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敌人在后面追,开头战士们心里也有点慌,万一李铁军一发狠猛追上来,这几千人马还不被他3万大军包了饺子?但陈赓却不知有什么“法术”,敌情总是准确地“送”来,李铁军一行动,他的电报就来了,啥都知道,敌人今天走多远,到什么地方宿营,都说得一清二楚,因此陈康说:“不要怕。只要保持好通讯联络就够了。”
尽管如此,“牵牛”并不是件轻松活儿,既要牵上“牛”又不能叫“牛”咬住,战士们常常是米刚刚下锅就又要前进,背包刚刚解开又要出发。后卫25旅一天不知要和敌人打多少仗,有时即使是一枪不发,也要大量修筑工事留给敌人“看”。但大家始终情绪饱满,信心十足。
可是,李铁军的处境却艰难多了。他整天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后面,前面“大哥”说走就走,他可不敢休息,“大哥”一停,他就得赶快拉开“进击”的架势,一准备好了,突然“大哥”又走了。另外他的部队臃肿,辐冀累赘,一天赶个两头黑,走不了三五十里路,还上下累得一个个龇牙咧嘴,脚瘸腿软。夜晚,刚要伸伸腿,缓缓气,又被“大哥”的小部队不断袭扰,一夜数惊,这样昼夜不安,又疲于奔命,不说他的手下,就是他本人也是越追越狼狈。可是,他还迟缓不得,一缓下来,“大哥”那边又有新行动了。
一天终于战机又来了。
“大哥”又围住了一个叫内乡的镇子。被围守军向他频频告急,整3师的牛性发作,兴冲冲地扑了过来,和内乡的距离逐渐缩短:40里,30里,20里……本来已被吓破了胆的城内守军也突然活跃起来了,把老乡们逼到城墙上来向共军“喊话”: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投降吧!”
这一喊把25旅攻城战士气鼓鼓的,有的干部也要求下令攻城。可是,一经提醒“别忘记咱们的任务是‘牵牛'啊”,他们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马上拉紧“牵牛”的“缰绳”悄悄转移而去。
原来陈赓见“牛”走得太缓慢了,奔袭内乡只是他为了把“牛”牵得紧些,让它跑得更快的一个计策。
结果,25旅前脚才走,整3师先头部队的炮弹就从湍河那边打过来了。接着,又是一方急走,一方得意洋洋地紧跟,前面跑得急,后面的追得快,转眼间,一个整3师全被“牵”到了赤眉镇。
赤眉镇是由内乡通向伏牛山深处的一个隘口,再往里走,沟深路窄,大部队运动不便。陈康估计李铁军在此可能又会憨思苦虑,举棋不定。离开赤眉镇不久,他连夜派出一支侦察分队返回诱敌,另派一个营在关口布了个阵地,第二天,李铁军前卫赶到这里,双方又从早上打到下午,整3师围了过来,连续发动了十几次猛烈攻击,都被击败退下去。李铁军高兴地说:“这下抓住了大哥主力了!”亲自赶到关口来督战。他一来,先是用大炮轰,轰到太阳偏西时,才下令“冲锋”,可他的手下一个猛子冲上去时,“大哥的主力”早已撤出战斗,向夏馆镇转移了。
李铁军满以为大功即将告成,得意忘形,第二天竟然丢掉辎重,扔下大炮,拼着命往山里追,一直被诱至伏牛山中。而这一追击,李铁军集团已被拆散:其主力20师被钳制于方城、南阳之间,整3师这条“肥牛”被拖向西峡口、夏馆镇山地。“牵牛”任务已基本完成了。
随即,陈赓下令兵团主力向东挺进,发动新的攻势,连克方城、南召、泌阳、唐河、桐柏、临汝、下店镇、上店镇、鲁山。这一下,在伏牛山中担任“牵牛”的两个旅估计整3师不会再跟得那么紧了,打算休息了两天,等它一下再说。不料,李铁军突然派出了两个旅由西面包抄过来,准备“合围”。直到这时,他还没醒悟过来,还在使劲找“大哥”主力决战呢!
陈康只好连夜撤离,迅速进到伏牛山深处。谁知他原以为李铁军会不到黄河心不死,还要继续进攻,奇怪的是,他却又不来了。正在疑惑间,陈赓的电报突然传来了叫人欢喜欲狂的消息:平汉线破击战大获全胜,蒋介石的重要屯兵基地许昌、漯河等23座城镇被我攻克。指挥32个旅“清剿”大别山的白崇禧不得不仓惶抽兵回援。
原来李铁军此时才像醉汉喝了酸汤似地清醒过来,星夜“驰援”平汉线去了。
于是,13旅立即尾追整3师,由“牵牛”改为“赶牛”。
牵了这么久的“牛”,终于到宰杀的时候了,战士们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忙着磨刺刀,补鞋子,追击的命令一发出,部队就像决堤的山洪,一泻直下。战士们一天天像长了飞毛腿,一昼夜就赶了200多里。
李铁军万万没有想到,他赶去平汉线,不仅是给他的难兄难弟奔丧,也是自己奔向坟墓。当整3师日夜兼程赶到西平县西南的祝王寨、金刚寺一带时,陈粟大军和陈赓兵团的主力早巳摆开了聚歼的阵势,13旅也已绕路赶到前面“恭候”了。当“小陈”陈康率领部队赶回平汉线时,“大陈”陈赓一见到他高兴地说:
“你们打得不错,先把‘肥牛’牵走,又把‘瘦牛’赶回来了。”
这时小陈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司令员,你怎么对李铁军的行动算得这么准呀?”
陈赓一笑:“毛主席给了我一台电台,李铁军用明语呼叫,我每天只要守着电台,他的一举一动闭着眼睛也都知道了!”
这时,毛泽东的命令又来了:陈赓主力东向平汉路进行大破击。
在平汉路大破击前,陈赓将“牵牛”的任务又交给11旅。李成芳旅长先期率领两个团,经方城、唐河、泌阳、桐柏至明港,前往接应10纵由大别山向桐柏展开,并吸引整3师“跟进”。整3师以为陈赓主力在桐柏,慌忙从宛西跑到桐柏。结果,在陈赓破击平汉路的战役开始后才发现他的主力在东边。于是,整3师尾追上来,结果又被11旅“牵上”,一步一步地进入在遂平、西平之间布下的“口袋”。
随即,陈赓指挥主力向谭店一线集结,粟裕指挥华东野战军一部沿平汉线向南急进。李铁军此时才发现“形势极端不利”,急忙下令向东南方向撤退。当夜,当他猬集于祝王察、金刚寺一带时,“大哥”的兵团主力终于出现了,总攻也跟着开始了。
这次围歼李铁军的还有华野3纵,两支劲旅一起向李铁军兵团发动了猛攻。战至最后,李铁军只率少数残敌逃跑,整个兵团部及整3师全军覆灭,他手下的3旅、20旅旅长被击毙,团参谋长李英才、副参谋长邹炎、整3师师长路可贞、3旅参谋长饶亚伯以及20旅参谋长沈炳宏都被生擒,参谋长李英才在祝王寨跳寨墙逃命时跌伤了腿,被抓后就埋怨李铁军:
“太窝囊,真是混蛋。”
围歼整3师之战后,陈赓命令部队立即向南开进,围歼20师,在确山,又把20师打得几乎溃不成军。以后,李铁军提起“陈大哥”就几乎要哭:
“都是黄埔同学,老天爷为什么偏偏厚此薄彼?!”
11与胡宗南大战300回合
对于李铁军“都是黄埔同学,老天爷为什么偏偏厚此薄彼?!”这句话,陈赓的黄埔同学胡宗南体会更深刻。
(1)
陈赓与胡宗南都是黄埔1期生。在学校时,胡宗南是属孙文主义学会的,陈赓是属青年军人联合会的,两派常因思想和立场不同发生冲突,甚至有时还大打出手,而陈赓和胡宗南则是两派的主要“战将”,常常拌嘴吵架,势不两立。
一次,在广东大学的一次集会上,两派又发生争斗,双方大打出手。陈赓恰好和李仙洲打作一团,李仙洲是山东大汉,人高马大,陈赓打不过他,只好操起一只板凳当作武器。正在这时,胡宗南跑过来为李仙洲助阵,结果,陈赓撇下李仙洲,操起凳子转而去追他,胡宗南被他追得四处逃窜,还跑丢帽子。
国共分裂后,陈赓和他俩分属两个阵营。
(2)
1932年,胡宗南在鄂豫皖首次出马与红军作战,偏偏就遇上红12师师长陈赓。两个同学由昔日吵架打架变成战场上兵戈相见,第一仗,胡宗南就被负伤坐在担架上的陈赓指挥红12师打得弃甲曳兵,一个团几乎覆没。
在10年内战中的最后一仗中,陈赓在山城堡一战,歼灭一个旅,恰好就是胡宗南的主力。
1946年6月,国共两党间的内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自河口之战后,一晃13年,陈赓与胡宗南又在同蒲路上第3次对阵了。
此时,胡宗南是蒋介石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手下辖有11个军34个旅,号称“西北王”。而陈赓率领的晋冀鲁豫4纵和太岳军区部队,只有2万来人。两人的实力可以说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较量就这样在山西开始了。
山西的“土皇帝”是阎锡山,他既公开反共又暗中反蒋,是一直“在几只鸡蛋上跳舞”。这次胡宗南联合他夹击共产党,他内心很复杂,既希望赶跑共产党,又担心引狼人室,蒋介石趁机削弱他的实力,请神容易送神难。因此,一开战,“老滑头”的他就给阎军定了一条:放慢进攻速度,等“胡军”和“陈军”打得不可开交时,再坐收渔翁之利。
他有了这样的“小九九”,陈赓就有了“大主意”。陈赓以部分兵力钳制阎锡山,先集中兵力打胡宗南。可胡宗南兵抵运城后,突然按兵不动。陈赓给他下个“钓饵”——主力先行北上,引它北上增援,尔后转过头来再打。
没几日,胡宗南大军果然沿同蒲路突然北进。此时陈赓已到达浮山,得报后,立即命令10旅、13旅及11旅的一个团停止北进,连夜向闻喜县胡张镇东北侧及埝掌镇急进,隐蔽待命歼敌,并命4纵参谋长刘忠和10旅旅长周希汉具体指挥这场战斗。
两天后,胡军先头部队孤军深入解放区70多里,其主力尚在夏县以南。并且,这些先头部队因没与陈赓主力接触,极为骄狂,队势分散,露出一副挨打的架式。结果,7月13日夜,10旅、13旅向胡张镇附近的各村发起突袭,胡宗南的这些手下毫无准备,31旅旅部直属队和一个团当即被全歼。
战斗一打响,陈赓也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绛县横水镇,在西跃村一个收麦的场屋里设立了指挥部后,战斗一结束,他一问情况,就说:“让骑兵连把刚刚俘获的敌电台台长带来。”
原来,战役刚开始,通讯科就已摸清了敌电台的基本情况,只是对他们的谈话内容难以完全破译。结果,俘虏一来,指挥官姓啥名谁、部队番号、驻地名称以及密语等一股脑做了交待,末了,还怕陈赓听不懂他的河南话,用毛笔一一写出,高兴得陈赓连连说:“宗南老弟,宗南老弟呀。”
可这时“宗南老弟”还根本不知手下的31旅旅部和一个团全完了。31旅在遭受袭击时,曾用电台急促地向周围孤军深入的167旅、27旅和运城的第1军军部呼救。黄昏前,各电台还相互有些联系,可此时是全没了回音。这并不是陈赓“搞了什么鬼”,而是胡宗南的手下大将气焰正旺,十分大意,天一黑全都睡觉了,连电台都停机了。当夜,除31旅92团知道旅部和91团被歼外,第1军军部及其它各旅都俨然不知。拂晓前,各电台开始频繁联络。结果,胡宗南的前敌总指挥、第1军军长董钊到处找不到他的31旅和91团,十分着急,询问到92团时,该团长柳际春怕“董军长”责备他“救援不力”,也闭着眼睛说:“不知道。”
他话音一落,陈赓的部队又上来了,顷刻间把他和92团也包围了。当日黄昏,攻击发起了,92团幸有准备,激战了一夜,但还是全团被歼,听到枪炮声前来增援的167旅的两个营也被歼灭。最后,92团只有一支小分队带着一部报话机躲在一个小村子里没被发现,逃过一劫,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他们逃出去后,立即成为“红人”和“明星”。15日,董钊向带队的小军官询问31旅的情况,167旅旅长张昆岗也向他打听自己两个营的下落,小军官是个“大滑头”,避开问题,大吹特吹他如何“奋战突围”的“奇迹”,董钊竟嘉奖了他。
第1军董军长挥师北犯,不意3天内就在糊里糊涂中“不明不白”地损失一个旅两个营,但他“很快”就吸取了教训,责令各队晚上收缩队势,白天缓缓并肩推进,黄昏前即猬集宿营,构筑工事,加强警戒。
陈赓吃掉胡宗南一个旅两个营后,觉得不满足,本想再狠狠打他一下,但看到无机可乘,只好留下13旅与胡宗南周旋,其余主力北上同蒲路中段,来打“土皇帝”阎锡山。
打阎锡山,陈赓先攻洪洞,再打霍县,然后攻赵城。赵城被阎锡山自诩为“陆上要塞”,陈赓从东、南、北三面攻城,偏偏把面临汾河的西城留为缺口。激战一天一夜后,东面、西面全被占领,从霍县前来的援敌也被击退,赵城守敌已成瓮中之鳖,慌乱之中,从西门逃窜,一头钻进陈赓为他们准备好的“口袋”,结果又是一个“无一漏网”。
直到这时,他的“老同学”胡宗南才听说闻夏战役失利,气得火冒三丈,把逃回的31旅旅长刘铭钊撤职,91团团长李国培和92团团长柳际春枪毙,负责前线指挥的董钊也被狠狠骂了一顿。然后,胡宗南亲自“飞抵”运城,召集高级军事会议部署作战,在会上,他敲着桌子说:
“这次同阎长官南北合击,一定要一举打垮陈赓,打通同蒲线。”
他把“一定”和“一举”两个“一”字的词说得重重的,意在强调自己的决心。随即他又做出了一个更大的决定:把整编30师3个旅和精锐主力第1师第1旅也调来晋南参战。这样,他进攻“老同学”陈赓的兵力达到了15个旅,共10万人;并且,他最看重的精锐的王牌第1军1师1旅也调来了。这个1旅可不是一般的王牌,它是胡宗南的发家之旅,是胡宗南的老本钱,它做过蒋介石的警卫部队,是“御林军”,号称“天下第1旅”,装备精良,全部美式武器,士兵都是七八年军龄的老兵,训练有素,战斗力强,军官官衔都比其他部队高一级,现任旅长黄正诚不仅出身黄埔,还在德国希特勒的军校“镀过金”,中将军衔,全旅所有团长都是少将。因为受宠,这个旅也特别蛮横,在行军路上,其他国民党军遇上它,都要赶快让路。这次胡宗南把“本钱”都亮了出来,并且是五打一,他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击败“老同学”陈赓了。
谁知胡宗南的决心不小,陈赓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