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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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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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这话沈桐儿没机会听到,就算听到也不会听从。

    或许她的多管闲事,也正是她与众不同的可爱之处……否则我们只是自顾自地活着,那再高级的生命,和眼前这些卑微如尘的虫子,又有什么区别?

 21。身陷囹圄

    暮色在群山之上格外壮观,当沈桐儿乘着白鸟朝南陵原飞去时,有种自己几乎要冲进落日中的错觉。

    虽然有两百里路遥远相隔,但没过多久,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沈桐儿跳到草地上,伸手摸了摸白鸟的大翅膀:“辛苦你啦。”

    白鸟依然傲娇:“还好。”

    其实沈桐儿一直都很孤单,无论是在只有云娘的荒岛上,还是在危机四伏的南陵原,几乎没有体验过被娘亲以外的存在照顾的感觉。

    她要走时忽然有点舍不得,转身问道:“小白,你的伤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白鸟沉默片刻:“嗯。”

    沈桐儿追问:“那你有家吗?如果你的伤好了、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了,就跟我走好不好?”

    白鸟歪过头瞧她:“为什么要跟你走?”

    沈桐儿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咱俩在一起很开心呀,而且、而且我可以帮你捉异鬼!荒山野岭有什么好留恋的……你要是没有家的话,可以把芳菲岛当作家,我娘也会喜欢你的!”

    白鸟的语气里难得带了几份愉悦:“这个建议倒也不差。”

    沈桐儿内心的小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哇!真的吗!”

    白鸟缓缓起飞:“所以你万事小心,不要最后没命来找我。”

    “我会的。”沈桐儿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哈,我有宠物啦!”

    白鸟:“……”

    “小白再会!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吧,我先潜到城里瞧瞧他们在搞什么鬼!”沈桐儿满脸笑意地摆摆手,便朝南陵原的方向飞跑去,她满心都是捉住杀害黄知府凶手的冲劲,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实异鬼们在这个小地方闹得风生水起,全是为了身后那只本不该在这世间存在的神秘鸟儿。

    ——

    这晚的水城露出几分如临大敌的肃穆。

    上百名兵士和永乐门人在城周严防死守,城内也是家家闭户,从前热闹的街上只剩下巡逻的若干壮士。

    幸好沈桐儿早已熟识这里的路线,她偷偷地从夜锦河游进去,找了处隐蔽的岸边登陆,立刻俯身窜上房檐。

    夜风吹拂着湿衣,无论如何都会泛起凉意。

    沈桐儿心疼地把赤离草拿出来甩了甩,又用布包好,三下两下便跳到了金银岛附近的酒楼上,打开腰间湿乎乎的锦袋嘟囔道:“小虫子,你们不会被淹死了吧,快出来、快出来……”

    食火虫本就生活在多水的溶洞,虽然不喜湿气,但也没丢了性命。

    它们忽然重获自由,抖过湿哒哒的翅膀,便纷纷扬扬地飞走了。

    沈桐儿望着那团黑雾般的食火虫再也夜空下渐渐散开,导致路边的灯盏一个一个的灭掉,不仅惊讶道:“原来世上有这么多我不了解的东西,真是神奇……”

    没有了光火,南陵原便失去了生命。

    随着黑暗席卷而来的是百姓们在窗口的惊慌尖叫。

    “天啊?灯怎么都灭了?”

    “是异鬼杀来了吗?”

    “鬼来啦!!!”

    然而沈桐儿并没有闲心去安慰他们,因为永远都隐藏在光明中的金银岛终于失去了夺目的庇护,露出了它本来的颜色:只见一艘血红的巨船停泊在深渊般的河流中,遍布异鬼爬行经过的痕迹,那红色之赤,映得桐儿的眼底似有两团火在燃烧。

    只有天知道这里平时活动着多少只异鬼。

    小姑娘握紧十指上的戒指,几乎压抑不住冲上去一探究竟的**,可空气中忽然飘来了股腥臭的味道。

    她警觉回头,瞬间就随着破碎的屋瓦被砸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街道上。

    尘烟滚滚的头顶,那只长着三只脸的异鬼从酒楼后缓缓爬出,毫不留情地踩碎了被它压到晃动的石墙。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是不是住在金银岛,你到底是谁?!”沈桐儿不顾身体疼痛,飞快地爬起身跳到身后的楼上:“有本事随我来,不要在这滥杀无辜!”

    原本躲在酒楼里的店家或逃了出来,或被巨石压得动弹不得。

    一位店小二因为太紧张而被地上的砖瓦绊倒,瞬间痛哭地叫喊:“沈姑娘、救命!救——啊——!!!”

    他甚至来不及喊完最后的哀求,就被异鬼捞起丢进了嘴巴里。

    血红的□□从尖锐的牙缝中缓缓渗出,散出死亡的味道。

    这种场面无论看过多少次,沈桐儿的内心都无法平静相待,她气得立刻甩出金缕丝,甚至不考虑胜负的能力,只望能阻止异鬼的屠杀。

    精巧的铃铛瞬间缠绕住异鬼的前臂,它用力挣扎后退,拖得沈桐儿顷刻从楼上掉了下去。

    此时巡逻的永乐门人和兵甲全部纷纷赶到,围在周围架起弓箭,对准因为食血而现形的怪物。

    “本想——放你生路——”异鬼的喉咙里发出震耳的低吼:“是你自己——非要求死——”

    “还不知道死得是谁呢!”沈桐儿用金缕丝拉住河边的石栏,气沉丹田猛烈施力,被无情收紧的金缕丝竟然活生生地绞断了异鬼的胳膊,顿时鲜血四溅,让整条街都喷上赤红的慘色。

    “快放箭!”周正匆匆赶来,不愧是习武的参将,立即带头发起攻击。

    万万没想到那异鬼张开身体吼叫的同时,又在断肢处长出了新的肢体!

    它三张各不相同、却一张比一张诡异的脸勾出诡笑:“你们——自不量力——”

    沈桐儿惊讶地张大双眼,飞速后退。

    她曾听云娘讲过,天生能力超群的异鬼都有自己擅长的本事,但瞬间愈合伤口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被激怒的异鬼没有再给他们挣扎的机会,轰然跳下石街,如秋风扫枯叶般将朝自己射箭的男人打得七零八落,报复性地抓起就咬,让夜锦河边瞬时变成人间地狱。

    沈桐儿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依然不肯屈服地冲到最前面,拼尽所有本事控制住异鬼的肢体,大叫道:“周参军,给我金萤石!不然我们都完了!”

    “快去灯塔取石!”周正痛苦喊道。

    他已经被砸到围河护栏上,感到背后的骨头已经碎掉,站都站不起来。

    异鬼忽然张开一面巨口径直咬向沈桐儿,迎面而来的腐臭惊得沈桐儿连连后退,瞬间就被异鬼撞飞出去。

    金缕丝因勒断目标而脱力散开。

    这异鬼根本不在意随之断掉的残肢,甩开她后转身就朝周正用力踩去。

    沈桐儿的肩肘本就旧伤未愈,此刻被摔得彻底碎裂,简直痛不欲生,她惊恐地大叫:“周参军!快救周参军!”

    可惜周正已经成了地上的死气沉沉的烂肉。

    大概金萤石的确是异鬼不想面对的东西,它低沉地笑了几声,便转身胡乱地踩踏着房屋朝南方逃去。

    重伤的沈桐儿站都站不起来,满脸血与汗水及其狼狈,喊道:“抓、抓住它啊!不然人就白死了!”

    如丧家之犬的众人谁还有勇气上前?

    正在事态僵持之时,惊虚先生怒气冲冲地赶到,身后正是衣衫洁净的嘉荼。

    老头子脸色铁青:“小妖女!我已经警告过你,你还敢回来生事,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抓起来!”

    “放屁,我看你分明就是异鬼的同伙!南陵原失踪的人都是你害死的!”沈桐儿不甘心的叫嚷。

    无奈她的身体稍微动弹便痛彻心扉,尽管想要抵抗,却依然被无情地用绳子捆了起来。

    惊虚先生大声道:“带走!有谁被异鬼咬伤的,一起抓起来烧掉!”

    ——

    永乐门表面上有着琼州最精致独特的亭台楼阁,内里却藏着最腐臭不堪的幽深水牢。

    被丢到脏水里泡起来的沈桐儿奄奄一息,由于身上的赤离草也被搜走了,不禁难过地无声哽咽。

    她不知道闹成这样该不该后悔,只是一想到云娘再也没机会看到自己的模样,就忍不住没出息的眼泪。

    夜变得极深了,周围回荡着的脚步与惨叫开始模糊。

    沈桐儿靠在石壁上努力地喘息着,边哭边停不下来地想办法,只庆幸金缕丝构造诡谲无人敢碰,至今还留在她不停发抖地手指上。

    ——

    城里的巨变已经传遍了永乐门的角角落落,许乔望见大家来去匆匆,满身血气,当然趴在窗前睡不着觉。

    没想到许久不愿理他的惊虚先生忽然拎着篮子推门而入,这小子马上跳到地上问好:“师父!”

    “嗯。”惊虚先生纠结着花白的眉毛:“现在交给你个任务,你一定要办好。”

    许乔顿时精神起来:“万死不辞!”

    “少跟我花言巧语。”惊虚先生把篮子塞给他:“沈桐儿被抓回来了,你去给她送饭,务必看着她把这饭吃掉。”

    “啊?师父……你不会是要毒死她吧?”许乔有些紧张:“其实南陵原老百姓都挺信服桐儿的,这样我们会不会犯众怒?”

    “正是因为如此,为师才不会亲手置她于死地,小妖女自以为在主持正义,那就让被她保护的人们亲手判她极刑。”惊虚先生撩开篮子,指着里面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两个被油纸包着的冷馒头,细细地对小徒弟吩咐起来。

 22。大战前夕

    水牢里的潮湿让沈桐儿无法得到片刻休息; 总在害怕水底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啃咬自己,然而全身都被牢牢捆绑着,肩骨又阵阵剧痛; 根本没法办法逃脱; 她正面色苍白、迷迷糊糊地靠在角落里时; 隐约听到头顶有脚步声,立刻警觉地抬起大眼睛全力提防。

    来者自然是心怀不轨的许乔。

    他虽在永乐门好些年,却还是头一回进入这恐怖的地方; 动作难免小心翼翼。

    打开水牢的铁窗后; 许乔看见沈桐儿半死不活地泡在血水里; 赶紧拉下放水的机关问道:“你、你饿了吧?”

    沈桐儿被吊在那里摇摇晃晃,咳嗽着问:“怎么; 想要毒死我吗?”

    “你看你这幅样子,杀你还用下毒吗?”许乔说:“师父早就让你离开了; 谁叫你执迷不悟?”

    沈桐儿不屑于争执; 也没力气乱发脾气,索性闭眸不回答。

    许乔跳到牢底,捧起饭菜篮子说:“吃点东西吧,就算是囚犯也不能饿死自己。”

    “我才不吃……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惊虚老头又在使什么诡计……”沈桐儿断然拒绝。

    “其实我也不知道师父在做什么,自从我上次从迷雩山空手而归,他就关了我的禁闭; 今晚师兄们全都忙的不可开交; 才放我出来的干杂活的。”许乔叹息:“也许他们都在怀疑异鬼是你带来的吧……但我相信肯定不是!”

    沈桐儿在南陵原里彻底明白什么叫做信口雌黄; 闻声冷笑几声; 又狼狈地咳嗽起来。

    许乔打开篮子发了会儿呆,终而放弃地摆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个冷馒头:“好吧,饭是师父交给我的,你不愿意吃就罢了,可馒头是我中午吃剩下偷偷带来的,不管你打算如何,都得先留着自己的命啊。”

    这话当然不假,沈桐儿指望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恢复气力逃出生天。

    许乔发现她紧紧地盯着自己,似有动摇,忙把馒头掰下一口放进嘴里猛嚼:“真的就是普通的馒头,我总不至于无缘无故给你下毒吧?毕竟你救过我的命啊。”

    沈桐儿完全信不过永乐门分毫,可考虑到如若许乔想谋害自己,不如径直捅一刀来的痛快,所以屈服道:“我吃。”

    许乔这才叹了口气,把馒头掰开慢慢地喂给她,苦言相劝:“城里出现了那么恐怖的异鬼,死伤无数,这些天南陵原是不得安宁了,如果有机会你还是赶紧逃走吧,其实我们生活在这里的人是死是活,本就跟你毫无关系,非想为了所谓的公道而牺牲自己,也不会有谁念你的好。”

    “……不要你管。”沈桐儿艰难地咽下难吃的馒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骨伤什么时候可以复原。

    就算她的身体比一般人强壮很多,也没有三脸异鬼的自愈能力。

    现在整日泡在脏水里,情况只会越变越糟而已。

    许乔边喂着馒头边问:“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能不能钻空子叫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大夫瞧了也没用,我需要……”沈桐儿想起上次在迷雩山大难不死前所吃的东西,欲言又止。

    许乔疑惑:“什么?”

    沈桐儿叹息:“魂尘。”

    ——

    事实上南陵原的满街凌乱惊虚先生并不关心,他换了睡袍坐在书房里翻看古籍,瞧见小徒弟讪讪归来,便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一切如师父所预料,她不肯吃厨房做的酒菜,却要了我的馒头。”许乔因吃过馒头,在外面呕吐过方姗姗入内拱手道:“我用师父教的话劝她,她果然没有那么怀疑我了。”

    惊虚先生满意地摸着胡子:“如此甚好。”

    许乔担心:“师父,你让她吃的到底是什么?不会真是毒/药吧?我可也吃了。”

    “无妨。”惊虚先生笑得胸有成竹:“这个你明早就知道,我们需要做的便只剩下看戏了。”

    ——

    被丢在水牢的沈桐儿到了后半夜终于失去意识。

    每次她受了重伤,就会睡得很沉,同时伤口也会在醒来时恢复大半。

    可这回小姑娘却是被一股恶臭折磨醒的。

    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寻觅,发现气味竟从自己身上发出。

    好熟悉的味道啊,很像异鬼才会带来的令人联想到死亡的气息。

    稍许恢复力气的沈桐儿扶住肩膀用力按了按,在庆幸伤势开始好转的同时,自然是满脑子困惑。

    可惜未等她再多琢磨,两个精壮的永乐门人便快步走来,打开水牢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到上面。

    沈桐儿不甘心地挣扎道:“你们干什么!要带我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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