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桐(网络版) 作者:叶梵(晋江2013-12-04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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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桐(网络版) 作者:叶梵(晋江2013-12-04完结)-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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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纵是隔着帘子,堂中的奢靡艳俗之气依旧让西桐觉得很不舒服。
  “江公子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得了新宠怕我等来抢,才这做这般金屋藏娇之姿态?”
  “我看是羞于见人吧,哈哈……”
  “听说这几日江世子出入市井、游戏风尘,混出了些薄名,想必这位新宠是钦仰者吧,莫要故作神秘,快让我等也见识见识一向眼高于顶的江公子的新欢……”
  听着外面谈笑中的种种猥琐狎亵,西桐的面色不由又白了几分。她咬着唇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一双手却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她怨不得江灿,这一切终是她自取其辱罢了,早该想到青楼歌馆中的不堪,也早该想到这些纨绔放荡子弟的放纵下流!
  幸好江灿没容他们再放肆下去,听闻他在外间似笑非笑道:“你们是来参与赌局的,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你管我请的是新欢还是旧爱,只要赢了你们便罢,爷我好久没有兴致好好跳舞了,若不是被你们这些人逼急了,也断不会让你们有这等机会一饱眼福,还不快快瞪大眼睛仔细看着……”
  众人继续哄笑,江灿却不理会,只是突然转了身子,望向西桐,轻声道:“不要管旁人,只管拣你拿手的弹吧。”
  他早已换了淡蓝色的宽松舞服,半敞的外裳、魅惑的姿态让西桐隔着帘子却仿佛也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声音虽然依旧轻浮妖媚,但他的目光,却透着帘子仿佛点点渗了进来,仿佛带了丝鼓励和安慰。
  西桐淡淡应了一声,将手轻轻置于琴上,深深吸了口气,乐音突然在她手指间呛然响起。
  那琴声一反古琴常规起势间如流水般的细润清雅的风格,第一个琴音便直逼人心魂,然后一泻千里的铿铿之音不绝于耳,其间隐隐夹杂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之势。
  仿佛天地间突然就肃杀起来。
  但是……琴音起势良久,江灿却一直身形未动。
  她的琴音,让他震惊!
  他想不到,她弹的竟是一曲《泽风》!
  这支曲子几近失传,乃是因为曲风之激昂,故事之悲烈,不但需要弹琴之人的琴技高超,而且极耗心神,需将自己的情绪精气全情投入。若不能达到琴神合一,则无法体现真正的琴曲精髓!
  所以江灿才会震惊,震惊眼前这女子年方十七,竟能弹奏如此激烈大气的曲子,更震惊她竟会用这般绝决的方式以曲言志!她在言己之志,亦在嘲他之气短!
  手在衣袖下紧了紧,心却仿佛在胸膛内愈跳愈快。
  而西桐抬头,透着竹帘,她真真切切瞧清了他眼中散尽一切心绪的震惊!
  他的震惊,却同样让她震惊!
  原来……他果然识得这支曲子为《泽风》!
  《泽风》可以追溯到海内五国之祖先近八百年前的一曲绝奏,世间识得此曲的人不多,而西桐有幸得之,还是母亲依照自己年轻时的习技师傅口口相传而手录下来的琴谱。西桐依稀记得写这琴谱极是耗神,母亲整整撰了三个月才完成,后来又经师傅拿去各地寻访高人润色,才有了如今的全本。
  它讲一个少年皇子在他的国家受到威胁,家园被人践踏,百姓被人欺凌时,不顾个人荣辱、抛却亲人至爱,披印挂帅,南北争战数百场,力挽狂澜却终于战死沙场的故事!
  曲的开篇便是年仅十九岁的少年将军被敌人围攻,所有将士全部战死,只余他一人身中数十箭,在最临死前叹息自己一生戎马却不能将敌虏亲手驱除出境的遗憾。
  堂间从一片安寂渐渐到窃窃私语,他们虽不懂《泽风》之深意及他的惨烈和悲哀,但初时也都被这曲风间的高亢和感染力所震憾,而过了一会儿,则因为江灿失神地站在台上一动不动而感到奇怪。
  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哄笑。
  就算曲子偶有低回婉转之音,但《泽风》的基调却以阳刚为主,加之配了“苍龙”之琴本身的高亢!而就在西桐以为江灿会因她公开有意的嘲讽和刻意的为难冲进来或者拂袖而去时,他半垂的目光突然直直望向西桐,眼中精光一闪而没,而后忽然长袖微动,一个旋身开始疾舞。
  琴音愈奏愈快,他的舞也愈来愈疾,虽不若那少年将军的张扬凌厉之咄咄,却于风流间不失气度,妖媚间不失傲骨,让西桐忽然生出一丝错觉,如果他手中有剑,他必然也会和那名唤为泽风的少年一样,可以驰骋杀场,保家为国。
  而在高昂凄厉的不甘与悲怆到了极致之时,突然曲音一转,渐渐低回婉转,泽风开始回忆之前五年的数次征战,有初战的紧张,大捷后的喜悦,同袍伤亡的悲哀,面对战殍哀蕻的怨悯,受伤时彻夜难眠的痛楚……此时的江灿也缓了节奏,风烟之厉尽散,一招一势更趋内敛,虽能感觉到那天地间最深刻的亘古悲伤,却又有着与泽风不同地绵而不绝的生机与力量!
  西桐双手由着心中涌出的感动与震憾随心而奏,一双眼却不错分毫地紧盯着场中那有着自己独到见解的舞者亦随心而动。她奏得快,他舞得疾,她奏得哀婉,他舞得柔媚,她奏得凌厉,他舞着坚忍,她奏的绝决,他舞得凄艳……那已经不是什么赌局,不是什么表演,不是与人消遣的玩笑,不是被人指点的屈辱,天地间仿佛只余他二人的一奏一舞,那是只有琴者与舞者间,才有的默契与较量!
                      
作者有话要说:  嗓子继续处于崩溃中,说不出话来!既然如此,俺就啥也不说了,只更文~~~
  刚才与朋友谈论到《泽风》之曲时,其实我一直脑补的是这首曲子,虽然是古曲,也没有形容中的激昂,但我非常喜欢,大家可以听听:)
  
  




☆、赌局

  “呛”的一声,愈来愈疾的高亢终于让西桐手中的琴弦承受不住凌厉而绷断,满天的激越戛然而止,琴弦最后的尾音在寂静的堂前发出低鸣,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强极则辱,果然,古人诚不欺我!”西桐苦笑地盯着自己的手,喃喃叹息,一滴鲜血顺着指尖滑下,还未落到琴身之上,却猛地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执住,她还未清醒过来,自己那只受伤的手指已然被江灿含到口中。
  江灿那因为刚刚疾舞而微带了喘息的呼吸就在她面前,他因为剧烈活动而微红的面颊也近在眼前,而一双眼更是出奇的灿若朗星!
  从没有人敢这样轻薄她,而这个动作让西桐全身一震,竟只顾怔怔地望着他,一时忘了推开他。而幸好江灿用口吮去她指尖的鲜血后看着伤口只是淡淡道:“幸好割得不深,否则这手指头就再弹不出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琴音了。”
  西桐猛地惊醒,双手猛地推开他,张了张嘴,所有指责的话却都凝在口边说不出来。因为他此时的眼神太清澈,因为他的神情太自然,完全没有平日的种种妖娆,只是仿佛下意识就做了,纯粹出于关切就做了。
  江灿见她此时的表情,忽的一笑,似要说什么,却蓦的有口哨之声响起:“我说江公子怎得把操琴乐师藏在帘后,原来竟是位这么俊俏的小公子,真没想到刚刚那种激昂的曲子居然出自这般文弱少年之手。早就听闻江公子也好上了男色,所以最近才与我等厮混到一处,我只道是传言有误,看来果然是真的……”
  帘子因为刚刚江灿冲进来而被掀开,此时倚帘立着一名身着灰青色长袍的青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他长得也算颇为英武,但一双眼中的淫靡之色和一闪而过的探究让西桐有种被狼当作猎物的感觉,而江灿此时的笑容间已恢复往日随意清狂:“我江灿这点风流韵事全被西陵公子瞧透了,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西陵公子故意在旁人面前揭我的短可不是君子所为……”
  他身形未动,只是有意无意瞥了西桐一眼,仿佛默认。
  西桐忽然心中一动。西陵公子?北野国的西陵若?
  传言两年前北野内乱,西陵皇室被旁枝宗亲推翻,于是身为皇六子的西陵若带了众位妻妾仆从前往燕颖国避难。因为昭帝的母亲有北野国的血统,所以昭帝便收留了他们。而北野国因着与燕颖中间隔着淮风国,加之刚刚谋得天下,不敢轻举妄动,而西陵若这位亡国皇子却把燕颖当故国,日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也被人不耻。
  一个是亡国的皇子,一个是地位尴尬的质子,这西陵若和江灿还真是同病相怜呢,难怪会厮混在一处。
  论起来这西陵公子应该也称得上是西桐的堂兄,可那尖锐而探究的目光和其间的种种不怀好意,却让西桐觉得很不舒服。
  幸好她着男装一向没有什么脂粉气,加之刚刚极是阳刚凌厉的曲风更不会让人怀疑是出自女子之手,西桐倒也不担心他认出自己。
  此时却听又有人在哄笑:“既是让西陵公子见了,也让咱们见见江公子的新欢如何,可比得上楚朝馆的少如公子……”
  原本只以为弹完一曲便罢了,谁知横生出这许多的枝节,归根结底却是她的好强与任性所致,所以西桐本不欲再生是非,但听得旁人用伎馆的男伎与她相比,她还是不由微变了脸色。
  此时江灿却是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向她低笑道:“你且回那间雅室等我,这里的事你不必理会……”
  西桐应了一声,明知道他故意说得暧昧,但她更知道此时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多说多做什么都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所以她起身隔着帘向外面的众人淡淡行了一礼,从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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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雅室的后窗外居然有一片翠竹林。
  时至春日,林中一片葱翠盎然。西桐静静坐于林中,听着风吹过时竹叶发出的沙沙之声,仿佛心头能够浮起无比的宁静馨然。竹,不愧称之为君子,宁折不弯,经冬犹绿,而这份高洁气度却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西桐转身,却见江灿立于身后两丈处。
  此时他已换了刚刚跳舞的衣服,一件水蓝色织锦长袍剪裁精致,愈发衬得他身材修长,俊美风流,而衣袍上无数用金线织就的云纹更让这份风韵凭添了奢靡浮华的妖娆。
  西桐忍不住叹息,这人什么时候都要打扮得跟孔雀一样招摇才觉得舒服么。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江灿向她笑了笑,略带了墨蓝色的眸里带着灿然妖艳的光彩,与平日几乎毫无分别,“不好好待在屋里,小心又被那些混人们看到了欺负。”
  西桐静默着,却没有出声。
  “好吧,对不起。”江灿耸耸肩,无奈地笑着向她行了一礼,“是我害你割伤了手指,是我害你被人当成我的男宠受人羞辱,我给你陪不是了,都是我考虑不周,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望着他眼中的没有诚意的笑,若在之前,怒其不争的种种言语大概又会不计后果地脱口而出,而此时却仿佛有什么压在西桐的心口,只让她觉得心口得堵厉害。
  见她还不言语,江灿似有些恼羞成怒,直起身子眯着眼冷笑:“那你还待怎样,送金银给你吧,你视之如粪土,想讨好送你古琴,你又嫌它被我等俗人沾染了淫俗之气瞧不上,麻烦你开个价,我好还了你这个情……不过,我本来就是一个俗人,却也拿不出不俗之物来!”
  见他这副无赖的样子,西桐心中却忽然平静下来。于是她抿了抿唇道:“我看你为这个赌局倒是倾尽心思,不但设计了我,还亲自上场跳舞,只怕赌注定然是什么珍贵之物,不如分一杯羹如何?”
  听西桐如此说,反倒是江灿似是吓了一跳,退了两步,面色略显尴尬:“那个不适合你。”
  原本西桐因为对他人品的不屑,因此对他的赌注毫无兴趣,此时因着心境上的改变,加之看他这般表情,不由升出几分好奇,笑道:“你先说说是什么,我才知道适合不适合我。”
  江灿见她眉宇间浮起的笑意,不由微怔。似乎自他们相识之后,她还不曾对他笑过,笑着这样的……平和温暖。
  那笑容竟似披拨云见日般,让他从心底渐渐浮起一丝柔软。
  他忽然不想说话,不想让任何事物打扰了这一刻的宁静温馨。静了片刻,他却终是笑道:“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赌注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听他如此说,西桐倒也不好再问,何况此时他眼中闪过的笑实在过于纯净,没有了种种的魅惑,让她莫名的从心底泛起丝丝的酸涩。
  有种异样的情绪在他们之间浮动,江灿从怀中取出那块血玉玉佩递给她:“这个先给你,那药我过两日我找机会再还你。”
  西桐却没伸手接,只是笑道:“原来你没送给杏花楼的春红姑娘啊。”
  江灿又是一怔。当日故意那么说是想气她,谁知她当时没生气,今日竟用这话回来掖揄他,他不由失笑:“这块玉只怕能买下整个杏花楼,我怕她知道后以为我对她有情,万一她再以身相许非要一辈子缠上我就麻烦了。”
  “原来竟这么值钱。”西桐不由惊叹。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早知道她的身份,估计是故意吓唬为难她的成分居多,哪怕没有这块玉,江灿也不会见死不救。
  “当然,何况是御用之物,寻常小民拿了只会害人害己。”江灿又向她递了递,“所以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西桐却退了半步摇头笑道:“我反悔了,行不行?”
  “那你想要什么?”江灿笑了笑,眼中不经意间又流露出种种风情。
  西桐抬起头,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字地道:“我想要你一个承诺。”
  “什么?”江灿以为自己听错了,挑了挑眉,“你要我什么承诺?”
  “我还没想好,总之这个承诺先记下来,若哪天我求到你,请你务必记得。”西桐的眼神很认真,让江灿竟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才不由哧笑:“那你让我杀人放火岂不我也得认了?再说,以我的为人,我许你的承诺,你信么?”
  “信。我要的不是江公子的承诺,我要的是淮风国三皇子江灿的承诺。”西桐望着他眼中的妖娆渐渐散去,浮现出来的种种精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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