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正在抢救……”
杨瑾维拉过她,“不要闹好不好,你这样他们怎么工作。”
于是她松开手,又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手术室上面显示手术中的字眼。
杨瑾维坐在她身边,自始至终她都安静的过分。然后约莫半个小时时间过去了,她突然站起来说,“对了我忘了,应该叫千帆来的,他不来,要是被妈妈知道了,指不定怎样伤心呢。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于是她开始在包里翻找自己的手机。
杨瑾维拉住了她的手,“我们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
他不得不选择在这个时候骗她,现在外面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关于昨晚何千帆撞车的。之前他们发现孟婼晕倒在公路上的时候孟婼手里紧紧地拽着一份报纸,那上面硕大的标题赫然是“豪门再度出丑闻,未成年瑞通太子吸*毒飙车致一死一伤”。如果何凌宵知道那边何千帆闯祸是致使孟婼心脏病发的主要原因,那么她极有可能扛不住。
目前让她先挺过这一关再说,何千帆的事情再往后押一押告诉她。
她此刻是相信他的,点点头,“我给温立涛打一个电话……”
杨瑾维看了她一眼,心里不是滋味。
何凌宵通知温立涛无可厚非,而现在正在陪着她的他只不过只是她的上司这样的身份,之前他因为她的怯弱,她跟他说“杨瑾维我走不动”这样子的话就变得什么都忘记了。其实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也知道何凌宵说给温立涛打电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他在何凌宵拨号的时候慢慢的站起来,走到走廊那头去。
“要不要……说你想不想要?……嗯……说你想要我就给你……”
伴随着这个粘人女声出现的,电话那头还有布料摩擦的声音。
我们有时候打电话会遇到这种情况,第一个情况就是打错电话,第一个情况在她快速扫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时立刻否定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第二种情况。
第二个情况是你正在和人通话中突然切进来另一条线,然后你能够听到那边陌生人在叽叽呱呱的说,但是不是在跟你讲电话,他是在另外一个人说。
何凌宵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一次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了,正在跟一个同事打电话。结果切进一条线。电话那头是一个老太太在劳叨。唠叨对象好像是他的儿子,她抱怨他很久没有去看她。
何凌宵还听说过有电话Q爱的回事儿。那是一种付费高昂的电话通信,声音甜美的到腻女人通过网络电波,模拟Q爱,现场发出挑逗的声音。受众对象是有需求的又找不到合适机会男人。
那么她现在所遇到的情况是不是电话网络出了问题被切入其他通话。然后呢这个通话恰好是付费高昂的低俗电话。
当她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伴随了她二十多年。如同遭遇轰然雷击,从内到外都是碎了的。她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然后是不是就证明了第二种情况也不成立?
沙沙的带着渴求的声音在说,“宝宝……不要逃……乖乖的,否则我就生气喽……”
他也曾经这样多次叫过她宝宝。那是很多个沉迷的时刻,只是都被她很好的避开了。
“说我是谁?”
这个声音,像是从很深的记忆里钻出来似的,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跟她说“你害我丢了这份工作”这样的话,后来不止一次恬不知耻的叫她“姐姐”。
“宝宝……我的……”
“名字?”骄嗔中带着自信。
温立涛好像有点生气了,闷闷的说,“你到底想要怎样?我不说,刚刚我已经说过了。给我……”
“叫我……”
他好像有点转不过弯,“什么……”
何凌宵颤抖的几乎握不住手机。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很难受很难受。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说着最不堪入计之的话,肯定也做的最不堪入目的事。
杨瑾维回到手术室门外就看到这样一个何凌宵――垂着头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灯光把她单薄的影子拉得老长,她低着头半敛着眼,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越来越厉害。直到有晶莹的东西大颗大颗的从她眼睛滑落下来。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叹息地说,“何凌宵,你怎么又哭了?”
他刚刚问完这一句话,就发现地上跟她一样孤零零的手机。那是她的手机没错。
等他捡起来的时候发现还在通话,因为整个走廊都很安静。所以说他恍恍惚惚听到了电话那头发出的声响。
等他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声音的时候直直的错愕了半晌,惊蛰般骤然挂断了电话。
他的心口紧了紧,然后就疼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心疼可以成这样。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酸涨难受,连呼吸到肺部的空气都能瞬间变成锋利的刀子。虽然他无数着幻想过有一天她能属于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用这样对她伤害大的方式。
他抬手在一个圆,就距离她身体不到3公分距离想要抱一抱她,可又怕自己莽撞吓到她。
约莫过了2分钟,她哑着嗓子道,“杨瑾维……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害怕。”
她说“杨瑾维我害怕”跟“杨瑾维我走不动”一样让他揪心。
他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因为担心,因为无助,因为失望,因为没有那个她最需要陪在身边的人,而那个人永远没有了资格。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发髻散落,鬓边的头发绒绒的洒在腮边,他很想很想抬手给她拂开,类似这样的事情他都想一一为她亲自代劳,可是他还是不敢。“我知道你害怕,别担心,还有我呢!”
何凌宵并没有听出他话里深层次的意思,她只当他是在安慰她罢了。因为很多认识的人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对方难过无助的时候会说出类似于“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你并不孤单”这样的话。
她断续续的说,“你说为什么千帆他还没有到呢!是不是路上遇到堵车?还是他离这边很远?……可是妈妈肯定很想他。昨天晚上她还跟我说那样的话。说我跟千帆就好比左手和右手……,她还说最放心不下他,怕他傻受人欺负也不肯说。因为舍不得,所以说妈妈不会离开我们吧!”
“对,她不会离开你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傻愣愣的点点头,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希翼,“哦,那就好……我就知道是这样。”
因为她舍不得的。
然后她又开始把视线对着抢救室黄色的门。
连彬站在不远处,杨瑾维知道他有话对他说,他走过去听连彬说完,然后吩咐了几句又回到何凌宵身边坐着。
刚刚坐下又听到她说,“我再也不敢跟妈妈犟嘴……也不要吃油条豆浆。妈妈说吃多了不好,我就不吃,我自己做饭,也不让妈妈做饭……她还没有吃过我做的一顿饭呢……”
他以为她只是在自言自语,然后听到她说,“杨瑾维你说好不好?”
“好,就这么做,那样的话孟阿姨就会很高兴的。”杨瑾维轻轻地回答。
“就这么说定了。”她幽幽的说,“很快,应该很快吧,妈妈……她就会出来了。”
然后她又开始目不转睛地望着抢救室的大门。轰的一下门打开了。四五个医生出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医生缓慢的看着走廊里的人。
何凌宵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切地往门口去,她跌跌撞撞脚下拌蒜般,差点绊倒,杨瑾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刚差点就摔个狗啃泥,嘴里说着,“医生我妈妈醒过来吗?是吧!”
她的嗓子变得又尖又细,尾音都带着颤声。
走在前面的医生没有立即回答,缓慢的的摘下口罩,朝着杨瑾维神色凝重摇摇头。
杨瑾维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就无比慌乱起来,但是他努力控制着。
“怎么了?”何凌宵不明所以,没有人回答她,她又把疑惑的视线投向杨瑾维,“杨瑾维他们说的什么?”
“抱歉!”那个医生终于开口,“病人抢救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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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依赖
“不……”一声尖利,如同金属在玻璃上制造出刺耳的声音。紧跟着又是一声,“不,你不要说了,这肯定又是一个恶作剧,肯定是……难道医生就可以胡说八道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
她扯着杨瑾维的手臂,眼巴巴的看着他,“杨瑾维你告诉他们你无所不能,所以才可以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他们没有权利胡说八道。”
也许是因为医生们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所以都没有跟何凌宵计较,只是面色很难堪。他们让出一条路。
原来是护士推出了急救病床来,雪白的一堆的被单下只有小小的一个轮廓。从头到尾都是白色的。
何凌宵像是感知到什么,然后她偏过头去看。头保持着四十五度倾斜,样子傻愣愣的,脚被钉在地上,她怎么也迈不过去。
她的睫毛又在急速抖动,“杨瑾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啊……”
杨瑾维慢慢的环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语气染痛,“何凌宵……”以后你还有我。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怀里这个瘦小的女孩还要可怜的人了,大半年前父母离婚时候被扫地出门,从天堂堕落尘泥;明明满腔才华却差点被嫉妒的人栽赃陷害;妈妈去世的同时遭遇男友劈腿,唯一的弟弟走入歧途……
她明明身体一点都没力气,她还是用尽了力气挣脱他的束缚,直直的扑向被两个护士推着快要越过他们的病床。她言辞激烈,似悲似泣,“放下,我要看看你们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她一下子就扯开了那张白色的被单,下面还是裹着黑色旗袍的人,发髻散乱,精致的五官面容安详,肌肤却是那种骇人青白色。
有个护士不懂的看人脸色,以为能快点把尸体弄走交差算是了事。正想劝阻何凌宵,却被杨瑾维抬手止住了。
何凌宵趴在孟婼身上,双手扯着妈妈的手环在自己身后,“妈妈……妈妈您怎么了啊……我是凌霄啊,你的何凌宵啊……你抱抱我,抱抱我……”
那双手总是不配合,老是往下掉,她死死地拉着环住自己的腰,头埋在妈妈的颈窝里,轻轻地说,“妈妈抱抱我,我是凌霄……抱抱你的女儿好不好,我以后都听您的……”她絮絮叨叨也许是因为得不到回答,她又把妈妈的一只手揉在自己的脸上慢慢的转移到头上,“妈妈你摸摸我的脸,摸摸我的头,我是你女儿凌霄……”
杨瑾维示意其他人都离开,连彬站在杨瑾维身后看着杨瑾维一直牢牢地看着何凌宵,嘴角抿成一条线,那神色说不出的心疼。
连彬眼里也含着湿意,轻轻地撇开了头,刚刚他办了事情回来没想到就遇到这样生死别离揪心的一幕。他一般都习惯早起,早起第一时间就是看新闻,没想到本地新闻一下子就跳出来这样一条“豪门再度出丑闻,未成年瑞通太子吸*毒飙车致一死一伤”,心里一咯噔,匆匆扫完也不敢耽搁,马上给杨瑾维打电话过去。他们联系上面的人得到这样的一个事实,何千帆现在独自一人在警察局羁押,无人动作。
然后杨瑾维做出先去何凌宵家的决定,没想到他们刚刚赶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一人黑色旗袍的孟婼恍恍惚惚的走着,转瞬间她像是一片树叶一样晃悠悠的晕倒在马路上。
当时看孟婼的情况就觉得很悬,现在说走就走,倒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整个走廊安静得只有何凌宵絮语,“妈妈,求求您张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如果觉得疲惫就点点头也好……妈……妈……您不要这样子,不要不理我,我答应您不再吃豆浆跟油条……我只要您……呜呜……还有千帆,他马上就到了,你难道也不想看看他吗……他来晚了,您不怪他,我也不骂他好了,您……您说我们是左手和右手,我们就是左手跟右手……”
入心入髓的呼唤足以让听到的人神思俱灭。
杨瑾维深深地呼一口气,手搭在她肩上,她刻意压抑着哭声,肩膀颤抖得很厉害。那闷在胸腔的声音像是一股很大的气流在里面来回冲撞。他能感觉到手心下这具身体有着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意识,却有着最最骇人的爆发力。
“凌霄,好了。好了……”杨瑾维怕她伤心得太过了。他把她轻而易举的提起来抱着。“让孟阿姨安静安静。”
她扯着他的衣襟,眼泪鼻涕都往他上身擦,把他的衣服弄得一团糟,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告诉我,是……是不是我妈妈只是在睡觉而已?”
“不,她走了。因为太累。”杨瑾维觉得自己不能让她做鸵鸟,因为还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她面对,如果让她继续做鸵鸟的话,那样只会把她拖垮。孟婼就像是自己当年的母亲一样,累了所以就离开了。
“不!”她尖声叫道,。“胡说八道,你看你又开始胡说八道,我妈妈明明只是睡着了而已。她累……所以才会睡着。”
杨瑾维低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何凌宵,虽然很残忍,可是你要面对。”
看他总是这样颐气指使惯了,所以他又开始发挥他这种自以为是的精神……她恨恨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一气之下就拿自己的脑袋往他额头上撞过去。
这个人难道是铁做的吗?她的额头像是裂开了,收回手死死地捂住额头,眼泪掉的更凶了……可是他还好好的,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然后手伸过来,“我看看,撞到哪儿了?”
她才不要他看呢,拍开他的手。“走开,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呜呜……妈妈……杨瑾维就是个骗子。”
她说着说着又扑倒孟婼的身上狠狠地哭起来。“妈妈,您不要走好不好……妈妈……妈……您说过要我带你到很远的地方去,可是你怎么能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