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这里?”
“不是突然,你想听的那个谁、谁、谁的讲座就是今天在这里开讲的。”
“讲座?乔富洛尔德?”
时景末小愣了一下,讶异着复灰燃总会记得她不记得的那些事情,其实他与同样都是每天从早到晚地忙着啃书已经到了把书给啃破皮儿的地步,至于有着那一场讲座的事情也已被课业压得没了印象,实际上她也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来参加。
“我还知道那个老头子,现在是什么什么美术学院的教授兼又一大堆的油画艺术委员。”
“你这样介绍别人的口气还不如不说了,而且人家也就四、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也不算是很老的吧?”
站立在一幢古老非凡的建筑物面前,一眼就望尽了整个复古的怀旧风情,浓厚的典雅气息也随之环绕在此,无限吸引着全身的感官一同邀入艺术的殿堂。
“喂喂喂,我是来带你听他的讲座,可不是来带你看他的人的!”
“拜托?你也想太多了吧?”
“不行,等会儿我看你还是闭着眼睛光用听的就行了!”
复灰燃向检票员出示了两张早已预购的入场票,顺便领取了两本关于展馆的介绍册后,他握起了时景末的手一同向着馆场内走去,并不热衷于画画的他却显得颇为期待。
“你也说了这只是一场讲座,别让人以为像是来参加相亲大会似的!”
“啧啧,说得也是,也不想想你现在身上留着的是谁的记号对吧?”
“你、你闭嘴!”
“又要我闭嘴?”复灰燃作势添了一下他的嘴角来吓唬她,就是由于时景末的青涩才更令他想要捉弄她了。
“你、你——我先去一下洗手间!”时景末借故把手上的展馆介绍册拿起来挡住了他的视线,而她自己依旧是脸红的不行。
“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
“可是我也想去呢?”
“不准去!憋着!”
“憋坏了你负责哦……”
她的耳边依然是他的小声嘟哝,羞红了脸的时景末转身向着另一边走去,按照指示牌的引导方向走向了就近的洗手间里,只感觉复灰燃那个家伙真的是越来越坏相了!
“你——是你?!”
“嗯?”
穿过走廊的转角处再到底就是洗手间,时景末却被一个恰巧刚从男洗手间里走出的中年男子给唤住了,他的模样与她印象中的没有太大的变化。
“要是你说你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会很失望的哦?”
“……乔富洛尔德。”
本想远远的混在人头里听完一场讲座即可了的时景末,无意间的偶遇真是让她冷不防的毫无准备,因为她没有想过会再一次面对面地碰到这个人。
“你也是来参加我的讲座吗,没有想过竟然会在这里再见到你,今天真是一个令人意外的惊喜呢!”
“有什么可喜的?”
“一个区区只上了一堂体验课程的初学者,毫无基础和经验可言的你居然能仅凭着自身的感觉就一手精艺地模仿出了名人画作,那真是一种罕见的天赋啊!”乔富洛尔德想起了当时让他一下子感到震惊不已的场景,她的那一幅初作就连在美术学院里的专业生都不一定能够拿得出手来,说道,“我还曾一度地期望着能够在某个艺术学校里见到你的才华洋溢,只可惜自从了那一次的课程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有在学画吧?还是出国进修了?现在在哪一所艺校呢?将来对于绘画方面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了吗?”
“……没有。”
果然,今天不应该过来的。
本就没有如厕需要的时景末,却连一句招呼也没有就转身走往了女洗手间里,她停步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后才洗了个手出去了。
“复灰燃,我——”
“怎么了?”
“……没什么,进去吧。”
看着在外等待片刻了的复灰燃,时景末打消了现在走掉的念头,今天是他特地为她着想的一番好意,若是她来了又说要走的话,那就太自私了吧。
“你怎么怪怪的?”
“没什么,大概是因为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关系吧。”
“第一次来?在中、小学的时候,不是学校里都应该有组织过类似参观的游玩活动吗?”
两个人走进美术馆的大厅,两旁边各自是早期时代的两座铜铸头像坐镇,经过的各个展览厅里可以充分地了解到馆内的历史遗迹、珍品珍藏与一系列的名人名作,穿过了图书馆和画廊在到达演讲厅之前,那皆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幕著作。
“那个时候为了省钱,就每次都跟老师谎称病假不参加了。”
“从小起就一直那样的吗?”
“所以除了读书以外,我也不否认自己什么都不懂、不会也是事实。”
进入到庞大的演讲厅内,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参观者都抱持着一副万分期盼的表情,复灰燃与时景末依寻着座位号入坐之后,渐进涌入的人源更是多起来了。
“你那些的不懂不会,对我来说可就是一件好事了呢!”
“好事?你讽刺我还要兜着一个大圈子?”
“不懂的事情也好、不会的事情也好,全部都会有我陪着你一起去做的!”复灰燃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上了一口。
“你、你干什么啊,这里可是公共场所!”时景末像手上着了火似的一下子抽回去,又是低着头不敢再看向他,这个复灰燃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就知道是公共场所啊,否则光是这样哪儿够?”
“你——!”
整点时分,在一片寂静的演讲厅里,随着演讲台上一位中年男子的踏步而入,全场的高朋满座都激昂起来了。
“大家好,我是乔富洛尔德,无论在座的各位对于我的名字是略有耳闻又或尚未所知,我都非常地感谢和热烈地欢迎着各位的来到,首先……”
在一段开场白之后,乔富洛尔德简述了一些其个人对于现代艺术文化的传播理念和未来美术界的发展趋势,然后也谈起了一些他在年轻时为了坚持自己热衷于绘画理想的个人经历,最后还又拿出了他的一幅近作并与大家一起分享了他独特的作画思维和精湛的绘画技巧。
“无论如何都有一点是要贯彻于心的,那就是任何的一幅画作都不要让它仅仅地局限在你的一双手上,尤其画作呈现出来的必然是画者的中心思想……”
时景末远远地看着正在演讲台上高声发言的乔富洛尔德,让她想起了以前那个在第一次触碰油画体验课程上的情景,吸引住她的不是他口中那些虚无缥缈的高夸言辞,而是他有着对于绘画艺术上的一种骇人坚持。
“每一个人的思想能力都具有着无限大的空间,一直延伸到就连你自己也完全触摸不到的地方,就如同人类总是能用着有限的东西创造出无限的价值,而我们……”
邻座的复灰燃从头到尾就压根儿没有正眼瞧过了那硕大的演讲台半下,自然也是没听得进去多少那些个搞艺术学的高谈阔论,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了身旁一直全神贯注着的时景末身上,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了。
“最后,我再一次深表感谢所有来此参与讲座的每一位朋友,并且耐心地听完了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吁吁叨叨,今天能够有幸与大家一起畅所欲言真的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同样也希望我们共同热爱的绘画艺术能够走向更美好的未来,谢谢大家!——”
结束语随着一片响亮的掌声而落下了,演讲厅里的众人们各自离场的离场、奔后台的奔后台,唯独时景末一个人仍是静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低垂着眼帘。
“怎么?灵魂也跟着那老头子跑了,现在只剩下躯壳了吗?”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的,整个演讲厅竟已只剩下了复灰燃和时景末两个人,空腾下来的时候才令人感觉到了场地的面积宽广,好像连说上一句话都能有着几声的回音了。
“这个问题,先前你好像已经问过了?”
“明明对绘画没有兴趣的说,还硬撑着坐在这里足足两个多钟头的活受罪,既然你这么有空的话就回去之后再加大你的作业量吧?”
被勾起的欲望,无法去放手追寻的压抑,以及片刻前还在演讲台上高昂发言的乔富洛尔德的声动影像,时景末的心理斗争令她坐立不安。
“跟我一起,去美国。”
“什么?”
“现在有着很多可以申请出国留学的方法,特别是有的学校已经不用再通过各种繁琐的政策规定,其中还有一些学校也只要凭着高考的成绩和经过基本的语言测试就可以提出申请了,至于学费和生活费自然也不必担忧。”
在极少数的时候,复灰燃会露出着令她意料之外的一种深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让时景末站起了又坐下了。
“……凭什么说出这种话,还是你以为你带我来听一场讲座、逛一圈美术馆就可以改变什么了吗?”
“一年之后,十年之年,二十年之后,你真的不会后悔自己没有选择去学画吗?”
“我很清楚这个世上有很多人都是有选择的,而偏偏我自己却是属于没有选择的那一种,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看出她对于绘画的憧憬却碍于种种原因无法勇往直前地追寻梦想,时景末以为她一直都掩饰的很好,至少骗得了她自己,却瞒不过复灰燃的眼睛。
“来到这里读书不是我的意愿,高中毕业之后去美国也不是我想要的,对于未来的事情更是没有权利可言——”
“像你这样不识人间烟火的有钱人家大少爷,哪里会知道我至今为止都是怎么活过来的?”时景末说完就咬紧了牙根,她知道自己说的太过分了,那也正是因为复灰燃的一句话已经点到了她的痛处,“……更何况,也不是人人都能有书念、能有钱出国留学、能不愁吃穿的活着,不觉得你的抱怨太过奢侈了吗?”
“承诺、保证、誓言——都没有,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去一步步地共同实现出来。”
“实现?与其说实现出来是有多么的困难,倒不如说根本就没有可能性。”
被复灰燃握住了的手,时景末连忙地就想要抽回手去,他却仍旧是紧紧地握住着她的手不放,尽管他知道他的力道已经弄痛了她。
“等到了那边之后,即便是报读了不同的学校,但我们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一直住在一起的,只要生活上有着一定的维系,两个人的感情就不会轻易地变淡。”
“不同的学校?你的意思是让我学画?”
“我与你之间,至少能有一个人去追寻梦想,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就够了。”
复灰燃环视着整个演讲厅里的空旷,就像他以前的内心那样充满着诉不尽的空无,时景末脸上的僵硬表情也不由得冷却了下来,失去了假面的冷意。
“身不由己的你,可以给我什么?”
“是啊,明明连自己的人生也无法主宰的我,即使如此也绝不放开你。”
时景末看着前方的演讲台,仿佛方才的那一场演讲还在继续地进行着,那挥笔如云的手在画纸上划动的每一下动作都在她的眼中重复着。
“……什么时候开始想了那么多的?”
“本来是打算安排好一切的事情再告诉你的,但也为了能让你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对你而言,结果都必然是选择我。”
“我只能说,我会考虑——”
“事实上,就算你的答案是‘不’,我也一定要带你走。”
手,很痛……
但是这种痛,却让时景末的内心不自禁地产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原来痛也可以痛得很快乐……
两个人各自保持着微妙的沉默静坐在座位上,一直等到了美术馆内的工作人员前来催促之后才起身离开,时景末从未奢望过的一道远景,却意外地由复灰燃为她描绘出了未来的蓝图。
☆、第五十三章 雪
“给——我的珍藏版,这一本书借给你,你每回考试都是最后的压轴题攻不破的吧?”
“你又是靠‘猜’的知道的吗,再这样下去就可以直接到市中心摆个摊位做神婆了吧?”
学校的图书馆里,时景末接过了幸川雪递来的一本厚重书籍,她大致地翻阅了一下,里面的内容还有很多的标记和详细的注解,这些精华所在随随便便地就借给别人看好吗?
“慢慢看,但要记得还给我。”
“真的是感觉拿到宝了呢,可这算是借给我的还是算借给复灰燃的?”
“无所谓了,反正你们两个人也会一起看的吧?”
幸川雪随手拿起了书架上的一本书籍翻了翻,在本校图书馆里的书籍只能勉强算是种类齐全,但是对于很多需要新的学识来不断扩充自己的高三年级应考生来讲,是远不足够的。
“你的贴身膏药哪儿去了?”
“他吗?好像是赶着午休时间,把机车送到车厂去做维护了。”
临近高考了,包括幸川雪在内的来往图书馆里的高三年级应考生们也大增了,时景末查看了一下一连串空漏的书号,很多参考书籍都被一扫而空了。
“我还以为他玩腻你了,去找新鲜货色了呢?”
“说起复灰燃,他——”
“缺胳膊断腿了?”幸川雪随口一句地接道,也不是说她怕有复灰燃在场,而是她不想造成了时景末的多余困扰而已。
“幸川雪,我觉得你有一点的奇怪?”时景末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事情,她从书本上移开了一下注意力,别有意味地看向了身边的幸川雪。
“奇怪什么?”
“不对,应该说是很奇怪。”
“到底我是哪里有奇怪了!”
被发现了吗?幸川雪有一点心虚向时景末瞪大了眼睛,其实自己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在紧凑的高考期内来了没有必要来的校内图书馆,却还能乐呵着。
“你总是说着要从我的身边抢走复灰燃,可是我好像从没见过你有找机会向他搭讪或者是借故地去亲近他,反而你跟我的见面次数倒还多一些了?”
“我、我……难道你很希望我去纠缠他吗!天天想方设法地去黏着他!然后就趁机霸占掉你的位置是吗!”
“我只是觉得你说出来的和你做出来的都不太相符,这让我忍不住的以为你是不是——”
有可能吗?虽然时景末也觉得那样的可能性小到了极点,可是幸川雪的言行举止让人猜个不透,实在不知道她真正的想要做什么?
“你、你、你以为我什么!我不是看上他而是看上了你吗!你真当我是精神失常了还是读书读疯了啊!”
“哦,说的也是。”
由于是同性的关系,在心理上和身体上都是相同相仿的构造,区别于异性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