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小林的口气比发酵的牛奶还要酸。“我怎么就没这种命,生在这样的好人家?”
“羡慕?”太保故意兜头浇他一盆冷水。“那你羡不羡慕先被人毒死,再像猪一样任人宰割呢?”
这盆水冷得还真彻骨,小林立刻被冻醒了。“也对,比起欧阳雄,我宁愿永远做个安贫乐道的小人物。”
这时,楼梯上传来的轻微声响,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但不是礼貌使他们闭上嘴巴,而是那拾阶而下的飘逸身影,令他们看得痴了。
尤其是小林,他真要以为自己所见的,是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一身纯白的及地长裙,使她更显得纯洁无瑕。
“两位是刑警?我是欧阳雄的妻子。”她的嗓音就如同她的人一般,轻柔得令人心生爱怜。
小林惋惜地轻叹:真是太暴殄天物了!这样的一个绝色美女,怎么会嫁给像欧阳雄那样的男人?真可谓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据他所知,白沁云已年近四十,但她看起来却像二十几岁,窈窕修长的身段,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肤,精致完美的五官……哦!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她,那就是——美!美得令人心疼!
她仿佛不胜负荷地跌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很抱歉,先夫的事对我而言……是个很严重的打击,我身体微恙,所以无法到局里应讯,才烦请你们跑这一趟,希望没有带给你们太多不便。”
“不会,不会,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小林抢着安慰她。
“欧阳太太,请节哀顺变!”
她轻抚着疼痛的额际,神情黯然。“那真的太可怕了!我需要完全的宁静来抚平心中的创伤。”
“欧阳太太,你的心情我们能了解,但恐怕我们还是必须询问你一些问题,以帮助理清案情。我相信,你一定也希望能早日找出凶手的,是不是?”太保毕竟比较理智。
“当然!”白沁云强打起精神。“你们请问吧!”
太保尽量以委婉的口吻说出事实。“据我们所知,你先生当时是跟某个女人在一起……”
“郑秋雯。”她立刻接口,眉睫也已盈上了泪珠儿。
“她是谁?你为何能一口咬定是她?”太保急着追问。
她盈眶的泪珠再也忍不住滑了下来。“她是先夫养在外头的女人。”
小林立刻激动地为她抱不平。“有你这样的老婆,欧阳雄还不知足地在外头玩女人?”
“有些男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她哽咽的语调,充满了令人鼻酸的哀怨。“这几年来,我始终容忍着她的存在,没想到反而是她容不下我,强迫先夫和我离婚……”
“这女人太可恶了!”小林义愤填膺。
“我先生不会这么做的,虽然他偷腥,但其实他一直很爱我!他打算和郑秋雯分手,没想到……“说到激动处,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她竟然……竟然狠心地杀掉他!我先生好歹也养了她几年,给她华厦、名车、吃穿不尽,她怎么还忍心下得了手!”
“欧阳太太,你要节哀顺变,保重自己啊!”小林倾身向她,多希望能将自己厚实的肩膀供她依靠。
白沁云紧紧握着他的手,声泪俱下地乞求:“求求你,一定要将郑秋雯那恶毒的女人绳之以法,好慰先夫在天之灵!求求你……”
她的泪水将小林整个人都化掉了,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逮到她的!”
“拜托您,老爸——饶了我吧!”葛葳对着电话筒哀求。
话筒另一头传来葛父极为不平的抗议:“你别一副我想谋害你的样子,这可是美事一桩。这回相亲的对象,你一定喜欢,他是老爸好友的儿子,人品好、长得帅,而且是留美的,你到哪找条件这么优秀的男孩去?”
“老爸,难不成您当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处女,还是百货公司拍卖折扣中的廉价品?”噶葳难掩一丝不耐。“我才二十五岁,行情正看俏呢!”
“才二十五岁?”葛父激动地反驳:“你妈当年嫁给我的时候才不过二十岁,你现在都已经二十五了!”
葛葳掏了掏耳朵,老爸的“狮吼”威力可不小。
“拜托,老爸,时代已经不同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直古不变的道理。”葛父缓下口气,改采“哀兵”政策。“女儿,我跟你妈就只有你这个独生女,你就乖乖地听话,早日了了我们俩的心愿,让我跟你妈抱抱外孙吧!”
“老爸,会有那么一天的,等我完成了我的梦想——”
“你那是什么狗屈倒灶的梦想!”葛父沉不住气地打断她,把“软硬兼施”的那一套全都忘了。
哦——原来她“偶尔”粗率、浮躁的个性,完全是遗传于老爸的。
只听见他在电话另一头,像只忿怒的大熊般咆哮——“女侦探?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可笑梦想!说起这个我就有气,你不顾我的反对,跑去做男人的工作,挖人隐私,搞了个什么征信社,结果呢?结果你还得不时靠你妈的救济!”
“哦——该死!”葛葳无奈地呻吟。
又来了,每次都这样;每回他们父女一有争执,老爸就会以抨击、羞辱、耻笑她神圣的梦想作为攻击她的武器。
他痛恨她所选择的职业,一心只想要她嫁人;但葛葳愿意在任何事上妥协,唯独这事例外。
所以喽,这是他们父女之间永远摆不平的战争。
正当她万般无奈、满腹委屈无处宣泄之际,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宛如天籁般启开她沉郁的心门。
葛葳终于找到话反驳:“谁说我需要救济?老爸,才说着我就有生意上门了,很抱歉,不能陪你多聊了。”
不顾话筒另一端隐隐传来的威胁和喝止,她以甩掉烫手山芋一般的速度,迫不及待地挂上电话。
接着,她立刻起身走向木门,一把拉开,脸上堆满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
但下一瞬间,微笑消失了;她仿若突然被一道雷电击中般,只能目瞪口呆地瞪着眼前的身影。
哦——好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
他身上似乎散发出一道耀眼的光,令她双眼一亮,令她体内的“酵素’开始产生效应……葛葳绝不是一个看到英俊的男人,就直流口水的花痴,她也被自己这种异于寻常的反应吓了一跳。
天下英俊男子何其之多,但偏偏这种类型的最令她无法抗拒。
他的头发几乎跟她一样长,整整齐齐地往后扎成了马尾,更凸显出他那如刀凿般深刻分明的五官;而他那颀长挺拔的身躯,自然散发出一股力量,更使他显得英姿焕发,无人可敌。
尤其,他那炯炯有神、晶亮如宝石般的黑眸,仿佛是宇宙中的黑洞,神秘得令她想一探究竟……在她打量他的同时,陈皓也静静观察她——她眼里已不再有惊悸,而是充满着……什么呢?他无以名之,反正复杂、多变得令他目不暇给。
这女孩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他只希望在他说明来意之后,她还能保持现在这种愉快的心情。
敛住翻腾的心神,葛葳终于记起了该有的礼貌,忙领着他进屋,延请他坐下,然后有模有样地坐进自己气派的皮面旋转椅中。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她以专业化的口吻询问,一面督促自己别像花痴似的死瞪着他看。
“有。”他掏出证件。“我是刑事组的,有件案子需要请葛小姐口局里协助调查。”
他的这些话仿如一场临空浇下的倾盆大雨,瞬间浇息了她所有活力,冰冷的无奈立刻侵袭了她全身。
“我什么都不知道,干嘛找上我!?”葛葳推得一干二净。
“饭店命案,你是第一目击证人,希望你能提供点线索,以利警方早日侦破此案。”
“哦——”
葛葳忍不住暗暗呻吟,他究竟是怎样找到她的?怎么找的?
从不相信警方办事效率的她,这下真的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她不悦地质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微微挑起眉峰,似乎觉得她问得很驴。“如果连这种小事都摆不平,我也不用在警界混下去了。”
好个自大的臭男人!
葛葳冷嗤一声,她刚刚怎么会觉得他帅的?分明是一时瞎了眼!
“你找我根本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只想赶快把那件倒霉事全忘了。
“当时你为什么会在场?”
“我……”
他那双眼似鹰般锐利。“你该不会正好跟命案有那么一点关系吧?”
“我没有!”她急切否认。“你可别含血喷人哦!”
他重复:“为什么你当时会出现在命案现场?”
“我……”
看来,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她不得不在这自大的男人面前,吐露自己的失败。
她终于红着脸坦承:“我是受客户所托去查案的,结果……结果人跟丢了才阴错阳差地一头撞进去——”
陈皓笑了,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
葛葳自尊受挫,忿怒地大叫:“你笑什么!?亏你还是警察,这种幸灾乐祸的行为很差劲的耶!”
他耸耸肩。“我只是想建议你,早点关门大吉吧!征信社不是你们女人该干的行业,尤其是你。”
“我怎么样?”
“你满十八岁了吗?脱离父母的监护了吗?”
葛葳简直快气炸了!气他极尽污辱的评论,更气他一脸正经的样子,仿佛他说的全是事实。
他抢在她之前,又接着说:“好了,闲话聊够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闲话?那只是他的一堆“闲话”,但对她而言,那可有如切肤蚀骨般的痛楚。
又是一个胆敢讥笑、污辱她神圣梦想的臭男人,就跟她老爸一样!
哦——对老爸,她只有认栽,但这个男人跟她既不沾亲,又不带故,绝没有容忍他的道理。
不报此仇,她就不叫葛葳!
哼!她倒要等着看,等到她自他手上成功逃脱,他还有什么睑在警界混下去?
“能不能不去?”她多此一问。
“不能!”他毫无转圜余地。
葛葳“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吧!但我想先上个化妆室,你该不介意多等几分钟吧?”
“可以。”他很高兴这难缠的女孩终于点头了。
“你坐一下,我‘很快’就好。”她差点忍不住露出胜利的微笑。
这一瞬间,陈皓突然感到有几分怀疑——因为她笑得太明媚了,像只诡计即将得逞的小狐狸。
但下一秒,他又推翻了这个可笑的猜测。这女孩或许很顽固,但并不笨;她总不至于为了躲他,而甘冒生命的危险,自楼高四层的窗口攀爬而下吧!?
当然不会!他十分笃定地作下结论,安心地等在门外。
但十五分钟后在他不得不撞开她的厕所门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错了。
去死吧——笨蛋!
浴室镜台上,葛葳以口红留下了这几个斗大的字。
陈皓不敢相信地瞪着它,炽烈的火焰自心头狂烧而起;而自敞开窗口阵阵拂来的凉风,非但没有冷却他的火气,反而助长了火势。
第二次了!这是那个可恶的女孩第二度自他手中脱逃,于是陈皓当场发下毒誓——如再有第三次,他会立刻将自己的佩枪亲自交到她手上,好让她一枪轰掉他的脑袋!
“嗨,陈皓!”关伟杰走进警局直奔他而来。“关于欧阳雄的命案,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可以透露?我的主管指派由我来作后续报导耶!”
陈皓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
关伟杰不死心地缠着他。“怎么可能连点内幕消息都没呢?你可是负责办这件命案的警务人员耶!陈皓,看在你我兄弟的交情上,多少说一点吧!”
“无可奉告!”陈皓不为所动。
他一脸深受伤害的表情。“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枉我曾经——”
“拜托!”小林重重地呻吟,打断了他。“你那一套还说不腻啊?我听都听烦了!”
一旁的太保,也忍不住附和:“换点新鲜的词吧!免得我们都麻木不仁了,很难会为你那足可‘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事迹,强挤出几滴感动的泪水来。”
对于他们两个的嘲讽,关伟杰狠狠地回以白眼。“你们多做点事,少说点话,尤其是废话!别忘了,你们这些公仆的薪俸,可都是来自于我们这些纳税的善良百姓——”
他转向陈皓,打算继续游说,但突然被一句响亮的话语打住了。
“全部人员注意!”
他从来没听过这般宏亮却又无比动听的女人声音,关伟杰循声望了过去——这一眼,真可谓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心像火山爆发,发出猛烈的撞击;他的血似滚烫的熔浆,为之燃烧——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关伟杰完全无视于其它人的存在,所有知觉只为她一人而牵动。
她那举手投足之间所自然散发出来的英气,就像是灿烂耀眼的太阳光般笼罩着他,令他炽热且燃烧。
就是她!在这一刹那之间,那不知名的女人已完完全全掳获了他的心;他深觉自己飘荡已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依的地方。
她将是他这一生中,最后且唯一的女人。
他相信,这就是所谓的——见钟情!
季芸说完话,终于忍不住将眼光转向那始终像侦测雷达般紧盯着她不放的视线上。
那家伙一脸诡异的微笑,令她不悦地蹙起眉头。
“那不相干的人是谁?”她问一旁的太保。
“他是XX电视台的新闻记者关伟杰,也正巧是陈皓的死党兼好友。”太保回答。
在这同时,关伟杰也忍不住急急地打听。“陈皓,她是谁?”
“咱们的顶头上司,季芸。”小林抢着回答。
“谢了!”关伟杰举步就想朝她走去。
小林赶紧拉住他。“喂,你别奢望能从她身上挖到新闻,你一开口,她会在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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