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
“是的。”
“你知道你所谓的‘辞职’的意义与代价吗?”
“是的。”
“……理由呢?”
此刻的场面下,暗处的声音仍然没有丝毫的高低起伏,比起早已经清楚明确的长篇大论和缺乏趣味的高高阔论,原因才是比较吸引人的焦点之处吧,。
“现在危机已经解除了,Lawvar也已经同意转作为污点证人,公司的事情已经全部暂交给特助Shariys代理,一切都已经告一段落,也差不多是时候结束了。”
“这和你的离开,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了,我走着你安排的这一条路,恩也好、怨也好,这些年来我听命于你所做的事情也都应该已经足够还给你了,现在我想要走了。”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要离开了。”
复彻在一片阴暗中抬起头来,正视着此刻站在办公桌前的复灰燃,那是在十二年前站在这里同样位置的同样的一张脸。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走之前,还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感谢我的恩情来降低你背叛我的罪恶感,好让你走得心安理得一点吗?”
“如果这样认为能让你感到舒畅一些的话,那么也就是如此吧,我……走了。”
诉不尽的伦理情常,复灰燃对于眼前这个名为父亲的人,要说没有感情是完全不可能的,却又是那样的情与羲又复杂不清,亦尊亦忿——
复灰燃离去之后,门外守候的Singer进入复彻的书房内,看着他一脸不语的面无表情,意识到今天有着异常的事情发生了。
“他走了,终于……”
“会不会是因为他得知了当年的事情?”
“不,那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过去了。”
“为什么您可以这么的肯定?”
“因为他还活着。”
Singer对于复彻口中的自信不是十分的理解,但知道他自然也有着把握的打算,而按照常理来讲的话,由时景末本人亲口说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也是最正常的。
“那么,真的就这么让复灰燃走了吗?”
“留住他或是施压他,现在来说都是多此一举的。”
“也就是说,您已经有必然的把握是他会再回来的?”
“既然他想走,那么就让他尽管走吧……”
不再过多询问的Singer 静待着复彻的下一步指示,他知道复彻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走复灰燃的,因为复灰燃的人生注定与平凡无缘。
“刚刚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就是他最近似乎一直在派人寻查着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关于……”
其实在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复灰燃应该知道他在复彻心中的地位已经加深却仍然执意离开了,这也意味着复灰燃明白他现下的选择将决定他今后的命运……
复灰燃下了飞机,一路开车前往了一处公寓大楼里,他将车停在了大楼下的停车场,停车场的管理员对他这一位新入住的房客友好地点了点头。
拿出门卡,上了电梯之后,打开房门径直进入到公寓内的卧室里,复灰燃低身吻向了正在熟睡中的时景末。
“嗯……嗯……呵呵……”
睁开眼睛,是她所熟悉的那一双眸子,被吻得一头雾水的时景末随即就笑开了眼,她笑迎着捧住了复灰燃的脸,回吻他。
“有好好的休息,等我回来吗?”
“没有……”
“嗯?”
“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啊……”
全身□□的时景末掀开了被单,将风尘仆仆的复灰燃拥入了自己的怀里,不顾他身上的一抹尘埃染在了她白色的肌肤上。
“等我?等我做什么呢?”
“做……爱做的事情……”
紧紧抱住着他的时景末,她知道复灰燃此行代表着什么,他为了她舍去了种种的拥有,包括她所知道的与所不知道的一切。
“不再担心我会后悔吗?”
“我不会让你有后悔的时间……”
复灰燃将公司的事务和执权都交还出手了,当他叫她收拾好简装行李一起搬离出别墅入住到白领公寓之前,他告诉她已经仅剩下的就只有她了,而她的回答是整整的一夜不休。
“这是不是表示现在你已经离不开我了?”
“不喜欢吗?”
“爱死了……”
虽然时景末的巨大转变让人有些受宠若惊得就像是她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过显然的复灰燃倒是乐在其中,并且非常的享受着。
“嗯……”
“你的热情……可别只有三分钟的热度呢……”
“我……会努力……一直……一直……你……嗯……”
缠绕在复灰燃身上的修长双腿,时景末难耐地来回磨蹭着他的腰际间,明明看见了她眼中的渴望,却又故意戏弄她的他,真是令她又喜又挠。
“好好好……我来了……”
“你……你……坏……嗯……”
“我的手……你的手……在这里……”
在进入身体内的那一刻,他的手与她的手紧紧地相握相扣着,如同他们此刻已经相互交隔的身心那样,不再放开——
“为什么又哭了?”
“我……只是很高兴……”
当时景末发现了复灰燃一直收藏于秘室里的那整座墙壁上的全部画像,她终于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比她想像之中的,更多更多。
“……其实,你并不需要再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了,因为十二年前你的离开也等于是间接的救了我一命。”
“什么救你一命?”
“还记得我们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安排的出国计划吗,原定的出国计划被我的哥哥们设计利用了,借口运送一项收藏品而策划我意外身亡的事故,结果我因为你的离开而颓废了好一阵子,以至于延迟了原定的出国时间才让我逃过了一场死劫,最终是我二哥发生了意外过世了。”
当复灰燃意识到在这样的渊源之下,他竟然活在了她无形拥护下的直到今天,交织的命运依旧让他们二人相连着。
“你是为了让我好过一些才编的善意的谎言吗?”
“没有这种可能性。”
“你的几个哥哥们竟然想要谋杀你?”
“毕竟是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也早已经没有证据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事故的谋划人就是我二哥本人或者其中之一,最后却是咎由自取了。”
“这……”
“所以说以前的事情,想记得的就继续记着,不想记得的就全部忘掉吧。”
复灰燃向时景末讲出这一则在复家所不为人知的事情,也为了不让她再深陷在当年的罪恶感之中无法自拔下去。
“真庆幸……你还活着。”
“我……也是。”
“嗯……”
时景末依偎在复灰燃的胸前,听到他说出了这个令人惊讶的消息之后,确实对当年的事情有了一点点的释怀,同时也更珍惜现在与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那一幅暗夜红月的画,我查到了一些可能与你的认知里所截然不同的内容。”
“哪些的不同?”
“在五十年前真实发生过的暗夜红月事件,背后真正的真相如无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个城堡的男主人迫于长年累月的负债而与外界的强盗联通以躲避债务,谁知道那一帮强盗竟然出尔反尔在夜袭城堡之后更是歼灭了全部人的性命,结果就连城堡的女主人也亡命于强盗之手,最后在一夜之间整个古堡充斥着鬼哭狼嚎般的怨声滔天。”
“这与传说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时景末从没有听过的消息,无论是搜寻过了关于事件的报导、报纸、新闻等等各种渠道,她难免感到了愕然一惊。
“据说,在当时的案发现场确实是有着一男一女形似城堡男女主人的尸体,但由于整个城堡都经过了深度的火烧之后也就无法辨认了。”
“你怀疑当时死的人,并不是城堡的男主人?”
“如果说先假设你无意中发现到的那一本破旧的手记是真实的,结合了多年前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和在手记里残留下的一些内容来看,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当年死去的男人实则是画家,或者根本就没有画家这个人物存在,而是城堡的男主人在杀戮下带着那一幅画逃走了。”
这种时日陈旧又线索稀少的迷案一类,纵使现下的科技再怎么创新有力也是无法还原已经被封尘化土般的事情了,这也是复灰燃在黑白两道花了不少人力、财力才得到的消息。
“要是逃走的话,照理也是带着值钱的东西,却只带走了一幅画吗?”
“可能是当时城堡里本就已经所剩无几也没有什么财宝好带走了、也可能是由于城堡女主人的死让他深受打击就只带走她的画像而已的原因等等都有可能,毕竟现在说的这些也只属于是毫无证据的推测罢了。”
“所以手记中流露着那样深重的自责和哀怨吗,只可惜已经事隔多年至此,事件的真相也早已经无迹可寻了。”
“究竟死去的男人是画家还是男主人?男主人又是怎么逃过强盗的杀手?画是怎么在火海下被完好无损的带出来?又或是后来怎么会流通到外面的市场上的?这些问题确实是已经无从得知了,至于那一幅画现今——”
“现今?”
“……没什么。”
复灰燃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只是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没有马上将后面的话给说出来,或许也并不是时机。
“消失无踪的画、残缺无主的手记、石沉大海的真相,事到如今那么也就只能放弃了吧。”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多亏那一本手记让你逃生于难,你觉得自己受人恩惠想要给予回报的心情却无从表述,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不用了,你能帮我查到这些线索就已经足够了,找寻了这么长时间下来都没有消息也可能是天意吧,关于暗夜红月的事情我也不会再执着了,虽然也确实会有一点点的遗憾……”
时景末的轻叹声传入到了复灰燃的耳中,他知道长期以来的坚持换得的若是与之相反的结果会是一件多么令人失落的事情,她的半片感受自然是令到他更多倍的感同身受……
☆、第八十五章 今晚夜
“别让我在这些年来总是三番五次地一直不断重复着提醒你,纵然世界再大再辽阔也不可能会有一个城市人在近十年的时间里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闭嘴!”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你从来都不想去面对的事实!”
“闭嘴!!我也回答过你几百次的几百次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找到她的尸体!就算是尸体腐烂了——我也要挖出她的骨头!就算是骨头化成灰了——我也要找到她的灰屑!就算是骨灰散尽了,我也要找到她的鬼魂——把她带回到我的身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简直是疯了!疯了!”
“疯也好!不疯也好!我一定要找到她!穷尽一生的时间也无所谓!绝对!——”
复灰燃……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对深爱之人的无怨无悔,所以他的坚持也终于得到了上天给予的回应——
“Shariys?”
咖啡厅里,时景末看着对座的Shariys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有些出神了的模样,不知道她的思绪里想着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还记得刚进入高中的第一次考试上,由于我在初中时期就被众人孤立的内心阴影,造成了我在升上高中后也一直心理很压抑着,特别是在那一回的考试上,我的头脑里除了一片空白就再写不出半个字来,就在当时你被人威胁着帮忙作弊却又当众让对方出了丑的一桩小事儿,却因你而起的小小骚动反而让我完全忘记了紧张的情绪,给了我一种安下心来的感觉……”
“抱歉,你说的事情,我没有印象了。”
“没有关系,那些回忆保留在我一个人的心里就足够了。”
Shariys微笑着,时景末的坦白让她感到又喜又悲的,纵使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了,仍是活在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梦里。
“上次我发生意外的时候,幸亏有你及时送我去了医院。”
“别这么说,或许不是我多管闲事的话,可能你就不会出事了。”
“有些事情,如果已经发生了,那么就是命中注定的。”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可能难以面对身为一个女人的流产悲剧,但是因为有了复灰燃陪伴在她的身边,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背后支撑着时景末一样。
“你们……准备离开了吗?”
“是的,今天晚上十二点的班机。”
这是时景末与复灰燃共同的决定,在离开之前约出Shariys相会一面,除了对她的感谢之意,一直对她这名女性颇为欣赏。
“在你约我出来之前或者应该说是早在当复灰燃做出了决定的时候,我也早已经猜到你们会走了。”
“为什么?”
“为了你。”
之前,Shariys对于复灰燃的决定是不会相信的,她不相信一个已经有了如今地位和权力的男人竟然会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一切,事实却发生在眼前了。
“我想亲自对你说一声‘感谢’,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陪伴在复灰燃的身边。”
“……不是这样的,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突然莫名的,Shariys的激动否定让时景末有些一头雾水,看着她眼中复杂的情绪令人感到费解,那是别人无法读懂的心情。
“嗯?”
“正校长他……”
“正校长?”时景末不知道Shariys怎么会提起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名字?
“正校长是我的舅舅……那时,学校非常需要一笔资金筹集扩建,我舅舅一直苦恼于有限的资金来源,后来计划想由我去帮助复灰燃提高成绩得以为学校增资,但是我没有答应也不屑一顾的推辞掉了,谁知道他就将目标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以奖学金对你威逼利诱去达到目的,虽然这也是我在事后才得知的事情。”Shariys终于将当年的事情亲口向时景末坦然了,这是一个她以为已经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的事情了,庆幸上天让她能有机会说出来,“……很意外的,一切都如我舅舅所计划的那样发展得很顺利,复灰燃的成绩提高了、你也得到了你应得的奖学金、学校也如愿的得到了资金,本来这一切都在各人各自的理想中进行着,我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没有讲出来的打算,毕竟这件事情也关系着我舅舅和学校的名誉,而且对于当时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可以算是有利无弊的,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离近高考的你竟然不明不白地选择了远走而去,就连高中考试也只落得了一个荒唐的结局,事后我的舅舅得知了你的情况也是低落了很久的一段时间,他一直觉得是他造成了你的人生岔路而感到十分的自责……”
“原来如此……”
听完了这一切,时景末轻轻地长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