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真有不一样的,那就是秦氏了。
田慧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也不好开口询问这冬子还在否?
直到有一日,秦氏去了里正的院子,还开了祠堂,就是族里的老人无一落下。田慧是陪着秦氏一道儿去的村里,只是祠堂田慧却是进不去的,因为,不是杨家人了。
“当初寻冬子的那会儿,我家那些地就卖了不少,这些年,我也置办下了不少,若说一定要有多少银子,也就一二两防防身。就去年里,杨大夫家卖地,我就把银子都花了出去。
我只要还在世,我都信我儿子还活着,只是,我一个老婆子到底是碍了别人的眼。村里有不少孤…寡老人,一个人的日子是有多难熬,日日就盼着太阳落山,数着日头过,若不是慧娘娘几个,我怕是这辈子都是这样了。
村里人有不少人都说,田慧是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你们说说,若是你们,你们可舍得?凭心说,我一个老婆子也没那么多的银子,当初养着冬子的时候,我就卖过地,如今再养着她们三个,我如何养得起!这人啊,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子孙想想,多积点德!”
秦氏也不管各人神色如何,只管自顾自地说着,这些话她想说很久了。
“里正,你是咱村子的人,我这还有事儿要你帮我做主!若是等我过世了后,冬子若是还没回来,就请里正和族里的老人做主,给冬子寻个继子,老实点的就成,我这留下来的田地都归冬子的继子。
再者,我这一个老婆子,这十几亩地,我也吃用不了,我自己留两亩上好的水田,其余的出息都归到族里,修祠堂也好,给那几家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的也好,都由族里决定,这事儿从明年开始吧……”
秦氏话才落,就听到她的三弟妹林氏的尖叫声,“二嫂,你就是看在死去的二哥的份上,你不能这样做啊,你说这话前,就不想想咱家里?咱可真真是嫡亲的,这是你侄子,侄孙,你,你这胳膊肘往哪儿拐了咯!”
前些年,杨家村也不知道咋回事,多了好些寡妇,那些个老寡妇要强能干的,守着自家的田的,日子自然是勉强过得下去的。
有些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就如春嫂子,只能将闺女送到镇上的大户人家,做了丫鬟,虽说是活契,也不知道有没有一日能赎得回来。
一听这话,里正就不乐意了,“我看你的二嫂好得很,她这是为了冬子积福,说不准福到了,冬子就回来了!
听了秦氏的这话,我都觉得羞愧地慌,我家子孙多,我俩老的,也有几亩老田,我也拿三亩田出来,做做善事!”
杨家村大,上杨这日子也还算是过得下去,这下杨,一家子能混得半饱就算是不错了。田慧她们这儿,都属于上杨,要到下杨去,得越过一个土坝,分界明显。
有了里正领头,上杨的那些个有个十几二十几亩地的,纷纷都是半亩,几分的,都说捐给族里,做点儿善事。
080 摧残
自从秦氏散了财,小院里就安静了许多。起初,林氏也没少闹腾,不过林氏夫妇俩被里正请了去,很是呲了一顿,也就安分了。不过,自此,见着秦氏就跟个陌生人一样。
日子渐渐热了,田慧有心想住到山洞里去凉快凉快,顺便捞几条鱼烤着吃也好,她也只敢这般想想。
田慧还记得过了十五后,上山的老道儿又寻了过来,“道友往后就不要去山洞去住着了,这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日后自有福报……”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事儿田慧说过的没有几个,又是去过山洞的,更加少了,不过看老道儿说得丝毫不差,田慧惊了,莫不是真是得道高人,是她眼拙了?
“我念了十几日的往生咒了,师叔祖叫你别上去住去,你就别去了呗!”道童开口抢答道,这念了几日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要不是师叔祖今早给的药丸,怕是开口都难了。
田慧被生生地被激灵地一哆嗦,小心地后退了几步,面色不愉地望着俩人。“往生咒,你,你念往生咒作甚!呜呜,怎么还念十几日?”
前世,每回快到清明,田慧的奶奶就没少念“往生咒”,不知道是念给何人的,田慧问了,却是没人告诉她。
“那还不是要赖你!”小道童语气不善地道。
田慧看着气嘟嘟的小道童,忍不住戳了几下小道童的脸帮子,“怎得就赖上我了呢,难道我被那啥缠着了?小道童,你可得多念几遍往生咒啊……”
若是放在以前,田慧定然不太相信这些,只是自己都莫名其妙地来了这里。这还有啥事儿是不可能的。看老道儿道行高深的模样儿,想来应该不会弄错的吧?
总不会是个打酱油的?
“你是阳气过重!”小道童还欲说些什么,被老道儿喝住了。
田慧咧嘴一笑。“我可是女的!”
“老道这是为了你好,你且记住就行了。以后有缘再见!”老道儿举起拂尘,敲了一下小道童的头,小道童就乖乖地跟在老道儿的后头,但凭田慧如何逗,都再也不开口了。
唉,可惜了,没能打探出有用的东西来,不过阳气过重那是什么?
天儿热了。田慧愈发地懒散不想动弹,就是想折腾点儿绿豆汤解解暑,那都是被白晃晃的日头给晒晕了头,才出现了臆想。
“阿土,来来来,给婶子瞧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自从入了夏,田慧最喜躺在躺椅上,盼着夏天早点儿过去。
阿土知道圆子娘的性子是极好的,只是自从天热了后。好像就显得烦躁了些,就是最淘气的团子也收敛了不少。
“我爹去山上砍柴,我跟爹一道儿去了。顺手摘了些树枝玩玩儿……”阿土照实说了,这事儿他以前也没少做,他爹总笑他,跟个女娃子似的。
不过,他爹怕他娘,阿土回头就把这话告诉了他娘,他爹也就只能哀怨地看着他,用眼神指责他的不道义!阿土却是笑得贼兮兮的,这就是田婶说的。“扬长避短”!
这是田婶用来教团子的,那日的事儿也挺逗儿的。
天儿热得慌。屋子本就坐不住,就是练字也是趁着早上还不热的时候。才能定下心神来写一会儿。
团子八成就是*裸地嫉妒他娘,田慧能如此舒服地躺在竹椅上,还是躺在风口,不管那里能不能吹到风,光是这种待遇就让人眼红不已。
光是听着知了的叫声,就让人烦躁。
“娘,我也热得难受,你让我躺会成不?早上起得早了,我好困……”说完,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团子就是说着话,也不忘双眼偷瞄田慧,打算一个不对劲儿,拔腿就跑。
团子还在那儿犹豫,是跑好呢,还是不跑,跑了得出好多汗儿,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凉不了,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团子咬牙决定了,就是挨呲也得受了,决不能跑!
只是,田慧那里半晌没动静,团子不死心地又说了一遍。
“都让你站在风口了,挡得我都出汗了,我这做娘的够好了吧?”田慧懒懒地翻了个身。
这会儿的团子还不能懂得“笑里藏刀”的意思,这种对于团子来说太高深了。
圆子凭着敏锐的第三感,总觉得她娘和善地不似一个人,偷偷地拉了拉团子的手,故意说着,“走,咱去打点儿水玩玩……”
团子眼见着胜利在望了,只觉得圆子碍眼,“哥,别闹,回头我让你也躺下……”
圆子那个感动哦,自然是难以言表,不过,更加不能让团子受他娘的摧残了,下了大力拉团子,不过纹丝不动。
团子已经肖想这竹躺椅很久了,这若是放在村子里,都属于“奢侈品”。自从天儿稍稍热了后,田慧从睁开眼睛开始,就赖在这上头,团子偶尔一次,占到了便宜,那是做梦都惦记着。
那凉爽,那贴心……
田慧很是配合地站起身,请团子上去躺会儿,自己去灶房倒水喝了……
团子如善从流地躺了,四平八稳的,不知道为啥,圆子不忍心再瞧了,就是阿土在一旁看得也心惊肉跳的,总觉得这将会是一场“惨案”。
“嘿,还躺着呢,怎么样,舒服吗?”田慧抱臂笑着,圆子和阿土正想溜了,不过被田慧“笑”着留了下来。“这么热的天气,跑什么跑,这儿还有一丝丝风……”
说话,还“假模假样”地眯眼享受了。
团子知道,他娘是惯会享受的,也学着眯着眼感受那“一丝丝的风”。
“团子啊,最近是不是觉得热得难受?”田慧关心地问着,团子很受用。圆子已经不忍直视了。
团子享受地点点头,“娘,难怪你就躺着不肯挪窝了……”
“团子啊,娘刚刚想了想,你得喝点儿凉茶了,前些日子我就到杨大夫那儿抓了一大包了,够你喝的了!娘是大夫,难不成会骗你?还是,你不信娘?”团子一个鲤鱼打滚儿就坐了起来了,赶忙扶着田慧坐下,极尽之谄媚。
田慧睨视,挑眉道:“团子是觉得娘公报私仇了?”
“哪能呢,娘可是个好大夫!”团子给圆子打眼色儿,“娘,你快躺下,这日头话说多了都得出汗……”
“嗯,刚刚我已经让秦婶子帮着把药给熬上了,这么一大包,够你喝的了!”
嗷……团子低吼,自己完全不够看啊。
“阿土也别乐,婶子是大夫,哪能乱开药呢,回头你跟圆子也喝上一两天,解解暑气。不过,我看团子,至少得喝上个十天八天的……”
还没等团子幸灾乐祸完,听到十天八天的,可真够喝好大一包的。
后来,田慧还特意说起了,“扬长避短”,“皮笑肉不笑”,结结实实地给三人上了一课。
阿土现学现卖,阿土爹可是吃了不少闷亏。原本,阿土爹就算是盼着阿土能成才,但也是有些不赞成阿土跟着田慧一个女子学,“尽学些女子的小家子气来,往后看你如何哭去!”
现在,阿土娘话里尽是蔑视,“啧啧啧,多大的人了,尽在我饿儿手里吃瘪,真不害臊!”
阿土爹只能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散发点忧郁,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儿子能干了,也没便宜了旁人,可比他奶养得他爹强!
田慧和善地招手让阿土靠近些,阿土生怕一不小心着了道儿,继而就变成活生生的教例,这事儿团子包了就成了,他可不想掺和这趟浑水。
这小子有点儿想法全在脸上摆着呢,“怕什么,我又不是妖精,又不是吃了你!过来,那叶子我瞧瞧……”
“田婶子,这就是臭娘子,没啥好看的!”阿土推推拒拒,就是不走近来,始终离着几步远。
田慧一瞪眼,手上就碰到了那“臭娘子”的叶子了。嘿,这段日子,将人折磨狠了?
不动声色,“这是哪儿弄来的?”
“山上多的是啊,我就随手折了一支啊……”折了一支,田慧面部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别离我这么远,那么远,我说话你还能听见不?趁着现在还早,我们一起只摘这个叶子吧!”田慧从躺椅上站起,惊得阿土连连后退,他这是做了什么了!
记忆太黑暗,导致了一路上圆子三人,谁都不敢对田慧提出质疑,只敢打着眉眼官司。
娘,这又是做的哪一出啊,我最近连话都少说了……
难道是我刚刚说了什么了……
要不团子你问问?
呸!我又不是鸟!
“别瞎想了,就是回头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田慧早就看到了这几人交头接耳,小孩子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啊。
“哈,娘,啥好吃的?”一听有好吃的,团子就来了劲儿,他最想吃些凉冰冰的东西,听说“冰”只有大户人家的才能用得起啊。
“哈,干活,做出来了就知道了!”田慧学着团子的语气。
团子更加坚定,在吃的这条路上,跟着他娘基本就不会有啥大的差错,他娘就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若只是一般般的东西,他娘大概都不可能会跟着一道儿来山上!
081 吃食
满满的四个篓子。
不过一打眼过去,就知道团子的篓子并没有压实。
团子被田慧看得心惊肉战的,不过没想到他娘居然大发善心,啥话都没说一句,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的篓子一眼!
这是良心发现?觉得他最近被虐惨了?
若不是村子里有人证物证,物证就是他这个人,团子都要怀疑,他不是亲生的。
这一会儿,团子觉得田慧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爱!
圆子真心有些无力了,自己这个弟弟,怎就能学不乖呢?喜极而泣,懂不懂?
总之,喜极而泣,到了团子那儿,一准不是欢喜地哭了,是欢喜过了头,然后被虐惨了哭了……
团子摇着“大尾巴”欢喜地下山去了,圆子都不忍心看了。
“娘,你就不能用心点吗?这都第几回,第几回了!”团子咆哮了,坐在灶台后头烧火,那哪是烧火啊,烤人肉都差不多。该死的圆子和阿土,只知道窝在地上洗那叶子,就是连翻面都没翻过,还在装模作样!
开水待凉些,估摸着有八十度左右的时候,将洗干净的叶子放进热水里,完全浸泡。每过个五分钟就去翻个面儿,用锅铲按按,就会有汁水流了出来。
另取了个木盆子,弄了些草木灰,倒水搅拌均匀,过滤几遍。
待汁水流得差不多的时候,田慧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找了纱布,将树叶都包了起来,揉搓揉搓,尽量多挤些汁水出来。
将汁水来回过过滤几遍。接下来就是点灰了。
这回有了些经验,用纱布袋子轻轻地在汁水上反复点点点。
“哇……这是什么,怪好看的啊!”秦氏帮着团子冲了个凉。团子待过来时,就见木盆里绿油油的一块。摁了摁,冻住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田慧只做了木盆底的那么一层。
田慧用菜刀划了几刀,并换干净的清水泡着,如此反复。
“娘,这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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