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个月,苏映雪已临近待产,这两个月来她基本上不去店铺,店铺交给一个丫鬟看着,自己则是在家中准备生产,早早的请了产婆,又提前准备好参片、铜盆、剪子、棉纱布等一切能想到的东西。
古代女人生产,如在鬼门关中走一遭,这句话并非危言耸听,苏映雪在宫中的时候,好几个妃子就是因为难产而香消玉损的,还有一些是产后引发了一些病症,也会导致身体受损,严重者九死一生。
袁氏本来要接苏映雪去镖局小住几个月,但是苏映雪并不想麻烦别人婉拒了,要知道古代认为产房是有血光之灾的,而袁家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只在乎苏映雪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这让苏映雪有些感动。
那日她以女装出现在她们面前之时,袁氏夫妇还有袁柔和杨枫都惊讶的无以复加,实在是因为苏映雪平日表现的也是太……爷们了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孤身一人踏上旅程,又解救了众人,最后还买了宅子,还准备开铺子,他们虽然是走镖的,也接触过一些江湖女子,但是却几乎没见过有女子比苏映雪更加坚韧和勇敢的。
当袁氏询问苏映雪腹中骨肉是何人之时,苏映雪却是沉默,袁家人便以为她的夫婿应该是亡故了,因为没有一个男子会放弃一个身手这么好,容貌又这般美丽,又这般能干的女子,于是他们就隐而不提此事,只是平日与苏映雪更加亲近,袁氏时不时会做一些吃的送过来,等苏映雪快要临产之日,她几乎日日上府来。
这一日苏映雪在糕点铺子里,跟伙计交代一些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因为她即将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来店铺里,她招的伙计都是老实本分的,是袁镖头介绍的人,沧州城伙计的月银很低,若是在京城之中这般的点心铺子伙计估计至少一两银子一月,而这里只需要三两银子就很多人抢着干了,更何况是苏映雪还开了四钱银子的价格。
苏映雪还颇为感慨,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京城房价和薪酬都是远超其他城市的,而这古代离京城越偏远,人民的生活水平越底下,无论是房子还是劳力皆是呈阶段状态往下走。
沧州离京城有千里之远,此地属于两淮,实际却离边陲之城只有百里之远,恰逢属江南的边缘之地,再往西边而去两座城后就是丰宁城。
因为糕点铺子平日难免有剩余或者临近过期口感大打折扣的,苏映雪就会让伙计用油纸包好,分送给附近的乞丐,那些乞丐得了赏赐,对苏映雪十分感激,见苏映雪平日喜欢听别人说京城中的事情,所以时常听到一些京城传闻就会跑过来跟苏映雪说。
苏映雪听了一些,她最想听到的自然是沈沛白的消息,但是她却不敢说出口,沧州里京城太远,古代交通不便,就算有大新闻传到此地来也变成了一个小零星,她只在那些琐碎的事情中分辨出沈沛白在其中做了什么事情。
苏映雪看着用来包裹糕点的油纸上用黑墨印了铺子的名称。
白玉点心铺。
平生不会相思,才害相思,便惹相思。
“夫人,外头有一个乞丐已经在我们铺子门口站了很久了。”伙计在一旁道。
苏映雪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铺子外面,外头站了一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乞丐女子,穿着一件破烂的看不出颜色的灰袍,满脸是黑灰,头发如同杂草,上面挂了很多稻草,之所以看出她是女子,是因为苏映雪看到对方穿了一双掉了底的绣花鞋,勉强还能看出鞋面上秀了粉色兰花的花纹。
此刻,这个乞女眼神直直地看着苏映雪的肚子,她一边看一边嘴里呢喃着什么。
另一个伙计道:“这不是年前逃荒过来的疯婆娘吗,听说是从北边逃过来的,没人知道她姓什么,有不少乞丐和地痞见她姿色不错,还想……但是这个疯婆娘力气很大,别人一靠近,就对着他又抓又咬的,久而久之,就没人敢靠近她了。”
苏映雪拿了两个剩下来的点心,伸手递给她:“想吃吗?”
那乞女眼中满是戒备和惶恐,退后了好几步,站在远处盯着苏映雪手中的点心。
伙计道:“东家,你离她远一些吧,她会打人抢东西的。”
苏映雪想了想,用油纸把点心包好,然后让伙计放在店铺外面的墙角跟。
等了一会,那乞女神情戒备的一步步走过来,将纸包捡起来,扯开油纸,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因为吃的太急了些,乞女突然噎住了,眼见面色发白,上蹿下跳,苏映雪赶紧让人给她倒了一碗水放在外头。
好在那乞女还知道喝水,一口气喝完一碗水,就把碗藏到了自己的兜里,然后抬头看了苏映雪一眼。
苏映雪突然眼神一凝,她突然觉得这个乞女长得有点眼熟,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乞女吃完糕点之后,一直站在哪里看苏映雪,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这时有客人进了店铺,买了好些糕点,伙计转过头来给那客人包起来,那乞女突然一个爆起,冲到苏映雪的面前,丫鬟吓了一大跳,连忙出声喊道:“夫人小心!”
她的话音刚落,苏映雪的身形微动,已经避开那个乞女。
那乞女一撞之下没成功,却撞到了柜台上,那柜台上的一口酥洒了一地,乞女蹲下身子抓起一把一口酥,转身逃走。
“夫人你没事吧?”丫鬟连忙上来扶苏映雪,苏映雪摇摇头。
“这疯婆娘!”伙计气得直跳脚。
伙计心疼地看着地上的一口酥,上面全是灰尘泥土,完全不能卖了,这一口酥可以买好几钱银子呢。
苏映雪见伙计哭丧着,安慰道:“没事,这些就送给那些野狗吃吧。”
伙计道:“东家,你实在是太善良了,这等不怀感恩之心的乞丐以后还是直接撵走吧。”
连苏映雪那个羞涩很少说话的丫鬟都在一旁点头道:“阿福哥说得对。”
电光火石之间,苏映雪突然想到了那个乞女的容貌像谁,像当年借居在将军府的夏婉儿!
想到这里,苏映雪突然站起来朝着屋外走去。
“夫人,你去哪?”丫鬟连忙追了上来。
正文 第167章 跟踪
第167章跟踪
苏映雪没顾得上回答那个丫鬟,朝着那乞女消失的方向而去,然而走到拐角之后,却并没有看到乞女,她在附近转了两圈也没有找到,她身边的丫鬟一脸担忧的护着她,一边小步追着一边气喘吁吁道:“夫人,您慢一点,注意您的身子。”
也怪丫鬟长得柔弱了些,苏映雪虽然有孕,但是平日还要在院子里慢走半个时辰,虽然胃口不佳,但她仍然强迫自己吃下那些食物,饶是如此,她的脸颊褪去了浮肿之后,看起来比之前还消瘦了一分。
苏映雪没有找到人,想到这附近的人应该知道她平常在那些地方出现,就寻了几个摊子的小贩问了,但是没有注意到她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有一个小贩道:“那个疯婆娘啊,我听说她都是睡在城北的破城隍庙里的,也许你能在那边找到她。”
小贩见苏映雪身怀六甲,好心道:“这疯婆娘平日不仅仅是抢吃的,看到孕妇也会狂性大发,我婆娘上次在城北,见到她跟发疯似得想要把一个孕妇推到在地,好在孕妇的夫婿出现的及时,不然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啊,后来那个疯婆娘就被人暴打了一顿。”
苏映雪蹙眉,自己可能是认错了吧,只是觉得那双眼睛非常相似,夏婉儿当年给她下蛊之后就逃离了京城,不知所踪,爹爹派人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她的行踪。
她一想到夏婉儿之事,不犹得一阵头疼。
她的点心铺在城南,而城北离这里还有三条街,又听那个小贩说最近每日都能见到那个乞女两三回,苏映雪也就作罢。
往回走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心中警觉,她觉得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不着痕迹的四顾,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这种感觉又来了,这不是她第一次有这般感觉,至少有四五次了,她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盯上了,莫非是那个施下蛊毒的人?他凭借这蛊追到了此处!
苏映雪面上不显,带着丫鬟往宅院的方向走去,心中却是有些急躁,脑海中有无数的念头,如果真得是那个下蛊的,那为何不对她下令,还是他潜伏在此地有其他的预谋?
但是这沧州城内,有什么值得他潜伏谋略的事情?
迈过宅院的大门之时,苏映雪突然心中骇然。
“夫人,您怎么了!”那个丫鬟见苏映雪的表情凝住,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痛?”
苏映雪没有回答,她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个人或许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她腹内的骨肉来的!
苏映雪面色晦暗不明,马上快步走回自己的房中,对那个丫鬟下令:“把屋内值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还有衣物和婴孩的东西。”
丫鬟只觉得莫名其妙:“夫人,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苏映雪却没理她,一边把放在床边的箱子拿出来整理,收拾了一会突然又停下来,然后她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她在嘲讽自己的愚昧,若真是那施蛊之人,能感应到自己所在,那自己一走,他马上就会发现。
更何况,她的预产期将至,就算逃走了,她难道要在马车上生孩子?
她合上箱子,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着有没有应付的办法。
那丫鬟呆呆地看着苏映雪,不明白夫人的行为举止为何如此奇怪,见她陷入沉思,就转身离开了房间,去给她煲汤去了。
第二日,苏映雪仍然是出了门,昨天一夜思虑,直到拂晓时分才迷迷糊糊睡着,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又被噩梦惊醒过来。
因为昨夜睡眠质量极差,她的脸色有几分糟糕,早起起来的时候那丫鬟还担忧地说让她在多睡一会。
苏映雪那里睡得着,她起床吃了一些白粥和鸡蛋,然后又带着丫鬟去了白玉阁。
此刻白玉阁内的客人还有好几个客人,苏映雪不愿被人指指点点的,就转身朝着附近的一个茶楼走去。
这茶楼叫清风明月我,十分文雅出尘的名字,坐落在一个湖的旁边,这湖叫揽月湖,不大不小,湖名恰与此酒楼相得益彰,想来此茶馆东家应该也是个文人雅士。
此时茶馆内人不太多,都是一些文人雅士公子哥,见苏映雪走进来,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苏映雪穿得低调素雅,毫无妆容,整个人莹似美玉,气质如兰,让那些公子呆愣了一下,又马上撇开视线,低头暗骂一句,这般无礼地盯着别人的夫人,这多么年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吗?
直到苏映雪窗户边上坐下,还有有文人公子哥窃窃私语道:“那边那位女子是哪家的夫人啊?莫不是哪位大人家的夫人不成?”
“没听说哪家大人取了新妇啊。”
“你们都猜错了,那位夫人是这附近新开的点心铺的当家,听说她是个寡妇,腹内怀着遗腹子。”
“可怜了,身怀六甲还需抛头露面的……”
有公子的窃窃私语顺着清风飘到了苏映雪的耳朵中,苏映雪充耳不闻,只看着湖中美景,碧波上浮了几只鸭子,好不自在闲适,她突然想起了当年自己画了一排鸭子给沈沛白看的场景,面色一柔。
边上的丫鬟有些担忧地看着夫人,她的名字叫小桃,小桃只是一个贫苦人家出生的贫苦女,几个月前她家中爹娘相继染疾去世,她的叔婶贪财好利,就将她买给了牙婆,夫人花了十两银子买了自己,还跟她说什么她可以用月银的钱来给自己赎身,只要月钱满十两,她自可以离去,她一听就急得哭了,因为她暗中偷听到了她的婶婶觉得十两银子不够,怂恿着她二叔将她卖入青楼,若是夫人不要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结果夫人有些哭笑不得告诉自己说,若是不愿离去,也可以留在她身边,但是不是当丫鬟,自己只是雇佣她们照顾自己,小桃懂什么雇佣,但是却不懂原来丫鬟也可以雇佣吗?不过夫人看起来面冷,实际上却是很平易近人,就算是做错一些小事,也不会受责罚。
小桃和另一个丫鬟觉得自己上得到上天的垂怜,才会遇到这么好的主人,于是更加尽心尽力的伺候了。
转眼已经服侍苏映雪三个多月了,她一开始十分疑惑为何夫人就一个人独居,后来偷听了长风镖局袁夫人的话,才知道原来夫人的夫婿死了,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夫人的夫婿死了后,她要一个人居住呢,不是还有公婆可以照应她吗?
不过这样的疑问,她是万不敢问出口的,她有一日听到长丰镖局的杨小镖师问了这个问题,然后开玩笑说让她改嫁之类的话,夫人马上冷脸下来,将他赶了出去。
后来那杨小镖师好几次上门,夫人都没有给他进来。
还是靠着袁姑娘说情,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从此以后,大家跟夫人聊天,皆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不谈。
小桃偷偷地想,其实杨小镖师的话也是为夫人好啊,夫人一个人也太辛苦了,以夫人的容貌,完全有能力在找一位,只要那人愿意照顾夫人,对夫人好,也不计较夫人的孩子。
但是这些她也只能想想,不敢轻易说出来。
只是,最近这几日,小桃都觉得夫人好像有些不对劲,出门之时,老是狐疑地看着身后,昨日回去之后还让她收拾行李,一副想要离开沧州的样子,她不禁怀疑,夫人是不是得了癔症。
小二上了茶水,问苏映雪还需要什么,苏映雪自己就是卖糕点的,自然不想吃什么糕点,但此刻又不到用膳的时辰,想起刚刚路过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摊子,就开口让小桃去买。
小桃有些担忧,那煎饼果子的摊子离的有点远,但是想到早上夫人吃得很少,就只好出门去买了。
眼见着小桃消失在楼下,苏映雪也站起来,付了茶钱起身离开了酒楼。
她绕着河堤而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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