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半瞬的时间,他藏在衣袖之中的纸条就被人搜刮而去。
方子尉心下大骇,拼命挣扎,那将扭住自己肩膀的太监气力奇大,自己竟是半分动弹不得。
“你们是谁,快放开我!”方子尉开口呼救,一个布团塞入他的口中,他被人捆了起来,然后押送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内。
“唔唔……唔唔唔……”方子尉眼神满是恐惧,他抬起头,看到帘后一个人影慢悠悠走了出来。
他瞪圆了眼睛,眼前的女子穿着绣着金莲繁复宫装,手指上带着金色镂空甲指套,皮肤有些松弛,看起来却不过四十多岁。
正是太后。
太后看到方子尉跪躺在地上,似乎惊讶了一下,又马上转头:“谁让你们对方太医如此无礼,还不把绳子给我解开!”
之前的太监连忙过来将方子尉扶起,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方子尉心下悚然,额头冒着冷汗,不知道太后会怎么对付自己,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丽妃的人,他进太医院十年,一直将身份掩藏的很好。
“方太医,哀家给你两条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方子尉硬着头皮道:“微臣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太后淡淡一笑,在一旁坐下,接过太监递过来的茶盏,看着方子尉道:“方太医,哀家听说你医术高德,妙手回春,如今你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然是太医院的副院使了,前途大亮啊。”
方子尉他心中隐约抓住了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却没有反应过来。
“说来也是怪事,那丽妃手中那毒究竟是怎么来的呢,她不过是一个不懂医术的女流之辈,用这般歹毒的毒药,自己竟然没事?”太后啜了一口茶,又轻描淡写撇开话题,“听说你手中有一颗假死药?哀家有些好奇,若是有人真得吃下去,继而无人施救会如何?”
方子尉冷汗一下子流下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求太后饶命,微臣选生路!”
殿内香炉烟雾缭绕,屋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然停下,一个宫女从院外走进殿内,对屋内的太后禀报:“娘娘,方大人已经离开。”
太后慵懒地冲着屋内的宫女挥了挥手,不多时,屋内只剩下太后一人,珠帘微微晃动着,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贡缎素雪锦裙,外罩雪絮轻裘披风的宫妃。
那宫妃的眉头微蹙,唇色有些发白,看着太后的眼神中有些惧意。
太后轻笑出声:“我说德嫔,怎么看起来这么怕我?过来坐在哀家身边,怕我作甚,哀家又不会吃了你。”
这正是前几个月晋升为德嫔后的苏秋露。
苏秋露微抿着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坐到太后的身旁,只挑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然后道:“如今方太医也是我们的人了,丽妃绝无翻身的可能,后宫之中妃子不多,没过多久,你或许很快就要晋升妃位。”
太后又道:“皇上这些日子一直歇在你的殿内,你可有消息,月信可准时?”
苏秋露现是一怔,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有没有怀孕,她想了想,似乎这个月的月信一直没有来,莫非是……
苏秋露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神情。
太后面色一喜:“可是有消息了?”
苏秋露心中对这个太后还是颇为反感,马上道:“没有,这个月月信已来过。”
太后眸中露出失望的神色,见她对自己如此冷淡,道:“别忘了你们同在一条船上,你父亲托人带信进来,你若能晋妃位,你母亲就能进宫来看你了。”
苏秋露微微垂下头,她本以为进宫之后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和人生,却怎么没有想到她的父亲竟干着谋逆的大事,而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初在佛安寺上的那场刺杀和大火,竟然是父亲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将假太后换进宫中。
没错,眼前这个太后是个冒牌货,苏秋露不知道真太后究竟在何处,她猜测很有可能早已命丧黄泉,谋杀太后是诛九族的大罪,更何况眼前这个假太后以假乱真,身边竟没有人发现她是假的。
苏秋露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当太后将父亲的密信亲手交给她时,她的世界就像是崩塌了一般。
她在太后宫殿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才离开,苏秋露离开之后,先前那个禀报的宫女推开房门,开口道:“娘娘,这个德嫔不情不愿,视我们如洪水猛兽,不知是否会背叛我们?”
太后手中执着一个白玉杯,杯内淡青的酒液微微晃动着,她声音有些黯哑,跟方才与苏秋露的声线不太相似,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一刻钟之后,她的声音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不会。”太后开口。
“娘娘为何这般笃定。”宫女问道。
太后道:“因为她心有不甘,有欲望的人心很容易被魔鬼所引诱。”
宫女奇怪道:“德嫔平日对皇上也不冷不热的,娘娘是怎么看出她心中有欲望的?而且她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主上为何看中与她?”
“一个极其擅长伪装又自命清高之人,若心中有所偏执,必是千般哀求所不得,这样的人一旦疯狂起来……”
太后不再开口,室内又重新归于平静。
……
弦月和怀安几人在庭院之中堆了一个足足有一人多高雪人,怀安过了年即将二十有四,此刻却仍然跟个孩童似的,跟弦月二人一组,用雪球攻击着对面抱剑冷立的怀剑。
之前弦月刚刚进府的时候,还有些惧怕这位冷面佛,后来有一次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怀剑扶起来,怀剑还给她包扎擦破的手掌,她才发现原来这个整体冷冰冰的男子,其实有一颗温柔的心。
怀安则是不用说了,这相府之中的丫鬟下人都是规规矩矩的,除了厨房的团团比较呆愣可以捉弄一下之下,其余的时间,他时不时就暗中戏弄小丫头弦月,一开始弦月还被他弄哭了两次,后来却不知道她从哪位高人取了真经,不仅能避开他的作弄,有时候还反过来捉弄自己。
怀剑一边躲避一边用目光睨视他们,眼中的不屑言表于外。
幼稚。
极其幼稚。
他还是去找闲雨喝酒罢了。
咦,闲雨人呢?
怀剑寻了半天,终于在池塘附近看到了拿着剑戳冰窟窿的闲雨,她身后站着老管家,老管家手中拿着垂杆,戳完冰窟窿之后,二人一人一根垂杆,坐在亭内,安静垂钓。
老管家一边垂钓一边抚摸胡子,开口道:“总算可以歇息了,这段时间老朽的骨头都要忙断了。”
闲雨:“嘘,安静。”
管家低头一瞧,猛然将鱼线一甩,什么都没有。
怀剑:“……”
这大冷天能钓到鱼吗??而且今日是大年三十,你们就这么荒废如此宝贵的时光真得好吗?
苏映雪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之下,含笑望着眼前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致,一身月白素锦苏绣披风,望月怕她冷,非要给她裹上狐裘绒毛的围颈,再加上渐显腰围的身段,苏映雪觉得自己跟一颗球似的,走起路来都一颠一颠。
过了一会沈沛白从院外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几个人,走得近了,苏映雪才认出,他身边的男子是一个多月没没见的沈青锋,沈青锋手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扎着羊角辫,穿着粉红色的小衣裙,样子十分可爱。
沈青锋身边是一个穿着淡粉渐紫云锦绢裙的女子,长得十分……娇艳,就是那种一出场就可以吸引全场目光的美艳,眉目昳丽,看起来不到三十,走路微扭着腰,显得十分婀娜多姿。
小女孩一见院里的大雪人,马上就挣扎着从女子怀里下来,牙齿漏风地一边跑一边喊:“大娃娃,好可爱的哒团子。”
苏映雪心道这位莫非就是沈青锋的心上人?那个女娃娃又是谁,没听说沈青锋成过婚啊?
然而沈沛白领着人过来给苏映雪介绍了,这位美艳绝伦的妇人正是沈青锋的夫人白无霜。
苏映雪嘴角微抽:“堂兄,堂嫂好。”
那白无霜娇笑道:“哎哟,这个生得好可爱的妹妹就是传说中的相爷夫人吗,怎么跟一颗球似的?”
苏映雪:“……”
沈青锋:“……”
正文 第149章 年关嬉游
第149章年关嬉游
沈青锋皱眉,转头瞪了那妇人一眼:“无霜!”
白无霜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旁若无人地抱住了沈青锋的手臂,一脸歉意道:“啊,嘴滑了一下,弟妹别生气呀,对了,我送一个礼物给你赔罪吧。”
说罢从袖中掏出了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小蛇,约莫小指粗细,脸上还有些不舍:“这小欢欢可是我最喜欢的宝贝之一,就当做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沈青锋又再次瞪眼:“白无霜!”
白无霜轻蹙秀眉,轻咬朱唇,有些委屈道:“怎么了,我把我最喜欢的宝贝蛇赠与弟妹不行吗?”
苏映雪没有说话,她看到沈青锋眉角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倒是想看沈青锋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然而沈青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软了下来:“你喜欢蛇可以,但是你要想一想,别人是不是也喜欢蛇。”
白无霜看向苏映雪:“弟妹,你喜欢我的礼物吗?”
苏映雪试探着抚摸了一下她手中的银环小蛇,问道:“它咬人吗?”
“当然会咬人,不过你可以训练它,只咬你讨厌的人。”白无霜有些惊诧,她平素最不耐烦那些官家娇小姐,所以看到苏映雪就忍不住戏弄一番,没想到苏映雪的反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苏映雪没有注意沈沛白的眼神微微眯起,她欢快地接过那条能绕在手腕上当镯子的小蛇。
她院外看了看,问道:“铃音可是随着堂兄一道归来?”
谁料沈青锋反问:“堂妹离京了?”
众人齐齐惊诧,互相一对词,沈铃音竟根本就没有去淮北,而沈沛白派去跟着的影卫也没有传消息回来,苏映雪皱眉道:“铃音会去何处?”
她思忖片刻,与沈沛白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道:“西川。”
“此事切莫告知父亲和母亲。”
沈沛白招来怀剑,想让他安排人手,想了想又道,还是等过了年再说罢,此去西川,路途遥远,沈铃音功夫足以自保,又有四个影卫跟着,绝不可能吃亏,至于为何影卫不传信回来,想必是被什么耽搁了吧。
沈青锋和白无霜一走,沈沛白马上招来怀剑,让他把白无霜送的小蛇处理了,苏映雪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屹之,你怕它?”
沈沛白撇过头,避重就轻道:“白无霜可是江湖之中有名的魔教中人,做事喜怒无常,你离她远一些。”
“他俩怎么回事,堂兄何时多出了这么大一个女儿?”苏映雪八卦之魂顿时在燃烧,一个武林盟主,一个魔教妖女,这不是妥妥的正邪对立,相爱相杀吗!
沈沛白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心道别人的故事有什么可听的,他不太理解苏映雪为何这般喜欢看话本。
苏映雪走过去,挽着他的手臂,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沈沛白只好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小腹,好吧,就当是给宝宝讲故事吧。
沈青锋年轻之时,为剿灭魔教大业潜入魔教,遇到了当时还是魔教护法的白无霜,就跟武侠小说里写的那般,白无霜喜欢上了这个沉默寡言,武功高强的新属下,沈青锋心中也对白无霜有好感,觉得她并非江湖中所言那般残忍恶毒,但是他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一直拒绝白无霜的示好,后来武林盟正道围剿魔教,魔教势力一夕之间崩塌,教主身亡,白无霜率领着一部分教众逃离,二人结下深仇,白无霜一直恨他入骨,几番暗杀沈青锋。
沈青锋的功夫却比白无霜高了一倍,但是白无霜却是个施毒高手,虽然打不过沈青锋,但是却是手段层出不穷,沈青锋对付的十分疲惫,将白无霜抓住之后,又对白无霜心怀愧疚,让人放了她。
后来沈青锋当上了武林盟主,身边有了无数高手保护,而白无霜却突然消失无踪,一直消失了四年多的时间,直到上个月的武林大会,血煞门排出细作混入其中,想要暗中偷袭武林盟主沈青锋,沈青锋不慎被暗箭所伤,千钧一发之际,他身边那个侍女挺身而出救了他一命。
原来这个侍女是白无霜易容所扮,原来白无霜一直潜伏在沈青锋的身边,原本想伺机报仇,却不知慰藉没有下手。
更让沈青锋没有料到的是,白无霜给他生了的一个女儿。
沈青锋这些年一直思念着白无霜,直至此刻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一番剖心泣血互诉情肠之后,两个人终于解开了心结,而沈青锋也为了白无霜毅然辞去了武林盟主之职。
苏映雪咋舌道:“堂嫂容颜比花还要娇艳三分,没想到堂兄竟有这般好运。”
沈沛白有些无力地看着苏映雪,他发现自家夫人不怎么爱看美男,倒是爱欣赏美人。
到了夜里,整个京城灯火通明,彻夜不眠,街上人声鼎沸,比肩接踵的行人,提着花灯穿着心意,又有罗列东西南北四个街市,小贩齐出,甜糕塔,糖葫芦,糖画,远近街头搭起了无数个戏台,有锣鼓齐响,花旦小生你唱罢来我登场,台下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也有杂耍卖艺的,耍大刀,扛大旗,叠罗汉,头顶碗盆,胸刺枪头,没有你看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出的,因是年末,人们手中有了闲钱,打赏的铜版如同漫天钱雨一般,还夹杂碎银子,那些行商卖艺之人想破脑袋要在借着这几日,赚个盆满钵。
沈沛白先是陪着苏映雪一起去看烟火和花灯,这里说的烟火在古代叫花炮,并不同于现代那种可以放很高的烟花,这里最高不过三四米,所以将花炮捆绑悬挂在竹竿之上或者摆放的位置尽量要高一些。
南城门的墙头摆满了花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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