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面不改色,十分郑重地接过那几本书:“二妹妹一片苦心我领受了,虽然作日父亲大人已经送过来好几箱书籍,但我会好好珍藏这几本书,定不会浪费妹妹的一番心意的。”
苏秋露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抖,却仍然笑道:“我倒是不知父亲对你入学这般上心,大姐姐不要怪我多此一举就好了。”
“怎么会呢,我以前在別庄养病的时候,身旁只有丫鬟,却没有姐妹可以倾诉衷肠,如今咱们可以经常在一起玩耍嬉闹了呢,妹妹是不是很开心。”苏映雪走过去,在苏秋露身边坐下,还亲热地挽着她的手,差点没把苏碧云给挤出去。
“……苏映雪!”苏碧云忍无可忍,站起来,神色极为不悦。
“众位妹妹,在这边作甚?”
几名男子朝着这边而来,正是太师府中的几位少爷,身后还跟了个摇着扇子的,就差没把纨绔子弟四个字写在脸上的翎王赵延玦。
太师府一共四位少爷,前面三位分别是苏济元、苏清元、苏申元,是二房苏正鸿和袁氏所出,只有最小的少爷苏孟元才是苏太师的儿子,在这里特别要说一说苏孟元没有生出来之前,二夫人袁氏入门比大夫人林氏要早上几年,连生三个都是儿子,而大房那边呢,大夫人林氏生下苏秋露之后就一直没有怀孕,后来又连续纳了两个妾,连生三个都是女儿。
苏正阳这才急了,自己官居二品,年将四十竟还没有一个子嗣能继承家业,苏老夫人求神拜佛,弄了不少所谓的一举得男药给大夫人和几个姨太太吃。几位姨太太生的都是女儿,大夫人自然是开心的,她既然生不出儿子也不想让姨太太生出儿子,但二房袁氏却心中不服气,凭什么我生了三个儿子,你们大房一个儿子都没有还让林氏当家,她几次三番闹到老夫人那边去,她这个泼辣的性子连二老爷都要躲着她,老夫人被她烦的不行。林氏心中盘算,又替苏正阳纳了一房妾,也就是她的堂妹,好在四姨太争气,进府两个月就有了身孕,而且一举得男,这才勉强堵了袁氏的口。
如今苏济元已经年过弱冠,去年金榜题名,得了二甲第八,如今在翰林院中当编撰,而苏清元比苏映雪还要小一岁,却是个酒色之徒,经常跟在翎王身后当跟屁虫,不过赵延玦嫌他眼光太差,不太睬他,苏申元却在袁氏本家中求学,很少回府。
“济元兄,方才本王一路而来,见太师府中景致虽美,但花草却不甚本王府中绚丽,此刻才明白,原来这似锦繁花皆被府中诸位小姐给比了下去,自觉不如,所以才这般萎靡失色啊。”赵延玦感慨道。
苏映雪嘴角抽了抽,整个大周如果要选撩妹高手,赵延玦称第二,没人敢拿第一。
苏秋露几人面色微红,连忙上前行礼:“翎王爷。”
“免礼,免礼,你们方才在聊什么呢,不知本王可否有幸能听上一耳朵。”赵延玦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苏映雪身上片刻,然后大喇喇地找个位置坐下了,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
苏济元苦笑,还没开口说话。
苏清元连忙开口道:“王爷既然有兴趣听闺阁闲话,那大家放开些聊吧。”
苏济元瞪了他一眼,这叫什么话?王爷不懂事,你身为太师府少爷还跟着胡闹不成,也不瞧瞧这王爷平日是什么人,要是此事传了出去,太师府小姐清誉受损怎么办,也怪自己方才没有拦下翎王。
苏秋露却是落落大方道:“王爷,我们方才在聊大姐姐入学堂的事情,因为大姐姐自小就在別庄养病,未曾去学院听学,所以秋露有几分担忧她跟不上进度。”
赵延玦有些讶然,看了苏映雪一眼,有几分意味深长道:“这位就是太师府的大小姐?原来苏大小姐如此倾城之姿,外间传闻却不属实啊。”
苏秋露含笑道:“大姐姐以前生病才会面容有损,如今病好自然恢复容姿啦。”
“王爷,我那里新入一些碧螺春,如果不嫌弃的话——”苏济元本想转话题,结果赵延玦一句话把他给堵住了。
“不知苏大小姐芳龄几许,可有婚配的公子?”赵延玦笑嘻嘻地望着苏映雪。
“……”苏济元万万没想到,这个行事就从来就不安常理出牌的翎王,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出这般的问题。
要知道这古代男女婚娶可没有这般随意,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姐,到了许配的年纪后,如要由父母聘请媒人做中介,选出适婚的男子,一般男女结婚之前都不会私自见面。就算是贫户的男子也不会如此不顾礼仪当众问女子有没有婚配,更何况对方是太师府的千金。
寻常男子如此开口询问,自然会被当做登徒浪子,轰出府去,但是现在开口问的却是王爷,他们没有人敢这般做,更何况苏映雪刚入府,大家等着看她笑话都来不及,怎么会偏帮与她?
苏清元却是有些诧异,难道王爷看中了这个刚刚回府的大姐,他以前倒是想过要是王爷能娶了苏秋露的话最好了,那自己也能跟王爷攀上关系。
“多谢王爷关心映雪的婚配问题,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王爷。”就在大家都默不作声之际,苏映雪突然开口道。
赵延玦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回道:“大小姐想知道何事?本王定然知无不言。”
“如今未到六月,天气十分凉爽舒适,为何王爷如此怕热?”苏映雪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描绘着各种美人的扇子上。
在场之人无一不目瞪口呆。
古人爱附庸风雅,喜欢手里捏着扇子,扇面的绘画亦或诗句,大部分都是表露自己的志向,或爱好,或风节,但是很少有人四季常年都拿着扇子,而翎王自然不是寻常人,他这把美人扇除了上朝吃饭睡觉都是不离身的,久而久之看到大冬天的翎王拿着个扇子扇风,大家也就习惯了。
“……”赵延玦表情突然有些呆愣的看着苏映雪,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老半天才回过神回道,“苏大小姐真当诙谐幽默。”
“王爷也十分风趣。”苏映雪回。
赵延玦看向苏映雪的目光多了一分探究,原本他察觉到沈沛白对这位苏小姐似乎与别人不同,所以想来试探一番,而此刻他也开始好奇起苏映雪这个人起来,她方才的那句话,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女子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你天天拿着这破扇子冻不死你……”
“来给我瞧瞧上面多了几个美人了,哎呀,小王爷,你小小年轻就这般好色,小心以后生了个儿子长大后,出门遇到心爱的女子,都是他妹妹……”
“……”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苏清元喊道。
“没什么。”赵延玦走出苏府的大门,看了一眼手中的扇子,嗤笑了一声,明明自己小时候经常被楚岫玉嘲讽戏弄,恨不能把她被抓起来庭杖,为什么后来会越来越重视她,一日不见都要巴巴的上府去看她呢。
年少时的赵延玦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直到楚岫玉死的那一天,他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墙的斑驳痕迹,好似滚滚的千年历史中留下的离人泪痕。
黑云转瞬积压,大雨倾盆而来。
十八岁的少年突然在雨中嚎啕痛哭,他怎么就没能早早的明白,怎么就没能早早的明白呢!
苏清元笑道:“王爷,你是不是对我大姐姐有意啊?”他以为赵延玦看中苏映雪了,虽然他有些惊讶为何翎王没有看中自家二妹,而是对苏映雪高看一眼,但是一想反正自己又没有亲妹子,翎王看中哪个又何妨?
谁料赵延玦却突然脸色一变:“苏清元,你以为本王跟你一样,见到个姿色稍微出众点的,就被迷得晕头转向?本王想问谁就问谁,想问什么问题就问什么问题,干卿底事!”
说罢他冷哼一声,踏上停在门口的马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苏清元站在原地,心中沉思,纠结着方才自己到底哪句话说不好,得罪了这个小王爷。
赵延玦刚到翎王府的门口,就见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等候。
“王爷,太后招你进宫呢。”小太监躬身行礼。
赵延玦没下马车,直接驱车到宫门口才下车。
一进清宁宫的内殿,就听到一阵嬉笑声,赵延玦扬起一丝笑意,走了进去:“母后,许久未见你如此开怀了,不知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也跟儿子说道说道。”
一进去才发现殿内还坐着皇帝,赵延玦行礼道:“参见皇兄。”
正文 第51章 寿礼
第51章寿礼
第51章
“皇叔,你快来瞧瞧,这是父皇送给给祖奶奶的八哥儿,还会背诗呢。”玲珑公主一见赵延玦进来,就忍不住摆弄。
“小八哥,来念首诗给皇叔听听。”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赤红色的鹦鹉一边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一边喊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赵延玦笑道:“倒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太后已有好些年没有给皇帝好脸色,此刻脸色温和,倒是微嗔地看了赵延玦一眼:“你皇兄忙于政务尚且还不忘哀家,你倒好,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赵延玦贴着太后坐下,撒娇道:“母后前段时间不是嫌弃儿子烦吗,儿子只好走得远远的,免得母后见了儿子心情不畅。”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哀家是因为什么事情?”太后瞪了他一眼,“你都已经二十有二了,你皇兄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母后说得极是,延玦,你也应该娶妻了,前几日御史台又参你行为不端、桀骜难驯。”皇帝看了赵延玦一眼,面带不虞之色。
“娶了正妻,生几个孙儿,哀家也好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太后展开手中的画册,兴致勃勃道,“延玦,快看看,喜欢哪个?哀家方才跟你皇兄选了几个,这泰国公的小孙女和林尚书家的嫡女,都是极为姿容出色,端庄稳妥之人。”
赵延玦无奈,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也懒得看画册,点头道:“母后和皇兄选的必然是好的,你们看着办吧。”
“你这孩子,怎可如此随意?”太后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指着画册道,“这几个千金之中,以太师府的嫡女姿色最为出众,皇上你瞧瞧。”
赵炎彻侧头看了一眼,眼底浮起一丝惊艳,看向赵延玦:“你不是素爱美人,这位苏千金应该顺遂你的心意罢?”
赵延玦一怔,心中想起苏映雪那双如湖水般的眸子,心中微动,拿过画册看了一眼,却见上面画着一个皓首峨眉,貌似仙子的女子,仔细一看,原来是太师府的二小姐苏秋露。
他把画册一丢,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美则美矣,却不及我后院的美人,若是母后中意,那便她吧。”
太后瞪了他一眼,蹙眉责备:“人家太师府的嫡女有才有貌,出身贵重,你府里的美人岂能跟她作比?”
“是是是,母后您说得对,孩儿失言了。”浑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显然是没把太后的话放在心上。
赵延玦在清宁宫中待了一会后,好不容易等皇帝起身离开,他立马起身告辞。
刚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皇叔慢走!”
赵延玦足下生风,埋头就走,只作没听见,一下就消失在廊道拐角,玲珑公主在后面气得直跺脚。
直到走出清宁宫,赵延玦才松了一口气。
都怪沈沛白,非要让他把荷包还回去,这下可好,玲珑这丫头一见到自己,非要让自己带她出宫玩玩,赵延玦虽然自己不正经,可不代表喜欢把人带歪了,更何况玲珑的心思他还不清楚吗?她说是要出宫玩,实际上肯定是想要去见沈沛白,谁让沈沛白躲着她呢。
……
第二日是太师府老夫人的寿诞之日,一大早府中的下人就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是六十大寿,寿诞办极为厚重,丫鬟和仆从穿上新衣,好像过年一般,每个人都洋溢着笑脸。
到了夜里,太师府上下一片灯火通明,西苑搭了一个戏台子,请了京城中最为出名的鼓婳楼戏班子,唱得是诸葛军师识天书习兵法,借东风,火攻曹营,是老夫人最喜欢看的戏。
苏映雪坐在偏僻一桌,同桌的都是太师府亲戚女眷,她们的关系与太师府不远不近,也各自相熟,一边低声叙旧,心中又好奇苏映雪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她。
而苏秋露和苏碧云坐在老夫人边上的一桌,苏碧云的目光看似无意的落在苏映雪的身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
苏映雪一概不理,只当做是一次普通的聚餐,为了减肥和健身,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吃香喝辣的,眼见着满桌子珍馐菜肴没什么人动筷子,她心道,真是暴殄天物啊,决定放纵自己一天,好好的吃一顿。
坐在苏映雪边上的是个穿着桃红色罗裙的少女,长相倒是挺清秀的,目光一直落在边上一桌的苏济元身上,显然是对这位各方面都很出众的苏家大少爷颇为心动,转头却看见苏映雪正吃得起劲,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心想这是哪家的穷亲戚,一个深闺千金吃相竟如此粗鄙不堪。
“翎王到!左相大人到!”门外传来了一声呐喊。
在座的官员心中吃惊,翎王会上门祝寿并不稀奇,但是左相沈大人,性情冷酷脾气乖戾,少与官吏往来,没有听说过他跟苏太师的关系要好啊?
众人的注意力皆落在了院子门口,只见身穿一声茶白色蟠龙常服,头戴金冠的赵延玦走了进来,他身边的沈沛白一身石青色月华锦直缀,以青玉为簪,表情肃冷,眉宇间有一股阴戾气息,让在场的官员心中有些悚然。
一众官员连忙起身行礼,又不着痕迹的看着苏正阳,心中猜测着,这个素来中立,没什么大本事的苏太师什么时候攀上左相沈沛白的高枝了?
苏正阳虽然已经知道沈沛白要来贺寿,但见他站在自己母亲面前说着贺词献上贺礼,仍然有几分忐忑之意,他连忙起身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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