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拉仇恨,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按照郑国宝的财势。一般人,他早就直接把人约出来,以金银收买,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银,便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只要钱拿的够多。也未尝不能保释。何况是日月神教的私设牢房,买一个任我行?
问题就在于,黄钟公与任我行之间,有很深的过节,导致郑国宝的银弹攻势和官帽攻势,都不能发挥作用。这过节,也与日月杰结拜无关,而是纯粹的个人恩怨。
当年日月神教曾有一个到波斯寻根的计划。说是要迎回圣火令,再燃圣火。当然这都是扯淡。昆仑山现在在吐鲁番王的控制范围内,谁敢去那重燃圣火,用不了几天,就有吐鲁番官兵来教做人。这事的真实原因,是听说波斯光明脚那边好象混的还不错,任我行想派人去认亲。上一份投诚表章,修补下自元末以来就分裂的关系。最好,再从总教要一笔经费回来,那便是完美结局了。
先不提他这想法靠谱与否。各名门正派,每年都有各地考察,乃至交换生的名额。少林还曾派人到身毒国去寻根,号称重走玄奘路,着实从信徒手里化来一大笔银,后来这银用到哪去,以及这路走没走通,就无人提及了。
日月神教这个活动,虽然很大可能是送脸出国,到了波斯就被赶回来。不过这名目,确实可以筹集到一笔资金,更重要的,就是波斯姬啊。张江陵可是海狗鞭、海狗肾的吃着,也要报效波斯姬,乃至最后把性命都交付在波斯美人的肚皮上。波斯姬的魅力可想而知。
这去波斯一趟,哪怕不去总教,不见什么圣女宝树王,只要与几个波斯姬切磋下外肉搏战技巧,人造人技术,也是不虚此行了。因此,这唯一的出国名额,角逐的十分激烈。
任我行是教主,他自然不可能亲自前去。乃至左右光明使,各自都有要务在身,也不可能亲身前往。因此这名额当时就着落在长老身上,而长老,呼声最高的一个是曲洋,另一个便是黄钟公。
二人论年资,讲条件,各有所长,难分上下,轻易决不出胜负高低。要比武功,又怕伤了一教人的和气,更要紧的是,两人背后,又都有人支持。曲洋一手发丘的本事炉火纯青,为任我行解决了许多仇人的列祖列宗不说,还没事就孝敬几件古董,深得教主器重。
黄钟公与东方不败患难之交,友结拜,在黑木崖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因此两人谁都有支持者,即使是任我行,也无法一锤定音。论资排辈,讲功劳,比苦劳,乃至两人脱了衣服比伤疤,也分不出个上下高低。最后还是向问天建议,干脆大家比才艺吧。
曲洋是教有名的琴音圣手,还担任着任盈盈的音乐老师。黄钟公等四人更是有名的“琴仙、棋圣、书狂、画痴”。抚琴之能,自问不做第二人想。因此这个提议一出,立刻得到双方的支持,约定时间,公开较量,评委则是教主任我行。
结果演奏之后,黄钟公的琴艺被任我行各种批评,几乎被认定一无是处,浪得虚名。出国考察的名额飞了不要紧,最要命的,就是对于黄钟公自尊心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在任我行看来,抚琴终归是小道,是杂事,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日月神教人,终究还是以教务为主,虽然出国考察的名额没了,但是自己也给黄钟公进行了职务上的补偿,还加了两个虚衔,也可以算做皆大欢喜。再说这机会又不是只搞一次,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再搞,你这次去不了,下次去,不也一样么。
但是他显然没料到,对黄钟公而言,不拘武功还是教职务,都是小事,这音乐才是大事。自己音乐上的造诣遭到了不公正的指责,自己的能力不被认可,这就是深仇大恨,乃至于出国考察的机会,这都不要紧。但是自己的琴艺不如曲洋,这个结论,不能接受。
因此在东方不败兵变时,他出力甚巨,冲锋在前,甚至不惜与任我行正面交手。这些年任我行被囚梅庄,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到牢房外,给任我行抚琴。这几乎成了雷打不动的定例,争的就是这一口气,你凭什么说我弹琴的本事,不如曲洋?
牢房之外,琴音袅袅,黄钟公道:“任我行,怎么样?十年过去了,你也该服了吧。你难道还想继续嘴硬下去,说老夫的琴艺,不及曲洋那个发死人财的小人么?”
牢房之内,一个雄浑苍劲的声音传出。“哈哈,黄钟公。你这匹夫这么些年过去,还是半点长进也没有。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让人听了就心烦。我看你也不必练什么武功,将来临敌对阵之时,只要弹起瑶琴,敌人便被你恶心的,心烦意乱,不战自退,比你一刀一剑,取胜克敌,可省力气多了。除非对手是聋,否则谁也敌不过你的琴音,厉害啊厉害。梅庄四个狱官,手段平庸,本领低下,也只有你这魔音摧敌,才勉强可以拿出手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雅集
黄钟公这些年与他对骂,早就习惯了。因此也不着恼,冷笑道:“随你嘴硬,可惜事实就是事实。曲洋那贼,便是再练上一百年,也难敌我手段之万一。等到我找到那广陵散,国朝第一乐师,便非我莫属。到时候老夫要在梅庄办个演奏会,请来江南的坛泰斗,才缙绅,让他们听一听老夫的琴音。有他们传名,整个大明朝,都得知道,我黄钟公才是琴艺天下第一,至于曲洋,他敢公开露面么?你老儿自以为天下无敌,结果又能怎么样?当日你挖苦我时,可曾想过,今日沦为阶下之囚,生死也在我掌握之?”
那牢房之内,任我行哈哈大笑道:“黄钟公。真难为你,居然还拿自己当了个自由之身,这些年老夫在牢房之内,你们在牢房之外,你我又有什么区别?梅庄四友名声再大,可敢离开梅庄半步?杀我?你也配!这事,得有总坛拍板,你们四个狱卒,可没有这个权力。”
“老儿,你只管继续卖狂。反正你是武林有名的狂徒,指望你认清形势,也不容易。你那链的长度,是我精心算过的,连遍游牢房都做不到,任我行,任我行,你这回倒行个给我看看?那些柜里的东西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可惜,你只能看,连摸都摸不到。我不但要你做犯人,还要你替我守着这个秘密,有这秘密护身,整个江南官场,也没人敢动我分毫。至于你,任我行。我要等到我的琴艺大成,天下扬名之后,再让你慢慢死在我的面前。”
十数日之后,郑国宝的船队,来到杭州下船,大队人马自码头直接进城。杭州知府王昆算起来。也是申系的人马。早就得了自己座主的命令,对于郑国宝的接待上,也格外用心。等听说恩相的女婿,是带着几个朋友要去赴梅庄雅集时,这位王太守的脸色便有些尴尬了。
“郑缇帅,这梅庄雅集,乃是本地的一些人。饮酒赋诗,做章,以会友的集会。已经办了近十年,从没出过什么差错。与会者,都是人才,饱学宿儒。绝不会有魔教妖人混迹其。您是个武将,与这些人,志趣不合,参加这个集会,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下官为您安排几艘花船,您带着朋友畅游西湖,再找几个船娘做耍。不是好过与那些人应酬?”
郑国宝心想:什么没有魔教妖人,要让你知道雅集的发起人就是魔教妖人,你非吓死不可。不过这话不能说,要知道官场上与梅庄四友相交之人,不在少数。尤其那四人号称梅妻鹤,一等一的风雅,江南官场人,竟以与四友结交为荣。他们又在南京礼部注册。每年上缴南京礼部一笔管理费,算是朝廷里正规标名的产业。你要说他们是魔教的,那些官员难道都是暗通魔教?到时候整个江南官场都别想消停,这个事情便不好收拾了。
因此他岔开话题,“这叫什么话?我乃奉旨钦差,访拿魔教妖邪,像这梅庄雅集这么大的事。焉知不会有魔教妖人混进去捣乱?你要知道,上千才啊。这里面随便死几个,都是大问题。万一魔教在里面藏着刺客,带着火药。或是下毒,或是干脆用黑血神针,这个责任谁负?再者,南京的飘香院,也号称是不会出问题,结果呢?这个包票,谁来打给我?”
见郑国宝扔出了大帽砸人,王昆也没什么话可说。毕竟这么大的责任,谁也担负不起。上千才聚集的地方,真出点什么事,他这杭州正堂肯定是要摘印的。只好一方面没口夸奖郑缇帅果然功忠体国,勤于王事,另一方面,派自己的心腹长随,到梅庄送信。京师四大公下山,到你梅庄八成要打秋风,拣些上好的古董准备着,到时候先送东西后说话,看他们能不能高抬贵手。
梅庄那边听到消息,黑白道:“果然找上门来了?大哥,依我之见,还是早点把老儿处理了吧。万一这狗官真是为这老儿来的,再让他把人救走,咱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二弟放心。若是狗官一人来,或许是为了那老儿。四大公齐至,又怎么可能去救任老儿?四公里,可有慈圣皇太后的外甥在。他与任老魔头的关系,遮掩还遮掩不过来,怎么可能让李家的人知道?再说了,任盈盈若是来了,也可以说是要救任老儿,我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这次随钦差来的,只有冷面仙张芙蓉一人而已。若真是救任老儿,任盈盈自己可能不来么?她人可能都没离开京师,你们怕什么?咱们手上有护身符在,我看那国舅也未必敢来硬的。不过面上的功夫也要做足,三弟,四弟,你们各自去挑几幅不错的字画出来,等到四公到了,咱们就把东西送上去。举拳不打笑脸人,他们没道理跟咱们为难作对。至于安全上的事,交给那些扬州来的护院,料也无妨。”
这次梅庄的雅集,最后的人数即使没有千人,但八百是足够了。庄内外,人山人海,这也得亏来的都是人才,若是普通的百姓,早就要惊动衙役,上门拿人了。这些生公们,又有不少带了粉头相好同行,处处是莺莺燕燕,柳绿花红。
郑国宝等人带着护卫锦衣一进入会场,立时就吸引了许多目光。在这种场合下,一大群挎绣春刀的锦衣校尉进来,实在是大杀风景,不少人公都皱起了眉头。等看到与郑国宝同行的张芙蓉,却又连眼珠都错不开。
宛如天女下凡,不食半点人间烟火,飘然出尘,如同画仙。与这样的女一比,自己身旁的名妓行首,就显的有些俗气,不够档次。内有些向以风流自赏的书生,已经开始唏嘘道:“可惜,可怜。一个仙女般的佳丽,就这么断送在一个勋贵武夫手上,实在是暴殄天物,老天无目啊。”
黄钟公等四人,对郑国宝倒是十分客气,及忙迎过来见礼,让施管家施令威领着各位入坐。这雅集十分随意,等级也不森严,多是席地而坐,或是带个蒲团,做在蒲团上。谈诗,品美酒,谁高兴了就当众赋诗一首,以求品评。
若是有书法大家,或是丹青高手,则当场挥毫泼墨,再请三庄主、四庄主评点。秃笔翁、丹青生,皆是个行家里手,所提出的意见不但肯,而且切要害,因此公信力极强。又有带了家传古物,来此请几位庄主掌眼拍卖的,因此十分热闹。
为了给贾大公抬人气,盐商也是下了大本钱,这次雅集请了几位江南名士来镇场。南乐三魏的魏允孚,末五之的李维桢、屠隆、赵用贤,乃至江南坛领袖吴国伦,也被请来撑场面。
吴国伦乃是后七,硕果仅存的人物,乃此时江南坛首领,得他的一句赞许,比金榜提名还要有用,是实打实的一语之褒,胜于华衮。官府方面,浙江布政使志远、浙江巡按御史石可灼,也都来参会。
志远见了郑国宝等几人,冷哼两声,简单打了个招呼,便不叙谈,反倒招呼黑白来与他对弈。这位方伯是官场上有名的棋痴,本身棋力有限,心眼也不大,若是谁在棋盘上赢他,他便要在公事上寻些过错。
第二百五十五章拍卖
幕僚们知他脾气,与他下棋时,难免缩手缩脚,不得施展。日久天长,他反又觉得这样的棋下的没什么意思,显不出自己高明的手段。黑白则比他的幕僚高明,与他下棋不拘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都要侥幸赢他一局,然后再让他。
方伯还当黑白是高人脾气,不肯让人。自己赢了黑白,实在是棋力果然了得,竟将之引为生平第一知己。他又是清流正途,与郑国宝这种勋贵不大咬弦,之前南京扫荡清楼,方伯的一位相好,也在拘押期间,和一位洋兵有了好大交情,给方伯送了顶西洋绿帽。这事后来传到方伯耳朵里,更让他视为生平第一大辱,因此对郑国宝恨之入骨。见面不骂山门已经不错了,哪还会有什么寒暄。
这边厢黄钟公命人取来好酒与郑国宝等人饮用,李荣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听说你们这梅庄雅集,有拍卖的勾当。我们从京师来江南,就是为了采办些古玩,孝敬慈圣皇太后。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啊?”
黄钟公笑道:“很快,很快。方伯与我二弟对弈两盘之后,便要开始拍卖之事。”
方伯不愧为江南官场的国手,两盘围棋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他对黑白道:“一胜一负。二庄主,咱们是平手,等到拍卖之后,咱们定要一局见输赢。”
黑白也面色严肃“方伯果然是棋圣手,棋力之强,在下生平未见。不过不是在下夸口,容我思忖一阵,下一局,定能战胜方伯。”
参加雅集的千人,来参加拍卖的连一百人都不到。内还有几张生面孔,看举止言谈,也不像是读书人。等到拍卖之时。施令威凑过来小声道:“几位,庄主有话,有几幅上好的字画,给几位留着。到时候您只要意思意思就可以,保证没人跟您争价。至于这前四幅字画,还请几位不要出手。”
郑国宝点点头,见那前四幅字画甚是平常。虽然他们不是金石大家,但好歹家富贵泼天,见识过人。怎么看也看的出来,这几幅字画,不值什么钱。李荣撇撇嘴,“这种东西。也能拿出来骗人么?拿到京师当铺里,怕是连十两银都当不出来。”
徐希道:“也不好这么说,要看这字画是谁的。几位庄主既然叫咱们不要出手,咱们就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