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出差让葛瑶暂且忘了葛艾的事情，但郑佳芸一声“冯小姐”还是让葛瑶条件反射般的怔了下。她侧目而视，觉得女人有点眼熟，片刻后想起上次在程澍的生日宴上她见过她。
沈络也诧异，没想到陆欢真的跟这个女人走到了这一步。陆欢是喜欢这个女人，还是觉得这人好拿捏？综合分析，他觉得应该是第二个答案。
“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
俩人还在往里走，刚刚只是小分神。
郑佳芸送人到门口又回来，神色清淡。葛瑶见她这般关心了两句，继而鬼使神差的问：“刚才那位冯小姐叫冯什么？”
“冯安宁。”
冯安宁！
葛瑶几乎瞬间拔腿往外冲，力度之大叫原本站得不远的郑佳芸耳畔都擦出了一阵风。再抬头去看，葛瑶人已经不见了。
郑佳芸不知她突然间出了什么事，只下意识地冲着她的背影大喊：“葛瑶！”
但人已消息。
刚进到办公室的沈络又冲出来，门在他身后半敞着，他拧着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葛瑶突然就跑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
人形形□□，车来来往往，路上没有葛瑶要找的人。
公司门口就是宽大的马路，她站在门口有一瞬间的茫然，她恍惚间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听错了，或者是自己想多了。
“葛瑶，怎么了？”
沈络站在她身后，熟悉又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葛瑶收回目光，捏了捏眉心，“没事。以为是一位老朋友，但我看错了。”她有些疲惫，在滨阜积攒的些许快乐与幸福感瞬间被冲淡，她道：“沈总，这边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嗯，到家发个安全短信。”
“嗯。”她应了一声，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了公司。
郑佳芸还在里面等着，见沈络一个人进来，皱了皱眉，“葛瑶呢？”
“回家了。”沈络道：“我觉得她最近状态不太好，工作上暂时不要给她太大压力。本来带她去滨阜是去散心的，才一转眼又颓了。刚刚是谁？”
“陆欢的未婚妻，冯安宁。”
“冯安宁啊。”沈络摸摸下巴。
说冯安宁或许没人知道，但说起陆欢的未婚妻，上面的圈子里也算是无人不知了。倒不是冯安宁多么优秀或者特别，而是惊讶于这女人的运气。
陆欢是商政两路骄子，虽然曾落魄过，但他手段狠厉毒辣，不仅拿回了曾经失去的还赚到了更多，他随便咳一声盐城都得抖一抖，可他就是看中了冯安宁，虽然原因只是冯安宁更好拿捏，但这已经是十足的好运。运气有时就是实力。
“芸姐，查一下冯安宁吧。”
“跟葛瑶有关？”
“不知道，先查了再看。”
郑佳芸点点头，领着任务走了。
沈络将优盘连上电脑，翻出昨天他在冰雪世界拍摄的照片，几乎每一张都有葛瑶。她裹得像只粽子，宽厚的围巾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泛着清浅的笑。她像一朵孑立的花，不注意便会错过，但看到了便移不开眼。
葛瑶是美的，美得清新、美得雅致。
他看着屏幕上的人，眼睛亮成了星子。
下午四点多了，蓝天幼稚园门口的车辆和人越来越多了。
放学的铃声响了。
葛瑶站到这门口才发觉自己竟是从公司一路走到这里，疲累感更重了些，脑袋也有些昏沉。她抬头看了看，阳光很浓烈，只是掺着凛冽的北风。
等了会儿，校门开了。
她踱步进去，接葛艾回家。
葛艾没有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唧唧喳喳的跟她讲着这几天的趣事。葛瑶随口应付着，突然问了一句，“小艾，你想爸爸吗？”
从葛艾知道些事情起就没听说过爸爸，看见别人家小孩在亲子活动时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他却只有大瑶时，他确实想过。但是他又自小懂事，知道大瑶照顾他和外婆辛苦，就从来没提过。
“不想。”
“那如果你爸爸出现了，想带你走呢？”
“大瑶走吗？”
葛瑶摇头。
葛艾咧着嘴笑，说：“我要和大瑶在一起。”
心安定多了。
好像突然静下来的北风，温温和。
一爱婚顾迎来了贵客。
上一回是冯安宁独自一人来交涉婚礼策划流程和细节，这回陆欢也来了。两人一个貌美如花，一个英挺俊朗，看着也是男才女貌。
郑佳芸见识过不少上流社会的人，陆欢身上的压迫性气息倒没让她觉得喘不过气，镇定自若的与二人讨论起来。
“婚纱照我想多拍几套，布拉格、普罗旺斯、富士山，我都想去。”冯安宁画着蓝图，“至于婚礼现场，我想在一个非常大的星空厅里，最好还有各种漂亮的花。”
“可以。”
“那好，我会按照冯小姐的要求制定婚纱照的拍摄行程以及婚礼现场的布置主题和风格。冯小姐喜欢什么花？”
“玫瑰。”
“好，最迟后天我们会拿出策划案来。”
陆欢道：“有劳了。”
冯安宁端庄地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说：“婚纱照我不想让别的人拍，我要沈络亲自给我拍婚纱照。”
“稍等，我查一下我们沈总的日程表。”沈络是知名摄影师，找他拍照的不在少数，而且他的主场并不在公司的婚纱照，而是外接杂志拍摄等。郑佳芸调出日程安排，说：“沈总近两个月的安排都满了，恐怕不能为冯小姐拍摄婚纱照。我们公司另有几位摄影师，都非常优秀，冯小姐可以考虑一下。”
“我找你们就是冲着沈络来的，其他人不行。”
对方的口气很不好，可以说很没有礼貌，跟陆欢坐在一起能够明显看出二人不是一个世界的。郑佳芸没有生气，好声道：“沈总确实没时间，行程是早就安排好的，不好变动，还请冯小姐理解。”
冯安宁脸色一黑，眼皮子掀掀，恨不得冲她翻白眼，但她忍住了，保持着得体的笑，说：“行程挤一挤，时间总会有的。沈络是你们公司的招牌，我不点他名点谁。”
“既然冯小姐这么坚持，那我只能问问沈总了，但我不保证沈总会答应。”郑佳芸懒得与她计较，应付过去，在电脑上又记了一笔，抬头恰好看见葛瑶来了。她招招手，让人过来。
冯安宁和陆欢是背对着葛瑶的，她不知道两人是谁，走过去在郑佳芸身边坐下才抬头看两人，登时心头一跳。
郑佳芸道：“陆先生、冯小姐，这位是葛瑶，我们的钢琴师。葛瑶，这位是陆欢陆先生和他的未婚妻冯安宁冯小姐。葛瑶是我们这儿最专业、最优秀的钢琴师，正是两位婚礼现场所需要的钢琴伴奏。”
葛瑶耷拉着眼皮，目光下垂，望着桌面不吱声。
“有专业技能证书吗？”
“有。”葛瑶答。
“几级啊？”
“九级。”
“不是说钢琴有十级吗？怎么才九级就是你们这儿最专业的了，我们不要。”
陆欢随便她闹腾，没有反驳。
葛瑶微微笑，说：“中央音乐学院的等级考试，满级是九级。”
冯安宁的短板很多，听见回答脸色更不好了。她没有再怼回去，只道：“我们的婚礼是面对全城人的，可容不得差错。”
“冯小姐和陆先生的婚礼，我怎么会出差错。”
“那样最好。”
“我给冯小姐换杯咖啡吧。”三人面前的咖啡都已不怎么冒热气了，葛瑶起身弯腰端起冯安宁的咖啡杯。
冯安宁指尖一动，又悄悄按捺住了。
但咖啡杯没有按捺住，在葛瑶的手里滑了一下，半杯咖啡泼在桌面上，溅到了冯安宁的短裙上，突兀的咖啡渍像是扎在冯安宁眼里的针，她瞬间火大，“你干什么！”
“抱歉冯小姐，我手不稳，我们去洗手间我替你擦擦吧。”
葛瑶的演技不算精湛，这种小把戏在场人都看得出来，但她镇定自若，摆出无辜的模样。对冯安宁来说更要命的是陆欢不为所动，她气得脸色铁青，站起来拂袖而去。
葛瑶连忙跟上去。
陆欢不动声色的抿了口已经冷了的咖啡，“这位葛小姐有点意思。”
郑佳芸摆出职业性的微笑。
“你干什么？你知道我这件裙子多少钱么，你赔得起么！端杯咖啡都端不稳你还能干什么，收拾东西滚蛋吧！”冯安宁气急败坏。
“冯安宁。”
“有事儿就说！”
“小艾快六周岁了。”
冯安宁擦裙子的手僵了半秒，冷笑道：“小艾是谁？六岁七岁跟我有什么关系。”
葛瑶心里串上一把火，“冯安宁，你是他生母！”
“胡说八道什么，我从来没生过孩子，什么生母小艾的，我都不知道。这裙子没有感让你赔你就偷着乐吧，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冯安宁扔了纸巾，打开水龙头洗手。
“陆欢知道吗？”
冯安宁脸色瞬息万变，“我劝你不要乱说话。即便你说了，陆欢也未必会信。我是他的未婚妻，你却只是一个陌生人。”
葛瑶嘲笑道：“那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你安分些，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冯安宁撂下狠话，摔门而去。葛瑶平息了怒火，不疾不徐地洗了手，心底的万千思绪才渐渐安定下来。
外头热热闹闹，似乎刚才的一切并未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赤不赤鸡？
有没有庆幸渣作者是个小小小透明~~
第33章 爱有反顾
咖啡还是凉的。
葛瑶真的换了三杯热咖啡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冯安宁，悄悄的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热气腾腾袅袅，冯安宁端起咖啡，包里的手机响了声。她拿出来看了眼，登时眼色微变，又作无事的模样。
短信是葛瑶发过来的：明天中午遇见咖啡馆见，葛瑶。
冯安宁置之不理。
陆欢视若无睹。
人走了，郑佳芸没有问葛瑶，她和冯安宁之间是否有过节，总之不影响公司的生意就好。
葛瑶也没有说明的打算，打过招呼便走了。
她发给冯安宁的那条短信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她隔了会儿又发送了一条过去：出生证明在我身上。
即便冯安宁不回复短信，她也能断定她会来。
中午的阳光不错，没什么风，很暖和。
葛瑶穿了件呢大衣，里头是乳白色的短款毛线衣。她脱了外套，看着比自己还早到的冯安宁，点了杯茶。
“出生证明给我。”
“小艾是不是贺靳南的孩子？”
冯安宁脸色霎时惨白，“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便知不妙。
葛瑶道：“我认识贺靳南。”
“他愿意认小艾？”她的脸色复杂。
“他不知道这件事。”
冯安宁镇定下来，恢复了脸色，冷冷地讥笑，“是又如何。贺靳南不需要这个孩子，我要他做什么？”
漫不经心的态度惹得葛瑶怒火中烧，“你不要他，你生下他做什么？你生下他，却又抛弃他，你对得起他吗！”
“我把他放在你家门口，已经是仁慈了。”
“呵！”葛瑶险些以为自己是幻听，“你是瞒着贺靳南生下小艾的？”
冯安宁默认。
“你想通过小艾得到贺靳南，但贺靳南根本不爱你，但你存着侥幸的心理，却没想到是功亏一篑。”
“你说的不错。”冯安宁也觉得自己当年计划完美，但她最后这么都没有得到，她嗤笑道：“我以为贺靳南爱我，但他却让我打掉孩子。但这孩子是我唯一的指望，谁知道不仅贺靳南，竟连他的父母都看不上那孩子。他父母真是心狠，呵呵。你说，他什么用都没有，我还养他做什么？”
葛瑶端起面前的茶，手腕一转，杯子里的茶全部泼到冯安宁脸上，“冯安宁，你真可怜。”
冯安宁镇定自若地拿面纸擦干脸，“你说的对，我很可怜。那么，就请你看在我可怜的面子上，不要来打扰我现在的生活。”她扔掉已经湿了的纸巾，道：“如果你破坏了我现在的生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比如，你的小艾什么的。”
葛瑶脸色白了白。
冯安宁笑眯眯地离开。
咖啡馆的外头停着一辆路过的私家车，车窗升了起来，外面的人看不清里头的人是谁。
程澍熄了火，拔掉车钥匙下车。
葛瑶还坐在咖啡馆里。
他走过去，“葛瑶。”
“嗯？”
“可以请我喝杯咖啡吗？”
“嗯。”葛瑶应着，暂且抛却方才的烦扰，笑说：“程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有事情，正好路过。”
“喝什么咖啡？”
“蓝山。”程澍没有客气，“心情不好？”
葛瑶笑笑，“没有。”
程澍没有再探听。刚刚出去的那个女人他认识，陆欢的未婚妻。葛瑶的圈子里出现陆欢的未婚妻，看上去两个人的交谈并不愉快，有点意思。
两人坐了会儿，说了几句话，便各自离开了。
已经入了冬。
天冷，但是城市很暖和。
葛瑶走在人行道上，看着这个城市的一草一木。
跟乡下比起来，市中心实在繁华。她的老家现在还是石子路，可城市里到处都是柏油路。城市里的霓虹灯很灿烂，城市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城市里的房子鳞次栉比。
迷失在这样灯红酒绿的城市，太容易了。葛瑶自己都忍不住沉溺在繁华中。
可再沉溺，她也知道自己想要的只是一个安安稳稳、温暖温馨的家。然则冯安宁已经迷失了，她拉不回来。可受到伤害的，却是无辜的孩子。
她心疼小艾。
小艾还小，他那么小，冯安宁怎么舍得，贺靳南怎么舍得！
幼稚园放了学，葛瑶带葛艾去吃他最喜欢的流沙包。吃完了流沙包，她又带着葛艾去超市底下的儿童乐园区域，陪着他在里头玩了好一会儿。
葛艾的每一次笑，都让她觉得疼惜。
不止冯安宁亏欠小艾的，她也亏欠小艾。
她对小艾好，可从未真正将小艾当做自己的儿子，除了怜惜，最多的便是父亲临终前的叮咛。
她舍不下小艾，因为这是父亲的遗愿，因为他太过可怜，因为她只有一个人。
葛瑶越发觉得心里揪得疼。
葛艾敏感，能感觉到葛瑶身上微妙的情感，他不大懂，天真的问：“大瑶，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葛瑶下意识地摇头，动作又是一滞。
她亏欠小艾的，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她不敢告诉他实话，但又想问问他想不想爸爸妈妈，她还想问问他这些年有没有怪过她、怪过她母亲。
她蹲下来，与葛艾平视。目光撞在一起，葛艾满眼澄澈，眼底清晰的印出她的模样。忍了忍，最终却还是问了句，“小艾，你怪奶奶吗？”
小艾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不能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奶奶有时候对你……那样，你怪她吗？”
“奶奶只是生病了，而且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