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渡你成仙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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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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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二人在街上相遇时的场景却远远出乎荨娘的意料。

他只说一句“你回来了”,那么平淡,淡到听不出任何感情和起伏。就好像荨娘不过只是出门逛了个街一般。

欣喜过后,难免忐忑不安起来。尤其在重韫把她带回山顶小院后,这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便像猫儿的爪子般不断地挠在她心上。

小倭瓜敏锐地感觉到她的紧张,想陪着她一起上山顶小院,谁知才走到山腰上,便被重韫一句“天冷,小倭瓜你还是回下头歇吧,山顶的屋子没有地龙”给打发了。

等到荨娘跟重韫进了山顶小院的屋子,重韫便将她一人放在正对着中庭的屋舍里,自己到后头沐浴更衣,换过一身崭新的道袍。荨娘在等他换洗的这段时间里想了一肚子话要对他说,结果他出来以后,不过略看了荨娘两眼,就默不作声地在荨娘对面坐下开始画起符来。

荨娘看不懂他画的是什么,但看他一副分外认真投入的样子,也就不敢轻易打扰他。
再等等吧,等他画完了符,我再和他说话。

重韫身后的窗子开了一半,荨娘望出去的时候看到一株腊梅,枝条该是经过培育的,被拗成了鹿角一般的形状,不知是不是重韫自己的手笔。城里虽然很多梅树都开花了,这株腊梅的枝干却还是光秃秃的,压满了白莹莹的雪。

荨娘的眼神收回来,在屋子里四处乱转。屋内摆设甚少,地上铺过木板,木板上又铺满了坐席,四壁上没有任何挂饰,只在屋子中央放了一条低矮的长几。

这些年的冬天,道长都是在这么个无聊冷清的地方渡过的吗?
荨娘想想便觉心疼,继而又是自责。

她苦苦熬到重韫画好符,刚想将满腹的衷肠都说与他听,却见他提灯走到门边,说要送她下山。

荨娘只觉好似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一下子懵了。她觉察到真的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往日里她虽偶尔也有猜不中道长心思的时候,至少总能押对他的喜怒,可现在哪怕他人就坐在对面,她不仅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甚至连他的喜怒也摸不准了。

可是……好不容易见面了,难道她就这么回去吗?

荨娘往门外望了一眼,只见浓浓深夜,点点白雪,高山之上风声也比别处大了些,呼呼地刮得人心底慌慌。

重韫见她坐着一动不动,便道:“你不想下去?”
荨娘猛地抬起头,一双手绞得死紧:“我要跟你睡!”

她紧张地盯着重韫的神色,不敢放过一丁点儿变化。可结果令人失望,重韫的表情从头到尾始终如一,他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行。”

如果是以前的道长听了她这般说,一定会羞窘得满面通红,恨不得立刻遁地逃走,可现在的道长……

荨娘裹在被子里,侧身躺着,将双手叠在脸边,怔怔地望着重韫的背影。

重韫果然是让她留下了,两人甚至真地同榻而眠,可是,就在荨娘以为两人接着便是大被同眠时,重韫便从衣箱里搬出了一床新的棉被。

荨娘满腹心事,怎么可能真的睡得着。捱到下半夜,她终于忍不住伸手在重韫背上挠了两下。
“道长,你睡了吗?”

回答她的是重韫平稳的呼吸。

她撑起身子探到重韫那边一瞧,只见重韫双目紧闭,俨然是熟睡之态。荨娘心中郁闷极了,但一想到他在外头连日奔波,恐怕是劳累过了才会睡得这么熟。以前他总是浅眠得很,荨娘小小一个翻身都可能吵醒他,更别说是伸手来推他了。

荨娘探出一根手指,将他眉间那两道浅纹慢慢地抹平了,才躺回床上,钻进他的被窝里,从身后抱住了他。

重韫身上很暖,慰贴得让人心头发颤。荨娘闭上眼,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时分,还是重韫唤她她才醒过来。

荨娘揉着眼睛蛇一般从被窝里扭出来,她当了许多年神仙,睡得像昨夜那般深沉与餍足的情况倒是少见。

重韫在床边坐下,捉住她一只手。
“别动。”

荨娘打了个哈欠,乖乖地坐好了,看他打开一个陶瓷小罐,用小指头从里头挑出了一点玉白色的药膏,撩开她的衣袖便要往她手上涂抹。

那手指在即将落到她手腕上一寸处停住了。
荨娘感觉到他捏住自己手腕的手似乎忽然间紧了紧。

“你的伤呢?”

伤?荨娘想了一会,才想起那次在大别山中时,她用红线把他从法阵里拉回来,结果弄得自己落了双手疤痕。但是恢复仙体之后,她身上的伤痕便慢慢消失了。荨娘彼时在九重天上满心思都放在封印和宁渊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变化。

她见重韫面色里不知为何竟有几分不虞之色,赶紧低声解释了一句:“可能是恢复仙体之后,就自己好了吧……”

重韫放开她的手,拿起那个陶罐,一语不发朝外头走。等了一会,荨娘听到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了石头上,她连鞋都来不及穿便跑出屋外,果然见到庭院中一块假山石旁散着数块陶瓷碎片,白色的膏药落进泥地里,被泥土染了颜色。

重韫袖手站在廊庑下,闭着眼,双眉微皱,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苦痛。

荨娘小心翼翼地问他:“道长,你怎么了?”

重韫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心处似乎有一点白光一闪而过。荨娘看到他的面色慢慢地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他睁开眼,淡淡回了一句“无事”,转身便走。

荨娘唤住他:“你要去哪里?”
他停住脚步,道:“进宫面圣。”

荨娘知道这种场合自己是不好跟着的,便闷闷地回道:“那我在这里等你吧,你早点回来。”
她看着他的身影转过拐角,赶紧又补了一句:“我有话和你说。”

重韫去了皇宫,荨娘自己一个人呆着这空荡荡的山顶小院中更觉寂寥。好在她惯来是个会给自己找乐子,重韫不在,她便将头发一束,拿头巾包了,又找出根长布条,将宽阔的袖子绑了,拿了根鸡毛掸子并抹布木桶开始整理屋子。

重韫这院子里大部分厢房都是空的,有一间屋子还被锁上了,荨娘本想用法术打开,但又摸不准重韫回来会不会生气,遂决定等他回来再找他要钥匙。

扫洒到重韫平日打坐的经室时,便见桌子上叠了一摞半臂高的符纸,看符纸上的咒文,竟然清一色都是重韫昨天在她对面画的那种。

荨娘一个人未免无聊,便将小彩儿叫出来陪她说话。小彩儿见了这一堆符纸,登时馋得口水长流。
“仙女姐姐,咝,这我能吃吗?”

荨娘拈起一张符纸在它跟前晃了两下:“行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这是什么符?”
小彩儿已经啊呜一口咬到符纸上了,它一面咀嚼一面说道:“清心符呗,这有什么难的。”

荨娘怔住了。这么厚一堆都是清心符?

荨娘捧着木盆往外走,经过西面的廊庑底下时忽然听见敲门声,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物什跑过去开门。

小倭瓜苦着一张脸站在门前,问她:“荨娘姐姐,你知道我爹爹他怎么了吗?”

荨娘亦是苦闷无比,她明显地感觉到道长在克制着什么,就在今天早上,荨娘几乎以为他要对自己发火了。

荨娘摇摇头,道:“别在门外站着了,进来再说吧。”
小倭瓜往门槛上一指,道:“我进不去。”

荨娘低头瞧了一眼,这才发现门槛上竟然被人写了一串朱砂符文,门外头还插着一排小小的令旗,荨娘回头在院墙上望了一眼,在几个隐蔽的角落里都发现了几张黄符。

她抬起脚试探性地往外迈了一下,才刚刚跨过门槛,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生生推了回去,拿手去试,结果依然如故。

小倭瓜朝她摊了下手:“荨娘姐姐你也出不来。”

荨娘心中生起一股不真实的荒谬感。道长这是做什么,他怕自己跑了?想把自己关起来?

日暮时分,重韫终于回来了,荨娘几次想开口和他好好说说话,临到头了却又被重韫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给压了回去。

夜间自然还是分被同榻而眠,熄灭烛火之后荨娘抓着被子睁眼躺了好一会,才终于鼓起勇气轻轻问了一句:“道长,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重韫却反问她:“你想和我说什么?”

荨娘心中急得挠心挠肺。你不问我,我怎么说?

但是该说的还得说。荨娘整理好心情后便顶着磨人的沉寂开口道:“道长,你一定是怨我的吧,怨我让你等了这么久,你是不是曾经以为我骗了你呢?”

荨娘翻过身,凝视着重韫的背影,“但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我明明想尽早回来,可是跳锁仙台时却出了意外。”

“你不能原谅我吗?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我没有。”

“你有!”荨娘忽然微微提高了音量,掀开两人的被子翻身坐起,双眼含泪,“我只是在汴梁等了你一个月,就已经觉得一日长如三秋,我根本不敢想象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后悔了!我已经在心里骂过自己千百回了……”

重韫依旧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没有动。

荨娘扑到他身上,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哭喊道:“我特别怕疼,又特别爱哭,你能不能不要折磨我?我没有骗你,我也只喜欢你!你难受我也觉得难受极了……”

重韫按住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似乎是叹了口气。
“那宁渊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19217640菌投的地雷。
唔,这里提示一下,你们还记得姚佛念给了道长一朵佛语之花,说是帮他防心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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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要受不了自己的错别字了,虽然每次发文前都会检查一遍,但是!
隔了一段时间去看文时还是发现有好多没检查出来……
希望你们不要太嫌弃我才好……





第121章 醋和酒
这个问题,十一年前他就想问了。当时没问出口,却在他心中落下了种子,盘根错节地生长起来,最终长成了一道死结。

他明明是觉得可耻的。不管是这种强行逼问别人往事的行径,还是在这十一年漫长的等待中,心底时不时冒出来的那点怀疑:我简直愚不可及,从年少开始就是。少年时被女人骗,害死了一条无辜的性命;成年以后依然被女人骗,连累了师父。她一定,是不会再回来了。

理智告诉他,不该去触碰她的伤口,可行为却不受控制地南辕北辙。

我毕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我亦像其他普通的男人一样在意那个“唯一”。这十一年来,不知有多少个夜晚,这个想法像是烈火一样反反复复地灼烤着他的心。

荨娘箍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肩背。
“你在意的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吗?”

重韫扣住她的手,许久才道:“我最在意的是这个。”

荨娘松开手爬起来,从床尾跨过重韫的脚爬到床沿边上重新躺下,与重韫面对面挨着。她将一只手枕在脸边,另一只手放在重韫脸上抚摩了一下,红嫣嫣的嘴唇动了动:“你闭上眼睛。”

画了那么多清心符,重韫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了。可是没有用,完全没有用。他一对上她的眼睛,心跳便脱离了控制,全身上下的肌肤几乎是同一时间难以自抑地颤栗着,她放在他脸上的那几根手指好似带了电流,在他肌肤上滑动时带出一串又麻又痒的火花。

重韫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闭上了双眼。

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两月时光,为什么这么多年依旧念念不忘?为什么等待的时间越长,思念越是肆意蔓延?

她缓缓地靠近了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脸上,他感觉到两人的鼻尖似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贴上了他的。

他终于忍不住攥了下拳头,又飞快地放开了。

“你想知道宁渊是谁,你想知道我事情,我都告诉你。”

他听到荨娘说完这句话,眉间忽然感到了轻微的刺痛,她的神识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侵入了他的识海。那些记忆的碎片在他眼前飞速掠过,他看到那个叫宁渊的男子是如何与荨娘互生情愫,又在两人最情浓时突然消失;他看到荨娘在锁仙台上所受的抽骨剥皮之刑;他看到荨娘回九重天后的所见所闻……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喘了一口气,看向荨娘时,便见她的眼眶红红,眼中泪水将落未落。

“道长,那年你被金逐月夺舍之后,我入识海寻你,在你的七窍海里看见了一个人……”
“是谁?”
荨娘微微笑了一下,眼中泪水顺着眼角悄然而落,“呐,你明明猜到了,却还来问我?”

重韫把她的手拉下来,“所以你回去找的就是这个人,回去确定的也是这件事?”

荨娘点了点头,下一刻便觉重韫与她交扣着的那只手骤然收紧,力气大到像是要捏碎她的骨节。她有些惊慌且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忽然发觉重韫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爬上几道血丝,他的眉宇间甚至带着山雨欲来的郁色。

“你有没有想过,”重韫缓缓地说道,“万一我不是宁渊呢?”
“万一我跟他毫无关系,你还会回来吗?”
“便是我真的是他的转世又怎样?这一世的我,只是崂山上的一个道士。”

他用的力道大到荨娘受不住了,荨娘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无论你是不是他,我都会回来的!我答应过你了!”

重韫自嘲地笑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翻身坐起,单手按住眉心,浑身战栗起来。

荨娘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刚凑到他身边想拿开他的手看看他此刻脸色,她双手的手腕便被他单手扣在一处锁住了。重韫另一只手把在她腰间,略微用力,荨娘便觉天旋地转,下一刻,她已经被他扑倒在厚实的被褥间。

重韫此时的目光带了点狠厉,还有另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俯身在她上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这一番动作间,道袍的领口被扯开了一半,右衽开到他肩头,露出右肩上那个狰狞的伤疤。那是在夔州时为护她被昆仑淬月刺伤的。

“只是因为你答应了我?不是因为你想回来吗?我再问你一遍,如果非要你做个抉择,宁渊和我,你选谁?”

荨娘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是同一个人,让她怎么选?

“我……”

倏然间,重韫倾俯下身,在她回答之前含住了她的双唇,碾压,撕咬,带了一点暴虐的力道,他的舌探进她口中,贪婪地汲取着她口中的津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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