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夫人别心急,我们小姐年纪又小,慢慢地挑。”金钗趁机劝道,“不至要挑人,公婆妯娌也得是心善不挑事的方好,总得给小姐挑个十全的人家。”
“不说十全人家,总得挑个一家子是良善的。”郭氏犹犹豫豫道,“实在不行,挑个世家低的,总不能让六六受气。”
银钗拍掌,“这样好,我们小姐在婆家也可以称王称霸。”
金钗嗔道:“你瞎说啥呢?”
“称王称霸有啥不好?你看翡翠的日子过得好多,她在家里说一不二。”银钗是个火爆脾气,好在她当家的孔方让着她,家里几乎也是她说了算。
金钗掩着嘴儿笑看着银钗笑,笑得银钗面上一红。
见状,郭氏问:“你们打的什么哑迷?”
金钗咯咯笑着,“她那里在说翡翠,在说她自个儿呢。”
孔方好歹伯府大管事,在家里却唯唯若若,郭氏想到这里,噗呲一声乐了。
银钗跺了跺脚,躲了出去。
陈茂闵回家后,郭氏同陈茂闵说了王氏的事,又道:“世道不公,王氏成了一抔黄土,李家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偏活得好好的,享用着王氏的嫁妆。”
陈茂闵叹道;“以后这样的事情怕会更多,这个知府是杨阁老的人。”
郭氏想着住在客院的杨文远叹了口气。
“府中凡是贵得的东西都叫人收拾打包好。”陈茂闵状若无事地道了一句,“我们一家人得在京中待上一段时间。“
府里一个主子都不在,贵重的东西自然也要收起来放好。郭氏就跟陈茂闵说着走后府里的安排。
陈茂闵听说郭氏说着府中人手的安排,心里却想着今儿收到的传信。
昌平帝已给说动,让秦 王的人接管他手上的石炭矿。陈茂闵从他得到这石炭矿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这矿迟早会让别人夺了去。好在他也开采了这些年,钱也赚了不少,没什么舍不得。原以为用钱能堵住昌平帝的嘴,然与钱相比起来,昌平帝更惜命。莫怪一个不知从那个旮旯角落钻出的道长,会点驻颜术就让昌平帝对其言听顺从,帮着秦 王说项,怂恿昌平帝把陈茂闵手中的石炭矿给秦 王掌握。看来晋中的天以后要变了。
被陈茂闵称为妖道的夜先生,此时正在宫中的望仙台对着月亮起舞。一曲舞罢,夜先生盘腿席地而坐对着月亮祝祷。须臾,夜先生额头虚汗点点,面前的星盘徐徐升起,至他头顶旋转,时快时慢。忽地星盘发出幽幽的光芒,夜先生咬破舌尖仰头向星盘射出口血来,几滴血沾着星盘底部,倏地不见了。星盘骤然发出巨大的光芒,直冲月光,扭在一起形成一束光华,笼罩着夜先生。成了,夜先生心中大喜,不料喜极生悲,心神一分,星盘光芒立消,随即坠下。夜先生心口一悸,一口血吐了出来。
此时,京中郊的一处破庙门口,一个戴道冠着僧袍的人站在门前,仰头望着天空。见一颗泛着红光,裹着黑雾的星冉冉升起。天一大惊,立时双手合什,嘴里不停颂着佛经。稍倾,此星摇晃几下,突的直直地坠落下去。
天一宣着佛号,“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弥陀佛。”
再定晴望向夜空,只见月亮左右有层黑雾围绕,久久不散,且天狼七杀也隐隐被这屋黑雾笼罩,只西边的禄存灼灼其华。天一又看向帝星,帝星周围的黑雾反而比别处更浓郁。天一摇头不语。
与之同时,住在太子府后巷的汤测,突然心神不宁。
从晋中回来,太子派人四处寻找汤测的生母,一个个人牙子盘查,最终在北方边境找到百氏。百氏已沦落到私窑里的打杂婆子,脸上一道血痕,从眉骨斜到下巴,初初一看,甚是狰狞。原来几次贩卖,百氏最终落到边城一个老婆子手中,这个老婆子在边城开的私窑,专招呼那些南来北往的伙计,挑夫。见百氏长得还不错,准备借着百氏发笔大财。不想百氏不从,抓起厨房里的菜刀划破脸,唬得老婆子失了魂,暂放过百氏。待百氏脸上刀伤愈合,老婆子立马又要百氏接客。反正来这里的男人皆是粗俗不堪,吹了灯不都是一个样,且百氏身段婀娜,说不定吹了灯更是有味。百氏挣脱不得,告饶她原是钦天监家老爷的侍妾因儿子擅看天象才给主母发卖了出来。老婆子眼中闪烁,倒也不再逼着百氏接客,让她做个了粗使婆子。等汤测找去,老婆子痛快地放了百氏,只是要求汤测给她相相面相。
汤测带回百氏后,禀报予汤历。汤历见到百氏时心有愧疚,然回家一趟就换了脸色。不准百氏回府,汤测也可以在外居住,但仍要把所观天象告之于汤历。但汤测身无分文,如何能奉养百氏。
好在太子收留了汤测母子,安排了一处房舍。不想太子这善心之举却埋下了祸根。
汤测在屋内静坐片刻仍是心中不宁,出了屋子往夜空望一望,正好见着有星升起又坠落。不待他庆幸,黑雾慢慢地靠近帝星,汤测顿呼不妙。发足狂奔,走到太子府后门,猛捶着门。等见着太子时,太子眉头昏暗,印堂黑雾笼罩。汤测急道:“太子殿下,请速招陈姑娘回京,八百里急招。”
太子有一霎那错愕,但看汤测一脸急色作不得假。
太子笑问:“你可是有急事找陈姑娘?”
“不是我,是太子。”汤测立时住了嘴,又道:“太子殿下恕罪,草民发过誓。”
太子想起离开晋中之前,六六特意跟他说起汤测,一请太子帮忙务必找着汤测的生母,二汤测既然出生于钦天监家中,必然有些本事。
瞬间,太子已做了决定,马上吩咐人八百里急件送往晋中。
汤测离去前,躇踌片刻又道:“太子殿下一二日内把值钱的东西尽数交于武安侯世子。”
太子沉吟半晌,吩咐人连夜把徐家英叫了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是玄幻,那就多加点玄幻吧
第118章
六六回到屋子; 打发走屋里的丫头。六六蹬了鞋子,爬上黄花梨拔步床,撅着屁股在床上东抠抠西摸摸; 折腾了一翻,一会从床尾摸出一盒,一会从床头摸出一盒; 一会功夫就摸出六盒宝贝,方方正正的金条; 肥肥的金元宝,小儿半个拳头大小的金珠; 手指长的金鱼,三寸大的金貔貅,各式各样的指甲盖大的金花,每个盒子里足有百来个。六六颇有些诧异; 她印象中只有一盒金条呢。六六捧着脸想了一会,仍没想出甚时多了五盒宝贝。
六六唤人进来; 珊瑚在外面候着,听到声音进来。
六六吩咐:“找个小箱子来,要有六个夹层。”
又让她叫珍珠来; 珍珠管着她的首饰钱财。
一时珍珠进来; 六六指着床上的六个盒子问:“我记得只有一个; 怎么钻出六个来了?”
“小姐不记得了?”珍珠抿嘴笑,“有几次是玲珑姑姑送来的,我还想着小姐放那了呢。”
“小姐也真是的; 那些玉石,南珠,鸽子血不放起来,反把这些不值钱的金疙瘩放暗阁里。”珍珠嗔道。
“金的看着舒服。”六六指挥珍珠把六盒宝贝搬到罗汉床上,她一个个的摸过去。
六六感慨,“不知不觉中,我有这么些好东西哩。”
珍珠翻着眼仁,比金子贵百倍千倍的羊脂玉,水汪汪的碧玉,在小姐眼中丁点比不上她手中的金疙瘩。
要说贵重值钱的物什,全是她保管着,珍珠感叹自己的忠心,见那么些值钱的东西也没起个歪心思,摸了一二件去。
一时,翡翠领着珊瑚和碧玺进来回话,“小姐要找的六层箱子,翻遍也只找出一个三层的螺贝黑漆匣。”翡翠指了指珊瑚怀里的匣子,“另一个是黄杨木做的五层匣子在碧玺怀里。”
六六瞧了瞧两个匣子,手指点点黄杨木匣子。
“这个只五层,如何装得下?”珍珠道,“要不用这螺贝的匣子?使个小丫头问问金姑姑那有没三层螺贝匣子?”
“这个留下来大家分分,其余的装起来。”六六指着一盒子金花道。
几个大丫头抿嘴儿笑。
“我们几人一人一朵,外面的小丫头难不成也一人一朵金花不成?”翡翠道。
珍珠道:“还有些金大妞送来的银戒指,打赏她们呗。只是不能让她们白得了,总得有个名头。”
六六道:“你起的头,主意你想呗。”
“就提防着小姐问,三日后中元节,就当提前放赏了。”珍珠笑道。
一时院内欢笑晏晏,人人谢过小姐的赏。
晋中郊外有条大河供行船,大河往北有条支流,河浅不能行船,到成了中元节放灯的好地方。
中元节城内不宵禁,城中人来人往,买了灯往城外走去。想着过了中元节就要动身回京,郭氏就没拘着六六,由着六六撒欢。
六六头梳垂鬟分肖髻,一只点翠雀头金簪,雀嘴里含着颗指甲盖鸽子血,髻上隔三寸就簪朵小金花,小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穿成一串绕着发髻缠了一圈,眉心也不作花钿,耳朵眼儿里是对红宝,颈上一个五彩璎珞。身上是鹅黄齐胸襦裙,藕色披帛,腰是系对羊脂玉佩。
碧玺和珊瑚捧着两面靶镜,让六六前后瞧瞧。六六对着镜子露齿大笑,圆眼立时成了胖月芽。
待珍珠要说时,六六又立马合了嘴,抿唇一笑,“走吧。”
玛瑙拿了顶帷帽出来,六六蹙了眉,“戴这劳什子作甚?晋中不兴这个。”
“别的官家小姐都戴着呢。”玛瑙道。
“我爹可是三品伯爷,晋中最大的官。不是应该她们跟着我学吗?难道还要我跟着她们学?”六六眼儿一瞪。
玛瑙心想是这么个理,向来是下官奉迎上官,没得上官屈就上官的理,遂收起帷帽。
出了永平街,再往前两条街就是主街,两旁摆着各式的灯笼及小吃,街上人来人往,已不能驾车前行。六六下了车,在丫鬟婆子的围绕下缓步前行。
“哼,连片纱都无,露出张脸来想要勾引谁呢?”
“你又不是不知她家,她祖父腿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呢。”
“不懂女儿家的珍贵,露出张脸来让别人瞧了去。”
“……”
珍珠几个大丫头气得够呛,听声儿,不是知府家的小姐又是谁,还有些低品级的文官家的姑娘。
珍珠竖起眉毛立时要去骂人,玛瑙一把揪住,朝在前面走的六六努了努嘴,“看着小姐先,今晚这么多的人,别把小姐给弄掉了。你还没怕没空收拾她们?”
好几天没出门,六六下了车眼睛都朝着街边的热闹转去,一心在盘算等会要买甚样的灯,吃甚样的小吃,压根没听到那些话语。
一只顶上不时冒着烟花的走马灯吸引了六六的眼光,六六几步走了过去,问:“这灯要价几何?”
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拿了这灯,“钱搁这里,我买了。”
六六的眼睛睁得溜圆,看看谁敢跟她抢东西。在晋中谁不知她是永平伯家的千金小姐,出门在外,别个谁不是捧着她的。
珍珠在旁悄声道:“是武知府家的小姐,跟她那个装模作样的娘一个模样。”
“当真?”六六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她娘那么贤惠的人怎么做出毒害庶子的事哩?莫非她娘的贤惠是装的?”
“你——”武小姐指着六六,旁边的一个男子拉过武小姐,对着六六拱手道:“陈小姐,此言差矣,家母禀性善良,如何做得出那种毒辣之事?坊间流言不可信也。”
武公子手摇湘竹骨扇,修身长立,只是那眼儿偶尔觑着六六头的红宝。
见状,六六轻轻摇着手中金线绣牡丹团扇,脑袋了跟着晃动了一下,瞬时,头上的红宝好似天上的星宿闪了一下。武公子看呆了眼,六六团扇遮面咯咯笑道:“公子何不在家设宴,大家见你们家母慈子孝兄恭弟友,流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很是,很是,谢谢陈小姐指点。”武公子低头作揖道。等他再抬头时,面前已不见六六的影子。
武小姐发着脾气,“哥,你被那野丫头给迷住了。你别想让她进我们家门,你知道不?晋中没有人看得上的人,你竟然去捡来?你要人家不要的东西?没出息。”
“我心中自有打算,别坏了哥的好事。”武公子施施然地走了。
武小姐气得直掐身边丫头的手心,直掐得那丫头手心渗出血珠子,她才住了手,拿出帕子擦了手指尖的血迹。
武小姐出了气,脸又是贞静贤淑的模样。
不过须臾,好些官家小姐都听到风声,陈家小姐故意不戴帷帽就是想趁着中元节在挑夫婿呢。于是好些官家小姐见着六六装着不认识,直接绕着道走,有兄长的小娘子们不停催着快走,就怕六六中意了她们的兄长。
可这一切在没开窍的六六眼里,却道这群小娘子可怜,成日窝在家里,没见过世面。一个中元节就把她们兴得连招呼也来不及打一个,赶着要去玩儿。
珍珠等人听了六六的话,不知道是该哭好呢还是该笑好。
一路上,六六挑了好些小灯,在河边人少的地儿,放了灯,也让丫鬟婆子们挨着放灯。
逛了半宿,六六是心满意足,几个大丫鬟甚少陪着六六出门闲逛,这会一个个个的累坏了。回到院里侍候六六梳洗后,很快地躺下入睡了。
望仙台,夜先生盘腿席地而坐,面前一柱香燃尽,子时至。夜先生跃起沿着望仙台飞舞一圈,十根指尖冒出滴血珠,一一弹开,血珠散在望仙台四周。立时阴风阵阵,鬼气森森,随着夜先生的起舞慢慢汇聚在夜先生
周围。舞毕,夜先生复盘腿席地而坐,对着月亮念念有词。旋即,面前星盘升起,夜先生双臂一指,两股裹着浓重阴森黑气的红光托着星盘直冲月宫。
京郊破庙处,天一支楞着两条腿儿躺在地上,手中拿着一葫芦酒往嘴里倒。忽地,夜空中黑雾升起。天一冷哼,“竟是个不怕死的。”
扔了葫芦,天一立马盘腿而坐,双手合什,嘴里颂着不知名的经文。一息过后,黑雾不见淡反而更浓厚。天一皱眉,掐指一算,叹道:“竟是万鬼怨恨阴气,罪过,罪过。”
天一自知不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之前坠落的妖星裹着血色在万鬼怨恨阴气的护送下升了空。
汤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