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神官,神官却不同于神,并不会因为女神的力量削弱而有所影响…也许他说的对,我们每个人的心都是一扇紧闭的门庭,并不能和任何人兼并。”姜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整个人抱进怀中。她深吸一口气,他身上的血腥味亦格外浓重,然而这一切却令她感到熟悉,他们自从相识便一直天涯逃亡,似乎只有不停的染血才是他们应有的生命。姜岐抱着他的精瘦腰身,肌肉勃发,如同虎狼,然而他却不似大战过后,周身反而平静的很。
姜岐的面颊贴着他的胸膛,无心无律动,她却早已能够感到他的喜悲。她闭上酸痛的眼:“别怪风亚子,我们都有自己的无奈。”玄言抚着她的发丝,如同父亲一般温柔:“对于你,我感谢他的温情,也许他是对的,我放纵你的一切冒险,却忘记了你会受伤。”他们的血早就因为那咒连在一起,当她在神宫之中满身伤痛之时,他能够感到少女肉体上遭受的伤害,他开始觉得放手也许是错误的。
姜岐的面上流泪,嘴角却是有一些平静笑意的,她的大眼睛微微半睁,像是锤炼后脱下蜡的静止器皿,她像是从孩子长大了一般,他想要开口,姜岐却按住他的嘴唇,抚去凌乱的发丝:“姜岐是个任意妄为之人,然而姜岐不能永远任意妄为,我恐惧于蚩尤的力量,可既然卷入其中,我也不想逃避,姜家的训诫中,没有‘逃亡’二字。”
玄言轻轻拍着她,像是惊扰了她一般,他贴着她的唇,只是淡淡摩挲便生出了暖意:“我太孤单了,你也是,不要担心,我们两个一起。”姜岐的泪崩塌,她觉得所有的苦痛即将倾泻,玄言也许有许多话都随着她的泪便散开了,也许是对于未曾陪伴她的悔悟、或是其他什么,然而这已无谓,他们既然并非矫邪之人,只需一句誓言,便可以永恒而生。他叹息了一声,然而那空荡的心中却被这少女的喜悲所填满,他是人,因而对于那曾经高高凌于所有人上的爱痛终于有所领悟。
即便没有了那颗心脏,她那张笑脸却留在他的心中,他并不能承诺永恒,却能在他们有限的生命中承诺永恒。
“如果能为我们留下永恒的生命,我便可以因你在此为人,可惜这是动乱的世界。”
姜岐听着他的叹息声,好一副轻灵可爱的模样,他知道她永远如此,似乎愿意燃尽有限的火焰,却不愿意低头:“你说过,再生要自私为人,你当为了我有所自私,只要如此,姜岐无有遗憾。”这女孩儿带着哀伤的叹息声像是进入了他的心中,他将这眨眼的孩子拥进怀中,将她的□□声吞入口中,他们身体含着污浊,然而似乎这幕天席地的野合格外的动人心魄,点燃的火焰从皮肤上周旋开,少女的娇笑声格外入耳,像是挑衅一般:“来啊来啊!”姜岐的牙齿格外利落,她□□他的颈,在上面留下撕咬,倒像是欲掌握先机,她的巫女服满是水渍,露出白皙细长的双腿,却不是那么孱弱的,像是有些发动的野马,偏偏抵着他的肌肉,更像是一场硬战。
他就知道这女孩子不会安静下来。玄言低笑一声,同她唇舌交战间将冰冷的手伸进她的衣衫之中,她像是不敢轻动作的停了一下,似乎又鼓噪着心脏一般的大胆贴了上去,滚烫的肌肤盖住了一点羞赧,姜岐眨着半边眼睛,沾着血丝的狼狈相却偏不肯认输:“有本事就让我喊出来。”他哼笑一声,手下却不肯放过她,他的手骨节分明,在她的身体上肆虐的同时,下身的反应也明显起来,他们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唯一浮木,在那将息的雨声之中,姜岐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声慢慢加大,如同沸水在积聚爆发一般,她的身体虚浮的在空中漂浮,那是从未感到的疼痛与快意。她渴望让他失去理智,甚至同她一样在欲望中沉沦,她任他的每一寸气息侵蚀着自己,慢慢的那雨声消却,只剩两个人缠绕的呼吸声了。身上濡湿的水渍被冲走,不知是什么血到处散落,她窝在他的身体中半梦半醒。他闭上了眼半坐在竹叶之上衣衫褪去,嘴角似乎还在耳边缠绕着魔音:“看看一旁…”她像是疲累至极的看着淡雅的素色,那双绝望至极的眼睛在叶后若隐若现,柔弱的令人心痛。
是风亚子。
姜岐的心混乱不堪,想要迅速逃避一般,玄言只是闭着眼轻轻问她,像是看透了那么纠缠的小心思:“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已是过去,我不会多问,该要他明了。”姜岐心中那些蚊蝇般的回忆像是又忽然搔了上来,她亦是他腹中之肉,便知道他是故意放她。然而对于风亚子,她却不知作何感想。或许因为同样拥有女娲的血液,他们总是对对方感到熟悉。然而风亚子那双忧伤的眼缠绕在她身旁,不知是爱抑或怜,令她有时无法决断。
她并未开口,风亚子的细瘦的身形却已经消失不见。姜岐心中累极,仿佛听到自己在梦中低喃:“我和他一样可怜,我们漂流太久了,希望有一个血肉相连的人呐。”玄言似乎在梦中低声的叹息:“你的血中已有我,而他也有自己的路。”她笑了笑,沉睡在一片梦中。先是安静的在卵石之上的海岸之边,蓝色的天空甚至令她兴奋不已,她看着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那是一种无言的亲切,她抓了上去,他并没有变为泡影,醒来后便是玄言的脸。他仍旧闭着双眼,似在沟通天地般沉思,她搔上他的面颊,他却仍旧沉如山石。她哼了一声从他的怀中探出来,被竹遮挡外的雨停了,风亚子的手中执着蔑,将手中的竹一节一节的削开,榨的那碎末四处横行。
“从风夷出来,我想,也许那时尚未开始,我却可以开始同你漂流天涯,这很好。”风亚子的背影对着她,像是失落的风声:“活在世间,信念是空的,崇敬是空的,只有你不是空的,像火一样真实,然而对我而言,同样仍旧是空的。”姜岐笑了笑,她心中亦是杂的:“我这个人是典型姜家女人,心中虽有一团火,却只挑着一块木头烧。姜女善淫、更善淫奔,虽不知命运几何,想想却未曾后悔过。我…也不会后悔。”
风亚子叹息一声,淡蓝色眼珠转过来看他,却更是沉了下来,她一直疑惑不解,他的眼珠本是淡色如天海,在夜晚却蓝的深。风亚子微微一笑,自然有许多苦涩:“我说过,人如同未解之谜,而我同样有执念之障,就如同我的眼,从我小时,它便变的灵,很多人惧怕它的深蓝的可怕,渐渐地,它有时便浅了下来,眼如人心,也许我的心中躲着孱弱吧。”
两人低首无语,风亚子似乎轻轻说了什么,只是不甚明晰,姜岐只听到他淡淡低首:“你不要后悔。”
她虽然咬着唇,却看他看的极为坚定:“我不会后悔。”
第127章 姜氏之姬
尚未开始的感觉,就这样结束了,风亚子淡淡笑去,心中却极为平静。他也许真如姜岐所说,就连憎恨,也是柔软而不完整的。
“风夷似不□□稳。”姜岐听着这虚空之音,不知何处传来,她警觉似起,看着风亚子却极为沉稳:“是神气。”姜岐想想自己的形势,却不是是否是天宫之神,然而这神气若隐若现、十分柔软,即便如她亦感受不到任何敌意。
“您是遯宫之神。”姜岐听到风亚子轻语,却卓为吃惊,她曾记起在东夷之时,便是这位正神渡走了子宴。这位神灵一向是无行踪的飘忽不定,此刻亦仍旧神秘的不肯现身。姜岐却是有些戒备的环视一旁:“既是神灵,为何总不见现身?或是神宫之人命您来处置姜岐?”
那男声轻轻一笑,极为缥缈淡雅:“存活太久,已不知人身蝴蝶,遂不能见礼,只是姜氏无论长幼,仍旧如同沾满毒液的刀子呢。”姜岐有些赧然,却听遯神淡淡的在静水中留了一声:“风夷被蚩尤力量所伤,祸福于旦夕,至何等自处,请神官自便。”
朦胧的雾气不久便消散了,姜岐哑口,却看着风亚子摇了摇头,似乎笑得释然:“就这样吧。”
她并未拉出他的手,更是因为她没有资格、亦毫无理由。鲛纱在水光蔓延下闪着轻微的缥色光亮,如同他那颗温雅的心,她听到他淡淡的声音消散在雾气之中,最后却仍旧以侧面相对:“既然无法血肉相连,即便于人生中留下涟漪也是幸事。”
姜岐站在那雾气之中久久未动,她心中茫然,连风亚子的面容都散去的极快了。这混混沌沌的战乱之中,一点相濡以沫的情能留下几时呢?风亚子的心亦不甚完整,他始终是神官,是风氏最重要的人,他的心太过柔软,总是牵挂着什么。然他与同她漂流天涯,所剩下的却亦是失望。
“风亚子真是不会选人啊!”姜岐亦不禁苦笑,他能够想到他的境遇,如果她未曾卷入其中,也许她会带着一身的不甘,去哪里寻找她的兄弟姐妹,然后继续做大巫女,也许有一天亦终究成为女娲口中之肉,同她那些死去的族人一般为女神放血。而风亚子却终究有如他的先祖风后一般,终究选择回归风夷。
“哎。”她的叹息声都重叠了,望着身后却不由得嗤笑玄言:“你这是——”
玄言抱着双臂挑了挑眉:“少女心思总是火热。”姜岐有心刺他,唇角却咧不开,风亚子一走,她心头总是茫然若失:“即便回到风夷,蚩尤的力量也会席卷极致,那位魔王存在一天,时间断无安宁日子。魔王、魔王…如今他是所有人眼中的魔王,你说他变了。呵,那个冰一样的男人,他真喜欢血。”
“可是他确实变了。”玄言将她抱在怀中,她又爬上他的背,他背着她,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她听他淡淡的回忆记忆中的少年人:“你在神宫中得到了战争的记忆了,依照从前的那个蚩尤,他会不顾一切的毁灭,他蔑视的是众神与轩辕氏的虚伪而已,他鄙夷的是姜氏的弱小,当然,他更想不顾一切的毁灭女神。”
“但…但他却忍了下来,他在不停重生后竟成为八正神,他渐渐学会了伪装,蛰伏在神宫,并引诱乾帝坤后犯下过错。呵,多么高明的手段!”
玄言点头:“人都是会变得,高傲的自尊已经被渴望征服的欲望代替。然而…他却并未在初始便试图毁灭众神。”
姜岐心中疑惑:“他究竟想做什么?神宫之中有王政之鼎,那是印证天道所在之处。当日我身有污秽,众神始终未曾令王政之鼎对我做出印证。那鼎太安静了,即便炩焱也有些急躁,原来她自乾坤之王消失时候,起初还渴望带回他们,最后却依照玄鸟的神谕去寻找继承者,然而王政之鼎始终都无任何昭示。难道蚩尤未曾想过,一旦王政之鼎选出继任的乾帝坤后,他便无法击败众神么?”
她止住呼吸,却感到玄言停住了身体,他似乎还在想着那位昔日之敌,面上泛着的是她看不懂的笑意,她心中竟还有些妒忌,蚩尤说他们之间并不需要旁人,也许他们才是最理解对方的人。
“他是变得狡猾了,可是心中却始终太过自信。”
姜岐听得云山雾罩:“这是…何意?”
“他在挑战天道。”玄言半睁开眼睛笑笑,笑得姜岐不明就里。
二人垂坐在湖边半响,这淮夷越发冷寂,大抵应当是向南的方向。姜岐在这里漫散着,眼睛却盯到一旁发亮的朱紫,她提着裳过去捡起那丝帛,豁然有些惊讶:“是巫女服!”玄言闭着眼,微微安抚她的心意:“是你的姊妹。”姜岐看向他点了点头:“姜氏的巫女服对于我们来说被视为神祇,想来多久未曾见姊妹兄弟,嗳…那几位姊妹漂流四散皆不安分,想来不知前途何卜。”她的心中掠过的是一张张鲜活的面容,有的则如烈火、有的冷若冰霜、有的狡诈阴邪,一个个令人猜不透前路几何。她擦了擦手中的丝帛,将她系在自己的下裳:“留个念想罢,不知何日方能再回,既她们亦至此,姜氏之人想必不会坐以待毙…这样也好,曾为女娲口中之食,呵,想想多可笑呢。”
她颇为自嘲,下一刻却笑不出来,那一股不能忽略的气息若现,她更是冷笑数声:“现身吧!”小少女伴随雷电而来,直直的劈在姜岐的身上。姜岐随即躲闪,看着那巨大的裂谷,伴随着尚未开启的异虫爬的吓人极了。姜岐拍拍身上的尘土,看到更是不屑:“风亚子如此心善,想必已经为女神大人舔舐伤口。你我皆是姜氏巫女,虽然你是女神,我却万万无想你低首之礼。”
小姬女依旧是那张漂亮面孔,却似将心中久藏的真面目露出一般,她的一对异瞳越发带着红色火光,那红色的瞳孔好似染了火一般,玄色瞳孔却淬着阴冷,像转动的两个冷冷玉石珠子。“这男人为吾辈所有!”
姜岐“呸”了一声:“算来您大抵是我的先辈,呵,如今神宫动乱,您在此逗留,可惜此处毒蛇丛生,不怕被咬死!”
这看似年幼的女神眼光桀骜,像极了姜氏的女人,只是她身形幼小,手中的雷却毫不犹豫的击打出去,姜岐丝毫不惧:“这男人同众神有仇怨,你竟然如此执着!”
“他身上——有父亲的味道!”
姜岐听着对方像是发疯的嘶吼,心里迷惑极了,只是少女虽然幼小,力量却不可轻视,她的雷法有劈山裂地之势,不同于子宴那等微弱守势。姜岐半躲闪开,那少女根本未曾将她放在眼中,只是紧紧攥住玄言的手,整个人仿若柔软下来,她的面颊在他的手上轻轻蹭,像小鹿一般的柔顺,眼中却不知看着何人:“父亲大人…您许久未曾看到我了…”
姜岐蹑着手脚,看着这少女半途扑进玄言怀中,仿佛真是女儿对待父亲一般依恋,然而这小女神口中喃喃,却令人越发不懂:“您消失了许久…自天宫至人间,所有人都绝望了,只有我不会,那个蠢女人总会害了您,只有我不会啊!”
玄言任她厮磨,姜岐在一旁跟着做鬼脸子,然而玄言就是清净的很。过了半响,这孩子竟然哭着哭着睡了过去,姜岐在一旁呼呼笑着:“父亲大人…哼哼。”玄言叹息一声,虽无特别狼狈,却也有些禁不住姜岐的笑,他将那孩子轻轻的放在石旁:“这孩子是个麻烦,此处莫留。”
姜岐暗笑:“这孩子…”
“在想要杀掉女神的时候,这孩子掉进了你手中之环结的术中,她…身上穿着姜氏巫女服,我想到了你。”
姜岐垂着首不说话,面颊却有些暖意,她低低的附在他的耳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