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旌把她要的资料整理出来递上去,问了句:“顾小姐要这个做什么?”
吻安最近都会化一点妆,一整天过去,虽有疲惫,可眉眼略微弯起,依旧是一张精致的脸。
笑容浅淡,“我混习惯了娱乐圈,有些手法改不过来,估计对这帮人也不用客气?”
鲁旌看了看那资料,微挑眉,不大明白,只是笑了笑。
车子缓缓启动,过了一个接头,鲁旌才从后视镜看了她,道:“周日晚上的局比较重要,虽然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但内阁很多人物都会去,话语大概也比正式场合锋利一些。”
吻安低眉看着手里的文件,没有抬头,只清雅的一句:“是给我准备的鸿门宴么?”
鲁旌见她波澜不惊的淡笑,也就挑了挑眉,“是那么个意思。”
关于她要竞选这个暂代职位的申请已经提交上去,内阁从前就对她意见很大,这会儿自然坐不住。
但她身后是沐先生,别人没法半点面子都不给。
吻安把手放在膝盖的文件上,抬头看了看鲁旌,“翁良是不是那个翁良?”
她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突然,一般人估计也听不出什么意思。
鲁旌只是顿了一下,便笑了笑,“对,顾小姐记性真好!”
吻安笑了笑,又低了眉,淡淡的一句:“也就这么一个还可以的优点了。”
鲁旌呵呵一笑。
车子回到薛老的堡楼外,鲁旌得步行送她进去。
吻安手里抱着之前那份资料,缓缓往前走着,问:“你知道宫池奕这次之后,大概多久能复位么?”
鲁旌记得这个问题她好像是问过了。
然后笑了笑,“顾小姐,我可没喝多,你炸我也炸不出来的,三少办事,着实别人看不透。”
吻安果然笑了笑,看了鲁旌。
回到家里,外公早已经睡了,小姨最近不过来,她放轻了脚步回到卧室,看了看手机,没有宫池奕的短讯,估计比她还忙,就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洗过澡,她靠在床头把那份文件看完,最后都忘了是怎么睡过去的。
这样的夜晚持续很多天了,除了身体上有些累,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清晨醒来,资料纸还在手边。
没有了之前赖床的习惯,扫了一眼时间就起来收拾洗漱。
吻安依旧挚爱裙子,只是以往的红色主打变成了极显气质的黑色,实在心里过不去,就配一条红色腰带,或是红色搭扣高跟鞋,红唇一勾,早成了男士当道的内阁几十年来少见的风景。
周末赴局,她便是这样的打扮。
一眼看去气质干练得透着几分锋利,特意稍卷过的长发搭到右侧,左侧一小粒血红色的耳坠非常注目,精致的衬着白皙耳垂。
她出门前,薛老坐在窗户边,夕阳早已落下,他手里还握着报纸,看了看她。
皱了一下眉,“你的吊坠呢?”
吻安抬手摸了空荡荡的脖子,笑了一笑,倒也乖巧的回答:“拿去用了一下,过段时间就戴回来了。”
薛老见她最近忙得跟一只蜜蜂似的,但是从来不多问,只是让保姆把一顿都做得香喷喷的,到点了她要是回不来就让人送过去。
老爷子摆摆手,“忙去吧。”
知道今晚她估计又是十一二点才能回来。
伦敦的夜晚和仓城一样的灿烂。
并不高调的会所门口,吻安的车停了会儿,看了看时间,坐了大概五分钟才下车走进去。
不少人已经就坐,偌大一张桌子,能容纳十几人,已经只剩她和鲁旌的位置。
门虚掩着,隐约的声音带着笑声传出来,像只是单纯的开玩笑。
只是内容并非如此。
“一个女人上位,内阁得被淫乱成什么样?也不知竞选部怎么挑的人。”
显然都把她想进内阁当成了她缺男人、转个地方猎奇了。
“竞选的信函大伙都见了,言辞力度不错,正正好好怎么听都像剧本!”
笑声断续传出。
吻安在门口站了会儿,柔眉淡淡的。
片刻才伸手推门进去。
一片深色西装的包厢里,她就算是黑色裙子也比任何人都夺目,尤其笑得风情温凉,“抱歉,晚了点。”
一众人气氛早变了,“不晚不晚,顾小姐掐点功力好!”
吻安也不介意官场的阴阳怪调、话里话外,只走过去优雅的落座。
没有半点众人印象里的妖媚恣意,甚至连习惯撩长发这一类的动作都省了,婷婷坐下,纤腿交叠,直接拿了酒杯。
似笑非笑的看着在座的人,听起来似是玩笑的道:“关于我的传闻,诸位应该听得不少,再过分一些都快传成妖精祸害全世界男性了,各位不会害怕我敬的这杯酒吧?”
说罢眉尾黑痣弯着浅笑,“万一喝完着了什么淫道,出去可说不清的!”
呃……众人愣了愣,毕竟刚刚有人玩笑着说过一句什么淫乱。
倒是有新宿的官员率先拿起杯子,将微妙的气氛附和了过去。
爽快的一杯下去,吻安面不改色,淡淡的笑,又倒了一杯,看起来,今晚就是来喝酒的。
鲁旌在隔了几个人的位置坐着,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她扛不住。
但很显然,鲁旌多虑了。
她酒量吓人。
一圈人喝得有些脸红时,她也是那样淡淡的笑,但是话题早已泛开来,好像她灌了别人一通就是为了让别人畅所欲言。
酒精麻痹小脑,有些话确实稍不留神就迸出口了。
“不是我们挑刺,顾小姐,都知道你外公有过叛变史,不巧,你爷爷、你父亲……用一个词形容,差不多是奸臣?内阁当年不少好东西可都是在顾家宝殿没了踪影的。”
就差直接说顾老私吞的,反正顾家到现在也背着这个罪名。
吻安笑着,侧过脸,唇畔的口红依旧精致,“这么说来,翁先生家历史也很精彩,您家里扶持前总统,如今杜峥平多项罪名被逼下台,岂不是说明翁先生也心术不正?”
翁良一时间并没多大反应,但他清楚她说了什么,看着她杯子的几秒,眼睛里的光变幻莫测。
只是呵呵的笑着,“顾小姐喝多了?”
吻安淡笑,“是喝了不少,说来道往的多少会有些不合适,您别介意?”
说着,又冲他举杯。
翁良脑子是热着的,稍瞬,借着酒劲儿掩饰得若无其事,也带着莫名惊心的看着那个笑意淡淡的女人。
甚至,他要感激她敬酒,要不是先被她灌成这样,怎么好当做口误,不是么?
翁家在荣京失势,几番周折,才在这里立了脚跟,不出头只聪明的随波逐流,显然这次随旧派的流去针对顾吻安,却差点翻了船。
因而,他喝了酒,费劲的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再喝可倒下了。”
说着,翁良起身说去卫生间。
吻安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包间里的气氛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变化,又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已经有人主意着入口的酒,别喝过了失了言辞。
可这都是身经百战的内阁成员,不乏好酒量,没点酒量怎么能混到今天?
所以不少人已经撑着脑袋倚在座位上纯属听别人闲聊,总不能真的喝醉,但也有酒杯递到吻安面前,换成了她必须应酒。
她也大方的碰了一下,哪怕知道对方怎么想,她也必须喝下去。
☆、177、她的心思智谋
与她碰杯的算得上旧派一党的核心人物了,举手投足确实比别人多了几分大气。
吻安随着内阁里别人对他的称呼,韦廉,别人都习惯了洋气的称他为威廉先生。
“我看大家都喝得差不多,再喝下去恐怕要影响明天的工作,就……先散了?”韦廉语调平平的说完,放下酒杯。
但也表明了作为内阁里还说得上话的人物,希望跟她单独聊一会儿。
鲁旌坐在一旁,几不可闻的蹙眉。
吻安却浅笑着应下了。
包厢里的人陆陆续续打着招呼退出去,最后连鲁旌也只得出门等着。
男人又给吻安倒了一杯酒,常年行走政界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她,“顾小姐怎么会想起来参与这种选举?毕竟,你在自己的领域已经小有成就,再往上走并不难,却想起来跨界了?”
她握着酒杯,看似很认真的思考着。
他是想打探她身后的宫池奕,还是想干脆歪曲沐先生的意思,弄得两国矛盾?
片刻,吻安语调里只有满是无害的笑意,“如果我说,是为了哪天帮我爷爷、外公争个清白,会不会把话说得太大?显得很蠢?”
对面的男人愣了愣,而后笑了。
若她真那么想,这个时候是断然不敢说出来的,哪怕不这么想,这种话都不能乱说,可见她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吻安美眸轻轻勾着笑,视线似乎只在自己手里的酒杯上,却也将他的思绪都收在眼底。
许久,她道:“我呢,当初选导演是无路可走,想着既然我爷爷和父辈都没做好本职工作,那就为他们做些弥补,看看威廉先生会不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说这话时,她眸底是极度的认真,声音也放得很小。
随即浅淡道:“威廉先生?谈这种事,能否把录音笔先关了?”
韦廉蓦地停顿握着酒杯的动作,英式深邃的眼眯起,满是危险的盯着她。
没有多余的表情,只道:“顾小姐,即便还未成为内阁人员,你这样与长官说话,是要掉脑袋的。”
吻安笑意淡了淡,看起来是吓到了,“我并非有意冒犯威廉先生。”
可转眼,她居然放下酒杯,从座位起身。
绕到男人身后,柔荑探入他的衣服,摸到侧兜,“说话要掉脑袋,那和长官肢体冒犯,岂不是罪该万死?”
韦廉耳边是女人吐气如兰,身子都绷得紧了,重重的放下酒杯反手要把她推开。
他还没使劲,吻安另一手轻巧握了他的手腕,巧劲之下,男人动弹不得,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而她另一手将黑色录音笔拿了出来,在威廉先生眼前晃了晃。
韦廉抿着唇。
吻安只是笑着,干脆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她把内阁主要人物资料都摸清了,看来没白做功课。
美眸微微弯着,“威廉先生不必生气,我在娱乐圈待惯了,这种事常见,并不是我聪明。”
“你到底想干什么!”韦廉盯着。
吻安也认真起来,侧身坐着,视线在他脸上。
片刻,才道:“威廉先生很了解外界对我的评价,引导我说几句话,或者做点什么,明天一公布录音直接说我勾引长官意图上位,我这事算彻底泡汤了,对不对?”
韦廉冷哼一声,怎么可能点头?
吻安柔眉轻轻挑起,“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了解你么?”
说着,她略微凑过去,“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威廉先生!”
韦廉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她的三言两语就表态?
吻安也不着急。
只是一股脑的道:“次辅是威廉先生的人,我暂代首辅,威廉先生坐上总长的位置就不远了吧?……我要的也很简单,日后我做的电影,不求奖却希望在国际上一路绿灯。”
谁都知道她之前的电影被卡了,这时候说出这样的条件是情理之中,她甚至将一辈子受益,财富、名誉都不是问题。
所以这个交易,他也不算占便宜。
因此,韦廉再次看了她,笃定自己的评断,就这么轻易和盘托出,果真她也只是个女人,没有城府、不够脑子,得到竞选资格,恐怕也是和别人做了交易,甚至出卖身体。
他把视线放在女人曼妙勾魂的身材上,心底明了。
吻安轻轻笑着,尽收男人眼底不动声色的思量,等着答案。
她知道的,没有城府、不够脑子的女人才是他们这种人最想要的使唤工具。
韦廉很谨慎,只挑了挑眉,就那么不经意的转了话题,“顾小姐应该认识上一任首辅?”
宫池奕放话求娶,后来又公开表白,说不认识就显得假了。
她笑了笑,“算是认识,也能见上面,不过关系并不是很深。”
末了,依旧一脸无害的笑,“威廉先生要是有需要,我倒是可以多接触接触!”
韦廉谨慎到根本不会接这样的话。
但她想替他办事表现的很明显,所以男人看了她,“你知不知道,那位鲁旌先生,是沐先生的人,沐先生和宫池奕私交甚笃?”
吻安想了想,“私交如何,不是很清楚,但鲁旌是沐先生派来给我暂用的人。”
鲁旌是谁,大家都知道,她一点都不隐瞒。
对此,韦廉似乎比较满意,笑了笑,“这么说,你和沐先生……?”
吻安一手磨着桌沿,淡笑,不言而喻的笑。
韦廉随即就是“哈哈”一笑,作为男人,都知道沐先生跟她有过什么了。
他举杯了,所以吻安过去拿了自己的酒,很干脆的喝下去。
“顾小姐酒量不错。”韦廉道。
她坐在桌边,又倒了一杯,“喝酒好办事。”转过头,“所以威廉,我这合作伙伴怎么样?”
韦廉依旧只是和她碰杯。
吻安心里暗自骂了一句。
左一句又一句的给她挖坑,一会儿提宫池奕,一会儿提鲁旌,就是不给她肯定答复。
那之后将近半小时,吻安就像一个急于求成的门外汉,一杯一杯下肚,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韦廉看她喝得差不多,终于悠悠把碗着酒杯,看了她。
“顾小姐说与宫池奕关系不错?”他冷不丁的就问了一句。
按照她现在的醉态,即便是他让跳脱衣舞都不带含糊,所以她点了头,“自然,宫先生追求女人很是下血本。”
吻安一手撑着桌边,一手撑着下巴,绝美的脸上满是微醺的醉意。
韦廉笑了笑,“那么,顾小姐应该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总算开始谈正事了。
吻安心底吐了一口气。
“家族里的事务?”她状似纳闷的看他,“威廉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韦廉笑了笑,“没什么,政府那边给了点压力,宫池奕手里有公家需要的东西,可惜他不肯松口,只能希望我作出努力。”
他摊了摊手,几分感叹,“想让宫池奕张口同意?我无能为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