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有七夜才知道,夙倾涯打算使用上古秘法,散去毕生修为,效仿那女娲补天,将冰海龙渊重新封印。
“效仿天神夙夕以身为祭?”七夜听到他这个想法之后,问他:“她喜欢了流渊九万年,最后还是跟你跑了。你若死了,叫花花怎么办?”
他也曾思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他告诉七夜:“我想过了,施展这个法术之前,我会将自己的一片魂魄分离出来,让他进入轮回。我会在他身上留下印记,这样无论辗转几世,他都可以代替我陪着她。”
“你也说了是代替!一片魂魄又如何?他毕竟不是你!”七夜无法理解,夙倾涯这个木头是怎么想到这样的法子。“冰海龙渊的封印一万年前就出了问题,九重天如今都没个作为,你跟着搀和个什么?是,你是真神,可真神能和天神相提并论?你便是散去一身修为又能如何?一千年?一万年?那个封印终究会崩溃!”
夙倾涯不言,七夜抬手揉了揉隐隐发痛的额角,他叹息道:“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从未发现你是个深明大义弃自身安危于不顾的神仙。倾涯,你告诉我,你这么做都是为了花花对不对?”
原本花璟若是同流渊成亲,按九重天那边说的法子,理应是个万全的法子。可是花璟没有嫁给流渊,她想起了过往,那样不堪回首的过往。即便她作为昔芜时,也曾对流渊用情至深,可爱的再深,那些伤痛却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
他也知道,这些日子,三界战乱不断,花璟心里并不好受。她甚至有些自责,毕竟现下这样的局面,和她还是有些关系的。
七夜叹息道:“倾涯,我接触花花的时间比你长。你若真是为她好,我劝你决计不可一意孤行。”
夙倾涯垂眸看着手中的无涯剑,并未言语。他修长的手,缓缓拂过剑身篆刻的铭文,他想,封印了这么写年,也是时候该出鞘了。
梦魔本就是上古时期的妖魔,只不过他的魂魄曾被打散,是以法术同如今后古的神仙并无两样。这万万年来,他一直在破坏上古神祇留下的封印,为的,就是让上古妖魔重临世间。近来,他吸食了无数仙人的元神,法力大增。流渊追杀一只九头人面鸾到须臾山,正好碰到梦魔在吸纳一群苟延残喘的仙人的内丹。
梦魔折臾,唯一的武器,便是他的梦境。世上,极少有人能破他的梦境。他自身的修为越高,旁人就越是容易陷进他织出的梦境中,而不自知。一直在梦境里打转,直到元神耗尽。
而流渊,便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折臾精心为他编织的梦魇之中。他悬浮在半空之中,周围灵力波动,扭曲成一个光影交错的结界,他双目紧阖,便在其中。此时,梦魔正吸食完其中一个元君的元神,那元君清俊的面容一阵扭曲,终是化为一片云烟。梦魔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吸食着眼前缭缭青烟,极是享受,却不知何时颈间横来一柄长剑。
梦魔折眼,认出了这柄长离剑,便知身后那人是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流渊。
“倒是我小瞧了太子殿下。”他说的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转过头来。因为吸食了许多元神,他的面容显得更为年轻的些。流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解了他的梦境,不用想,他也知道在魂魄集齐之前,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细细想来,我与太子殿下也算是熟识,几日太子殿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折臾如何?”
“放过你,好叫你继续吸纳我天族之人的真元么?”流渊眼中冷凝,说罢,长离剑往前一指,便在梦魔颈项划出一道血痕。
“折臾法术低微,吸纳他们的真元不过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且,他们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不过是给他们一个痛快。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梦魔笑得皎洁,黑色的斗篷下,依旧是苍白的面容。顿了顿,梦魔道:“左右我对你们天族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对如今的太子殿下更是构不成什么威胁。你放过我,作为交换,我便同你说一个秘密,怎样?”
流渊冷笑:“我杀你,你亦可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
梦魔噗嗤一笑,道:“太子殿下这话说的真有意思,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你们几个在瀛洲岛取无垠之水与扶灵草时,在三十二幻境明明全部被我用梦境魇住,神女花璟作为你们中除了那个巫人法术最为低微的神仙,却为何又是第一个清醒的?太子殿下,您方才入了我给你织的梦,见着的,应当便是花璟神女吧?”
梦魔亦是‘心魔’,他能洞察每一个人的人心。他知道流渊在梦里面见着了什么,也知道这个叫花璟的女人,如今是他的软肋。
见流渊不再有其它动作,梦魔道:“那时太子殿下被神女花璟唤醒便要来杀我,可神女却拦住了你,求你放过我。太子殿下可知为何?”
他刻意说的缓慢,像是故意给他时间回忆一般。
梦魔道:“那时,我便问她,她是如何破了我的梦,又为何要救我?太子殿下知道,她是如何同我说的吗……”
流渊记得,那个时候他要杀梦魔却被她拦住,他有些气恼,便甩下她自己走在了前头。
流渊在心里自嘲,看,阿璟,我那时又只给你余下了一个背影。
“她说,梦中,你一开口唤她‘阿璟’时,她便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了。因为你从来不曾那样温柔地唤过她,她告诉我,她多么希望那是真的,所以即便明知道那一切不过是梦境里的幻象,她仍然是在里面逗留了片刻,因为担心你们的安危方才出来。而她救我,则是感谢我,让她见到了那样温柔待她的流渊。”
“这些,想必太子殿下一直未曾知晓吧?”梦魔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问他:“可是,太子殿下在那个时候,又看到了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掉的厉害,好桑心,我要去屎一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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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当个好作者一点都不容易。嘤嘤嘤嘤~
第十九章 :四海长离花归晚(三)
上古妖魔重临三界;虽然三界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可难免有些不归顺的妖魔乘机作乱;危害人间。一时间,人间妖魔横行,鬼怪猖獗。人间各大仙门,纷纷加入混战。天墉城;作为人界仙门之首;所有成年的弟子,除却一部分留下守护门派,其它弟子更是前仆后继地前往人间捉妖降魔。
又是一场混战,所有人的衣衫上都染了血。一只豹子精被符咒击中化作原形;长啸一声,灵敏地转身叼住一面天源宗弟子的脖子。墨子靖瞬息上前;一个转身,拢下一个剑阵,术法探到那天源宗的弟子已然没了生气,左手的伽印一抬一摁,阵法自爆,豹子精连同那弟子的尸身一并,尸骨无存。
身后,是一道凌厉的掌风向他袭来,他挥剑转身剑影化作实体一般向前砍去,击中那女妖的腹部。女妖被剑气打出十几米远,在空中翻了个身,张来双臂,身后突然疯长出无数藤蔓向墨子靖袭来。墨子靖退后几步,负剑而立,左手成诀,一个七重境的驭火术滔天蔽日地向那女妖奔去,炎炎烈火中,只听得女子阵阵凄厉的尖叫,转瞬便没了声息。
那边几个其它门派的弟子与两个魔族周旋的够呛,墨子靖飞身过去,一个剑阵加上玄雷咒罩下。他落在其中一个领头的弟子身前,长剑一横,冷声说了句:“快走。”
那弟子满脸是血地冲他点点头,从地上捡起剑,招呼了其它几个同门便快步离去。
这两只魔道行不低,墨子靖之前已经消耗了太多法力,如今与这两只魔缠斗起来,渐渐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他用缚魔咒困住其中一只魔物,转身提起见便又向另一只魔物砍去。当他一剑刺进魔物胸膛的时候,之前被他困住的另一个魔物,已然挣脱了束缚。如一道黑影,掠着就要攻向墨子靖的后背。
太快,快到墨子靖回头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不过,他回头时,眼前一道碧青色的光芒闪过,那魔物被这力道击中,退后几步。墨子靖看准这个时机,挽剑捏了个剑诀。长剑在手,眼前亦是幻化出一柄巨大的剑之虚影,随着墨子靖做了个刺的动作,那柄巨大的剑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魔物劈成两半。
墨子靖缓缓落下,胸膛起伏。明砂站在十米开外,松了一口气。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再跟着我!”连头也没有回,墨子靖反手又将一个妖怪诛灭。自墨子靖下山来的这些日子,墨子靖去到哪儿,明砂便跟到哪儿,只是他从来不让她近身,包括自己受伤。
明砂亦步亦趋地跟在墨子靖身后,相比墨子靖的满身血污,她一身浅碧色长裙,衬着肌肤雪白。她张了张嘴,觉得十分委屈。她憋着眼泪,带着厚重的鼻音,头仰的高高的,想必是不想让眼泪落到地上。
明砂道:“我是妖怪,可我没有害人!”
墨子靖顿住身形,仍是没有看她,他的面色并不好,显得有些疲惫。明砂深吸了一口气向他走过去,可离他的距离只有三步的时候,墨子靖突然回头,长剑直至她的面门。
“我再说一次,不要再跟着我!”
“墨子靖!”明砂睁大了眼睛,泪水就那样滚落下来。她摇着头,不甘心地同他说道:“我生来便是妖精,我没得选的!”
他只能漠然地看着她,最后,他手了剑,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眷恋。他最后只给她留下了四个字:“与我无关。”
她终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捂着脸,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如果这些妖魔没有从冰海龙渊里头跑出来,他们原本可以很好的,即便他还是不能够接受她的身份,也不至于如现在一般厌烦她。
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坏呀,若她好好修行,也可以位列仙班啊?明砂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拂去裙子上的尘埃。她对自己也是对墨子靖说,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喜欢你,也知道你并不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我,那么我们为何不试着去努力一下呢?
她这样想着,便转身匿去身形,追随着他的踪迹化为一道碧色灵光而去。
墨子靖来到边塞的邺城,明砂便跟着他去了边塞的邺城。邺城被妖魔侵占,一夜之间成为一座死城。遍地尸骸,无一人生还。而修仙者的性命,大多也是葬送在了这里。人一批一批地死去,又一批一批地再一次向这里涌来。站在残破的城楼上,可以看见无数阵法交杂成的色彩,迸碎,破开,如烟花一般绚丽。
墨子靖御风而来,并两指往前处一指,三柄光剑急射出去,那被击中的妖魔瞬间化为飞灰。
“大师兄!”孟长清持剑站在天墉众人围城的结界里,妖魔不断向淡蓝色的光壁撞击,结界摇摇欲碎。看见墨子靖从城墙上飞身下来,孟长清眼中闪出光亮。墨子靖几个旋身,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剑影闪过,周遭妖魔俱无踪影。
“子靖师兄!”撤了结界,众人拱手冲墨子靖行礼,虽跟不是一个师父,但他在门派内辈分极高,是以所有人都尊称他一声师兄。
“城内情况如何?”墨子靖别过头,他们此时犹如站在一个修罗场,妖魔死了全部灰飞烟灭,而他们的同门,以及其它门派的弟子,尸身却一具又一具地堆叠在满地的血污之中。
“城民无一人生还,各门派弟子也……”其中一名弟子顿了顿,太艰难,他实在说不下去。只能垂着头,他左半边脸被法术灼伤,还没来得及作简单的处理。
孟长清抬头,带着点鼻音,想是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望向持剑而立,剑身缓缓流下血渍的墨子靖,小声说道:“大师兄……青阳师兄和长欢师兄都……都不在了……”
此时的孟长清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小的少年,发髻也绾成了门派成年弟子的样式。从小骨架就小,长大之后更是显得瘦弱,连面容也是随着性子油头粉面的。青阳和长欢,平日里关系极好,仿佛半月前他二人还趁着大师兄不在,诓他喝酒来着,可如今却是阴阳相隔。
周围的厮杀声不绝于耳,墨子靖点头,目光扫向几个和孟长清年纪相仿的弟子,最后看向孟长清道:“你们几个,先到长安城去,那里虽有八大掌门施布下的结界,却也未必能保证皇城的安全。”
孟长清自然知道,墨子靖这个决定是为了保护他们。他们入门的时间不长且年级尚小,有的甚至还只是筑基初期。长安城身为皇城,是整个中原的命脉,受城隍,地仙,以及其他仙神的庇佑。又又昆仑八大仙门掌门合力施布的结界支撑,自然成为如今最安全的地方。
“师兄,我不走!”长清拨开眼前几人,挤到墨子靖面前,他和大师兄相处的时间最长,他想什么,想做什么,他最清楚不过。“师兄,难得我们就不是天墉城的弟子吗?你们可以留下来,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你们留下来也是送死。”墨子靖冷冷甩开孟长清拉着他的手,哪知这小子又抓了过来。他冷斜他一眼,他看着他那张沾染了血渍的脸,和那一双不染尘埃的眼睛,语气是少有的生疏与冷漠。
他拿出离渊留给他的令牌,面容冷峻地同他说道:“这是命令!你连师尊的话也不听了吗?!”
“师兄!”孟长清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他说他留下来是送死,那么他自己呢!其他师兄弟呢!
身后一直被琼华派设法困住的六臂人面猿,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嘶吼,墨子靖皱眉,伸手点向孟长清的眉心。孟长清瞪大眼睛,张了长嘴想要说什么,奈何随着墨子靖指尖光华消散,他头一歪便昏倒过去。墨子靖将他推向身旁一个年级与孟长清相仿的弟子,吩咐道:“带他去长安。”
那弟子看向墨子靖一脸坚定地点头:“是。”
“等一下。”就在那弟子让孟长清靠在自己肩上,打算御剑时,墨子靖叫住了他。上前几步将离渊留给他的令牌系在孟长清腰间。他再看了他一眼,别过眼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大家……保重。”那几个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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