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机场,徐汉把陈姨塞进了车,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看来车上还有第三人。
我扬手招了一辆的士。
“师傅,跟紧前面那辆车。”
的哥挺诧异。
“姑娘,你这追的头顶儿都冒热气儿了,怎么着,前面这车人偷你东西了?”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我摆摆手,“不是,我抓奸。”
说完这话,明显感觉车速又快了一倍。
“……”
我只好出言提醒他,“别太跟得紧,容易被发现。”
不过估计车上的人注意力都在陈姨身上呢,也没有想到能被谁跟上,总之这一路跟的很顺利,车子行驶到了京都一处普通住宅处,是最早的筒子楼,远看跟火柴盒子似的,近看墙皮都已经剥落了。
我还在纠结,万一他们住的是楼上我要怎么偷听谈话,结果发现徐汉和另一个男的押着陈姨进了一楼院儿里,院儿里有单另一处小屋子,他们直接进了那间。
我就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跨过竹篱笆,生怕别人从里面出来了,绕到了房间侧面,结果从窗户边儿往里面儿一瞅,哪有人?
那就只能说明,这里有地下室啊。
事实上我着实把这个地下室想的洋气了,简单讲,就是储藏室,也可以说是地窖,京都人民很久很久之前用来冬天囤蔬菜水果粮食的,这再次印证了这处房屋的历史悠久性。
我蹑手蹑脚走了进去,果然一口老窖大开着,铁皮盖子上锈迹斑驳,底下支着那种轻便的梯子,怎么看应有三米高吧。
我还没有傻到下去,这里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是听他们的对话可以听得很清楚啊,就比如现在,陈姨在底下声嘶力竭的喊。
“没有钱!滚!滚!滚!我告诉你,你这样对我庄年华不会放过你们的!”
“能去三亚玩儿你跟我说没钱,几个意思啊陈姨,兄弟们混成这样不全都拜你所赐吗?怎么着你过河拆桥啊。”
说着,下面传来一阵倒东西的声音,我猜是翻了陈姨的包儿,果然,徐汉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张卡是庄年华给的吧,密码是多少啊陈姨?”
“呸!你想都别想。徐汉,你不要太贪得无厌,这都多少次了?你每次拿了钱都不去看正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拿了钱就去风月场,现在没了就来找我,你以为我是提款机吗?”
这底下的骂架真是精彩极了,我听得过瘾之际,又担心对方会突然过来发现我,于是一边拿出手机录音,一边静静悄悄的开始拉梯子。
因为梯子是直接靠着墙支起来的那种单向的,所以十分好取。
里面闪烁着昏黄的灯光,传来了响亮的抽耳光的声音。
徐汉恶声恶气。
“要不是你个老表子害我,我们兄弟能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你不是说我们都是功臣吗?怎么最后功臣就你一个了?你不是在庄年华面前吃香的很吗?怎么现在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你现在去打听打听,满京都谁给我们工作啊?哪个敢收了我们?这不是逼着老子往绝路上走吗?你不给我们钱,好啊,我看等等你还有没有这么有底气!”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当时怎么对秋水,我们就怎么对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们对你这种可没什么兴趣,等我们拍些你的照片,我看你给不给钱,只要你每个月敢晚上一天,你就等着网络上曝光吧!”
我简直要拍案叫绝了,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行了吧,你怎么对我的,这会儿自然有人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着地窖里传来陈姨杀猪般的嚎叫,我关了录音,心满意足的打算撤离了。
这些就是她坑我的证据,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起诉陈姨,要求法院不公开审理就好。相比这种,我更愿意把她送到应该去的地方接受改造。
徐汉他们这些从犯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生活总是容易给憧憬未来的人来个当头一棒,所以当我遇到这一棒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特别蠢,还没走出狼窝呢瞎畅想什么未来啊。
说正事吧,我才往出走,结果迎面进来一个壮汉,我俩面面相觑的一瞬间场景特别喜感,那男人说了一句。
“不是吧,说是个老婆子要给我,怎么这么年轻。”
我……
我立马露出一个笑脸。
“您来啦,快下去吧,他们都在底下等着呢,老婆子也在下面,我是徐哥新认的妹妹大哥,我出去去给你们买酒去。”
这谎撒的极其圆润顺畅,面上的笑容漂亮亲切,我敢打赌自己演技不输于秋楚楚。
“这样啊,妹子怎么称呼啊?”
这老大哥倒还算老实,一听我认识徐汉就放心了,擦肩而过的时候又问我姓名。
我已经抹了油打算撒丫子跑的脚生生顿住,回头笑的跟神乐一样甜美可爱。
“大家都叫我王美美。”
“王妹妹,挺好。”
然后这傻大个儿就回身走了。
地窖下面徐汉扯着嗓子喊。
“怎么回事儿啊你跟谁说话呢?卧槽这梯子哪里去了!!!”
“不是咱妹妹给撤了的吗?对啊咱妹妹为啥要撤了梯子?”
在这种脑残对白上演的时间我已经狂奔出去了,徐汉在底下嚷嚷。“哪来的妹妹啊傻b,刚刚是谁赶紧追进来……”
我真是用尽全部力气在逃命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身后这哥们儿是不是吃尿素长大的,明明我们之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可是他一个跨栏跨过竹篱笆之后,就距离我越来越近了。
小巷寂静悠长,可能是天气太冷而现在这个时间又是上班上学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连个出租车都不进来。
我根本还没有跑到巷子的二分之一,就被人逮住了后领。
“王妹妹,你怎么骗人呢?”
讲真,要不是他是准备去用了陈姨的,我还真觉得这人挺憨实。
这会儿他拖着我往回走,“你既然认识徐汉,就一定不能放你走,你自己送上门来到时候就别哭啊。顺便告诉你一句,徐汉脾气不好,你最好不要耍小聪明。”
这点他倒是算错了,徐汉脾气再不好,对我也客气的很。
这不,梯子搭好以后,我先下去。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着在这一茬反抗了,横竖徐汉要的是钱,我给他就是。
再说了,本质上讲,我和徐汉并没有仇怨,而且老庄在世的时候,我对他也挺和善。
所以下去以后,徐汉见是我,面上一惊,也只是一瞬间。
“小夫人你是怎么跟到这里的?庄年华呢?”
到底是做了安保的人,遇事沉着冷静是第一要义。
我轻轻摇摇头,看着他。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徐汉的目光显然很疑惑,我再往里面看了一眼,还有另外一个曾经安保工作者,和徐汉关系挺好。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听得出是庄年华断了他们谋生的路,只感叹这哥俩儿还在一起。
我忽然想起自己讽刺庄年华什么都没做,让徐汉吃香喝辣,原来庄年华早就悄悄做过了,我想他的手段可能还不止如此。
因为害怕徐汉干脆干出什么威胁绑票的事情,我干干脆脆讲了实话,进一步打消他们的疑虑。
“我是自己去机场打算送陈玉燕一程的,没想到遇到你带走她。我一直就觉得,按照你的为人,你是不会那样蠢的对我的,见你找她,我就大概猜到了当时应该是陈姨跟你们做了交易给了好处,为了印证我的猜想我跟到此处,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果然还给蒙对了。”
说完,我看了一眼从我进来以后一直缩在角落闷不吭声的陈姨,不过她这会儿不喷我可不是因为她忽然对我没敌意了,根本原因在于她已经被人给扒光了,一丝不挂的蹲在墙角边儿。
这地窖的环境早就不是当年储物间应该有的模样,头顶悬着黄橙橙的非节能灯泡儿,一抬眼简直刺目。灯泡下面是一张麻将桌,上面的麻将跟小山一样胡乱堆积在一起,墙角边立着方便面的箱子,还支着一张床,床挺大,睡三个大老爷们儿不是问题。
不过可怜的陈姨没在床上,而是抱着双膝,赤身果体的靠在床头边儿。
见我看过来了,目光里顷刻间就迸发出灼眼的恨意。
我直觉她是因为从来没有展露过的玉…体被这么多双眼睛给观摩了以后的恼羞成怒。
我摊摊手。
“陈姨,您可别这么看着我,你这算什么呀,啊?想想你当初怎么对我的,我简直觉得是因果报应啊。”
我看着徐汉。
“我从头到尾不过听到了你的对话而已,然后我就走了,也没有想着要告诉庄年华,你们的事情不关我事。”
他点头。
“小夫人,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也是为了兄弟们都能在庄家顺顺畅畅混口饭,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心想你倒是挺会用词的,既然话说的这么上道,那——
“所以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第32章 陈姨再献毒计
地窖里通风不好,加上冬天又插着电暖,所以融合成了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
我抱着肩膀正面看着徐汉,尽力忍住了厌恶的情绪,没有表现在脸上。
天知道我现在看着他们这帮人都想吐,控制不住就想起来他们的手像是章鱼的触手一样在我身上胡乱摸索过的情节。
“所以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徐汉稍有犹豫,不过陈晓刀往前一步,像是生怕徐汉一个心软放了我,立马就接上了话。
“徐哥,咱现在日子过得这么窘迫,都是庄年华干的好事。万一放小夫人出去了,回头庄年华还不得……”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在脖子上比了一个被刀划拉了的姿势。
“我有什么必要告诉庄年华你们绑了陈姨?”
我反问,逼视着陈晓刀。
“晓刀,庄严在世的时候,对你也还算不错了,你没有亲人,他逢年过节也总留你在家中吃饭。如今树倒猢狲散,我要是讲的不客气一点儿,你们今天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不是吗?庄家,庄严,庄年华可都没有亏欠你们什么。”
陈晓刀的脸色立马涨得通红。
“可是庄年华把我们逼向死路!”
“那你们俩为什么还非要留在京都呢?”
我冷笑一声。
“还不是因为你们觉得都是陈姨的错,所以想着没钱了就跟她要,她在京都,你们当然也要留在京都。”
我的视线回转到徐汉的身上,顺便不耐烦的抬手,示意陈晓刀这儿狗头噤声,我不想和他说了。
“徐汉,我这人一向说话也直接,你看,祖国万里河山,离了京都去哪里都行,庄年华不至于出了京都还要要挟你们。堂堂七尺男子汉,曾经好歹也是安保队长,你不至于从此以后就要走上一条绑架勒索的不归路了吧。至于钱,不管你跟陈姨要不要,我都会把我这些年的积蓄都给你,以后你们就去外面好好谋一份职业,安家立业,怎么样?”
我提出的,确实是有利于长远的计划,他们就是恨陈姨,拉他们下水但是自己却连个水花儿都没沾身上。不过在我看来这还不是怪他们自己蠢?
当然这话就不用说出来刺激他们了,徐汉放不放我还有一说。
没想到我说完,陈姨就蹲在角落缩着脖子咯咯咯的笑了。
“你们真的相信她不会告诉庄年华?可不要忘了,当初你们是差点儿轮了她的。陈晓刀,你那天如狼似虎往上扑的样子我可还记得,怎么,现在人在眼前了,就打算这么放了?还有徐汉,别说你没动过那些歪心思啊。你以为庄小夫人的钱能有我的这么好拿?我是指使了你们了,如今反受胁迫,我不敢告诉庄年华;可是她可没有什么不敢的,我劝你们还是想清楚。”
陈姨的出声让大家把目光都投放到了他身上,刚才追我的那个大哥这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号儿人,看着陈姨呆愣愣的。
“这是你给我说的,老婆子?”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对陈姨还是满意的,用老婆子这个称呼似乎都不可思议。
也是,陈姨虽然年过四十,但是一来从没有和男人有过亲密接触,二来保养也得当,打扮的也总是妥帖的模样,长的也不算是差,就是性格单调枯燥人又坏了那么些,我也很好奇为什么老庄对她的付出从来都是视而不见的。
“是的啊老王头。”
徐汉扯着嘴一笑,挺猥琐。
陈姨立马白了他们一眼,双臂抱着自己光裸的身子。
“把我衣服还给我,让我穿上,我来告诉你们一个能月月领导高薪的好方法,保管你还在京都吃香喝辣。再说了,你们以为我过的有多好?上次我们那样对这个女人,你们是走了,但她给庄年华说了不少我的坏话,不然我能离开庄家去三亚?那是庄年华在变相的威胁、惩罚我!”
“陈姨,论黑白颠倒,我只服你。”
我淡淡开口,其实心里别提多紧张了,陈姨的坏主意一个接一个,谁知道这一次又要冒什么坏水儿?
不过徐汉也没有让她牵着鼻子走,冷哼一声。
“什么主意你爱说不说,要是再讨价还价我让老王就地办了你。”
说完还冲我问了一句,
“小夫人,你不会不能接受吧?不过要是怕脏了你的眼,可以去窖口下面等着。”
我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没有吭声,他说这些也是在说给陈姨听,这是在吓陈姨的,意思是她知道什么就不要卖关子赶紧的说。
陈姨被扒光了也是头一次,而且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男人的老处…女,陈姨显然真的被吓住了。
她抱紧了自己的腿,蜷在墙角,语速越发快了。
“你们身边不正好就有一摇钱树么?卖到「夜色」去也不知道有多挣钱,只要她能挣钱,你每个月就能有最多百分之五的分成,你还怕没吃没喝?”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夜色」这个名词,庄年华不就让人把曹建给送「夜色」去了吗?
现在我颇有一种庄年华造的孽上天却让我来偿还的悲怆感,听陈姨这语气,「夜色」果然不出我所料就是一风月场所。
徐汉冷笑了一声。
“你在搞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