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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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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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边令白又朝姚静说,“没有趁手使唤的下人,边叔再给你配齐送去,平日里,也可让你那家仆上市集去留意着些。”
  “好的。”姚静像是想起自己的丫鬟与仆人被马贼杀害之事,神色又有点黯然。
  “回去歇着吧。”边令白又吩咐道。
  姚静点头告辞,段岭目送她离开,微觉诧异。
  淮阴侯的侄女,居然从江左一带远嫁到西凉,远嫁也就算了,路上还只有这么点儿随从,竟然会遭到马贼劫掠。迎亲不是让党项人来自家迎,而是送到潼关,婚事一应交给边令白打点,这是什么道理?
  唯一的可能就是——不受宠。
  “怎么?”边令白喝了一口酒,朝段岭说,“看上姚家的小姐了?”
  段岭笑道:“看上也轮不到我。”
  边令白哈哈大笑,觉得段岭倒直来直去,挺有意思的,解释道:“你叔父当年正想着与姚家联一门亲事,奈何府上孩子们都小,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便问我,将姚筝说给侄儿成不成,想必就是你了,若他还在生,是看不上这姑娘的。”
  段岭点点头,表情带着点唏嘘,边令白说:“过得些时候,西凉那边迎亲的人便来了,待我办完这桩事,再慢慢与你安顿。”
  “我还有一件东西。”段岭说,“特地带来给边叔……”
  “嗯?”边令白漫不经心地朝段岭一瞥,武独却微微皱眉,咳了声。
  段岭征求地看着武独,武独脸色略带不豫,皱起眉头。
  段岭朝武独点头,边令白却有点不耐烦,说:“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段岭从怀中取出一物,上前交给边令白,边令白本毫不在意,及至段岭解开捆在藏宝图上的丝带,在边令白面前缓缓展开时,边令白方将目光挪到段岭脸上。
  “这是什么?”边令白问。
  段岭心想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藏宝图,却不敢这么说,朝边令白点点头,坐回位上。
  武独冷笑一声,说:“便宜你了。”
  边令白莫名其妙,拈着藏宝图看,突然间脸色一变,一个哆嗦,难以置信地望向段岭。
  “叔父曾经,将它夹在一本兵书的折页里,托人带了给我。”段岭将自己编好的故事朝边令白详细解释,大意是赵奎如何在他身上寄予厚望,让他熟读兵书,并将这张图藏在夹层中,交给自己,待得孙武遗书翻烂之时,这张地图才会出现。
  这个故事其中很有漏洞,譬如说这么好的东西,赵奎为何不给自己的儿子,却交给了侄儿等等,但段岭一接触到边令白的目光,就知道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很好……很好。”边令白眼中露出奇怪的目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藏宝图。
  突然间,这种眼神段岭感觉到,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那是蔡闫曾经看着他的玉璜的眼神。
  段岭一瞬间的晃神,却被边令白的疯狂大笑拉回了现实。
  “很好!很好!”边令白说,“你且在此处稍等。”
  边令白火速收起藏宝图,话也不说,离开了厅堂。段岭莫名其妙,转头看着武独,武独却没有多说,自顾自地吃菜。直到敲梆打更之时,边令白仍旧没有回来。
  段岭心想应当是去辨别这地图的真伪了,只不知按照这样的计划发展,是否顺利,隔墙有耳,他不敢直接与武独交谈,吃完便安静地等候。及至深夜,方有卫士来传段岭,带他到边令白的书房里头去,却拦下了武独。
  段岭与武独交换眼神,武独点点头,知道段岭真正的考验来了。
  边令白坐在书房内,侧旁又有一长者,那男人看样子已不年轻了,却没有胡子,他戴着手套,小心地察看藏宝图,并朝段岭点点头。
  “这位是费先生。”边令白朝段岭说,“名讳上宏下德,他长着你两辈,当年追随过你叔父、先帝,是极有见识的。”
  段岭朝他问了声好。
  “你从何处得到此图?”那长者朝段岭问。
  段岭于是将先前交代的过往大致交代了一次,长者便缓缓点头,露出微笑,朝边令白说:“恭喜将军,待这宝藏挖掘出来,足可满足我军的一应需要。”
  边令白朝那长者说:“当真是上天助我,照先生看,何日开掘为宜?”
  “还须再等等。”费宏德将图收好,还给边令白,说,“万万不可惊动了旁人,待我亲自前去勘测后,有消息必先告知。”
  边令白转念一想,忙自点头,又说:“是否得派一队人,先自看守起来?”
  费宏德解释道:“派人乔装成马贼,在山下监视是可以的,但既然近二十年无人去过,想必也不在这一时三刻,如今只有您、我、赵公子三人知道此事,想必不会走漏了风声,边将军大可不必担忧。”
  “嗯。”边令白说,“此言有理。”
  说毕边令白又哈哈大笑,朝段岭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上天派你来助我,此事必可成!”
  段岭点头,微笑,表现出替边令白高兴的心情,费宏德却注视段岭,说:“一路上辛苦了,先前我也是刚从西凉回来。”
  段岭说:“还好,有武独陪着。”
  “嗯。”费宏德又说,“什么时候进的西川?”
  “今年开春时。”段岭朝费宏德说。
  费宏德又道:“山东卫有你爹生前旧部,换防后进了兵部,你竟未去找他们,反而是跟了武独,这着棋走得不错。”
  段岭答道:“不敢走漏风声,毕竟人心隔肚皮。”
  费宏德点点头,又说:“你那表姐,如今嫁到了何处?”
  段岭心中怦怦地跳,知道这名唤费宏德的表面上是叙旧,实则是试他身份。幸好来前早已做足了功课,答道:“哪个表姐?”
  费宏德笑道:“倒是记不清了,昔年在山东为先帝办事,听闻你母族中有一位长得倾国倾城……”
  “四姐。”段岭忙道,“后来病了。”
  费宏德缓缓点头,边令白又朝段岭说:“费先生去过不少地方。虽是党项出身,却是我军中笔杆子,平日你可常向先生讨教。”
  “是。”段岭说。
  费宏德朝边令白说:“将军还得将潼关外的地图找来,咱俩好从长计议。”
  段岭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边令白又好言嘱咐一番,让段岭下去好好休息,较之他刚来之时,态度已有天壤之别,俨然以兄长的地位自处。
  段岭走后,边令白便朝费宏德问道:“如何?”
  费宏德略一沉吟,而后朝边令白答道:“身份没有差错,应当确实是赵埔的家人。”
  边令白这才放下心,说:“冒名顶替,也是有可能的。”
  费宏德答道:“不大可能,您也看到了,这孩子出身定是诗书之家,又有少许兵家之后的气质,较少开口,话一出口,却十分自然稳重。对着您的时候不惧怕,自信都在心里,绝非随随便便能找来的畏缩之辈。武独上哪儿去找来这么一个少年?况且这么做,也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边令白一想也是,派个少年带着藏宝图千里迢迢地过来送钱,对武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这厮先是叛了赵将军,又害死了李渐鸿。”边令白哭笑不得道,“虽托庇于牧旷达麾下,想必也是日子不好过,要再找条谋生的路子。”
  “武独其人优柔寡断。”费宏德说,“且投靠牧家后,昌流君必容不得他出人头地,除前来归顺将军以外,无路可走,乃是预料之中。”
  “若不是贺兰羯早一步来投。”边令白说,“武独能为我所用,倒是不错的。”
  费宏德叹了口气,朝边令白说:“说到贺兰羯,我始终是反对您收留他的,若被朝廷得知他在您麾下,先帝这桩命案,您便撇不开了。”
  “罢了罢了。”边令白不耐烦地一挥手,说,“不必再说了。”
  费宏德点点头,说:“近几日,我便着手勘察此地。”
  费宏德起身告辞,待费宏德走后,边令白又满脸堆笑,展开那地图反复看,一脸贪婪神色。
  武独与段岭在暗夜里穿过走廊回去。
  清风吹来,段岭突然停下脚步,感觉到了什么,站在走廊前。
  潼关一轮明月,大得如同幻景一般,将它的清辉洒向大地。武独停下脚步,眉毛微一动,不解地看着段岭。
  “怎么了?”武独问。
  段岭摇摇头,有股奇怪的感觉,却一下说不出来。
  武独一手搭在段岭肩上,站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望向院外,悠悠明月下,段岭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了那个“赵融”。
  “滇池的水,潼关的月。”武独说,“玉衡山的青松,蓝关的雪。”
  段岭马上回头,朝武独说:“你也知道?”
  “知道什么?”武独莫名其妙地说。
  “那些……”段岭想起了李渐鸿朝他说过的中原大地,沉吟片刻,而后开口道:“我爹以前也说,这世上有太多漂亮的地方了。”
  “江湖人,都有不受约束的心。”武独随口道。
  “原来这就是潼关月。”段岭说,“还有玉璧关下的枫林……”
  “你会看到的。”武独朝段岭说,“走吧。”
  “这是带我去看的意思么?”段岭问。
  “你要这么想,倒也可以。”武独随口道。
  两人在边令白府里不方便说太多,但段岭知道武独的意思是,办完这件事后,真想去玩,自然可以带他出去走走。

  
  ☆、第65章 忌惮

  然而两人刚转过走廊,廊下便站着一个人——贺兰羯。段岭心中一惊,武独便按着段岭的肩膀,手腕稍稍一转,让他躲到自己身后。
  “想在这里动手?”武独说,“拆了你主顾的宅邸,我可不赔。”
  贺兰羯站在月下,一张满是伤疤的脸显得尤其恐怖。
  “武独。”贺兰羯说,“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杀你。”
  接着,贺兰羯以他装着铁钩的那一只手,朝着武独身后的段岭遥遥一指。
  “我会把他剥掉皮。”贺兰羯操着不利索的汉语,说,“用来做个灯笼。”
  段岭:“……”
  “哪天你发现他不见了。”贺兰羯阴冷一笑,说,“等着,给他收尸。”
  武独抬起手,放在剑柄上,那一刻他的全身散发出了强大的杀气,却被段岭一下按住。
  无论采取什么举动,现在都绝不是最好的时机,两人看着贺兰羯离开,段岭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恶寒。
  “这些时日,你必须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武独说。
  本来不就是这样的么?段岭心想。
  “他为什么这么执着想杀我?”段岭恐惧的却是另一件事,贺兰羯与父亲打过照面,该不会是认出他来了?但不对啊,边令白也见过,牧旷达也见过,甚至连武独也见过父亲,他们都没有认出来,兴许是先入为主,也可能是自己与父亲长得确实不像。
  他情愿认为贺兰羯没有认出来,但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令贺兰羯一定要杀他的呢?
  “他只是想报仇。”武独说。
  听到这话时,段岭心里一凛。
  “报什么仇?”段岭问。
  “报我扰了他布置的一招之仇。”武独说,“贺兰羯这种人,你不能像寻常人一般地去猜测他,连师门都能杀,那是一条疯狗。”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找你报仇,反而是来杀我呢?”段岭又问。
  武独瞥了段岭一眼,没有说话。
  段岭莫名其妙,武独说:“罢了罢了,不要说了,赶紧练功去。”
  段岭:“……”
  这夜才算正式睡下,武独将段岭拎到床里头去,自己睡在外面,以便保护他,毕竟贺兰羯还是有点威胁的,不同于“乌洛侯会杀我”的被害妄想,这一次武独是放在心上了。
  睡到半夜。
  “不要抱了。”武独叫苦道,“多大个人了,怎么一睡觉就抱着不放?”
  “什么?”段岭正在做梦,梦见抱着一条鱼在水里游,又被武独吵醒了,虽已入秋,天气还有点闷热,抱得两人身上全是汗,忙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朝武独问:“谁来了?什么事?”
  武独:“……”
  武独忙让段岭又躺下,拿了把折扇,段岭倒是睡得舒服,一夜到天亮。
  翌日,边令白召二人同去吃早饭,对段岭的态度已不同以往,话中谈及,俱是赵奎府上的往事,段岭扮演的角色赵融与赵奎也不甚亲近,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早饭后费宏德进来,说:“今天正想出潼关去走走,不如我便带赵公子同去了。”
  边令白又嘱咐了段岭几句,令人备马,让他与武独随费宏德出城。
  艳阳高照,段岭坐在车里,跟随费宏德下得山来,武独则不紧不慢地在后头跟着,知道有费宏德在,那疯狗刺客不敢在此时动手。
  段岭见费宏德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罗盘,便知此人熟稔堪舆之术,想必确实是为了寻找赵奎的藏宝地而带自己出城走走。
  “今天起来时,我去探了下姚家小姐。”费宏德一边调整罗盘,一边朝段岭温和地说。
  段岭点点头,说:“她还好吗?”
  “嫁到西凉去,想必心里是不大好的。”费宏德说,“夫家乃是西凉散骑常侍的公子赏乐官。”
  段岭说:“姚家为什么要将她嫁得这么远?”
  费宏德随口道:“自上京一战后,西凉与辽若即若离,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若无意外,待边令白死后,陈与西凉会重订盟约。”
  刹那间段岭手一抖,险些把罗盘打翻,费宏德眼里却现出狡猾的笑意,点了点头,似乎十分满意段岭的表现。
  “你还是太嫩。”费宏德笑着朝段岭说。
  段岭警惕地看着费宏德,说:“先生什么意思?”
  段岭生出一个危险的念头,费宏德似乎知道许多事,他看穿自己与武独的来意了!怎么办?现在就杀了他灭口?
  “把你袖子里的刀藏起来。”费宏德说,转身径自去取算筹,随口道,“还不到拔刀的时候,在车里将我杀了,你怎么交代?”
  段岭:“……”
  费宏德又说:“长聘是我的师侄,把密信交给西川,揭露边令白军备之事的人就是我,不过我倒是未曾想到,牧相竟会派你这么一个少年,与武独一同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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