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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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吸血鬼-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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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细细地打量他。
  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黑,漂亮的脸蛋捏不出几两肉,垂下的长长睫毛更衬得他的神情凄楚无依。
  “你是不是瘦了?”
  霍免心疼地摸上他冰冰的小脸:“看着怎么没有精神。”
  他对她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淡淡,柔弱得宛如一朵风雨中飘零的小白花。
  ——小可怜尤谙啊,真想把他放在随身行李里打包带走。
  沉默半响,最终霍免还是咬着牙,把那句话告诉了他。
  “明天,我要搬家啦……”
  尤谙死后,这么多年不曾离开过车队,这里一定有他的某样执念。
  霍免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改变他长久以来的状态,毕竟,她什么有用的事都没有为他做过。
  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尤谙轻声应她:“嗯。”
  ——他老早就听见了呀,她家里的议论。
  “有什么我能为你帮你的吗?你尽管说!”
  霍免的心里愧疚得,就算他此刻开口,要索取她十年寿命之类的,她也会一口答应。
  可是尤谙再度摇了摇头。
  ——这忧郁的心情就好比,她什么都想给他,但他什么都不想要。
  霍免失落极了。
  ……
  隔天起床,被窝是暖的,睡前和她同个被窝的“大冰棍”不见了。
  霍免一睁眼,就在她的床头发现了一杯西瓜汁。
  可能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不久,玻璃杯触到掌心,冰冰凉凉的,让人感觉很有食欲。
  抬起杯子,她毫不设防地把果汁喝了下去。
  “哇!真好喝!”
  全部喝完后,霍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这杯西瓜汁貌似比往常的喝起来更美味许多,馥郁芬芳的甜味缠绕在齿间久久不散。
  走出房间,她爸妈已经起床,正在忙着打包最后的东西。
  霍强一见她就啧啧称奇:“日晒三竿,我们家的懒猪总算起床啦。我刚才还跟你妈说,叫她进房间叫醒你。”
  “妈,今天的西瓜挺甜的啊。”
  随手洗掉杯子,霍免回味着嘴里的味道,夸奖了一句。
  “西瓜?什么西瓜?”
  陈爱娴忙着手里的事,朝霍强使了个眼色:“你的猪女儿还在做美梦呢?”
  “哈哈哈,”霍强不以为意:“快去刷牙洗脸,等搬完家,爸爸给你买西瓜吃。”
  ——分明有西瓜汁啊。
  霍免一脑子问号,愣了一愣,总算反应过来。
  ——所以是尤谙给她做的西瓜汁!
  为什么?作为临别礼物吗?
  冰冰凉凉的……是他用手捂冰的吧?
  霍免的眼眶酸酸的,更加确定尤谙已经离开。
  这边的少女正刷着牙心情低落着,霍强的手机忽然响了。
  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他拿起钥匙,打开家门。
  “小免,你刷完牙,赶紧回屋把睡衣换下来,我们请的做法事的人来了。”
  “他们这么快啊?”陈爱娴提醒霍强:“你鞭炮带下去,人家说要放的。”
  “嗯嗯,你们动作也快点,人家通知车到楼下了。”霍强拎上装鞭炮的袋子出了门。
  吐出嘴里的漱口水,霍免被他们的对话吓了一跳:“什么法事啊?”
  陈爱娴白了她一眼,心想自己的女儿记性真是太差了:“你上次不还叫我找个道行深的道士吗!这脑子真够可以,又忘记了?”
  霍免的表情凝固住了。
  压低声音,陈爱娴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们一家三口,都觉得这个地方怪怪的。以免被不干净的东西跟到新家,我高价联系了懂这个的人,在我们搬家前……”
  不等她说完,霍免扔下牙杯,快步跑回房间。
  ——只是以防万一确认一下,他一定早就不在了!!
  拉紧窗帘、反锁上门,她探头往床底看去。
  ——天呐!尤谙这个笨蛋竟然还没有走!
  大大的个子缩成一团,他裹着她的旧被褥睡得正香。
  “你怎么还没有躲起来呢?!”
  猛力晃着他的肩膀,霍免赶忙吵醒他。
  睡眼惺忪,尤谙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显然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你听到外面他们说话了吗?我妈请了人来做法事,你在这很危险的啊!怎么还没走?中午了!外面太阳已经出来了!”
  她急得有些控制不住音量,外面已经噼里啪啦响起了放鞭炮的声音。
  “小免,”陈爱娴敲门喊她:“换衣服的动作快些。”
  “知道了。”霍免应着声,手脚并用地使劲把尤谙从床底拽出来。
  环顾四周,他常用的跳窗因为正午的太阳已然不适用了,她彻底失了主意:“怎么办?你能躲哪里?!”
  尤谙低下头,看了眼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
  霍免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这样紧急的状态下,尤谙的语调仍能保持不紧不慢。
  静静地望着她,他的声音平和,甚至是略带愉悦的。
  他说:“兔子啊,你不希望我消失吗?”
  “不希望。”她想都没想地答了。
  尤谙的眸子暗了暗,看向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
  ——唉!都怪她,跟她妈提什么“安详地超度亡者”呢?
  霍免嘴巴一扁,光想到他会永远消失,她就忍不住要哭了。
  他们终是殊途,她再清楚不过的。
  早些时候,她已经考虑到了她会搬家、会去上课,会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尤谙跟外面的世界是格格不入的;与此同时,他不是一只宠物,不可能一直倚靠她的偶尔陪伴来存活。
  她全想到了……
  那么,为什么还会感到这么的不安呢?
  尤谙消失了有什么的?
  去向另一个世界,那本就是他最终的归属。
  可是,懂得道理的霍免止不住地非常难过,她的心这一刻像被人揪起来一样,嘶嘶作痛。
  她意识到自己如此自私地,不想他消失。
  ……因为这样就好像,他真的死了。
  她无法接受!
  “小免,衣服换好没有啊?”陈爱娴敲门敲得更加急促。
  看来看去,房间里竟然没有比床底更好的躲藏之处。
  霍免吸了吸鼻子。
  她握紧尤谙的手,小小的气音落在他耳边,轻有些颤:“你不要死好不好?”
  “好。”
  伸手揉揉她头发,他笑着回答。


第25章 驱鬼
  眼见着尤谙躲到床下,霍免赶忙去换掉自己的睡衣。
  平时因为知道他在床底,她换衣服时有所顾忌,一般会坐床上换。现下时间紧迫,管不上那么多了。
  匆匆解开睡衣扣子,一把扯掉睡裤,没站稳她一个踉跄,背后看着她的人差点要冲过来扶住她……
  霍免自个儿扒住衣柜的门,堪堪站稳。
  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裙子,套头“咻”地穿上,抬手整整领口,拉拉裙摆。
  穿好后霍免转头看身后,没有看到尤谙——看来他已经在床下藏好了。
  松了口气平稳呼吸,她打开房门,往外面走去。
  “你啊,磨磨蹭蹭的坏毛病要尽早改掉!怎么换了这么半天?”陈爱娴见到她,忍不住说了她两句。
  霍免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做法事的一众人早已进到屋里,燃起香烛,摆好倒头饭。
  一个穿着道袍的大叔操纵着开过光的法器。看到霍免房间打开的门,他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好似是勘测到了那里的动静。
  咽了咽口水,霍免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见他越走越里面,她挪动脚步想要跟过去,却被她妈妈拦住了。
  “不要过去,以免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在这里烧香就好。”陈爱娴说着话,往霍免的手里塞了一只燃着的香。
  霍免犹豫地还想说话,猛然听见房里传来一阵悠扬的铃铛声。
  随即一声巨响,她的房门“碰”地合上。
  平白无故地,外面起了一阵风……诵经的人声音越发的大了。
  心中像有一只倒扣的沙漏,不断失去着,她伸出手要拦,沙砾从她的指缝溜走。霍免用力闭上眼睛,心惊胆战地为尤谙祈祷。
  陈爱娴瞥了眼女儿,被她吓了一跳:“你眼圈怎么红红的?没事吧?”
  霍免摇摇头,没精打采地说:“被烟熏的。”
  法事持续了近半小时。
  抱着双膝,霍免蹲在铁盆旁边烧纸钱。
  身后,霍强夫妇在跟负责法事的大叔交流。
  “……是在我女儿房间里吗?”压着声音,霍强神秘兮兮地问。
  “嗯,”大叔摸摸他的山羊胡,笃定道:“是一只厉害的男鬼啊。”
  霍免的肩微不可察地抖了一抖。
  听完他的话,陈爱娴心中发慌,面露担忧:“那现在他……”
  “放心吧,我已经将他超度了。”
  大叔抖出一张黄色的纸,交代着最后的工作:“现在把这张符纸贴在你们的新居就万无一失了。”
  再也忍不住了,霍免猝然起身。
  家里的人正忙着,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溜回了房间。
  霍免跪在自己的床边。
  深吸一口气,按住隐隐作痛的心口,她俯身向床底看去。
  ——尤谙,不见了。
  连同他的被褥、连同他的包裹,连同他的深蓝色小书包。
  没有了。
  霍免瘫软地坐到地板上,失魂落魄。
  那只倒扣的沙漏终于漏掉了最后一颗沙。心中空落落,她害怕失去的,还是失去了。
  “霍免,你怎么能随便进房间!”
  陈爱娴冲进房间,厉声一喝。
  转头,霍免看见自己的父母和那个做法的大叔站在门边。
  盯住大叔,她的嘴巴一开一合地动了起来,发出的声音轻飘飘的。
  “那个男鬼……他走得安详吗?”
  “下辈子,他会投个好人家吗?”
  大叔沉静地回望她,目中有远山:“安详,会的。”
  鼻子一酸,霍免眼里的泪瞬间落了下来。
  “小免,怎么了?”霍强快步赶过去,将女儿从地上拽起来:“你忽然哭什么?”
  “没、没有,烧纸钱烧多了……眼睛难受。”
  捂住嘴巴,她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是……被烟熏的。”
  尤谙听见霍免的哭声。
  腐烂在胸腔里的心脏好似重新恢复了生命,他摩拳擦掌,满腔的冲动。
  ——恨不得立刻跑出去,将她搂进怀中。
  曾经,他独自在无尽黑暗中,艰难并疼痛的自我愈合不算。
  这一次,尤谙是真正地被救出来了。
  他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被期待,被需要的。


第26章 新居
  霍免的新家位于闹市区。
  隔着窗子望出去,楼房与楼房的距离拥挤,街里街坊热热闹闹。来到这儿,仿佛一下子便从车队宿舍那股不可名状的阴森里脱离了出来——霍强夫妇将它归功于今早的那场法事。
  一整天,霍免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
  晚上她家请了一些亲戚朋友,在饭馆办了个简易的搬迁宴,临出门时,霍免跟父母说自己想在家里休息。
  霍强和陈爱娴见女儿小脸白白,神情像丢了魂似的,自然也没有强求她要一起跟去,于是在桌上留下一点钱,让她休息好了以后,自己下楼买点东西吃。
  霍免点头答应。家里的防盗门被带上之后,屋子陷入了寂静。
  房间里没有开灯,躺在床上的霍免翻了个身,出神地对着床边几个黑乎乎的行李箱轮廓发呆。
  与尤谙的分离太过仓促,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失去他了。
  繁杂的情绪尽数堆积在心里,霍免是手足无措的。
  第一次,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那不是对他早逝的同情,不是与玩伴间的友情……是一种不一样的,她之前从未对别人产生过的情感。
  “尤谙……”
  小声念着他的名字,霍免心里泛起一阵空落落的寒意。
  她忍不住又要偷偷哭一次了,如果不是黑暗里忽然传来的一声动静,将她惊动。
  “哐当——”
  仿佛在响应她的呼唤,最大的行李箱忽地左右晃动起来。
  轮子敲打着木质地板,行李箱似是成了精、长出腿,它一晃一晃地撞开其他箱子,竟然正在试图杀出重围,往霍免的方向走去。
  霍免着实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她赶忙坐起身子,按亮床头灯,去确认那是个什么离奇生命体。
  ——也许是一只误入民宅的老鼠,或者猫咪。
  昏黄的光线在“啪嗒”一声脆响后,沿着灯罩倾泻而下,落进霍免的眼里。
  眯起双眸,她仓惶地往地板看去。
  ……却不是的,没有老鼠,没有猫咪。
  黑色行李箱自主地晃动着。
  箱中的物件不堪折磨,嘎吱作响地发声抗议。
  行李箱拖着笨重的身子,吃力地转了个半圈,维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像极一名在学走路的婴儿,它冒着随时会摔倒的风险,笨拙可爱地跳着舞朝她冲来。
  霍免背靠床板,退无可退,只得抓紧自己的被子。
  “你、你你……”你再靠近,我就踹你了。
  她哆哆嗦嗦,话到嘴边尚未说完,那边的行李箱兴高采烈地截住了话头。
  “对的,是我呀!”
  “兔子、兔子。”行李箱这么喊她。
  霍免怔了一怔。
  接着,她用最快速度甩开被子,跳下床。
  左脚绊到床沿,差点摔倒。
  你猜怎么着……那是尤谙的声音啊。
  一把扑到箱子上,少女的体重瞬间将它苦心维护的平衡打翻。
  她揽着箱子,跟它一起重心不稳地倒向地板。
  “轰隆——”楼下的邻居骂了声娘。
  世上确有心情这回事的,霍免所听见的不是粗俗的谩骂,是悦耳的乐章。
  ——尤谙回来了!
  痛苦的、紧巴巴的心脏,被这个快乐的事实重新注入了能量。
  她开心得像是傻了,甚至嘴唇凑到行李箱的壳子上用力地亲了一下。
  “尤谙尤谙!你怎么变成箱子啦!!”话语中,全然没有对他新身份的嫌弃。仔细听就知道,小姑娘真正要说的是——尤谙,我特别想你,特别欢迎你呀。
  “……”箱子沉默了。
  霍免脑补,尤谙是魂魄附到了大箱子中。
  脑袋凑到箱子的表面轻轻蹭着,此刻的她对怀中的它爱不释手,一秒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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