,一刀将小瓶劈了个正着!
只听得轻微的“噗”一声,瓷瓶便被整整齐齐地划成了两截,果然刀锋凌利,削铁如泥!瓶中液体应声泼溅而出,刚挨到刀客的皮肤,那刀客便晕倒在地。
从上坡的方向刮来的风,刚好把身前的刀客逼在下风口。那液体一见风就散了好快,刀客倒地之后,身后的知客僧也从山道上滚了下来,眼睛一翻便不省人事了。随即下坡的树丛之中也有几声响动,有人摔倒的闷响,也有兵器掉地的清脆声音。
逸飞不敢松开捂住鼻孔的手,小声对扬宇道:“快跑!”
扬宇不待他说完,就迅速提了最后一口真气狂奔,山坡下本是伏兵重重,此刻全已被药麻倒,纵是有阻拦之心,也是有心无力,毫无威胁了。
奔到了山下,幸好马匹无恙,两人拉缰上马,连在城中停留也不敢,双双奔往西城门。
从遇袭,到逃脱,时间皆是傍晚,此时两人马至城门,夕阳刚刚偏斜,再晚片刻便要封门宵禁。两人见了救星一般冲过去,呈上木牌,要求出城。
守城兵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你们怎么没有……怎么今天进城,今天就要出?”
逸飞心中又是一惊。
今天遇到这两件事,好像有什么联系,这木牌也似乎藏着什么秘密,扬宇已经快撑不住了,来不及多想,先脱身再说!
想到这里,逸飞装作安抚马匹,一手轻轻拍着马的脖颈,另一手拿出一根针来,悄悄在马臀上用力一戳!那马一路为逸飞效力,好吃好喝,受尽逸飞疼爱,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一声长嘶,狂奔出城。扬宇见势混乱,跟着驾马冲了出去,紧随逸飞而去。守城士兵哪里追得上?
城门上兵丁见两人脱逃,乱哄哄地也放箭,可两人却早已出了射程,绝尘而去。
天渐渐地黑了,去哪过夜成了大事。一片荒郊之中,哪里都有可能藏着危险。扬宇摸摸怀中仅剩的一支火响箭,转头望向逸飞:“真要暴露了。”
火响箭,其实也算一种烟花,只是比普通烟花亮,在空中能多停一会,破空之声也很大。一声尖锐哨响,空旷的野地中拔地而起一颗火球,射上天空。
两人刚决定找个背风处坐下慢慢等,四面就有了动静。扬宇霍地一下起了身,只听暗处一个声音道:“鹰不在天上飞,来地上做什么?”
扬宇道:“地上有一只灰兔子,钻到草丛里就不见了,鹰要搭巢守着。”
暗处那人道:“还差几根树枝?”
扬宇道:“不差了,倒是多出七块石头来。”
暗处几人现了身,都是普通的猎户打扮,躬身道:“七皇子殿下万安。”
扬宇点点头:“你们是哪位哥哥属下,这么巧都在这里。”
带头的道:“回殿下,我们是燕王府的,就在附近办事。”
扬宇摊开手,带头的将几块金属牌子放在他手心。扬宇每块牌子都拿在手中,反复掂看了一会,才一一还过,那些燕王属下各自接过藏好。
扬宇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打扰你们了,我们需要你们帮忙。”
带头的躬身道:“听殿下吩咐。”
松长信公孙苑杰回朝,回得正是时候。
祥麟军退兵百里的捷报响彻京城,余热未消,他就回来了。
对君懿来说,苑杰回宫固然欢喜,但让她更欢喜的,是苑杰带回了雁骓的手书。
书信上写道,雁骓已经掌握了祥麟军中的重要人物作人质,隐藏在秘密的地点,由她亲自看守,必定万无一失。祥麟不会再大举进攻,他们发现找不到此人,必然会进行一些试探,到时希望朝中定计配合局面,祥麟自会提出谈和。后面几页纸上,预判了以后要发生的事,只是并无应对的建议。
君懿眼看双方交锋即将结束,且是贺翎占优,不由喜上眉梢,急忙召雪瑶进宫,两人在御书房商讨了大半日,安排具体布局,静等祥麟主动上门。
当然,逸飞的动向也是重点,苑杰原原本本将前方的事讲给了君懿和雪瑶。
“雪瑶,到最后需要出使祥麟时,你就去把逸飞领回来。”君懿眉开眼笑,似乎明日就是祥麟议和的好日子一般。
“少不得又要等。”雪瑶冷静不少,颇能沉下心来静等。
“只是有一点难办,以淑皇姨的脾性,定然是不喜雁儿的做法,想个什么道理瞒过去呢?”堂堂贺翎皇,竟然像个要逃课的小学童一样,认真而幼稚地思考着。
雪瑶忍俊不禁:“我看咱们不说,她就不知了。看苑杰说的情况,现在领祥麟兵的可是大人物,才干也算是和淑皇姨旗鼓相当,够她费心的。而且,她们势同水火,谁也不敢刻意跟她提雁将军的事。”
君懿沉吟:“她一直抓着一个子虚乌有的‘通敌叛国’不放,这下如果让她知道,是雁儿逼得祥麟和谈,她也不会认为是雁儿怎么威胁对方,定是说他们双方合作。咱们还是谨慎些,这件事除了咱们两个和苑杰,别让宫里其他人知道了。”
雪瑶无声点点头,眼光不由自主瞄向君懿的腰间:尽管天气转凉,衣衫越穿越厚,也遮不住那里已经高高隆起。雪瑶好奇地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一把。
君懿呼了口气:“快七个月了,挺乖的,像竹子的个性。”
雪瑶端起茶,笑道:“以竹君之孤高,在你面前却有个挺乖的印象,这算是好事么?”
两人说私事时,像寻常姐妹一般,你你我我的,从不讲究称呼,这是自小的习惯。君懿见她这么说,想起灵竹之才,也是一笑。突然想起一事,道:“朕听说你在京城,还有个相好的,是石倩雯的长男?”
雪瑶手腕急抖,差点将茶盏扣在裙子上,指尖上已经沾了些许茶水。还好只是吃了一惊,并未烫到。面色一红,极不自然地瞟了君懿一眼,道:“什么叫相好的,堂堂天子,说话也这么不知检点的。”
君懿笑眼弯弯:“那么是说中了?”
雪瑶放下茶盏,拿出手绢擦着指尖:“说中什么?”
君懿笑道:“避而不谈,有问题哟?”
雪瑶道:“什么问题了?”
君懿笑道:“你若一丝也没动心,便不会紧张如此,句句回避。现今朕说相好的,你可也没反驳,只说说法不对呢。”
雪瑶叹气道:“皇姐既然提起这事来,心中定有想熟了的对策,又何必再绕弯子,一发都告诉了我吧。”
君懿笑道:“若是朕来出主意,那便全都收进房来吧。”
雪瑶也绷不住笑道:“这又是什么主意,这是胡闹。”
君懿道:“喜欢的人娶回家来,哪里是胡闹呢?”
雪瑶沉吟不语,君懿见状道:“说喜欢,又不是那么喜欢,说不喜欢,却有些在乎,是不是?”
雪瑶这才轻轻应了一声。
君懿手边有一碟瓜子,左手一伸,便拈起两枚,向雪瑶道:“有个法子,能让你跳出来,站在局外看看。喏,这个是逸飞,这个是朕,这里是‘最喜欢’的线。”说着,右手提起笔来沾墨,在案头一张白纸上画出了一条横线,将代表逸飞的瓜子放在那枚线上。把代表自己的递给雪瑶。
雪瑶接过瓜子,将“君懿”放在了“逸飞”的旁边,不分高下。略一沉吟,又将“君懿”摆在了线上最高处,而“逸飞”只稍微低了一个瓜子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7 章
君懿以手掩唇轻笑道:“可莫要一味讨好。”
雪瑶叹道:“若是逸飞更重要,我还会在这吗?可见我这心中,国事还是第一,逸飞还在第二呢。”一言既出,自己也有所察觉,点头道:“这办法真是有用。”说着又在盘中拈起一枚瓜子来。
君懿道:“这是雨泽。”
雪瑶问道:“不排太上皇、我母亲之类的长辈了么?”
君懿拿过“雨泽”,作势不还,反放在嘴边做要吃掉的样子,笑道:“咱们向来以孝为首,加排长辈,定是全在这条线上,那有什么意思,咱们只排列身边其他人。”
雪瑶便接过了君懿手中的“雨泽”,放在逸飞略下方的位置。
君懿感叹:“雨泽比逸飞只低了这么一丝,连一个瓜子身的高低都不到,真是地位见长了。”
接着,雪瑶摆了一个代表小焕的瓜子在下面,与线相比,留有很大空白。中间的瓜子在君懿提醒之下越来越多起来,一直到排列结束,小焕之下无非是些关系极浅的人物,就连悦王府大管家陈瑛的瓜子都比小焕的位置高出许多来。
排列完后,雪瑶舒了一口气:“如此看来,果然我还是不那么需要他。”
君懿叹道:“朕原以为,他还要高上一些,如今在你心中是这个排位,可见也算是可有可无。”突然灵光一转,脱口道:“若是逸飞有一只小狗,在他离京之时托你照看,这小狗要排在哪里?”
雪瑶拈起一枚瓜子,听了这话,不由一愣,却还是认真地想了又想,把瓜子放在一个位置。
君懿又道:“若是雨泽的小狗呢?”
雪瑶又排上一枚瓜子。
君懿叹道:“连这两只小狗,爱屋及乌之下,都比石家那小子高上许多呢。”
雪瑶点点头:“皇姐,你说得对。不如就此放手,不再动这门心思了。”
君懿拿起纸上的瓜子,慢慢地磕着,磕了几枚,开口道:“需不需要朕给他指一门婚事,或者给他个什么差使?位置这么低,也够可怜了,朕都要怜悯起来。”
雪瑶一笑,道:“此事,凭皇姐做主。”
君懿沉吟道:“可是,若是他执意非你不嫁,朕用强压不住呢?若这事上有个三长两短的,朕心里也不会好过呢。”
雪瑶也一时语塞:“那……”
门外宫女高声呼道:“鹊御君公孙氏到!”
雪瑶面色上闪过一丝尴尬,将手指轻轻在唇上一点。君懿知道她要保密,只不说破,一笑置之。
与燕王取得联系之后,扬宇和逸飞都放心了不少。能得到燕王势力的庇护,扬宇和逸飞倒是得了许多安宁。在燕王的一处山庄之中,两人略停留了两日,等到了扬宇自己的亲随。
虽说耽搁,但路还是要赶,扬宇便索性不再隐瞒身份,锦衣华服,随从浩荡,甚至打起了旗号,上了回京之路。
此时,离锦龙都越来越近,已只有几日的路程。但就在这几日,京畿之地,天子脚下,还有人三番两次向扬宇下手,每次都被扬宇的亲卫打退。
大家心知肚明,这些人是同一个主子派来的。之前在弗如寺山门的那次伏击,明显是做了万全准备,想要一击得手,却在关键之时露出了马脚,给了扬宇一个警醒,变了打草惊蛇。从他们现在的表现来看,应是调整了部署,索性阴魂不散起来,不断滋扰着。
坐在平稳宽敞的马车里,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