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烛雪,叶荇的剑,还有百里念的宝藏。”
“蔺烛雪?”桑夜不解,为何蔺烛雪也能够被排在这最有价值的三样当中。
蔺迟月笑得更欢:“姑娘你说说你究竟是看上了哪一样?你不会武功,自然不是来寻剑的,而其他两样……难道你是喜欢上了蔺烛雪,所以才特地进楼里来接近他?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可得好好地与你说说,我二哥这个人啊他还没有喜欢的姑娘,且相貌好武功好脾气好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说话吓唬人,若你真的瞧上他了就快将他给带出不归楼去吧,省得他天天在这里一副哀怨的样子。”
听蔺迟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桑夜只觉得他说的和自己认识的一定不是同一个人,然而被逼问到这个地步,她也不能如何反驳,否则她为宝藏而来的事情反倒败露了。然而即使是这样,蔺迟月还是很快叹了一声,无奈道:“连脸都不红一下,看来你真的不是为了蔺烛雪来的了,我早说他现在那样子的确是不大讨人喜欢。如此说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宝藏了?”
桑夜迟疑着皱眉。蔺迟月的确不是好对付的家伙,刚才他不过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便能够将事情给理出个大概来,且与真相相去不远,他的实力可见一斑。
只是不知这个自称是蔺烛雪敌人的人,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见桑夜神色凝重,蔺迟月连忙摆手笑道:“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我就算知道了你的目的,也不会将这个事情告诉蔺烛雪的,相反,我还想帮你。”
又一个自称要相助于桑夜的人。桑夜却没有立即放下心来来,只轻声问道:“为何?”
“因为我这次进楼的目的是杀蔺烛雪啊,我只要蔺烛雪的命,不要宝藏,等蔺烛雪死了,宝藏就都是你的了,你看如何?”蔺迟月的说法,叫桑夜不禁一怔。
见桑夜神色微变,蔺迟月接着道:“只可惜我好不容易进了楼来,但却是有伤在身,蔺烛雪虽然眼睛瞎了,但是身手还在,如果我就这样去跟他打定然是凶多吉少,所以我得先在这里养伤,而我想……要杀蔺烛雪,或许我还需要姑娘你帮忙。”
桑夜算是彻底明白了蔺迟月的意思:“你要我助你疗伤,等你伤好之后将蔺烛雪……”
“姑娘果真聪明,等我伤好之后你替我将蔺烛雪引来这里,我自有办法不惊动其余人将他给杀了。”蔺迟月双手比划着,看起来胸有成竹,他偏过头对已经没了言语的桑夜轻轻笑道:“姑娘,你看如何?我知道宝藏的所在,到时候等我杀了蔺烛雪,宝藏便全部给你,我还会派几个人护送姑娘你出去,替你张罗一些事情,你想拿那些宝藏来做什么我都不会管。”
说得轻巧,但是事情越是顺遂,桑夜便越是不敢轻易相信。她皱眉看着蔺迟月,认真问道:“你就这样相信我不会将你的这番话告诉蔺烛雪?”
“相信,姑娘来这楼里的时间也不长,跟蔺烛雪也没什么感情。”蔺迟月嗤笑一声,转而道:“能够与蔺烛雪有感情的人怕是也不多,既然不相熟,想来你也不会为了他的一条性命放过这么绝佳的机会吧?你可要想好,只要助我杀了人,宝藏便归你了,我风花阁蔺迟月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
风花阁桑夜是听说过的,那是全天下最大的酒楼,所有大城镇当中都设有分号,而那酒楼的主子神通广大,几乎只要是拜托他做的事情,没有不能做到的,号称一言九鼎。
“你就是风花阁的主人?”桑夜不敢相信的问道。
“正是。”蔺迟月含笑点头,自腰间摸出了一块白玉令牌来。
风花令天下仅有一块,尚书府曾经托风花阁的主人办过事,那时候桑夜便跟在桑尚书的身后看过一次这令牌,她记得清清楚楚的确就是面前的这一块。如此说来,桑夜便没有再怀疑的必要了,只是蔺迟月的提议——
“如何?桑夜姑娘答不答应?若是答应了便可拿到宝藏离开,而若是不答应,姑娘怕是只能死在这里了。”蔺迟月轻叹一声,挑眉道:“其实我要自己一个人杀蔺烛雪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多花上几天时间罢了。”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桑夜也十分清楚,自己如今其实已是毫无选择。
“我答应你。”桑夜道。
蔺迟月很是满意的点了头:“桑姑娘,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不敢贸然对蔺烛雪动手,那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而是因为与他直接动手,换来的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但若是我想杀你,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不管你躲在哪里。”他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若是桑夜想要将他的行踪告诉蔺烛雪,让蔺烛雪护她平安,他一定会出手杀了她。
桑夜也对自己的处境再清楚不过,她点头道:“我明白了。”
“那好。”蔺迟月几步来到桑夜面前,认真道:“我饿了。”
最后桑夜不得不进了厨房替蔺迟月偷了几个馒头回来,这才终于被放回了自己的房间。而第二天一早卿蓝便发觉厨房里少了两个馒头,只不过他一心以为那是被疯老头邱先生偷来吃了。没有人怀疑桑夜,而除了桑夜和蔺烛雪,没有人知道楼中又多了一个蔺迟月。当天下午,叶荇的房间当中终于传来了一阵争吵之声,桑夜走出自己房间还未曾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叶荇拉着一人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一把将手中的女子扔到了桑夜的怀中。
“桑夜姑娘,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她。”叶荇说完这一句话,没待桑夜有所回应,扭头便走,接着便是重重砸上了自己房间的大门。
桑夜默然看着这一幕,又看着被自己扶着的女子,忍不住觉得头有些大。
蔺迟月的事情还没有理清头绪,没想到立即又被扔来了这样一个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新出现的蔺迟月本来是我打算写的另一个文的主角……不过那文估计是不会写了……T T挺喜欢这个角色的
然后说好的感情戏要来啦!
☆、才尽(十五)
“桑夜姑娘,不知你来楼中多久了?”因为有伤在身,被自家兄长扔到桑夜房间当中的叶芜只能半倚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桑夜说话。桑夜随口答了一声,心思却并不在这之上。叶芜见状,忍不住又问道:“桑夜姑娘有心事?”
桑夜摇头,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自昨日夜里听了蔺迟月的一番话之后,桑夜便一直在想着他所说的那件事情。她明白只要蔺迟月这样说了,那么只要她相助于蔺迟月取了蔺烛雪的性命,她就一定能够得到不归楼当中的宝藏,只是如此一来,她便是害了蔺烛雪。
她想得到宝藏,想找到莫期报仇,但却不想伤无辜的人。此番选择的权利落到了她的身上,报仇的机会近在眼前,她却不知该做何决定了。
桑夜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没有心事,叶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桑夜再开口,便又问道:“桑夜姑娘,你知不知道大哥来了这楼中以后,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呆在房中,每日敲敲打打,或许是在铸剑。”桑夜应道。
叶芜苦笑:“我看到了,大哥的墙上挂满了剑,想来都是这些年铸造的,只是那些剑与他从前在叶家所铸造的相比实在是差距太大,我还以为那并不是大哥所铸。”
桑夜被叶芜的一句话拉回了思绪,她问道:“叶荇公子从前铸造的剑是什么模样?”
叶芜来了兴致,连忙道:“大哥以前铸造的剑都是无价之宝,他只给看得上眼的人铸剑,铸好的剑每一柄都是绝世神兵,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那时候每天来叶家求剑的人数不胜数,但能够见到大哥的却是只有寥寥数人。我自幼学习铸剑,但铸剑的功力却是连大哥的一成都不到,当初爹也曾经说过,论铸剑之术,大哥乃是我们叶家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听叶芜的说法,桑夜也忍不住动容,叶荇脾气古怪,每天也不肯踏出屋子,桑夜虽知晓他厉害,却不知已经到了这般程度。
叶芜说着说着又开始提起当初在叶家发生的事情:“我记得我小时候大哥本是没那么痴迷于铸剑的,他比我大了整整十岁,铸剑之术高超,叶家上下都喜欢他,我铸剑差,他闲来无事就会来教我,告诉我哪里不对,哪里又该怎么做。我那时候年幼,却总是想着,这辈子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找个像大哥一样的男子嫁了。”
桑夜静静听着,却蓦然想到十年前的自己和莫期,那个时候她虽懵懂不知情爱为何物,却也总是想让莫期陪着自己。或许从十年前开始,她便想要嫁给莫期了,只是一直不敢提及,只在靳城默默等着他归来。
如今,人事都变了。
叶芜还在说着:“可是后来叶家没了,大哥也走了,叶家只剩下我一个人,那时候我才十二岁,我从爹娘的遗体下面爬出来,我没死,叶家上下都中了毒,被大哥给……但我前一天去了外面,没有碰叶家的任何水和食物,所以我什么事都没有。爹娘他们死的时候我就顺势倒了下来,大哥以为他杀光了所有人,一个人跑了出去,但我还活着。”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平静,就像在说一个陌生的故事。
桑夜心中一颤,想着当初自己看到整个尚书府被人满门抄斩的场景,那时候她发誓她此生定要报仇雪恨。她咬唇,轻声问道:“叶荇为何要杀叶家上下?你可想过报仇?”
“报仇做什么,杀了叶家上下的人是我的大哥啊。”叶芜笑笑,继而垂眸低声道:“大哥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况且当初并非大哥要杀叶家上下,而是叶家上下逼着大哥杀他们。”
“为何?”桑夜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叶芜道:“叶家等了数百年,上下数代人不过想铸成一把天下第一的名剑,而铸造这样的一柄剑需要一块最好的材料,需要一个最出色的铸剑师,还需要叶家人的血。”叶芜似在回忆,神色却凝重了起来,“那时候叶家刚花高价购得一块奇石,用其作材料铸造出来的东西乃是平生罕见,而大哥是叶家最好的铸剑师,他自然被选中要铸这柄名剑。有了前面这两件东西,自然还差这最后一件。”
叶家人的血。
桑夜想不明白其中关系,叶芜却道:“桑夜姑娘,你相不相信剑有灵性?”
桑夜迟疑着没有回答,叶芜便径自道:“看来姑娘并不相信,但叶家却相信,我们叶家数百年来都在铸剑,叶家人的血乃是给名剑开光的最好东西。叶家铸剑密室当中一直放着一本古书,上面记载着腾空名剑的铸造方法,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人血。而叶家世代与剑为伴,养剑最好的血,便是叶家人的血。”
说起来荒谬无比,但叶芜的神色却十分认真。
桑夜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应,好在叶芜很快便又摇头道:“不说这个了,我好不容易来见了大哥,自该好好与他聊聊,看看他这些年过得如何的。”
“他……应是过得不好。”桑夜轻声道。
叶芜一怔,茫然道:“是吗,我以为不归楼乃是人间乐土,进来的人没了外面的烦扰,能够一身轻松。”
桑夜摇头。
谈何容易,若当真能够卸下一身烦扰,又何必入楼?在不归楼中的人,甚至连房门都不肯再踏出一步,又何谈轻松?不过是外人不曾进来,不曾知晓这里的日子罢了。
叶芜迟疑了片刻,两眼中忽的落下清泪来。她一把抓住床边桑夜的手,低声道:“桑夜姑娘,大哥他似乎脾气变了不少,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不要与他计较。”
桑夜看她神色,摇头道:“我与他并未有过什么冲突。”她自一旁拿起一块手帕,示意叶芜擦干净眼泪,这时候房间的大门却又被人给敲响,叶芜神色微变:“大哥来了?”桑夜起身道:“我去开门。”叶芜点了点头,擦干净了眼泪。
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人却并不是叶荇,而是蔺烛雪。蔺烛雪径自走进了屋中来,看起来气色并不如何好,他朝桑夜道:“我听说叶荇将叶芜给扔到你屋里来了?”
“蔺公子。”叶芜一见来着,当即便要起身。蔺烛雪似是知道她的动作,平静道:“你坐着,我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
叶芜点了点头,但见桑夜扶着蔺烛雪坐下,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蔺公子的眼睛……”
“看不见而已。”蔺烛雪随口说着,便问道:“叶芜姑娘,我来找你的目的,是想知道那个在楼外伤你的人是谁,他与你说了些什么?”
听到蔺烛雪的问题,桑夜与叶芜皆是一怔。
蔺烛雪轻哧一声:“不能说?”
叶芜沉默片刻,摇头道:“并非不能说,只是我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他出现的时候我已经在不归楼外面守了一个多月了,他说我这样是守不到的,而他有办法让我进去。后来他便趁着你们在墙头看向我这边的时候伤我,让我假装倒地昏迷。我本不过是一试,没想到真的让你们将我救回了楼中。”
听叶芜说完,蔺烛雪沉吟道:“就是这些?”
叶芜颔首:“我只知道这些,后来那人去了哪里,我便不清楚了。”
那人究竟去了哪里,蔺烛雪和桑夜心中却是清楚万分。蔺烛雪静默半晌之后问桑夜道:“这两天你可曾在楼中见过有别的行踪诡异之人?”
桑夜闻言默然片刻,念及之前在祠堂当中蔺迟月说的那番话,便道:“没有。”
“当真没有?”蔺烛雪不知为何竟又问了一遍。
桑夜肯定道:“没有。”
“那好。”蔺烛雪再度起身,想要离开房间 ,却又忽的停住了脚步,他回身对叶芜道:“当初叶荇杀了叶家上下,你也不过是险险逃脱,你便不恨他?”
叶芜毫不犹豫道:“不恨。”
蔺烛雪又道:“那么你这一次来不归楼的目的,只是为了看叶荇一眼,与他相认?”
叶芜咬唇,道:“只要让我看到大哥还活着便够了。”蔺烛雪轻笑一声,继而道:“既然如此,等你伤好之后你便离开不归楼吧,你虽是进来了,但终究不是不归楼的人。在养伤的这段时间中,你最好什么也别做,不要随意走动。”
叶芜答应下来:“多谢蔺公子。”
蔺烛雪没再说话,径自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