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微微扬了扬眸:“只是配合警方调查的话,又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将我押解回来?我看倒是阿sir你心里已经坐实了对我的怀疑。说什么不让我为难,我看得明白,如果我不让你们如意,你们是必定让我为难的。”
他说罢也不在乎老乔的反应,只是伸直了修长的脖颈,微闭双眼,朝着这片天空下的故国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真好,我又回来了。”
“或者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也应该感谢sir你,感谢警方。我被发配到中国已经十几年了,没总部的命令都不准回来。而今天,你们终于帮我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理由回来,我想就算是我那位亲爱的弟弟也不能提出异议吧。”
老乔一眯眼,目光狐疑地从汤燕衣面上转过。
汤燕衣则一直冷冷的,看也不看老乔的手下,对他们不冷不热伸过来的手直接无视而过。
走到一旁回眸望过来:“乔帮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先回家休息了。具体的报告你们来写,我没有什么好写的。”
老乔只好赔笑:“好好好,人和报告都交给我就好。燕衣你回去好好休息,这一路辛苦了。”
。
实则早在十几个小时之前,皇甫华章就已经收到了乔治被汤燕衣押解回国的消息。
消息具体到了航班号、起飞和降落的时间地点、机舱和座位号。
皇甫华章凝望着这一串文字,浅浅勾了勾唇。
抬眸望夏佐:“汤燕衣还算能干,竟然单枪匹马就能将我尊贵的兄长给押解回来。我记得我这位长兄可是脾气很烈的,当年咱们将他送上去中国的飞机,他还反抗得十分激烈来着。”
夏佐也偏首望回来:“果然好奇怪。”
皇甫华章勾唇微笑:“由此可见,这一次他回来得心甘情愿,毫无抗拒。他可能还会因之窃喜,以为终于能堂而皇之回来,不用再在乎我的命令。可是他在中国呆了十年,却还是没能参透高深的中国文化,他不明白中国有一句成语叫‘调虎离山’。”
夏佐便也笑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他得了机会回来,可事实上这却还是先生的一步棋罢了。他中了招,却还在自以为是。”
皇甫华章点头微笑:“去告诉李乐文,他辛苦了。这出戏里他的演技最好。该给他的我一定都会给他,告诉他只需耐心等待。”
。
乔治回来后,翌日老乔便联系了时年。
从接警指挥中心,老乔查到了报警号码,从而查到了时年。
接到电话的时候,皇甫华章正在“深谷”。
冬日越发深了,他的腿也跟着越发不舒服。以他现在的身份很难再如当年那般自如地离开M国回到中国去看中医。他便索性将那位为自己医治的中医也接到了M国来。
原本以他付出的酬劳,那位医生尽可以只服侍他一个人,可是那位中医师却是家学渊源,从继承家学成为中医师的那天起,便立誓要悬壶济世,所以中医师不肯将一身所学只奉献给一个人。
皇甫华章便将那位中医师介绍到了深谷。深谷疗养院里除了精神科之外,还有许多受困于多年老症的患者。他们的旧毛病,在西医的范畴里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却让这位老中医有了用武之地。
皇甫华章今天就是来复诊。既然是来深谷,便带上时年一起来探望许心箴。
☆、第245章 你的,就是我的(2更2)
其时,皇甫华章正坐在活动室的钢琴前,为一众病患弹奏。
许心箴也坐在人群之中,听着悠扬的钢琴声,平静而又陶醉。
一曲弹罢,纵然是精神上有些疾患的人们却也都由衷地鼓起掌来。
皇甫华章含笑致意,回眸望向时年:“音乐对于精神和心理上的疾病来说,也许是最神奇的良药。”
时年也不能不点头,含笑道:“看他们刚刚那一刻都不吵不闹,而是陶醉在了音乐的世界里。那一瞬真让我有些恍惚,忍不住当他们都是还没有病了的时候。紧”
时年扶着皇甫华章起身。
“更何况他们一定想不到为他们弹奏的人竟然是您。恐怕您的亲友当中也没有几个人有幸欣赏过您的弹奏吧?没想到他们今天却能拥有这样的荣幸。雠”
皇甫华章却摇头微笑:“不,是我该感谢他们,是我在享受有他们的陪伴。这世上也许只有他们只纯粹地听我弹琴,不在乎我是谁,更对我没有半点的猜忌和算计。”
两人说着话,缓步走到许心箴身旁去。
刘太对着皇甫华章就更是又惊又喜,一个劲儿地点头:“皇甫先生弹得可真好。时年她妈妈一直在跟着轻轻哼。”
时年也微微惊讶,蹲下来扶住妈膝头,仰头看她:“妈,你听得懂这么复杂的西洋钢琴曲?”
说实话,她自己也听不大懂。虽然能感受到那乐曲中的恬静美好,却不知道乐曲的名字,也不知道作曲家是谁。
许心箴歪头望来:“我刚刚又写了一首诗,觉得用这首曲子做背景音乐最好。”她径直抬眼望皇甫华章:“那你多为我弹几次,好么?”
时年只好扶了扶额。
她知道妈爱写诗,可是妈在跟爸生活了多年之后,这个毛病都渐渐改了。身为一个警员的妻子,真的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沉醉在诗歌的世界里去。可是自从病了之后,妈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自我去,就又开始爱写诗。
可是皇甫华章又是谁呢,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帮妈作钢琴伴奏?
皇甫华章却温煦微笑,一口答应了下来:“好。您要我弹多少遍,我都愿意。”
“先生,您别当真!”时年连忙拦住:“我妈不知道您的身份才会这么说。您哪里有这样多闲时间?”
“没事,我愿意。”他歪头过来:“别为你母亲的病感到抱歉。别忘了我母亲也曾罹患过类似的病症,可是当我想孝养她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人世。”
皇甫华章凝视许心箴,满眼流露出自然的柔情:“我是将她老人家当成自己的母亲的。所以不管她说希望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时年心下也是微微一酸。
她是想起了皇甫惜安,那位明明水莲花一般美丽,却命运多舛的女子。
手机便是这一刻响起。
时年听了老乔的话,面色微微一变。放下手机便向皇甫华章辞行:“我有点要紧的事要先走。”
皇甫华章长眸静静望来:“什么事这么急?”
时年蹙眉:“呃,是工作的事。〃
他长眉微挑:“你在说谎。”
时年只得垂下头去:“我报警让警方带走王冬。现在办案的阿sir想要让我去警局协助调查。”
皇甫华章简单点了个头,便自然捉住时年的手腕朝外去:“我陪你去。”
那再自然不过的牵手,叫刘太看得目瞪口呆。许心箴虽然还在自己的世界里,跟现实之间有一点点时间差,不过却也还是在两人走到了门口去的时候,终于转眸回来望见。
刘太忍不住低声嘀咕:“哎哟,看样子这位是时年的新男友?可是上回时年带来的那个年轻人,又是谁啊?”
许心箴的目光有些茫然无焦,只是虚无缥缈地笑:“上回的那个,是个孩子啊。初中的时候追过我们念念的,却被他爸爸给吓跑了。眼前这个,倒是成熟稳重了些。”
刘太便望过来:“心箴,难道你更看好这个,不看好上次来的年轻人啦?”
。
上了车子,时年便紧张拒绝。
“先生,去警局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以您的身份去了警局,回头媒体们还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子。”
他歪头过来,静静盯了她几秒钟,忽地一笑:“媒体?念,你自己就是记者。”
时年闭了闭眼:“我是说我以外的其他记者。”
“我不在乎。”他悠然扬眸:“再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乱写。”
他的气定神闲,却也透出无比的自信。
时年知道他这说的是真的。
时年转开头去望向车窗外,咬住嘴唇。
他偏头过来盯着她的侧脸:“……你是担心我跟燕卿当面撞上。而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
时年深吸口气,心却还是跳得乱了节奏。
他微微
一笑,眼中含住笑意:“可是王冬的案子不是燕卿办的,是另外一组的不是么?兴许我跟燕卿没机会碰面,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再说,”他伸手过来按住她的手背,安抚地轻拍:“再说那位乔sir要你来警局协助调查,对你实则也是有疑心的。毕竟当初你报警带走王冬的时候,我们谁都没在现场,他出于一个警员的职业敏感,会很怀疑你怎么知道王冬就是绑走熊洁的那个人。”
“这样的怀疑不该叫你一个人面对。那时候本来就是我们共同在场的,我理应陪你一起面对。”
时年便转回头来,盯住他的眼。
“可是先生,倘若这样一来,警方就会知道您与熊洁绑架案和死亡案的关联。这对您来说是违背您一向的做事习惯的。”
他耸肩:“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自己。何必还在乎什么从前的做事原则。”
他握紧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包在掌心。
“为了你,我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习惯和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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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警局,时年迟疑地走进大门,穿过长廊左顾右盼。
是想看看汤燕卿是否在局里。或者就算看见贾天子和关椋也行。
可是却都没见到这三个人,反倒迎面直接撞上了汤燕衣。
汤燕衣正捧着一箱档案往办公室走,抬眼撞见时年和皇甫华章,便也是小小一怔。
她先眯起眼来打量一眼皇甫华章,目光里含义复杂。有轻蔑,有憎恶;可是也有了一丝同情。
时年悄然盯住汤燕衣,将汤燕衣眼中的情绪全都收归眼底。
皇甫华章倒是淡然,目光云淡风轻从汤燕衣面上划过,与看见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汤燕衣的目光接着便落到了时年面上,微微挑起了眉:“你跟他走在一起,这又是什么意思?”
时年难掩尴尬。
倒是皇甫华章上前一步,立在两个女人之间,倾身回护时年,冲汤燕衣清冷一笑:“有什么奇怪么?反倒是我们不在一起的话,你才该奇怪。”
“皇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汤燕衣也不客气。
皇甫华章清冷一笑:“Ma‘am汤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呢?”
“先生。”
时年很是皱眉,只觉眼前的情势越描越黑。
皇甫华章回身轻轻拍拍时年手臂:“没事的。”
回眸傲然轻睨汤燕衣:“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再次提醒你:从现在起对时年说话客气些,别再纵搬出你汤家二小姐的身份来自视甚高。你该明白,你汤家的身份在我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而她现在在我身边,便容不得你再在她面前扬起下巴。”
“皇甫华章你放肆!”汤燕衣气得面色发白。
皇甫华章什么都没说,回手做主时年的手腕,清冷一笑便走过汤燕衣身边去,看都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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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衣是汤明翔的女儿,算是本州警界里的公主。于是汤燕衣被皇甫华章在警局当众奚落的小插曲,便在警局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皇甫华章再领着时年走向老乔办公室,几乎整个警局便都肃目而望。
不过幸好直到走进老乔的办公室,也没遇见汤燕卿、贾天子和关椋。
进了老乔办公室,老乔也没想到皇甫华章会陪着时年一起来。寒暄几句过后,老乔想单独跟时年聊几句,说要具体问问报案当晚的细节。
皇甫华章却不买账,依旧稳坐座位上,长腿相叠:“乔sir想问什么,就当着我的面问吧。”
☆、第246章 指认Q先生(第一更)
老乔便笑了:“佛德先生,难道你是时年的律师么?”
皇甫华章也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她又不是你的嫌犯,她来警局是给乔sir你面子,是来协助你调。若她不来,你也没有任何权利强行叫她来。所以她与你说话又和比需要律师?”
老乔由此明白,皇甫华章虽然不是律师,可是他对于法律却是十分了解。
老乔便两手叉着腰轻哼一乐:“佛德先生说得很明白。既然如此,佛德先生就更应该明白,案件处理过程中有直系亲属回避的原则。不瞒佛德先生,现在本案的嫌疑人中加入了佛德先生的一位至亲,所以你应该对本案进行回避。”
皇甫华章淡淡一笑:“想来乔sir应该早听说过我为时年所出庭作证的那场官司。那场官司的被告就是我的表亲,我也同样坐在了控方证人的坐席上。”
“虽说亲属有回避原则,但是这一细则在法庭实际判例里主要是存在与亲属为同方辩护的情况下。法庭是担心亲属有偏袒之心,所以有做伪证的可能;而我是站在嫌犯对立面上的,那我就不用回避。雠”
老乔无奈,最终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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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乔将皇甫华章和时年带到会议室,锁上了门。
时年不是嫌犯,自然不宜在讯问室聊。
会议室里没有那面大大的单面镀膜玻璃,叫时年和皇甫华章都放松了许多。
时年安静下来,盯着老乔,做准备回答老乔接下来的提问。
皇甫华章倒是更加轻松自在,叠着长腿而坐,手指轻敲膝头。目光沿会议室四周扫过,仿佛看风景的人。
老乔清了清嗓子,开始问时年的话。
果然不出皇甫华章所料,老乔循例问了时年关于当晚的一些情况之后,便话锋一转:“……只是当初时记者是如何知道王冬就是绑架熊洁的嫌犯,同时也是熊洁死因的嫌犯的呢?”
时年深吸一口气。
此时当然不能直接回答都是皇甫华章指印她知道的,她便略作思忖后回答:“我是记者,拥有独立调查权。熊洁是我的同行,也曾经是我的竞争对手。她不见了,可能她的同事和手下都还没有发现,我却反倒是第一个发现的……”
时年不知道,她从走进会议室之后,就已经出现在了汤燕卿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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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卿刚从外面回来,一进警局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
从守门的同事那,他便瞧出对方目光闪烁,欲语还休的模样。及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