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禹惜字如金,问什么答什么,一个字都不多谈:“教书。”
褚戈诧异了:“你是老师?”原来未成年也可以当老师啊,外面的世界真奇妙。
“嗯。”
她很好奇:“那你教什么呀?”
姜锦禹言简意赅,语速很慢,不喜不怒的:“大学计算机。”
噢,她惊呆了,瞪着圆溜溜的杏眼:“你是大学老师?”
“嗯。”
她由衷地夸赞:“你很厉害。”外面的世界真的好神奇啊!
这话,姜锦禹不知怎么接。
褚戈就自己接了,然后,停不下了:“不像我,学习很差。”
隔了一会儿,又说:“所有不用动拳头的功课全部都不及格。”
她有点懊恼:“我还气走了十三个老师。”
姜锦禹:“……”
他猜,她的天赋,都用来爬树和手榴弹取火了。
褚戈声音小,清清脆脆的:“后来没办法,只能让我母亲亲自教我。”
“不过,除了中文我什么都没学会。”
“我父亲气得想打死我,不过他不能。”
她洋洋得意地一笑:“因为我是独生女。”
“不过我父亲虽然总打我,但肯定特别骄傲,能生出我这么厉害的女儿。”
“毕竟我父亲那样的颜值要生出我这样的女儿实属不易。”
她一直在说话,本应该很吵的,不知为何,不觉得吵,她声音好听,妙语连珠像说书人,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兴高采烈,又像折子戏里的姑娘。
姜锦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说的人,他转头,看少女的侧颜,明媚又张扬。这是个与他截然相反的人格,她身上有着所有他最匮乏的东西。
像阴和晴,恰好南辕北辙。
褚戈躺在草上,枕着自己的胳膊:“而且,镇子上的青少年格斗比赛我第一。”
她突然皱起了眉头:“不过我不喜欢那个小镇。”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小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外面的人是不是都像他一样长得白白嫩嫩,像他一样十七岁就可以当大学老师,像他一样年纪轻轻眼里却有厚厚的阴霾,像他一样不爱说话眼里有星星,却像个寂寞的独行者。
她扭头,看趴在身边的少年,圆圆的眼睛笑着,弯弯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从外面来的人。”
她隔了一会儿:“还是我的半个老乡。”
又隔了一会儿,她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除了我母亲,你是第一个和我说中文的人。”
奇怪的人。
拿枪的时候、打架的时候、爬树的时候,像只狮子,攻击性极强,絮絮叨叨的时候、烤果子的时候、席地而卧的时候,又像只猫,虽然有点野,看着却人畜无害。
姜锦禹收回目光,不再想这个奇怪的人了。
这时候,King没忍住,提醒了一句:“Chuge小姐,你、你话有点多。”
Chuge小姐的父亲知道了,一定会生气,因为Chuge小姐越喜欢谁,对他话就越多,她讨厌的人,就一句话都不讲,比如Chuge小姐很讨厌她的叔叔Win,她就从来不跟他讲话,叔叔都不叫一声,可小姐对这小少年的话就太多了,不说Chuge小姐的父亲,King都有点不开心了,他跟Chuge小姐十年了,她都没有这么多话对他讲。
不是看上这小少年了吧?可Chuge小姐才十七岁啊,不过Chuge小姐的父亲不也是十七岁的时候把小姐的母亲掳到镇子里当老婆了。
“King。”
少女眼尾稍稍上挑,像只要挠人的猫:“你胆子变大了。”
“敢嫌我啰嗦了。”
“太久没有去洗粟河里喝水了吧。”
“回去我就先踹你下去,再换掉你。”
洗粟河里的水都是罂粟壳,喝了会中毒的!King立马解释:“Chuge小姐,我是怕我们会把敌人招来。”
突然,不远处有脚步声。
敌人真的来了?King和Yan立马坐起来,摸到腰间的枪,把褚戈挡在身后,她坐起来,环顾四周,树影婆娑,动静越来越大。
姜锦禹也坐起来,她立马按住他,小声地说:“你藏好。”
然后她把小包里的枪塞给他:“两下是迷药。”
他要拒绝,没等他开口,褚戈嘘了一声:“别说话。”
到底是谁一直在说话。
姜锦禹转头,不看少女,借着余晖的光,他看清了远处的人影,募地坐起来。
褚戈一把扑上去,趴在他身上,把他按着:“你干嘛,找死啊!”
隔得太近,姜锦禹不自在,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少女的肩膀,她愣了愣,红着脸从他身上起开了。
姜锦禹把她的枪还给她,说:“那是来找我的人。”他站起来,喊了一声,“姐夫。”
褚戈也扭头看过去,一个男人,从晚霞里走来,很高,穿着工整的黑色衣服,走近了,才看得清他的样貌。
好漂亮的男人……
时瑾走过去,问姜锦禹:“有没有事?”
“没事。”他走到时瑾身边去。
时瑾打量了许久,确定姜锦禹无碍后,才看向少女,她大方地回视,并自我介绍:“我是褚戈。”
时瑾微微惊讶:“褚南天的女儿?”
她点头:“是。”
时瑾没有再问了,只道了谢。
天已经黑下来了,有点看不清少年的脸,褚戈说:“我该回去了。”
姜锦禹说:“谢谢。”凉眸沧桑,多了几分柔和,他报了一个邮箱:“如果来了江北,可以找我。”
她应该不会有机会去江北,不过,她还是记下了,看了看他,然后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
她说:“你以后别来这里了。”
她父亲说的,这个地方没几个好人。下次,他再被抓来,可能就没有那么好运被她遇见了。
说完,她又看了他一眼,久久的一眼,然后转头离去。
King和Yan跟在少女身后。
姜锦禹随时瑾离开,走了几步,回了头。
时瑾说:“这一带没几个人敢打她的主意。”
这时,砰的一声,水岸上方,炸开一朵烟花,是一朵罂粟花。
时瑾抬头,远处烟火映进他眼里,他对身边的少年说:“她的父亲褚南天是这里最大的毒枭。”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月亮已经出来了。
褚戈坐在船头,看了看渐行渐近的船,她拉下了脸,不开心。
船上站着的人身形挺拔,五官俊朗儒雅,像是书卷里走出来的文人雅客,斯文俊秀得紧,可偏偏一双绿色的眼睛看着有几分妖异。
King恭恭敬敬地喊:“滕少爷。”
被唤‘滕少爷’的男人微微浅笑,穿了一身裁剪精细的西装,举手投足都慢条斯理。
斯文败类!
褚戈想到了她妈妈教给她的这个词,她不喜欢这个人,而且完全不掩藏她的厌恶,用英文质问:“怎么是你?”
男人说话声音轻柔,耐心极好的样子:“你父亲让我来接你。”字正腔圆,是纯正又流利的英文。
褚戈哼了一声:“他让你来你就来?”
男人慢慢悠悠地说:“我是你的未婚夫。”
她爆了句中文:“你他妈恋童癖啊!”
然后气冲冲地上了船,自个儿坐到一边,闷不吭声往水里扔石头,她不喜欢的人,她就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讲。
那位滕少爷也不生气,似乎只当是小孩子耍脾气,走到船尾,他接了个电话,电话里的女声道:“常医生,您后天能回来吗?后天下午有预约的病人。”
“帮我推了。”男人说的是中文,“谢谢。”
第二卷 242:婚礼上的重头戏要来了(21)
过了这一片热带雨林,就是苍粟码头。
晚上九点,月上树梢头,时瑾带着姜锦禹到了码头,若有所思了一路的少年开口了,问:“我姐还好吗?”
他也是被送走时,才知道他姐姐恢复了记忆。
“嗯。”
姜锦禹松了一口气,皱着的眉舒展开了,说:“凶手是温诗好。”
时瑾简单复了两个字:“知道。”
“怎么知道——”
姜锦禹的话还没有说完,秦中突然大喊一句:“六少,小心!”
时瑾不假思索地将姜锦禹护在身后。
“砰!”
八月十四,宜嫁娶,秦明立与温诗好大喜。
十三号的晚上,婚纱与敬酒服便送来了酒店,因为婚期赶,婚纱并非专门定制,而是直接在国外订购,裙摆很长,嵌了细钻,华美至极。
温诗好手里拿了两件红色的敬酒服,站在镜前,抬头,看镜中人的眼睛:“哪一件?”
秦明立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懒懒地搭着,手里夹着烟,抬眼看了一眼,指了左边那件。
温诗好拿了右边那件去了试衣间。
不一会儿,她从试衣间出来,身上穿着红色旗袍,长及脚踝,开衩很高,一双修长的腿若隐若现。
她侧身站在全身镜前,将领口的盘扣扣好:“时瑾还没有回国?”
秦明立嘴角噙笑,眼神却是冰冷的:“怎么,还惦记他?”
温诗好将披散的发拨到肩后:“我会嫁给你,可都是拜他所赐,这个账我得记他一辈子。”
也就只有一个时瑾,能让她这样又爱又恨,留而不得,杀之不舍。她想,既如此,她得不到,那便毁了,谁也别妄想占为己有。
秦明立将烟头掐灭:“记着吧,如果他还有命回来的话。”
温诗好回头,脖颈修长,腰肢纤细:“如果他还有命回来,没命的就是你了。”
秦明立起身,站到她身后,手扶住她的腰,看着镜中女人的眉目,低头,咬了她的耳朵:“放心,我不会让你守寡。”
她笑,嗤之以鼻。
秦明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目光相对:“温诗好,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不管你有多不甘心,都给我受着。”
受着?
她们温家人,生来就不会忍气吞声。
她推开秦明立的手,双手放在腹前,拂了拂旗袍的褶皱:“明天的婚礼,记得多请一些媒体过来。”
秦明立饶有兴趣地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你又要做什么?”
她抬头,一身红旗袍,满眼猩红,笑着道:“时瑾不在,机会难得,我当然要请大家看一出好戏。”
她敌不过秦家,媒体也惹不起,那就只能让制得住的人来管,时瑾不是只手遮天吗?她倒要看看,他的手,还能伸多远。
鱼死网破又怎么样,只要能拉姜九笙下水,她也不怕湿鞋。
秦明立兴趣盎然:“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不然,靠你吗?”温诗好看着镜子,嗤笑了一声,“信你,还不如信一条狗。”
她眼里,有轻视。
秦明立托着她的下巴,转过来,低头吻她的唇,她撇开头,吻落在了脖颈。
不愿意是吗?
秦明立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扔在了床上,温诗好怒斥:“你干嘛!”
他扯着领带,慢悠悠地说:“干、你。”
因为婚礼地点选在了江北的一个观光岛,除了秦行,秦家的几位夫人少爷都移驾到了这边,下榻在秦家的酒店。
云氏用完饭,让人煮了一壶茶,心情颇好,看了看新做的指甲,越看越满意,嘴里慢慢拖拖地说了句:“时瑾这次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秦萧轶坐在沙发上看剧本,随口回了一句:“六哥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么多年来,想杀他的人还少吗?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云氏不以为然:“你父亲以前在金三角得罪的仇家可不止一个两个,不比国内,那个地方政府都管不住,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多得很,好不容易等到时瑾送上门去,还不得赶着去宰上两刀。”
秦萧轶刚要论一论时瑾的能耐,身旁的某人怒摔了杯子,脾气躁得不行:“一天天的,能不能别老是说这些打打杀杀的烂事,我听都听烦了。”
还好意思烦,都是给谁谋的!
云氏气不打一处来:“那说什么?说你的风流韵事?”
秦霄周懒得说,起身就走人。
云氏喊住他:“你又死去哪里?”真恨不得暴打一顿!
秦霄周双手插着兜,一副浪荡相:“我去打牌。”
天天不是打牌就是跟一堆男人女人搞在一起,云氏恨铁不成钢,忍不住骂:“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畜生。”
秦霄周扭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那你就得去问问老畜生了。”
“……”云氏捶胸顿足,作孽啊!作!孽!
秦霄周刚出房间,狐朋狗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老四,东子的酒吧,快过来,有几个很正点的妞,你肯定喜欢。”
他兴致索然:“没兴趣。”
曾经纨绔圈里的战斗里,居然鸣金收兵,狐朋狗友不相信:“你怎么了?”满嘴戏谑地开黄腔,“把肾玩坏了?”
“……”
事关男人的尊严,秦霄周暴怒:“滚你丫的,老子的肾好着呢!”
对方就猜了:“你的桃花劫闹的?”
纨绔圈里都知道了,秦家老四游遍花丛后,突遭桃花劫,还不知道渡不渡得过呢?渡得过就羽化升仙,渡不过就哀苦一生啊。
一提这茬,秦霄周就勃然大怒:“闹你MB!”他恶狠狠地骂,“再提桃花劫,老子扯掉你的蛋!”
“……”
好粗鲁~好黄暴~呀!
秦霄周怒挂电话了,什么桃花劫,他妈!他最讨厌桃花!最讨厌桃花眼!
今晚月圆,窗外通明。
因为时瑾不在,姜九笙晚上吃了速冻饺子,姜博美的伙食比她好,吃了进口牌骨头狗粮,用脱脂牛奶给它泡的,小东西贪嘴,给吃撑了,吃完就瘫狗窝里,哼哼唧唧好不惬意。
姜九笙蹲过去,戳戳它的肚子:“博美。”
姜博美懒骨头,不动,就叫了一声:“汪!”瞅了瞅,它妈妈心情不好,愁眉不展。
姜九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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