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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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量-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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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对了了一半。”
  她将花束往鼻端靠近,却没有闻到香味,用手捏了捏其中一朵的花瓣,意料中的纸质触感。
  “黑色月季?”邬云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这大概是理工男的浪漫,去年的纪念日他送的就是一朵折纸的黑色月季。
  说是黑玫瑰毕竟有钱还能买到,花语相近的月季要是黑色的,才是唯一的。
  以前她不以为然,随手放在了车里,出车祸的时候毁掉了,之后的日子回想起来总是觉得惋惜,没想到这次又收到了他亲手折的花。
  “有一朵是黑色的,其他是红色的”卞堂声音有些心虚,连忙解释到,“昨天碰见一个姑娘,说月季是红色的才算好看。”
  邬云想象中这一束红色的花朵中间是一朵黑色的花,就觉得画面虽然维和,但却漂亮。
  她顺着卞堂的袖子抓住他的手,轻轻的说。
  “你送的,我都喜欢。”
  ***
  屋子的门一推开,里面就是浓浓的灰尘味道。
  邬云轻轻咳嗽了声:“你回来怎么不打开窗户透个气?”
  “我每次回来就洗个澡换个衣服,时间紧也顾不上这些。”他脚步声往前,越走越远,像是去开窗户了。
  过了一会儿,风一下子从窗外灌了进来。
  两人这段时间都住医院,邬云也知道他公司医院两头跑不容易,脸上有着歉意:“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远处卞堂的声音依旧开朗如初:“这算得上什么辛苦啊,你康复了就好,屋子一个月没有打扫,趁着现在有空,我们收拾下就好了。”
  说是两人一起大扫除,实质上,邬云不过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脸盆,替卞堂换下抹布,清干净,拧干,然后递给他。
  擦桌,拖地,整理冰箱,倒垃圾……
  午饭的时候,卞堂打电话准备叫外卖:“邬云你要吃什么?”
  “现在几点了?”
  “下午一点多。”
  “你两点就要上班了,现在叫外卖哪里来得及。”邬云站了起来,手扶在沙发背上,边走边回忆家里的布局。
  放开沙发背,往前走了十步,停下,右转,准确的来到了一个放杂物的柜子前。
  她打开左边第一个抽屉,在里面摸索了着:“我记得家里不是有面条么,你烧开水下面,我们随便吃一碗就好了。”
  话说我,便摸到了一包塑料纸包装的挂面来,卞堂是北边人,喜欢吃面食,比起米饭他倒是喜欢面条多些。
  所以家里总会存一些。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
  邬云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安静,出声唤道:“卞堂?”
  卞堂的声音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哦,我正打算跟你说呢。家里煤气灶坏了,我一直没叫人修,叫外卖吧,如果时间够我就和你吃,时间不够,我就出门吃。”
  邬云点点头,她没有焦距的眼睛并没有看到,面前柜子玻璃镜上,倒映出身后男人的脸。
  面无表情,眼里的黑色深不见底。


第三十三章 
  木鱼咬着牙刷,半蹲在地上,在冰箱里翻找着,大概是没有找到,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司度打开房间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看了看客厅上的时钟,早上六点十五分,这个点对于春末夏初来说,也算得上比较早的了。
  他斜倚在房门旁,眉眼舒展:“木鱼,早。”
  木鱼回过头,看着穿着灰格子的司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不自然的转过头去,含糊不清的回答:“早。”
  司度走上前:“在找什么?”
  “在找鸡蛋和面粉,没有葱没什么关系……早餐做个鸡蛋饼怎么样?”
  司度低头看着木鱼的脑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用找了,我一个人不开火,家里没有这些东西。”
  木鱼有些不自然的撇开头,将拿上手的黄酒又放了回去,站起来,把冰箱关上,咬着牙刷继续含糊不清的说:“我先去洗漱。”
  “你慢慢来,我们七点出门吃早点。”
  木鱼撇过头:“出门?”
  司度反问:“你上次去总部是什么时候?”
  木鱼:“……”
  好像是十年前。
  太衡总部虽然是一个实体的组织,对大部人而言,更像是精神象征。除了交接任务和紧急会议,其他时候,大家很少涉足。
  尤其是有了手机电话网络之后,很多时候交接任务也不必去了,就连她的司量掌印,也是电话联系,邮寄上门的。
  倒也不是不喜欢那……只是那的确,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去总部,有什么重要的事?”木鱼回过神来。
  “你这个新上任的量,总要露个面,录入下信息……而且——”他将目光落在木鱼的右臂上,“大人想见你,我也想着,让大人看看你的封印是不是彻底解除,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司度口中的大人,是太横总司司长,人称总司大人,木鱼小的时候他一直在外,倒是没有见过,师父每次提到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所以,她对这个司长大人,其实没有任何印象。
  木鱼点点头:“好。”
  司度的家,是三室两卫,两人各自使用一个卫生间,并不会产生什么尴尬。
  木鱼洗漱完毕,又看了司度赏心悦目的一场沏茶表演,喝了几杯热茶,早上残余的最后一点倦怠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清晨阳光从地平线投射而出,街头早已经弥漫出早点的香气,各色三轮车上摆着锅灶,老板带着口罩,熟练的询问着客人的需求,扯下塑料袋,将早点装了进去。
  司度看着十分挑剔,对这些却并不是十分挑剔的人,他扫了一眼各式的早餐点:“想吃什么?”
  木鱼笑了笑:“你不用管我了,我们各吃各的就好了。”
  司度一想的确如此,各人的口味并不相同,也不是食物匮乏的年代,并没有相互迁就的必要。
  只是当司度坐在一个馄饨摊位前,木鱼拿着一个鸡蛋灌饼从不远处走来,一屁|股坐在司度的对面,对老板招呼:“老板,我要和这位帅哥一模一样的!”
  老板手握着汤勺,乐呵呵的答应:“好叻!”
  木鱼看着司度,弯着眼睛,拿起司度面前的茶叶蛋,在自己的脑门上一敲。
  今天的鸡蛋煮的不错。
  ***
  帝都单双号限行。
  两人单号得靠公共交通工具,吃完早饭,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大概是刚接的早班,精神奕奕,拿着毛巾擦了擦后视镜:“两位去哪?”
  “双鱼大厦。”木鱼报了个地名。
  “双鱼大厦?”司机愣了一下,将毛巾放在车前,扭过头,“什么区什么街?新建的大厦么……我好像没有听说过。”
  木鱼看向司度:“不是叫双鱼大厦么?”
  司度:“去xx街的烂尾楼。”
  “哦……那条街啊……”
  司机恍然大悟,发动了车子,“那地方,以前还真叫双鱼大楼,也不知道是谁建的,那么好的两栋楼,都快收尾了,居然就烂在那里,后来大家都管那叫臭鱼烂尾楼。再好的鱼,二三十年烂在那,可不就是臭鱼么。”
  帝都的司机带着一口京片子,说话利索直爽。
  “不过大家都说这楼的主人背后关系肯定硬,寸土寸金的地段,就是矮点的新楼都拆了几栋,它愣是立在那,几十年不挪窝。无论是哪个开发商看上,最后都没有音信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一直到了目的地,司机看着车窗外年久失修的烂尾楼,还在不住的感慨:“多浪费啊,这要是建个商业大厦,不行建个写字楼也行……一年白得多少租金啊。”
  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就跟自家的楼房空着浪费一样。
  木鱼付了完出租,把人出租车送走,回头看着两栋十几层的烂尾楼,蒙在前面的淡淡雾霭在她眼前慢慢散尽,露出清晰的原貌来。
  两栋大楼各成半圆形,组成一个规则的圆形,楼身挂着两条巨大的鱼,一黑一红,团着半圆形,绘成最基础的太极阴阳鱼样式。
  双鱼,阴鱼和阳鱼。
  司度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大楼,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跟我来。”
  木鱼脑子有些懵,用手指指了双鱼大厦的方向:“不是见总司大人么?”
  “我们得先找到他。”
  大厦对面是商业街,从街道中间的小巷往里走,走了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街边的摊位越来越多,店面也越来越接地气。
  司度径直走进一家麻将馆内,烟味汗味方便面味混成一股诡异的味道扑面而来,让跟在后面的木鱼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前面的司度已经一抬腿踏了进去。
  里面的空气不好,视线被香烟的烟雾阻挡,也并不是很好,司度却仿佛确定了什么,径直走向角落。
  那是一桌奇怪的组合——
  七十岁乐呵呵的像是没有任何脾气的耄耋老人,四十岁化着浓妆全身挂着金首饰的胖妇人,二十几岁带着黑框眼镜有着书卷气息的年轻男人,而最后一个,则是带着酒窝弯着眼睛笑的好看的少年人。
  少年人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眉眼的稚气还没有散尽,少年特有的单薄身体还撑不起上衣,长袖卫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一摸牌,撸到肘部的袖口再次滑下。
  “这么早?”少年看着和麻将厅格格不入的两人,一翻手把手中的牌打了出去,“等下,最后一把。”
  “碰!”老人一边换牌,一边抽空看了司度一眼,“小阳,又是你哥哥?”
  妇人打出一张牌,也笑:“你哥哥姐姐倒是不少,这些天都来四五批了吧?不过个个都长的好。”
  眼镜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摸了一张牌,又打了出去:“基因优势,三万。”
  “胡了!”
  少年人将牌面一推:“我上午有事,得先走,这一把就不算钱了,算是道歉了。下次得空再约~”
  他边说着,将桌上的一小叠零钱,进裤袋里,站起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对站在一旁的司度和木鱼说:“走吧。”
  他人缘大概很好,从里桌到门口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很多人看到他都会露出个笑来招呼、“小阳,走啦?”
  “下次来玩啊……”
  ……
  三人走出门口,少年回过头,越过司度的肩膀看向木鱼,眯起眼睛着,抬一只手摆了摆。
  “哟,小木鱼!”
  ***
  太衡的总部,和当年一样。
  冷清的没有丝毫人气,恢宏现代的建筑,内里却是精致古老的装修,迎面的大厅里竖着一面巨大的墨梅屏风,天花板上挂着两排红色的灯笼,镂空的雕花悬梁,瑰丽壁画。
  除此之外,客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
  太衡人员不多,平时各忙各的,不是特殊的日子,很难在太衡的非工作区看见一个人影。
  三人顺着左侧木质楼梯往上走,一直走到了三楼,顺着木质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走在前面的少年打了个响指,门前两盏兽首灯应声亮起。
  门上也浮出一颗麒麟兽头,从门内探出,就像是穿过薄薄的水层,周围泛着一圈圈的涟漪。
  少年将手附了上去,兽头张开了嘴将少年的手吞了进去,只听卡擦一声,兽头眼睛张开。少年将手抽出,门也自动的打开,一双兽目依旧冷冰冰的睁着。
  “进来吧。”少年走了屋子,招呼后面跟着的两人。
  木鱼第二个走进去,依旧能感受到兽目冷冰冰的视线,她有些不自然的侧过头去,身后的司度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走了几步,挡在了兽首和木鱼之间。
  当司度踏进去没多久,只听背后传来“轰隆”一声,大门自动关上。
  总司大人的办公室和外面精致复古繁华风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任何年轻人屋子,舒适的沙发,待机着的电脑,墙壁超大的液晶电视。
  桌子上堆着吃过的零食,沙发上散落着翻页的漫画和小说,游戏手柄洒落在地上……办公室干净却有些杂乱。
  “你们坐!”
  总司大人往沙发上躺,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落在对面的木鱼身上,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
  “小木鱼,你坐过来些。”
  太衡的总司大人,顶着一张和少年略带稚嫩的脸,在敛起笑容的瞬间,身上的气质沉稳的有些突兀。
  他右手三根手指搭在木鱼右手的脉上,视线落在她右臂上没有散尽的红色浅浅纹印,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星晴对你倒是不错。”
  何止不错,怕是倾尽她毕生所学了。
  关于司量的人或事,总是能轻易的激起星晴的情绪波动。十年过去,她没有迈出那个坎,就是再给她一百年,估计也迈不过去了。
  木鱼虚握着的手指动了动,觉得带着些许麻木的手似乎灵活了很多,转动转动手腕:“要不是晴姐医术高超,我这只手估计要废了。”
  “的确恢复的很好,只要你近期不瞎折腾,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木鱼在意点显然不在这,她视线落在红色的墨玉尺纹印上:“这些代表什么意思?”
  “暂时没发现有什么意思,或许只是普通的后遗症而已,我有空替你查查。”总司大人随口敷衍着,将桌上脏兮兮的零食推到一边,从桌子上的玻璃底下,抽出一个文件袋来。
  文件袋上用草书写着一个“度”字,朱红色,字迹洒脱张扬。
  他从文件袋抽出一叠文件,递到木鱼面前,又从桌角的杂物堆中扒拉出一只还算能用的钢笔,拧开钢笔笔套,用手指弹了弹钢笔笔身,见笔尖被墨迹沁润,这才递给木鱼——
  “签字。”
  木鱼接过文件,一目十行扫了起来,这些都是一些交接的基础文件,好有些事继承自家师父遗产的文件,最后的几张,是她必须要遵守的准则。
  没有人可以完全世间的任何约束,太衡自己也不行。
  粗略扫过一遍后,木鱼并没有什么犹豫,拿起笔一张张签字。
  一旁的总司大人盯着看了几眼后,拎起桌上的一罐可乐,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口。
  他视线移到司度的身上,“你要不要考虑换个搭档?貌美大胸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最重要的是血厚不脆皮。”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司度挑了挑眉:“您也可以考虑把我一起换了,找一双登对的度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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