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不是陪着她,而是让白嫂过来竟然让她有些心酸。
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错过他往外走。
大概是因为她这样,宫池奕在原地站了会儿,看着她坐到了床边,终于从卫生间出去。
他在床边坐着看了她一会儿,“不舒服就看看书,还是躺着舒服?”
吻安笑了笑,“我没事,你去忙吧。”
他还是坐了会儿,终于起身,去衣柜里拿了刚拿到一半的外套。
转过身刚准备穿上外套,才看到她从那边走过来,安安静静站在他面前,仰脸看着他。
片刻,才静静开口:“明天,你带我去医院吧。”
男人低眉,眉头一点点皱起眉,看着她的异样:“做什么?”
她略微深呼吸,但话还没说,鼻尖莫名就开始酸了。
吻安不知道是不是跟医生说的一样,孕妇就是神经质,总是会多疑,会不自信,会无事生非。
可她真的看不到他以往的温情,只是说会把她照顾好,像单纯的履行一项责任。
微咬唇,才看着他道:“我去做鉴定,让你彻底安心,这个月份应该也是可以做的……”
“别再说了。”他几不可闻的沉了脸,冷声打断她的话。
这样的语调,彻底让她红了眼,又狠心道:“或者,如果你真的心有疑虑,怕以后有什么事端,就不要这一胎,反正你也不喜欢小孩……”
“顾吻安。”宫池奕薄唇愣了愣,喊了她的名字,声线很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仰脸看着他,“你心里是介怀的,你也是怀疑的,可你顾虑我作为孕妇,所以不问,也藏着那种心情每天都努力把我照顾好,你不也很累么?”
男人低眉,沉沉的凝着她,“说够了么?……够了就回去休息。”
他把电话掏出去,“白嫂,你过来一趟。”
然后挂断,紧接着又有电话打进来,他沉着脸,看了她一眼,之后直接挂了,道:“白嫂过来我再走。”
吻安看他沉着脸,这种情绪她忍了好多天,累得想靠在了旁边的衣柜上,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变了?”
“从回来开始,你没有真正跟我同床过,沙发成了你的床。你跟我说的话一天不超过十句。晚上醒来我几乎看不到你的人……”
她皱着眉,情绪越是明显,“你就是介意!可你从开始就装作一副不在意,用这样的冷暴力对我……”
宫池奕就那么看着她情绪爆发,眉峰紧蹙,“我说过,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好。”她忽然盯着他,“我明天就把他做掉……”
她的话音才落,猛然被她扣了手腕,嗓音猛然拔高:“你非跟我闹是不是?”
她被拔高的声音震了震,看着他低眉盯着她,“闹够了没有?”
如果是以前,吻安一定只是笑了笑,抽出手腕,潇潇洒洒。
但现在她竟然做不到,只是仰脸看着他,一滴潮湿从仰着的眼角滑下去,“我选你还不行么?”
“我错了行么,当初不该替你着想,不该去华盛顿,不该做那一出戏出给自己气,就该让你一直待在监狱里,让你丢掉首辅位置,让你以后在政界都混不下去……”
“你以为我想么?”她有些失控,“如果不是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顾吻安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为什么要替你着想!”
甩掉手腕上的束缚,她闭了闭眼,祛除一片潮湿的模糊,无力的靠在衣柜上。
白嫂上去的时候,因为门没关,站在门口就正好看到她的情绪,担心的皱了眉:“太太这是……怎么了?”
转头看了旁边站着的男人,白嫂有些无措。
男人目光落在她脸上,墨黑色的眸底也有着可疑的红,又转开视线,嗓音低低的对着白嫂:“照顾好她。”
白嫂只得点了点头,“好。”
看着他留了这么一句就转身出了卧室,手里握着手机,又拿着外套,显然是有事。
这些天,三少的确总是晚上出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那之后,吻安却一直都不想说话,只想一直靠在衣柜边不动弹。
白嫂好说歹说,让她回到了床上,她也不愿意躺下,就靠在床头,偶尔吸一吸鼻子,看得她一阵揪心。
“太太……”许久,白嫂不得不出声,“三少事务忙,您一直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您得休息,等三少回来我叫您?”
吻安摇了摇头,平静多了。
她也不知道今晚怎么就那么失控了,换做她是男的,也会心存芥蒂吧。
白嫂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什么,道:“我前两天出去,总能见到那位郁先生,看得出来,三少见了他就冷脸,若不是大庭广众、青天白日,三少恐怕都要动手了。”
她皱了皱眉。
郁景庭居然还这里找过么?
所以他到底给宫池奕说了多少刺激话?
换做谁,整天被不是情敌的情敌说这么一件事,都会心生疙瘩。
“你去休息吧。”许久吻安还是靠在床头,这么说了一句。
见白嫂不动,她只好躺下去,闭上眼。
可等卧室的门关上,她又睁开眼,是真的没有半点睡意。
半夜里,她都能听到墙上时钟走着的声音,不自觉的跟着数,数着数着就迷迷糊糊,又会忽然醒过来。
似乎一整夜都是那样过来的,她也依旧没看到宫池奕回来睡。
…。
只是早上醒来时,她是躺好的,被子也盖得很好。
睡得太混乱,脑袋疼。
去楼下时,看了一眼客厅的沙发。
看不出他睡过的痕迹,但他正站在沙发不远处,面对着窗打电话,大多时间在沉默,看起来很压抑。
宫池奕打完电话,转过身正好见了她握着水杯客厅。
撞到他的视线,她低了眉,没什么表情的给自己倒水。
他眉峰敛着,还是收了电话走过去。
手刚伸过去要帮她倒水,她已经把杯子缩了回去,声音有些弱:“没关系,我自己来。”
他总是那么照顾她,但被那么照顾着,她反而难受。
宫池奕依旧站在那儿,微蹙眉看着她。
想起昨晚的事,也只是启唇:“先去吃早餐。”
她很顺从的点头,“好。”
然后就转身往餐厅走。
宫池奕站在身后又皱了皱眉。
在她准备坐下时给她拉了椅子,习惯的要帮她盛粥,她又接了过去,“我自己来吧。”
这次他没有妥协,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嗓音起伏不大:“尽量喝完。”
吻安没说什么,但是也按着他的意思,一碗粥喝得只剩两口,实在喝不下去,放下碗:“我不吃了,你可以走了,不用陪我。”
宫池奕坐在原地,看着她的情绪。
又看了一旁的白嫂,忽然起身,直接把她抱起来,转身出了餐厅,又径直上楼。
以为他要做什么,但是没有,也没说话。
吻安只好看了他,“去医院吗?”
他自然就想到了她说要去做掉的事,脸色一下子沉了不少,“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看着他,“这明明应该是我问你。”
他蹙着眉,“昨晚是不是没睡?”
吻安抬头,“你没回来,是么?”
在一个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总是夜不归宿,实在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宫池奕有些道不明的神色,“你想让我怎么做?对你好也不行,非要我质疑你才会好受?”
“好么?”她看着他,又自顾点了点头,“是挺好的……”
就是好得很公式化。
转手吻安拿了旁边放着的外套。
宫池奕立刻紧了神色,以为她要去医院,“做什么?”
吻安只是笑了笑,“我想出去走走,闷在家里很难受。”
但是他不准,拿走她的外套。
她看了他的脸,也不知道怎么就倔上了,固执的要把外套拿过来。
最后演变成了单纯的非要那一件外套,外套被扯在两人之间,她又一下子没抓稳,骤然就往后倒。
哪怕后边是床,宫池奕脸色也瞬间就转为僵硬的青灰,长臂急速伸过去想把她捞住。
可是没能成功。
她就直接落在了床上,有一会儿没动静。
“安安!”男人低低的嗓音,“怎么了?”
吻安睁着眼,看着他悬在上方的焦急。
他问了不知道多少遍“是不是摔到了?”,她才终于缓缓开口:“我没事。”
然后坐了起来,目光看向落在床边地上的外套,伸手要去拿。
下一秒,却被他猛然捉了手,“你还想折腾什么!”
吻安抬头,看到他黑压压的脸板在面前。
这一次,她只是单纯的想去拿外套。
但他根本不打算听她说什么,扣过她的脑袋,猛然就吻了下来。
力道不至于把她弄疼,但却很重,也不顾她的拧眉挣扎,舌尖强势的长驱直入。
她挣扎得累了,干脆不再动弹,直到一个吻浑浑噩噩,竟然迁出了心酸。
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吻她了。
不是感觉,是真的。
☆、146、三个月过了就可以
许久,他补在吻,也没有离开她,手臂揽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拂过他的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从哪说起。
这些天,他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状态,只是有时候她看不见,她看见的时间,他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照顾她。
许久,他终于低低的开口:“……安安。”
她不语,安静的低眉阖眸任由他拥着,等着下文。
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放低视线,也握了她的脸,声音显得很沉,很缓,“别跟我吵架……我知道你现在情绪容易波动。这样你不舒服,我也不好受。”
“因为不想跟我吵架,所以你总是不回来?不睡卧室?”吻安扯了扯嘴角,看着他,“这算什么理由?难道我会闲来无事非要跟你吵吗。”
他略微蹙眉,低低的看着她,“你真的想听实话?”
这样定定的问话,不免让她胸口紧了紧,却也傲人看着他,“我顾吻安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管你会说什么,我都有准备。”
这么大义凛然,倒让宫池奕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没那么严重。”
吻安看了他,又退出他的怀抱,很认真的道:“你说吧。”
就他最近的状态,说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她想。
也许是怕她听了不安,又或者是防止她没听完就忽然离开,宫池奕伸手握了她。
她靠座床头,他坐在床边,他要稍微低眉才能见到她垂下去的眼睫。
吻安虽然做了准备,也还是皱了眉。
他说:“身为男人,我是介意的。但不想让你受委屈,不想刺激你,又不想一副伪装的骗你……”
“所以你想方设法不回来,见了我又像按照公式一样照顾我,这样我就不委屈了吗?”吻安皱着眉,“我说过孩子是你的,你为什么不信我?我也说了如果你不想,那就不要!”
男人浓眉微捻,“你看,我但凡再直接一些,你早偷偷去医院了。”
他说他介意的时候,她就觉得一根针扎在心上,不是很疼,却梗在那儿。
“直截了当的做了,总比让你温水煮青蛙来得好。”她柔唇有些凉了。
宫池奕紧了紧她的手,“你听我说完。”
天色已经暗下来,有那么会儿,他沉默着,看着她。
片刻,才道:“我介意,但并非不信你。”
他看着她,“郁景庭当初,比我了解你的喜好,比我清楚你喜欢吃什么,对什么过敏,这都不要紧,他却能一字不差的告诉我,关于你的纹身,如果换做以前,我一定会质问你,可你现在身体……”
“我没有!”吻安听到这里,不待他说完,柔眉结在一起。
郁景庭怎么可能知道她的纹身?
宫池奕略微动了动嘴角,只是笑意几不可闻,握着她的手,“我知道孩子是我的。”
吻安不肯,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我说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如果你还心里存疑,我不愿受这样的质疑和委屈。”
可她的确也没办法拿出什么证据,谁知道郁景庭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纹身的?
他再一次略微的无奈:“你看,这些话,如果我当时说了,我们会是什么局面?”
“现在有区别么?”吻安心里很痛,他居然不信她。
可下一瞬,他坐得近了,低低的道:“有。……区别当然是有的。”
他说:“我虽然聪明一世,但唯独对你的事上最敏感,如果没有这一段的缓冲,还不知道会对你说什么话,让你受委屈,让孩子跟着委屈。”
他略微深呼吸,另一掌心放在她腹部,目光亦是低垂,低低的话语也在房间继续着。
道:“这么多天,我当然清楚了郁景庭想做什么,无非想尽办法夺走你,又或者不让你把孩子留下,任一样,他都是赢家,我若当时质疑你,刺激你,跟你吵,他恐怕早得逞了。”
“所以,这么久你都避着我,只是怕控制不了来质问我?只是为了让你自己调整好,度过这个缓冲期?”
孕妇是敏感,但是她有敏感到那种地步么?他和以前不同的一点点冷淡,她都能感受到。
宫池奕看了她一会儿,索性和她一起靠在床头,最近他是真真实实的忙,忙得一个好觉都没有。
才道:“不全是。”
侧首,眉峰蹙了一点点,“就算我需要时间,也不可能冷落你……”
说着,他看了看她,有那么点迷茫的蠢,“……我自己,发觉不了哪里对你有疏漏,只尽可能照顾周到。”
这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是不是还觉得他做得很完美?
吻安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有些想笑,又只扯了扯嘴角,“是挺周到,只是跟以前没法比,就像我雇了一个十足忠心的保姆,而已。”
一个是没有发觉,一个是敏感至极。
这话显然是谈得僵在了一个点上。
许久,吻安略微抿唇,低眉看了他附着的掌心,几番犹豫,“……你还是介意他知道我的纹身,哪怕不信,也有我跟他做过的阴影,所以这么久,你照顾我像保姆一样,没有半点亲热。”
宫池奕略微皱眉,眼神些许怪异,“就是因为我不跟你亲热,让你觉得我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