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哼了一声：“现在知道疼了，下午跑的时候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这里是高原，你不昏倒算你幸运了。”嘴上说着，手上还是下手轻微了些。
卢渊嗤之以鼻：“小爷绝不干那种娘们唧唧的事儿，能跑能跳的总昏倒算什么。”
祁然瞧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卢渊想想，觉得不对：“……我那场戏你不是在酒店休息着么？你怎么知道我摔倒了？”
祁然手上一顿，把卢渊的裤管放了下来，道：“恰巧看到了。”
卢渊抿了抿唇，也不说话了。
一个静静等收拾医药箱，一个双手绕过自己受伤的腿发呆，整个房间静的出奇，仿佛静止了一般。
“这个就是上次我说给你带的药，你每天吃一颗，真的很管用，头也不会痛了。”祁然将一个瓶子递给卢渊。
“晚安。”
“晚安。”
祁然走后，卢渊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发呆了好久。
《双龙之战》，说的是50年前记载了一个古墓的位置，50年后，无影和他的三叔在之战中发现这个秘密，谁也没有想到各种疑团一个连着一个，从此便走上了不归路。而自己饰演的长老，也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人物之一。
祁然在《双龙之战》里基本上不用说什么话，全程装哑巴都可以，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剧情里默默的守护着卢渊扮演的无影，背着一把黑金古刀，总是走在后面坐着保护神的角色。
今天演的是怒海狂沙里的一段戏，长老望着那个让他失忆二十年的地方，面无表情的对无影说：“我可能还得进去一次。”
无影心里蓦的一紧，下意识的说了句：“不行。”
长老看着无影，清冷无波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柔色。
无影道：“你这不是去送死吗？如果你再失忆二十年，一切都没意义了。”
长老没有再说话，时光定格。
拍这场戏到时候，卢渊已经眼含泪光，祁然亦是。
这场戏拍完，两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久久不能回神。这种情况在两个人过去的拍戏岁月里从未发生。有时候认可甘愿沉浮在一个双龙的世界里，那里有无影，有长老。
用我的全部，来换你的自由。你又用你的全部，救我出去。
无影和长老，在某种程度上从没分开过。
从那天开始，卢渊总会做一个梦，梦见地宫的场景，自己躲在角落，远远看到一队兵俑肃穆而过，队伍中有一个人，熟悉又陌生，不知是长老还是祁然。
他把头转了一转，好像看到自己的脸，面无表情的脸庞突然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动了动嘴巴，好像在说的是：“再见。”
那是最后在天宫的一幕戏，卢渊苦笑。
怎么办，还没开始演呢，就已经怕了。
第22章 双龙之战5
那怕曾经满堂宾客也有散场的时候，那怕曾经锣鼓齐鸣也有静止的时候。
有聚总有散。
还有两天卢渊就要杀青了，趁着空挡，自己跑到青藏高原北部的阿里。大病初愈的身体吹不得冷风，但他却已然忘记了自己还算是个病号。
祁然在三天前已经杀青离开了。
祁然杀青那天，李仁港和三叔都在现场，组里的人给他送行，如果说最近最开心的，莫过于《双龙之战》电影版的导演了。
那天，李仁港搂着祁然和卢渊，说：“你俩简直就是我最大的惊喜。”
被夸奖的着两位是娱乐圈出了名的高情商，知道此时说的不对就是傲慢，说的不好就是不给面子，都默契的以微笑回应。
李仁港又拽着其他演员说：“你们看，这俩娃娃还不信，是真的，我曾经以为偶像明星也就那么回事儿，这俩娃娃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马思纯哈哈笑：“那导演，您倒是说说最喜欢他们哪场戏呀？”
李仁港想了想，眼光开始变得略为严肃：“最喜欢的，其实还是铜门那场，那时候，我看祁然的眼神，好像真的变成了长老，特别是和卢渊对视那一眼，说实话，我在旁边看，心都要碎了。”
祁然心里苦涩，百般滋味。
今天走了，再见面又不知何时何地，如今自己还能跟他在一个剧组，每天都能见到面，哪怕看看，听听声音都是好的。
可今天以后呢？
祁然本想灌下一杯酒，回头看卢渊已经被导演灌了三杯酒。
自己杀青，没想到醉的却是卢渊。
祁然看卢渊喝的快晕了，叹了口气，一把捞住有些飘飘然的卢渊说：“我带他回去吧，你们慢喝。”
组里其他人喝的正开心，也没管他们。
祁然背着卢渊边走边想：“这才几天啊，就背了这小子两次。”
从卢渊兜里掏出卢渊的房卡刷了进去，把卢渊放在床上，自己在卫生间找了条毛巾擦汗，等回到屋子里，发现卢渊正拿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足球踢着玩，但身体轻飘飘的总是要摔倒的样子，这把祁然吓得不轻，赶忙拦住他：“当心！”
“看球！”
“我说祖宗，您还是睡觉吧！”
“你谁啊？哪个队的？”
祁然想想：“额，可能是……中国队的吧。”
“切！”
祁然叹口气，举起两根手指：“几？”
“二！”
祁然被他呆呆的样子逗笑了：“那你说，我是谁？”
卢渊歪着头看了祁然好一会儿，说：“祁然？”
随后睁着大大的眼睛摇摇头。
“不，不是，你不是祁然，祁然在中国呢，他出名了，当演员了，挺远的。”
祁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卢渊可能是真喝晕了，还以为自己在在韩国呢，就说：“其实中国离韩国并不远啊。”
卢渊忽然傻笑起来：“怎么不远，很远，这里远。”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祁然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卢渊继续歪着头说：“你根本不懂……这风景不一样了吧，人也会不一样……”
祁然皱着眉，忽然明白了什么，又仿佛看不清，心里砰砰砰跳的厉害。
房间忽然安静。
卢渊愣愣的呆了一会儿，然后蜷缩着身体，双手举着脸：“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道呢？赶紧出道吧！赶紧解约吧！……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国呢？”
这句话仿佛是一颗柠檬，划开了，放进了祁然的心脏，满满的心酸。
祁然用沙哑的声音问着：“回国你要做什么呢？”声音颤抖的连自己听都支离破碎。
“回国了，就能见到他了啊，你不知道，他，他有偷着谈恋爱，他根本把我忘了……我得赶紧回去啊……”
卢渊想起这件事，心里有点难受，觉得脑袋发晕。
祁然没有说话，手摸上自己的脸，已经一片冰凉。
“那你为什么不给他打个电话呢？”
“电话？啊电话……电话在去韩国的时候就丢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祁然尽量不让自己的话语支离破碎。
“找他？唔，找过的呀。”卢渊抱着自己的双腿，貌似在回忆：“可他们根本不让我进去，以为我是粉丝，就不让我进去。”卢渊说着说着觉得委屈：“我找不到他……他也没想找我。”
祁然坐在他面前，声音颤抖：“他害怕。”
“害怕什么？”卢渊皱眉，不解的看着祁然，眼睛中却没有焦距。
“他怕自己做错事，又怕连累对方做错事。”
卢渊动作迟缓的皱眉想了想，疑惑道：“可是，可是如果那是我一直想的，一直想的，从小就想的，还算是错事么？”
祁然眼泪霎时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他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用自己的唇，吻住了刚才的话。
“对不起，是我的错。”祁然吻着卢渊温润的嘴唇，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这句话。
卢渊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他貌似感觉祁然在亲吻着自己，卢渊双手缠了上去，轻轻低喃：“我是卢渊，你是祁然吗？你有了别的风景，而我……”
祁然再次用一个深吻堵住了他的嘴巴。
哪里有什么别的风景，你便是我今生唯一的风景。
第23章 让我来找你
卢渊轻轻掬一把湖水，任由在指缝中流出。
几天前自己醉酒，等到第二天头痛欲裂的起床。看见自己已经回到房间，就知道昨晚上肯定是喝多了。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到水杯底下有张纸条，卢渊拿起来看。
“早上五点的飞机，你睡得熟，我就走了，桌子上有牛奶，起来热一热，我们北京见。”
洋洋洒洒，是祁然一字千金的祁式字体。
卢渊皱了皱眉头，给自己套了一件T恤，边套边想着，祁然自己有房间不睡，昨晚上干嘛睡在自己房间？难道自己喝醉了又出了洋相？
无论如何，他走了。
从那天开始，卢渊好像有了个习惯，就是拍完戏就跑到这里来坐一坐，什么都不想，只是坐一坐。
《盗墓笔记》影版里有一个情节就是在这里发生。
无邪千里迢迢的去寻找闷油瓶的踪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片湖水旁边，无邪弯下腰掬了一口水，却没想到，在水光中却出现了闷油瓶的影子。
多么美妙的情节，如奇迹般，让人欢喜，温馨又感动。
卢渊轻轻拨动着湖水，然后静静看它恢复平静。
卢渊觉得，老天对自己真的很好，最起码现在就很好。所以这样的奇迹，卢渊从来不敢再奢望。
卢渊戏份杀青时，剧组给卢渊也准备了庆功酒，但跟上次不同，卢渊这次基本上滴酒未沾。
喝酒这种事情，还是有自己人在等时候比较自在。
昨天和马思的对话还历历在目。本来后期没有她的戏了，但她有两场戏补拍，就跟着自己留在了最后。杀青的时候马思纯就开始八卦起来。
“哎，你已经杀青了，不开心吗？”马思纯也学她坐在地上，虽然有点儿灰头土脸，但依旧笑意盎然。
“恩不知道，或许要离开了还是有点儿舍不得吧。”卢渊答道。
马思伸个懒腰：“反正我是超开心的！演阿宁是我的愿望之一，今天过后我就圆满了！”
卢渊笑她盗墓情节太严重，马思纯鄙视道：“谁像你和祁宝啊，这么出名的CP，整的那么尴尬。”
卢渊一愣：“我们很尴尬吗？”
“你没发觉呀！”马思想了想，又摇了头：“也不是尴尬，就是有点怪！”
“怎么怪了？”卢渊纳闷道。
马思啧啧摇头：“你啊，是不了解祁宝是什么人，我早就认识他了，虽然没怎么合作，但各种场合都见过，祁宝到哪不是跟人打成一片啊，体面又周到，但他对你，怎么说呢，我都觉得他有点儿怕你。”
卢渊嗤之以鼻：“他怕我？怎么可能？”
马思八卦的小心脏爆棚：“你不信吧，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你别看祁宝好像对人挺好，但从来不做无用功的，但你拍那几场危险戏的时候，我跟你说他都在，有一次早上四点他手工，你早上六点开拍，我一睁眼，发现他还在！”
“还有还有，你记得我们一起玩游戏的那次吗，输了要连着做俯卧撑，我眼看祁宝掉牌输给你。”
“还有你高原反应加重感冒那次，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他了，他办了手续交了钱就早早就走了。你说他是不是变蠢了？还是本来祁宝就没大家想的那么聪明？每次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我都能感到小心翼翼的，生怕你会不高兴。”
马思说着说着又看看卢渊：“可你也是怪怪的，跟谁都客客气气的，但跟祁宝就……说不出来，就是怪怪的。”
卢渊愣愣的瞧着湖水，不知道说什么。
很多事情自己经历是一回事，在别人眼里却是另外一回事。
祁然啊，原来在别人眼里，你和我剩下的，只有尴尬。
祁然刚结束上海的杂志拍摄，上了飞机。
从西藏回来后马不停蹄跑各种通告，唯一的休息时间就是在飞机上。但他现在却有些害怕所谓的休息时间。
一闭上眼睛，就是卢渊失去焦距的眼神。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道呢？赶紧出道吧！赶紧解约吧！……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国呢？”
“回国了，就能见到他了啊，你不知道，他，他有偷着谈恋爱，他根本把我忘了……我得赶紧回去啊……”
那个男孩蜷缩着身体，一遍遍的说着自己想都不敢去想的梦。
祁然忽然有些愤怒，特别想给自己一巴掌。
当初，明明是年少的自己吻了那男孩的唇角，却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当初，明明可以在他走之前把他留下，却直到他走后自己都没有为他做任何事情。
时光匆匆而过，你努力的想忘记他，用尽办法的想要忘记他。
可是也只有你，努力的想要忘记。
这个男孩，这个傻瓜，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一想到这里，祁然的心就痛的发慌。
飞机上的空姐已经认出了祁然，总想找机会亲近，但祁然紧锁的眉头让年轻姑娘们却步。
不是说祁然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么？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像啊！
下了飞机，祁然没有按照经纪人的规划去拍封面，而是转身在飞机场，买了一张从北京到拉萨的往返机票。
祁然拿着两张机票，连行李都没拿，关掉了电话，背着一个随身包上了飞机。
等到到了拉萨的飞机场，祁然苦笑，自己真的是疯了。
既然每一分每一秒多过的如此煎熬，既然根本等不及你回北京，那么就让我回来找你。
第24章 湖边的夕阳
酒店的大堂经理看到祁然的面孔，满脸惊奇：“祁先生，您怎么回来了？您不是杀青了吗？咦？你们全组不都已经杀青了吗？”
祁然没空理他的十万个为什么，直截了当的问：“卢先生在房间吗？”
大堂经理瞪大眼睛：“卢先生？哦，卢渊先生吗？他上午十点准时退的房间，已经跟着大部分的队伍走了，你们剧组貌似只剩下十几个人，说是要清理什么现场之类的，哎，你们演艺圈的专业术语，我也不懂呀，哈哈。”
祁然抿了抿唇，道：“多谢。”
“祁先生，您如果着急的话可以打电话问问他们的航班信息，但如果我上午没听错的话，是下午两点的飞机，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所以……”
祁然笑笑：“没关系，我想，他们已经走了。”
“帮我开一间房间，今晚上我要住在这里……麻烦，就帮我开1302房间吧。”
大堂经理愣了愣：“哦，好的。”
心想这演员原来开房间都要挑房间号的，哎都说娱乐圈的人最迷信，果然不假。
进了房间，祁然躺在床上，昨天晚上，这里还是卢渊的房间，经过打扫，如今被子里没有了卢渊的味道。
生平第一次，祁然希望打扫的阿姨没这么勤快。
电影里，无邪曾经千里迢迢的去寻找闷油瓶的踪迹，为了解除闷油瓶的宿命而奔波着，祁然现在有些羡慕他们，最起码到后来，在三叔的笔下，吴邪是带着闷油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