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戒指。”顾凌箫转身，取下方才夏慕为他戴上的戒指，“还你。”
夏慕心头一颤。
这枚花了自己好长时间亲手设计的戒指，送给了打算送的人，却最终还是沦落到了自己面前。
恢复到了曾经空荡荡的状态，就仿佛一道实际存在却又永无止息的轮回。
夏慕敛下眸子，夺过戒指之后，随意地扔向了房间里的某个地方。
“如果你现在觉得很不爽，可以去找你那个姓林的学长，”夏慕挑唇，眼神却冰冷至极，“相信他可以给你安慰，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肢。体上。”
“不会的。”顾凌箫转过身体，背影有些孤寂，“我认定不了的东西说什么我也不会去将就。”
夏慕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还能说出这种该死的暖心的话出来。
为什么不干脆抽过自己一巴掌，然后愤然地离开。
为什么不直接骂一顿，无论什么都行啊！
“你认定我，只能说明你眼瞎了。”夏慕沉眸。
“那便让它瞎好了，”顾凌箫的声音渐行渐远，“自己的选择，又怪的了谁。”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坦白
三楼。
所有戏目表演的场地。
一切虚情假意的伊始。
安静的夜晚，夏慕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一如往常，洛骏严依旧在电脑前工作。
夏慕捧着东西，慢慢朝男人的后方靠近，只是，相对于之前的热茶，这次的东西，要冰冷得多。
“你不会想要杀我的。”男人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夏慕手一抖，不小心将水果刀掉在了地上。
“少自作多情了。”夏慕弯下身体，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你当年好意思杀我爸，为什么我不能杀你？”
“哦，这就是你之前一直想竭力接近我的原因？”男人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问道。
“一次去图书馆，偶然发现了十年前的报纸，就时间差距而言，你娶我妈与我爸去世不过相隔半年时间，在当年信息网络不算发达，而你又拥有三大新闻媒体公司的实权下，有些东西要隐藏起来，是很简单的吧。”
“这么说来，如果我是主谋，你妈应该也是共犯才对，那你为什么只对我采取报复。”洛骏严眼睛反射出的电脑的光时亮时暗。
“因为她是我妈。”夏慕咬牙。
“然而你的报复因为极其的简单与幼稚，所以对我也没有产生什么影响，”男人淡笑，“充其量不过是让我看了个笑话。”
“看的出来。”夏慕举起水果刀再一次朝对方的后背方向走去，“但是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
沉默片刻，洛骏严缓缓地转过椅子，额头与闪着寒光的刀尖只有咫尺之隔。
“原来你还戴着我送你的手表啊。”男人看着夏慕的手腕，从容不迫地笑道，“我发现你使用它的频率还挺高的，每次你用它接打一个电话，我的手机就能够语音监听一次。”
夏慕的瞳孔猛缩。
原来他比自己还要更早一步有所准备。
原本以为这个手表只是一款礼物，像定情信物那种，带着些许的浪漫色彩……
然而，它只是一个死板的，带着阴谋的机器。
就像洛骏严本身一样。
“那为什么在早知道我对你图谋不轨后，还要对我那么好？”夏慕双眼紧紧地盯着对方。
“单单就只是好奇你最后会做件什么事罢了，不过还挺让人大失所望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伎俩，我还是没有遭到任何报应，倒是你自己好像还挺难受的。”男人始终忘不了淡笑。
“妈的！！”夏慕十分奔溃地大吼了一声，然后举起拿刀的手，猛地朝洛骏严的眼睛刺去。
男人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在刀尖快要碰到对方的眼皮时，夏慕赶紧收住了手，由于刀使过去的速度太快，男人的眼睛上方，还是被划出了一条血痕。
水果刀落地时，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夏慕突然伸出双手，十分用力地抱住了洛骏严的头部，然后猛地吻上对方的嘴唇。
就仿佛两座冰山相碰，在烈日的灼晒下，又产生了彼此的交融。
吸吮，啃咬，交。缠，碰撞，男人的下嘴唇甚至被夏慕咬出了血。
夏慕使出最大的力气用双手将洛骏严的脑袋固定，舌尖移至男人眼上受伤的位置便又是一阵舔舐。
欲罢不能。
“够了 。”洛骏严的双手抓紧了夏慕的胳膊，头从对方的手中挣脱了开来。“你想怎样？”
“我想你爱我。”夏慕认真地回答。
“这场戏已经演完了不是么？”洛骏严微锁起眉头，用袖口的衣服擦拭过自己上半部分的脸。
“我他妈现在说真的，不是演戏！”夏慕再一次地躁动开来。
“你是觉得你处心积虑花了那么多时间与精力来对一个毫不相干甚至还十分痛恨的人那么好，由于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而感到愤怒与不值吗？”笑意不在，洛骏严的神情肃然了许多。
“当然感到愤怒与不值……”
不知不觉，夏慕的双眼有些湿润，面前男人的样子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他花了那么多时间来使对方爱上他……
从被无数次拒绝的接近与勾。引，到彼此第一次合作后开始的相互接触，再到最后二人形影不离的生活。
若是不爱，凭什么每次由着自己给他投怀送抱，凭什么每次方案他都对自己言听计从，凭什么每次都那么鼓励自己，凭什么每天早晨起来还给自己做早餐，又是凭什么……三番两次地主动吻上自己的额头。
或许，他才是真正地在演戏，而自己这个演技差的，已经在虚拟与现实中产生了混乱……
混乱到了差点以为已经到了两情相悦的地步。
洛骏严给的依赖感太强。他能成就自己，他能让害怕失败总是自卑的自己得到认可，他能够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找到存在的价值，他就仿佛是一座能量站，每当自己萎靡不振，怅然若失的时候，他便成了汲取能量的来源。
然而，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一句话，便道出了如鸿沟般的差距。
所以，他隔着电脑屏幕都能去亲吻方云婧的唇，而每次吻自己，就仿佛是父亲给很小的儿子讲完故事后，一道晚安的招呼。
到头来，又是谁把谁伤的体无完肤……
“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夏慕的嘴唇有些颤抖，“一直以来都是我像个傻。逼一样的在自作多情。”
“这难道很重要吗，”洛骏严转过身体，继续着电脑的操作，“你不是说你不害怕失败么，这次计划泡汤了，就像往日设计项目一样，平静地接受就好了 ，再说，你有一个那么喜欢你的男朋友，又何必去在意其他人喜不喜欢你。”
“我和他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夏慕的整个人有些委顿。
洛骏严欲敲下键盘的手指停止在了半空中。
“我爱他，他能给我关心呵护，能弥补我一直以来感情上的空缺，然而他爱我，除了几个年轻时候还能玩玩的拥抱和吻，我什么也给不了。”夏慕眸色黯淡，“毕竟不是那个别人欺负他我还能帮忙的小时候。”
“我觉得你能力还是有的，所以，没必要把你和他的未来想的那么悲观。”
“你以为，我他妈是你，能把感情这种事情看得这么轻描淡写吗！”夏慕再一次吼出了声来，“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我把他扯进来除了浪费一大把的时光去卿卿。我我，还能做些什么有保证的事？”
“那是你自己的事。”男人淡淡道。
“是啊，全他妈是我自己的事，因为你真像我妈所说的那样，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
“好了。”洛骏严起身，离开座位，“你交给我的那个学校的设计项目已经做完了，检查一下，看觉得怎么样。”洛骏严把椅子让了出来。
第34章 三十四章：白纸
在方云婧回国的前几天，姚美奈就回到日本，打算去拜访她。
“Lady Dior 的包包，一身和我一样香奈儿的衣服，连戒指都是Gucci Le Marche des Merveilles虎头系列的，才多久啊，就变了这么多。”白烟从方云婧的红唇里吐出，带着欣赏的笑容也从女人的脸上流溢而出。
“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姚美奈脸微红，“有部分是自己喜欢的，不过也有部分是经纪人要求穿上的。”
“怎么样，爆红的感觉是不是很爽？”方云婧微眯起双眼，几根细纹从眼角显露出来。
“怎么感觉……你和之前我看到的样子有点不一样了，又瘦了好多……”姚美奈眉头微蹙。
“少来那么多屁话，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方云婧再次吐了一缕白烟。
“爽，当然爽。”姚美奈很坚定地点头，“一下子那么多人关注你，你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这些人的焦点。你知道吗，以前每次看一些二十年代初期好莱坞明星未解之谜地时候，我都觉得好酷，大家都情愿去解开你的谜团，但是又众说纷纭，好像你这个人物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存在一样。现在的我就有这样的感觉。”
“然而对于我来说，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骄傲过头了的智障女。”方云婧哼声嘲讽道。
“因为你是过来人，你对这种感觉已经产生了厌倦，”姚美奈说话依旧十分欢脱，“你就好像一个庙里的老和尚，已经十分世故了，而我不过才刚到庙里，即使是完成一份化缘，也能让我高兴的手舞足蹈，这种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明白。”方云婧掂量着对方，不禁露齿而笑。
“你说的对，我之前太容易愤怒，是因为我嫉妒和自卑。就像我第一次去你家一样，那么大那么漂亮的房子，我都想拿张卫生纸出来擦一下我鞋底了，但是现在，我能够很自信地走进去。”
“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方云婧扔掉烟头。
“所以，我了解你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你也的确值得拥有那种感觉，因为你的的确确很了不起，我看到你家里摆了好多你获得的奖项，你是一步一个印子踏着走过来的。”姚美奈在看方云婧的眼神里，又多了层崇拜。
“我也希望我十八岁的时候能遇到现在的我，那样，我也用不着花个大几年才能火起来。”方云婧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抽出第二根烟。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姚美奈注视着对方，“那样，你就成为不了现在的你了，现在的你，是很有魅力的好吗。”
女人手上的动作戛然中止。
“这种谄媚的话你还是少说，免得把我的心情给腻烦了。”
“我其实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居然白白的愿意让我这个无名之辈在短时间之内火起来，”姚美奈眸光半潋，目光汇聚在了方云婧的手上，“其实你并不是在帮我，而是在报复我，报复我那天在片场时对你不尊敬的表现。”
女人抬起头看着姚美奈，眼神若寒潭一般的冷清。
“你是想让我尝尝变红之后的滋味，当然，快速地走红是每个新人的梦想，可是，我这样的速度还是太快了，快的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喘气，为了一次短时间的秀，我要花好长的时间去琢磨台词，为了迎合大众的口味，我不得不瞬间改变自己的原则去做一些好讨厌的事。路上街拍，杂志社把我的照片作为封面，对我的穿着进行细致入微的分析，可是我连我自己穿的什么都不知道。”女生说话很急，但表情还是十分有耐心。
“不错。”方云婧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我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我知道我在飞，但我只知道我在飞，其他的什么都在懵圈的状态。“姚美奈淡淡一笑，“但是你不一样，你一步步地奋斗，一点点的努力，循序渐进地走在路上，有足够的时间去停下来思考和总结。你的目标是明晰的，该丢的你能丢，想把握的你就会竭尽全力去把握。”
“比如说。”方云婧口里。含着烟，点燃打火机。
“你极其地追求名利，所以你会强迫你的丈夫和儿子在荧幕上配合你，在公众面前也能装出他们想看到的样子，你又十分地淡薄感情，所以，你几乎没有什么能够相处来的人。”
“你说这番话不怕我揍你吗？”方云婧靠在了身旁的椅背上，十分平静地看着对方。
“当然，我刚才那番话好像是批评，但是我并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姚美奈笑着试图去缓和一下气氛，“你经历过什么我没有资格知道，但即使没有经历什么，你想变成什么样子也完全是你的自由。我不喜欢用道德观这类很严肃的东西去评判别人，在我看来，人才是被驯化的最厉害的生物，而‘驯兽师’还是人本身。”
“哦？”方云婧微微勾起唇角，“好久都没有静下心听别人讲故事了，现在倒是来了股兴致。”
“算不上什么故事，就是个人观点罢了。”姚美奈耸耸肩，“也许你为了你自私的追求伤害到了你的家人还有身边的人，但怎么说呢，与此同时，你肯定或多或少也受到了来自他们的伤害。有一种说法是自作自受，还可以说成是罪有应得，充其量不过是用钱买东西——付出与得到的关系而已。所以你相当于是在牺牲一部分东西去成就另一部分，然后你在规划好了路线之后又慢慢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姚美奈微笑，“这么听起来，就像是用最简便的方法去证明一道复杂的数学题，过程看的舒服也一目了然，然而只有学霸才做得到。”
“等等……”方云婧蹙了蹙眉，“你是被报复傻了么，既然知道我没给你献什么爱心，你还在这里说一些赞美的屁话是什么意思。”
“发自内心啊，我就觉得你很酷而已。”
“像你这种年纪的黄毛丫头看到坨狗屎都会觉得它像变形金刚那么酷。”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狗屎的形状挺有个性的，小时候还把它拿到锅里当鸡蛋煮了的。”
方云婧开始忍俊不禁起来。
“你是不是要回国了，当时候一起？”姚美奈建议。
“还是算了吧，媒体又会大做文章的。”方云婧第二根烟已经烧到了烟嘴处。
“也是，我还是不要把你扯进什么浑水里为好。”姚美奈思量着。
“并不是这个意思，”方云婧的眼睛凝视着窗户，目光渐渐涣散开来，“我大概不会继续在娱乐圈发展了。”
“为什么？”女生十分震惊，“你现在正处在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阶段诶。”
“看吧。”方云婧沉眸一笑，神情带着罕见的苦涩，“才一个多月而已，你就开始学会说违心话了，我记得，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你说我不过是一个快过气的人。”
“我……”姚美奈眨眼。
“渐渐地，你就要开始变了，刚开始是新鲜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