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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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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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谨言没点头,也没马上否定,只是笑了笑,“这就是全部?”

俄军中尉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希望不要将我们分开,我们也不会攻打自己的国家。”

许二姐翻译完他的话,李谨言脸上的笑容未变,”薪水,住所,不移交舰队人员,这些都没有问题,至于其他,还需要考虑,暂时不能答应你。”

俄国人提出的价码不高,仔细想,却能发现其中留下的“漏洞”。

在动乱平息前他们会为华夏海军效力,那动乱平息后呢,难道任由他们离开?不和俄队作战?他们之前做的不就是在打内战吗?

李谨言决定,必须让这些俄国人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他们投靠华夏是为“逃命”,不是还有讨价还价余地的雇佣军。

如果华夏不接纳他们,他们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日本?

摇摇头,这些老毛子能从乱局中脱身,证明他们还没傻到那个份上。

俄国人坚持不肯让步,双方一直没有谈出结果。

李谨言不着急,面对俄国人时始终一副笑模样。若是照一照镜子,李谨言会发现,他此刻的笑容,与展长青竟然有一两分的神似,

在双方谈判期间,大部分俄国水兵都留在船上,一直没有上岸。

李谨言很大方,面包,罐头,还有烈酒,全都没少往船上送,按照李三少的说法,他是个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买卖不成,也要仁义在嘛。

在海上漂泊有一段日子的俄国水兵,看到送上船的补给品,最先拿起来的不是罐头也不是面包,而是一瓶瓶的烈酒。

两箱酒很快被分完,数量不够,干脆几个人围成一圈,一瓶酒轮流传过每个人的手,马上见底。罐头也很快吃完,剩下的肉渣都被水兵抠出来抹进嘴里。

吃饱喝足,俄国水兵紧绷多时的神经变得放松,一个水兵吹起了口琴,两个年轻些的水兵伴着音乐跳起了踢踏舞,随着欢快的拍子,越来越多的水兵加入进来,甲板上响起了口哨声和笑声,来送东西的华夏兵哥们看得新奇。

一群胡子拉碴的大汉在甲板上围成圈圈跳舞?

“这帮老毛子乐什么呢?”

“谁知道。”另一个兵哥耸了下肩膀,“估计是吃饱喝足,傻乐,”

兵哥回去复命,隔日,又给船上的水兵送了毯子和少量药品。

这些东西都是李谨言自己掏钱,不走“公帐”,就当他再发挥一次“人道主义”精神。不过在送东西的过程中也留了心眼,吃的,喝的,用的都没问题,但是燃料除外。自始至终,兵哥们一块木柴,一颗煤块都没往船上送。

船上的人下来买?不好意思,港口也没有卖煤的。

想去城内?谈判还没出结果,此路同样不通。

就算让他们买,也得有钱,一路逃命,口袋中早就空空如也,哪里来的钱?

舰队中的一些军官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但是,李谨言就是光明正大的玩阳谋,俄国人想破脑袋也没辙。

从和华夏接触到现在,大部分水兵都不愿意再回到海上继续过“流浪”和被追杀的日子。他们要躲着着苏俄的舰队,白军的舰队,干涉军的舰队,一个不小心就会葬身海底。

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全都受够了。

李谨言一直按兵不动,俄国人有些急了,他们提出条件,也等着华夏人还价,却没想到李三少一句需要考虑就把他们晾在这里了。

随着时间过去,燃料问题,水兵的情绪问题,加上食物补给,都摆在军官们的面前。最明显的,就是水兵们的心态变化。军官们的态度不能太过强硬,一旦引起反弹,被水兵捆上石头扔下海也不是不可能。在国内最乱的时候,很多人就是这么“消失”的。

在同李谨言带来的前俄军舰长谈过之后,军官们主动降低了要求,可李谨言还是没露面。

“还不着急。”李三少笑眯眯的说道:“还差点火候。”

低价都知道了,不压到满意的价位,李三少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当夜,李谨言心情颇好,晚饭多吃了一碗,消食之后痛快的洗了个澡,走进房间,就见一个人正背对他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海景。

肩宽,腿长,一身军装。

腰间勒着皮带,双手负在背后,听到开门声,转过头,帽檐之下,下颌,嘴唇,鼻梁,直到那双漆黑的眼睛,逐一落入视线。

李谨言必须承认,有那么几秒,他再次因为这个男人心跳加速。

都这么多年了,丢不丢人?!

“少帅?”

“恩。”楼少帅离开窗边,走到李谨言身前,单手梳过还滴着水珠的发,眉心皱了一下,抓起李谨言肩头的毛巾直接罩在他的头上。

“少帅,我自己来。”

若是会被李清行说动,就不是楼长风。

“别动。”

话落,一条胳膊箍住了李谨言的腰。

李三少没辙,干脆往楼少帅身上一靠,等着头发被擦干,手指梳过发间,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累了?”

“恩。”李谨言点头,“和老毛子打交道不是一般累人。少帅,你什么时候回关北的?”

“前天。”

”看到我的电报了?”

“恩。”

“估计再过两天,这事就结了。”李谨言又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给大总统发电报,还是咱们自己留下?”

楼少帅没说话,一把捞起李谨言,迈步走到床边,站定,把怀里的人扔到了床上。

李谨言顿时清醒了,单臂支起身体,看向站在床边的楼少帅,好像事情有点不妙?

“少帅,”李谨言扯了一下嘴角,“沉默未必是金,出个声?”

楼少帅还是没说话,摘下军帽,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解开腰间的武装带,金属卡头撞击地板,发出一声钝响,李谨言的心也随之咯噔一下。

修长的手指触及军装领口的铜扣,一颗一颗向下。

半敞的军装,雪白的衬衫。

从心惊肉跳到口干舌燥,不过只有几秒的时间。

楼少帅正在解衬衫的袖扣,李谨言出声了,“少帅。”

“恩?”

“你要做什么?”

“睡觉。”

“……”名词还是动词?

没等李谨言话问出口,已经被按倒在了床上,微微仰起头,李三少确定了,楼少帅口中的“睡觉”两字,动词无疑。

 245第二百四十五章

呼吸变得沉重;声音亦变得沙哑。

汗水浸湿了额发,疼痛和愉悦交织在一起;唇擦过方寸的肌肤;火热与兴奋却传遍四肢百骸;十指交握;睁开双眼;眼前却模糊成一片暗色。

床帐垂落,遮住了壁灯的光和窗外吹来的海风。

视线在不停的晃动;昏沉间;李谨言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着,抑或只是本能的做着回应。

记忆的最后;只余下拂过背脊的大手;和触及脸颊的那片温热。

熟悉的气息拂过耳际和颈项,低沉的声音带着在白日不曾有的沙哑,像是风在耳边的低喃,抓不住,听不清,亦不觉得焦躁,只有安心。

有力的心跳,像是最古老的旋律,伴着熟悉的节奏,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高悬。

半开的窗,带着咸味的风,还有海鸟的叫声,李谨言恍然记起,这是大连,不是关北。

坐起身,腰还有些酸,身上却很清爽,另一侧的枕头,还留着睡过的痕迹。

连日来的疲惫,焦虑,似乎都在此刻一扫而空。

简直像有了定海神针。

摇头轻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掀开被子,抻了个懒腰,刚拿起长衫,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人和昨天有些不一样,长裤,衬衫,马靴,没穿军装。

“少帅,早。”

“醒了?”楼少帅走到床边,李谨言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马鞭。

“少帅去骑马了?”

“恩。”楼少帅俯身,凝视了李谨言一会,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腰,吓了李谨言一跳。

李谨言扶着腰,瞪着眼睛,“你干嘛?”

“精神不错。”

“……”

不知为何,听到这四个字,李谨言心中又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第一反应,是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穿衣服,甭管是不是还腰酸腿软,也不论其他,总之,这样会让他更有“安全感”。折腾一晚上,煎鱼似的翻来覆去,早上再回一次锅,他估计得瘫在床上。

李谨言的反应被楼少帅看在眼里,他没出声,坐到床上,双臂向身后一撑,衬衫的领口自然敞开,露出了一小截锁骨,漆黑的眼睛微合,难得隐去了军人的严肃,显得有些慵懒。

窄腰,长腿,这个姿势……

李谨言暗地里磨牙,就算和楼少帅生活了几年,也没法完全了解这个男人。都该x年之痒了,却还是会因为他心跳加速。

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系好长衫领口,转过身,视线在楼少帅身上扫过,应该是正常吧?面对这个发光体,想保持一颗平常心的确相当困难。

李谨言刚换好衣服,就有下人来报,早餐准备好了。

这里是楼家在大连的一处房产,两层的西式建筑,布置得十分舒适。

餐厅在一楼,楼家人都习惯吃中式早点,粥,鸡蛋,包子馒头,再加上几样小菜,很普通,却相当可口。

一碗粥,两个包子,一个鸡蛋。

李谨言放下筷子,自然而然的拿起一个鸡蛋,剥好递过去,楼少帅张嘴,一口咬去一半。

两人有几个月没在一起吃过早饭了,从成亲到现在,也是第一次没在一起过年守岁。忙的时候还察觉不到,一旦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李谨言就会发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所以,自己还会看着楼少帅心跳加速,也就不难理解吧?

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李谨言又拿起一个鸡蛋剥了起来。

一餐饭,两人都没说话,看到他们相处情形的丫头却忍不住有些脸红,退出房间,拍了拍脸颊,少帅和言少爷也没怎么样,可站在他们身边就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正想着,肩膀被拍了一下,回过头,叫了一声:“兰姐。”

“想什么呢,叫你两声都没回我。脸怎么这么红,着凉了?”

“不是,就是……”丫头捏了捏衣角,凑到兰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话落,脸更红了。

“我当是什么事。”兰姐轻笑一声,“少帅和言少爷都是人中龙凤,不奇怪。不过我可提醒你,看看也就罢了,不该有的心思可千万别有,有些事更是不能想的。”

“哪能啊!兰姐当我是什么人。”丫头连忙摇头。

“那就好,好好干活,楼家给的工钱本就丰厚,丢了这份工,可是后悔都来不及。”兰姐捶了捶肩膀,“我那还有活忙,你这边收拾好了也过来帮忙吧。”

“哎。”

两人的对话只是个小插曲,在楼家做事的丫头下人,凡是新来的,总是会被提醒一两次,对于还转不过弯来藏着心思的,大多会发一笔工钱后辞退。

外边想往大帅府送人的也不是没有,就算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可有句话怎么说,富贵险中求。

时至今日,楼逍的威望和名气丝毫不逊于楼大总统,在欧洲更是一战扬名,这样的男人本就是个发光体。李谨言也是个引人注意的,只不过在这些事上,他的神经一向有些粗,媚眼和抛给瞎子无疑。而楼少帅,远远看着还好,靠近了,一眼就能冻死人。

前赴后继是有条件的,若是连边都摸不着就被冻成冰块,也该好好思考一下这样做值不值得。

又有楼夫人在,很多麻烦,没来得及沾上楼少帅和李谨言的边,就被消弭于无形。

至于楼大总统……若是没有楼二少,或许还会有人想试试,事到如今,但凡不是傻到冒烟的,就没人会去触这个霉头。楼夫人不论,楼家那几房姨太太也不是吃素的。花骨朵似的的女儿送进去,谁知道会不会没开花就打蔫?

眼瞅着楼家的路走不通,凡是想通过联姻更进一步的人家,开始转移目标,宋家,司马家,白家,展家,各省督帅 ,甚至是一介商人的廖家,上门说亲的人都络绎不绝。

西北的三个马大胡子家门槛差点被踩平,无他,儿子多啊。

可惜,马少帅们和一般人的审美观有点不一样,长相随了母亲,挑媳妇的眼光却随了父亲。

骑马打枪,舞刀弄剑,英姿飒爽,鞭子甩得虎虎生风,揍倒一两个汉子不在话下。这才是马少帅们心目中的贤妻标准。三个马大胡子举双手表示赞同,这样的媳妇好,这样的媳妇才能生养,能旺夫!马家的媳妇就该这样。

光这一条,不少名门闺秀和新女性就被打了回票,也浇灭了不少还没燃起的火苗。

归根结底,各省的督帅府不是想结亲就能结的。这些老兵痞子哪个不是眼光毒辣的老油条?真心实意想结亲,还是单纯想从他们身上捞好处会看不出来?少帅们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管有媳妇还是没媳妇,都不是看到个美人就迈不动腿,走不动路的。

当然也不乏有这样的,可这样的人,十有八九站不到高位。

汲汲营营的大多成了笑话,不过倒也传出几桩喜讯,少帅们李谨言不熟,廖祁庭的喜帖却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廖祁庭的岳父竟然是孙清泉!

据说这门亲事还是宋舟亲自保媒,背后有没有宋武的手脚,不得而知。

孙夫人和宋武的母亲是姐妹,孙清泉又是宋舟手下的得力干将,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宋家和孙家联营算是亲上加亲,之前也传出了一些风声,可宋家没结这门亲,却把廖家扯了进来……廖祁庭是楼氏商业集团的副总经理,他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相当“敏感”的。

这件事可好可坏。

好的话,会将楼家,宋家,廖家,再加上一个孙家,彻底绑到一起。

坏的……李谨言就不得不为楼氏商业集团另外寻找一位副总经理。

李谨言不想深究,但就像是停靠在大连港的俄国舰队一样,事到临头,想装鸵鸟都不成。

楼少帅抵达大连的第二天,就接手了同俄国舰队谈判的事。李谨言无事一身轻,兴致来时,会海边走走,踩在沙滩上,眺望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心也变得开阔起来。

海浪声,海鸥的鸣叫声,远处轮船的汽笛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思绪放空,这一刻,他什么都不再去想。

有人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李谨言突然笑了,“我不是第一次看大海,却是第一次发现,大海原来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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