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呢!”钱嬷嬷笑道。“我前两天也问过她,您猜她怎么说,她说地做是做好了,但是她觉得那块衣料太好了,她怕弄脏弄坏了,所以只是搁着,不敢拿出来穿。”
“真是死心眼!”杜觉非哑然失笑。“衣裳做了就是要穿的嘛!穿旧了也就罢了,否则白搁着压箱底,不是更可惜?”
“我也这么说。”钱嬷嬷收了市尺。“这件挂子我给二爷赶一赶,最好初三之前能做好,那二爷去吃安家的喜宴时就可以穿了。”
“嬷嬷也不用急,反正我又不缺衣宴。”杜觉非忙道。“不过是顿喜酒,也不是什么大事,穿什么都一样的。”一会儿又笑道:“倒是觉如那里,嬷嬷还要多留心些。他好像老长不停似的,昨儿个我看他。又觉得他的袖子好像短了些。”
“说的也是。”钱嬷嬷点点头。“三爷那性子本来就粗枝大叶的,而且我看他那青莲院里的几个丫头又都太不经心了,三爷穿的用的老是丢三落四,她们也都不管。”
“是啊!”杜觉非点头说道。“我找个时间也跟觉如提一提,要他好好说说那几个丫头才是。他好歹是个主子,总不能纵容得她们太不像话了。”
素素收完了手中,进屋来。
“嬷嬷替二爷量好了吗?”她放下衣篮于,拿起桌上的料子,笑道。“这个颜色做挂子穿一定很好看呢!我记得二爷正好也有一件靛色的裤子可以配,赶明儿我就先拿出来烫一烫好穿。”
“看吧!”钱嬷嬷听了笑道。“我就说再没有比素素更细致妥贴的丫头了。”
杜觉非看着她,一笑。
素素不好意思,拿起衣篮子就要进去。
杜觉非却拉了她的手,说道:“嬷嬷说你老舍不得穿新衣宴?”
“我……”素素慑儒道。“我还要干活呢!怕穿了新衣棠一下子就弄脏了。”
“亏得咱们家开的是布庄,别的没有,布料还怕少吗?”杜觉非睨了她一眼,说道。“你一年四季就穿那么几件,知道的人说你节省,那不知道的可就要说我小气了。自个儿开那么大的布庄,却叫丫头连一件像样衣宴也没有。”
素素顿时窘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素素,你听到了。”钱嬷嬷在一旁笑说道:“二爷以后会常常给你带料子回来,你只管放心地穿就是。”
“是呀!”杜觉非轻轻扯了扯她的长辫子,温言道:“你看看你这一身,不是青就是白的,实在太素了,真的也该打扮打扮、添点颜色才好。知道吗?”
素素只好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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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啊!”素素和小宜伦同声惊呼。“糟了!”
“素素,怎么办?”小宜伦哭丧着脸。“皮球掉到水里去了,怎么办?”
素素懊恼。只怪她不该带着小少爷到池塘边玩丢球,然后居然又不慎让球给掉进池塘里。这下子可麻烦了!
小宜伦拉着她的衣角,扁着嘴哭道:“我的球……我的球,帮我捡嘛……”
“好好好。”素素在他就要张口大哭之前,忙哄道。“小少爷你先别哭,我来想个办法把球给捞起来就是。”她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长杆子之类的东西,可以先把球给拨过来一点,然后再想法子捡球。不过,她最后还是跑回紫藤院拿了掠衣服的竹竿过来。
“还差一点!”她急得顿足。那支竹竿不太够长,只差一点点就能构着球。素素只好尽量站在池边,拚命伸长了手来试着。但竹竿那么重,她细细的手臂怎吃得住?举不了几下,手就酸了,又眼看天快黑了,心里着急,一下子重心不稳,便连人带竿全掉到水里去了。
“哇!救命啊!”她叫道。
小宜伦在旁顿时吓呆了。半晌,哇哇大哭起来。幸而奶妈闻声过来,一看素素在池里载浮载沈,忙叫唤了附近几个家丁,合力把她给拉上来。
杜觉非本来正要派人回家去说一声,不回家吃饭了,他要留下来等一批从苏州运来的料子,晚一点才回去。却见田管家派人来说,素素出事了。
“什蜜?素素掉进池塘里?怎么会呢?”他猛然站起来,忙唤来宝祥。“快替我备马,我赶回去看看“不用套车了。”又一面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来通报的人连忙答道:“奴才出来的时候只知道素素已经昏了过去,还有田管家也派人去请大夫了。”
杜觉非急得也顾不了什么,从宝祥手中接过马,一蹲马便急着赶回去。
他急匆匆赶回紫藤院,只见素素房里挤了许多人。他们一见他来,连忙让开一条路。
“二爷回来了。”
“她怎么样了?”他走到素素床边探视,见她闭着眼,一张脸甚是惨白,不禁担心道:“要不要紧?大夫怎么说?”
“二爷放心吧!”钱嬷嬷说道。“大夫说素素没有危险的,不过她吓着了,又呛得厉害,要休息个几天才行。”
杜觉非听了,稍稍放下一颗心。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会掉进池里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答。他总算搞清楚,原来她只是为了替小宜伦捡一颗球。
“真是的!”他叹息。
过一会儿,众人见没事,便各自散去。钱嬷嬷也好替素素浑身上下擦洗一番,杜觉非便先回避出来。正好田管家也派了小厮来讲他到前厅用饭。
“你请大少奶奶和三爷他们自个儿先吃吧!我不过去了,待会儿就在房里和嬷嬷一块儿吃就行了。”他顿了一顿,又道:“你顺便去厨房交代一声,要他们准备一点粥,熬好了送过来,素素醒来好吃的。”
“是。奴才立刻回话去!”小厮应道。“二爷的饭也会要厨房再送过来。”
钱嬷嬷一时出来,说道:“二爷,素素醒了呢!”
仕觉非忙走进去,在她床边坐下,温言道:“你觉得怎么样了?还好吧?”
素素见他着急,自觉十分惭愧,有气无力地说道。“对不起,让二爷担心了“可不是吗?吓死我了!看来我不只要操心宜伦,还得要操心你才行。”杜觉非假意地睨了她一眼,又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发,说道:“你真是太顽皮了。”
“是啊!把我们都吓坏了呢!”钱嬷嬷也说道。“还好总算是没事。”
“对不起……”她颓然。眼里又开始蓄满了泪。
“哎哎,不许哭,不许哭!”杜觉非眼看她又要哭,故意用对小宜伦说话的口气。“你乖乖听话,如果不哭,我就拿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素素忍不住破涕为笑,又点点头。
“这才乖!”他拍拍牠的脸颊。
后来素素吃了点粥,便又睡下。到了晚上,却又有些微微发烧。钱嬷嬷便留下来照顾她。
杜觉非不放心,又睡不着,只得起来和钱嬷嬷轮流看着她。
“说来二爷和素素还真有缘分,不然您为什么如此偏疼素素?”钱嬷嬷忽然开口说道。“还对她这么关心?”
杜觉非一愣。“素素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我自然关心她。”
钱嬷嬷笑道:“二爷您也真是的,您才多大?不过比素素大一轮而已,也好意思说人家是自己的女儿。”
“只大一轮而已吗?”他还支着头犹疑着。“可是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很老了似的。”
“哎呀,您还不到三十岁呢!怎么就说自个儿老?”
“喔!”
钱嬷嬷又好气又好笑。“喔什么?好像还不情愿似的,你们俩都属羊,难道不是只差十二岁吗?这样还能说老吗?还说什么像自个儿女儿呢!这要让别人听见可不要笑话您了?”
杜觉非一笑。“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做爹了,有了一个儿子,也不在乎多疼一个女儿。况且素素这般乖巧懂事,若真有这么个女儿,也是福气。”
夜里,他坐在素素的床边,看着她沈静的睡容。心想:也许不仅是我俩有缘而已,每回一见到她,总觉得心情就好起来,而且一直以来,素素的表现也从未让我失望过。她是那样心性明慧,又牵惹人心的小丫头,难怪我总是情不自禁地要多疼她一些,到哪儿还能找到像她一样贴心的人?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3…04…24 22:32:34 字数:12791
杜觉非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喝着素素刚才新沏上来的春茶,远远的瞧见她这会儿正在花园里扑着蝴蝶儿玩,一身月牙儿白衣绸裤。看来她也就像只白粉蝶似的,轻盈灵动。
前两天才刚从苏州回来,已有个把月没见到她,再见时只觉得她又长大了些,而且出落得更美了。他怎么地想不透:怎么可能呢?才两个月没见她而已,怎么可能变那么多?
难怪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他微微一笑。
完全没注意一旁杜觉如把他的眼神心事都看在眼里,心里正在愉笑。
半晌,杜觉非才又回过头来,想继续按着原先和杜觉如谈的话题,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
“呃……”他只得随便再找句话应付过去。“我也跟你说了许多次了,你也不小了,该讨房媳妇安定下来才是。你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告诉我,我也好找人说媒去啊!”
“这有什么好急的?”杜觉如却闲闲地说道。
“还不急!你都快二十四了。”杜觉非瞪眼道。“再拖下去,别人会说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关心你。”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看中意的姑娘,譬如说……”他伸伸懒腰,又忽然顿住。
“啊!素素!”
“你说什么?”杜觉非惊然一凛,像被人揍了一拳。“你看中了……素素?”
“哎呀!不是、不是,我是说素素她……”他慌乱地指着花园。“二哥,你看她那个样子多危险!会掉下去的。”
杜觉非转过头一看,只见素素跪在池塘边,正伸长了手,要摘一枝靠近池边的莲花。
“哎!真是的。”他忙站起来,赶了过去,又不敢出声叫唤她,恐她一时受惊反而落下水去。
素素眼看那莲花差一点点就可到手,忽然有人一把搂住她的腰,又伸手替她摘了那朵莲花。她别过头去看是谁。
二爷!而他的颊边近得几乎要贴上她的脸。素素一僵,动都不敢动。
杜觉非替她嫡了花,又拉着她站起来,责备道:“你非要摘它不可吗?如果又掉到池里去了怎么办呢?去年不是掉下去了吗?还不怕吗?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素素低头站着,不敢发一言。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靠近池塘了,听到了没有?”他板着脸说道,然后把那枝莲花塞到她手里。“呐,拿去吧。”
“是,我知道了。”她猛点头,才忙要跑开,却又差点一头撞上走过来的社觉如。“啊……对不起,三爷,我没注意到您走过来。”
杜觉如笑道:“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后头又没有老虎要吃你,你跑什么?”
素素脸一红,又跑开了。
“二哥,你看,你把她给吓坏了。”杜觉如嘻嘻哈哈地说道。“她又脸红了,真是怕羞。”
杜觉非不语,只看着那只白粉蝶飞走了。
“我怎么可能跟你要素素呢?”
杜觉非闻言回过头来,只见弟弟牵牵嘴角,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微笑道:“就算是我真的看中她了,也没那个胆子跟你要啊!更何况你这一手调教出来的心肝宝贝儿,你会舍得让给我吗?”
“你别胡说八道的。”杜觉非瞪他一眼。“我记得我们刚才是在谈你的婚事“只谈我一个人的那多没意思。”杜觉如插口,又朝他挤眉弄眼一番,说道:“不如咱们两个一块儿谈吧!你跟我说说你中意的姑娘,我也跟你谈谈我中意的人家……”
他话未说完,杜觉非就已经掉头走入。
“懒得理你了!”他冷冷地去下一句。
杜觉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二哥,你也真是的,其实你不用说,我也早就知道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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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子杜觉非去了一趟苏州,回来之后便显得格外沈静。
素素知道他每回南下,必会顺道去死去约二少奶奶坟前探视一番。她心想:二爷恐怕是在思念二少奶奶,所以才会这样闷闷不乐的吧?于是尽量不去打扰他,迳自走到后院里去洗衣裳。
真快!若容已经死了五年了……杜觉非静静地想着,心里对她始终有份歉疚。
他在成亲之前几乎是不认识她的,只听说苏州的林家有个与他年纪相当,又安静温柔的女儿。因着双方家长是旧识,而母亲又一直为大哥早夭,没有留下男孙之事耿耿于怀,频频催着他成亲,他不欲拂逆母亲的意思,才匆匆与若容结了亲。只是那时他也才刚接下布庄的生意不久,百绪待理。所以,虽是新婚,却得经常南北奔波,能留在家里与妻子相处的时间也就极为有限。
他叹了一口气。几乎忘记她的长相了。不过,印象中她长得很美,那一身的皮肤,白得近乎有些透明,像是吹弹可破似的。可不是吗?她的确太过柔弱了,而且静默,每回见到她,总是担心一阵风吹来,便会无声无息地将她给吹跑了。
纵然成亲一年多,但如今想来,对若容仍然觉得十分陌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草?喜欢吃些什么东西?有时陪着她回娘家,她家里的亲戚,什么二舅父、三姑丈,大侄子、小外甥的总是永远分不清……也许她在心里也曾嗔怪他对她从来没有用心?
不知过了多久,素素端了点心进来。“天晚了,二爷要不要用点消夜?”
“嗯,也好。”
素素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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