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咧嘴一笑,语带促狭;“你不怕他吧?如果你真怕他也千万别让他知道,否则,他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我不怕他。”唐若可说的是实话,郑威奇愈难相处,越加证明他只不过是个心灵受伤的可怜人;她甚至突发奇想,会不会因为自己对他有一丁点的吸引力,所以他故意排拒她?
“喜欢这里吗?”郑湘奇岔开话题。
“喜欢,事实上,我是嫉妒你,嫉妒你能自小生长在这个世外桃园。”
“这都得感谢我爸妈。”他喜爱的望着充满快乐回忆的小木屋。“这是我爸刚发际时,亲自设计,监督完工的。”
“为了你母亲?”
他摇头,“那时候他们还没相遇,我爸是在台湾土生土长的,我妈则是长年旅居美国的华侨。”
“这就是所谓的有缘千里一线牵,他们究竟是如何相识,相爱的?”若可满心的好奇。
“有一年,我妈回国探亲,和一些朋友跑来这附近玩,却不幸的迷路而且受了伤。”
“你爸救了她?”
“对!据我爸说,他当时对我妈一见钟情,立刻展开柔情攻势,细心的照料她,帮助她。”
“你妈因此而感动?”
“没那么容易!一等复原后,她立刻返回美国。”湘奇露出一丝对父亲敬佩的轻笑.“我爸相思难耐,不断的写信,打越洋电话给她,却得不到太大的反应。因为我妈当时身边早巳有了护花使者,但我爸一点也不气馁,最后索性亲自追到美国去,终于羸得美人归。”
真是十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
“我想你爸是那种想要什么,就非得到不可的人。”她相信郑威奇也继承了这种性格,只是这种人—旦失败,很可能就此一噘不振。
“婚后,他们相当恩爱,尤其我爸退休后,他们偶尔会到美国住一阵子,或者忙着环游整个世界,现在他们人在埃及,其实无论他们身在何处,只要时间一久,他们就会像我一样患了严重的的思乡病,迫不及待的赶着回家。”郑湘奇轻笑。
他所拥有的一切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若可带着满眼的羡慕和一丝落寞。
“真幸运,拥有漂亮的家园,亲密的家人,你长年待在台北—定非常想念这里。”
“可不是,我极端想念家,想念……”郑湘奇脸色微变,突兀的改变话题。“若可,你知道吗?馨怡就住在这附近。”
“程小蛆?”若可微感意外。
“馨怡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我不知道你和程小姐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我记得,你曾经提过她离开台北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
他点头,“程伯母不幸中风,馨怡因此辞去工作,专程赶回来,她不放心将母亲交给陌生人照顾。”
“她家里难道没有其他人能照顾她吗?”
“她是独生女,而她父亲已经去世。”
唐若可仔细回想,似乎自从程馨怡离开台北后,湘奇就开始不对劲:工作的时候经常显得心不在焉,处理事情的态度也不似以住积极。意兴珊珊的似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直到过了半个多月,他突然给自己许多压力,不要命似的工作,直至身体吃不消而累出病来。
湘奇刚开始提议要回来养病之际,若可就感到相当意外,纳闷像他这种工作狂怎么突然想开了,现在,她终于明白,程
馨怡是吸引湘奇回家休养的主因。
“我希望你能抽空陪我去拜访程小姐,我记得她是个相当
甜美的女孩。”唐若可脸上带着了然的微笑,暗示她十分明白
他的心事。
郑湘奇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若可,你实在是个最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湘奇,你有约会吗?”她柔柔的回以一笑,忽然发现他穿
得挺正式的,仿佛有出门的打算。
“我和一个老朋友约好在山下见,很抱歉,要把你一个人
留在这里。”
“没关系,你怎么下山?”希望是郑威奇要开车送他,那么
她待会就不需担心将与他独处。
“我自己开车下去,其实我的技术并不比威奇差。”他的话
粉碎了她的希望。
若可忍住失望,关心的叮咛:“小心点,而且注意你的胃,
少吃点有刺激性的东西。”
“我知道。”
目送着湘奇离去,李嫂在身后唤她:“唐小姐,准备开饭了。”
唐若可懊丧的叹口气,看来她势必得单独和那个可恶的
男人共餐。面对他那张臭脸,即使是一桌山珍海味,她恐怕也
食不下咽,与其勉强自己活受罪,她倒宁愿饿自己一顿。
“李嫂,我还不饿,你请郑先生自己吃好了。”
“怎么不饿?你中午吃得不多嘛,是不是我煮的菜不合你
胃口?”
她急切的解释:“不,你的菜真的很好吃,色香味俱全,只是……我可能喝了太多的冷饮,所以不饿,或许晚点再吃。”
李嫂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依了她。她上楼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窝在床上聚精会神的阅读一本精采的侦探小说。
不知过了多久,她投入得完全忘记时间,房门突然响起轻叩声。
“请进。”
李嫂应声走了进来。
“有事吗?”她合上书,亲切的微笑。
“唐小姐……”
“叫我若可,‘唐小姐’听起来显得好生疏。”
李嫂欣喜的笑了,眼中有着对她的喜爱。“若可,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女孩,我真不懂大少爷到底有什么好挑剔你的地方。”
唐若可诧异的看着李嫂,显然她以不饿做籍口,以逃避和郑威奇单独用餐的作法太过明显。是不是所有人都已明白的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合?
“我们大少爷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李嫂了然的说道:“从小,他们两兄弟的个性就完全不同,二少爷温和、听话,大少爷却太过有主见,有个性,打架闹事也是经常有的,不过他是面恶心善,其实心肠是很好的。”
唐若可不置可否。
李嫂长叹,声音中出现怒气:“唉,其实这一切都该怪张娜娜那女人。“
“她是?”
“她是个意志不坚、水性扬花的女人,大少爷曾经和她订过婚。”
若可默然不语,看来李蓉蓉的马路消息倒有几分真实性.
李嫂愤愤不平的接着道;“张娜娜是个重享受而无法共患难的势利鬼,一知道大少爷受了伤又跛了腿,就狠心的离开他,害得他变成这么古怪、阴沉。”
多么禁不起考验的爱情,就像张文骏对她。“我想,张娜娜绝不是真心爱他。”
李嫂赞同的猛点头。“其实,我一眼就看出张娜娜不是什么贤慧的好女子,可是当时大少爷就像着了魔似的,看不出来她爱的只是他英俊的外表和他的钱。”
所以,骄傲的他选择封闭自己,拒绝全天下的女人?
“他把心事全积压在心底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如果他肯找人谈谈,发泄出心中的怨气,或许会好过许多。”若可轻声说道。
“可不是!”
“我明白他那种感受,心灵受过创伤的人总喜欢以冷漠做为自己的保护色。”她故作平静,尽量掩饰住自己同样受过伤害的悲愤情绪。
“你真懂事,如果大少爷肯抛开成见,一定会发现你和那个水性扬花的张娜娜是完全不同的。”李嫂鼓励的对若可微笑,好似希望她能使出浑身解术,以吸引太少爷的注意,进而博得他的好感。
唐若可不禁莞尔。李嫂对郑家实在太过忠心,对郑家两兄弟视如己出,一发现她和湘奇只是单纯的雇主关系,就又努力的想将她和郑威奇凑成一对。
不过,她注定得失望。
姑且不论她对郑威奇的感觉,单凭他对她的那种无礼傲慢的态度,想要他们两个和平相处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不敢奢望他喜欢我,只要他别挑我毛病就够了。”若可带有几分自嘲。
李嫂无奈的一笑。“大少爷已经出去了,你饿不饿?”
唐若可轻抚着胃,害羞的承认;“饿惨了。”
李嫂脸上的笑容漾得更大,亲切的拉起她。“走!到厨房去,我弄点吃的给你。”
经过那段不愉快的插曲后,唐若可和郑威奇都非常有默契的尽量避开对方,即使是偶尔不得不共处时也假装没看见彼此。
李嫂眼尖的注意到了,频频追问若可原因。她只是耸耸肩、支吾过去,其实理由很简单,他们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彼此看不顺眼罢了。
一整天都不见郑威奇的人影,晚餐后湘奇也下山了,若可一个人窝在房里看小说,却得不到预期中的闲散适意,一股莫名的烦躁盘据在她心中。
夜深人静,楼下一点声响也没有,李嫂恐怕早已上床就寝,她连个可以聊天的对象也找不到,而睡神却迟迟不肯召唤她.
放下手中的书,若可推开窗户,沁凉的夜风迎面轻拂,吸引着她步出屋外。
大地一片静谧,只有虫鸣蛙叫交织成一片热闹,夜里的空气显得湿湿、凉凉的,闻起来带股甜甜、香香的味道,方才的烦闷一扫而空,若可满心愉悦的漫步其间,不知不觉来到马厩外。
马厩很大,整理得相当干净,她正想进去看看那些高大的骏马,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马匹痛苦的嘶鸣,接着是男人的诅咒。
唐若可立即认出声音的主人,忍不住好奇的走进去。许多马儿或坐或立,显然因同伴痛苦的嘶鸣而不安,但却不见他的踪影。
“郑先生?”她轻呼。
“我在这里!”郑威奇自马厩尽头探出头。
唐若可走向他,讶异的看见一只马痛苦的喷着气,而他满脸凝重的蹲踞在马腹旁。
“它怎么了?”她轻声的问,似乎深怕自己一大声说话就会加深马儿的痛苦.
他头也不抬,简捷的回答:“我没料到它早产,你快进屋找湘奇来帮忙,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单独替它接生。”
湘奇不在,牧场工人早已下工回家,而长年居住在牧场上的两名工头正巧到台北接洽购买新型挤奶器的事宜。
“湘奇不在,让我帮你。”她毫不迟疑的拉开栅门走进去,小心的不引起母马的惊慌,她一点也没顾及自己一身的白色衣裤,立刻跪坐到母马身边,轻柔的抚摸着马颈,开始柔声的安抚它。
郑威奇看着她的双眼,眼底闪着奇异的光芒。“你的衣服可能保不住了。”
“弄脏一套衣服算得了什么,它现在可是身负着延续下一代生命的神圣使命。”她仍然温柔的抚慰着母马。
郑威奇被她自然散发出的一种感性光辉迷惑住,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开始动手替母马催生。
唐若可毫不间断的安抚着马儿,不使它因痛苦而惊慌乱动以致增加危险性。半个多小时后,郑威奇终于成功的自母马体内拉出一匹小马。
“它生了个儿子!”他脸上满溢着兴奋与骄傲。
“而且是个健康、完美的儿子!”她拿异样的眼神看他,惊异的发现他一向冰冷的双眸竟能变得如此柔和。
她与郑威奇相视而笑,满心感动的看着甫落地的小马艰困的站起身,而母马怜爱的轻舔着它……
她一直陪着他将马儿母子安置好,两人一起步出马厩,在厩外的水槽里清洗脏污的双手。
感受到郑威奇迫人的幽深黑脖一直在她脸上徘徊,唐若可不甚自在的打破寂静:“小马的骨架相当好,只多加训练,将来很可能成为马赛中的佼佼者。”
“它父亲曾得过三次香港马赛冠军。”他语带骄傲。
“真的?正所谓虎父无犬子。”
郑威奇直勾勾的凝视着她。“你似乎相当懂马。”
“我爱它们。”她愉悦的微笑。
“曾听湘奇提过,你来自后里?”
“对,我在后里长大,大约三年前北上求职。”
“后里有不少挺具规模的马场,常去骑马吗?”
她无法告诉他,她家就拥有一座。“偶尔。”
“听湘奇说,令尊也叫唐立得,和唐氏食品的所有人同名同姓,甚至住在同一个村于里?”
唐若可整个神经为之绷紧,差点忘记父亲和郑威奇的牧场有生意上的往来,只希望,犀利的他千万不要敏锐的察觉出事实真相。
但郑威奇比她所知道的更为精明,在台湾,骑马并非一项普遍的娱乐,懂马的人不多,更遑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人,若非经常接触马,唐若可绝不可能如此了解马的习性,
郑威奇仔细端详着她,话中带点怀疑的意味:“你真的和唐立得没有关系?”
他迫人的视线威胁着要看穿她的伪装,若可压抑下满心的慌乱,勉强挤出有趣的笑容。“后里不知道有多少个姓唐的,同名同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看起来像有钱人家的女儿吗?”
郑威奇微眯着眼睛看她,不禁拿她和他那该死的前未婚妻做比较。
张娜娜美得像尊瓷娃娃,冰冷、高傲,令人可望而不可即,唐若可则敢于表现她的喜怒哀乐,让人觉得真实;张娜娜请专人设计发型,身上穿的全是昂贵的名牌服饰,总喜欢以钻石、玛瑙点缀自己的美,而唐若可一头披肩的长发使她显得飘逸,她的穿着是以简单、大方为选择标准,身上除了手丧,没有任何不实用的装饰品。
唐若可外在修饰或许比不上张娜娜,但她身上却有一股教人无法抗拒的迷人魅力。
他终于开口:“不像。如果你真是个富家千金,就不可能会替湘奇工作。”
自从经过张娜娜的打击后,他下意识讨厌女人,尤其是讨厌富家女之流。在他眼中,她们全是一些被宠坏的娇娇女,知道唐若可不是,他竟感到一股莫名的释然。
他的话教若可大大地松了口气,幸好瞒过他了.她明白他不喜欢女人,尤其是有钱有势的女人。他已经够讨厌她,她可不想再加深他厌恶的程度:而且,她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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