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眉的情况还轻微些,她生产时生了几场小病,生下女儿后并没有怎么(绿色补丁),倒是隔壁流苏,生完孩子不一会儿就出了奶,等安如眉过去的时候,她连孩子的初乳都喂完了。后来奶娘把安如眉的女儿带出宫之前,怕孩子饿着,还喝了流苏的初乳。
再然后,孩子直接被宫里的乳娘接走,流苏的(绿色补丁)没有孩子来吃,(绿色补丁)淤积,(绿色补丁)慢慢(绿色补丁)。头几天流苏还忍着,只当过几天就好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绿色补丁)越来越涨,微微一碰就开始疼,终于她疼得受不住,可又不敢让宫里别人知道,只得放下羞耻心,来找安如眉求救。
安如眉看着双眼通红,委屈得像只兔子一样的流苏,最终却心软:“过来我看看。”
流苏哆哆嗦嗦地爬上床,整个人羞得要死。她羞怯地将头撇向一旁,不敢看安如眉修长纤白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了她的衣带,她甚至可以闻到自己衣襟上的(绿色补丁)味。
……
年后开春,皇帝又一次翻了雨霖宫的牌子。
传旨的公公一脸谄媚的笑:“陛下对贵妃娘娘可真好。”
安如眉不动声色地笑着,赏了公公几颗金锞子,淡淡道:“辛苦公公了。还请公公稍等片刻,待本宫梳妆罢,随你去常宁宫。”
不多时,安如眉换了一身素色衣衫出来,绛唇未点,胭脂未擦,素面朝天,一头如瀑墨发松松挽着,只插了一支极为朴素的梨木簪子。
“公公,走吧。”
传旨的公公看着面前不施粉黛的贵妃娘娘:“这……这……”他怔愣的当口,安如眉已经朝前走去,眉目平和恬淡,衣角上淡淡的檀香味飘散在傍晚的凉风里。
就连皇帝看到前来侍寝的安如眉,都有片刻的愣怔,那样朴素的打扮,着实不像是一个想取悦帝王的妃子。
“爱妃这是何意?”
“臣妾自从诞下漓儿,就时常做同一个梦。”安如眉向皇帝行了大礼,白皙的额头贴在冰凉的黑濯石地砖上,未有起身之意。
皇帝垂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贵妃片刻,似对安如眉做的梦起了些兴趣:“哦?爱妃做了什么梦,不妨与朕一说。”
“臣妾近日来,时常梦到一位鹤发童颜的仙人,他告知臣妾,人间在陛下治理之下,国泰民安,上天感知陛下的功绩,特遣仙君下界,托生于臣妾腹中,保佑陛下国运昌隆。”
皇帝听闻此言,虽然惊异,面上却难免自喜。他自诩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自己如此圣明贤德,功绩已经感召了上天,得到了仙人的庇佑。
“哦?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奇事?朕乃天子,上承天命。如今漓儿诞生,正是上天对朕的褒扬和恩赐,怪不得漓儿诞于迎神吉时,原来他便是朕迎下来的仙君,来佑我大兆的!这般讲来,爱妃生下漓儿,居功至伟,该赏!”一时间,皇帝龙颜大悦,亲自来扶安贵妃起身。
安如眉却伏身不动:“臣妾非但不敢居功,还要与陛下告罪,请陛下恕臣妾无法侍奉之罪。”
皇帝不解其意,但听安如眉娓娓道来:“臣妾身为漓儿生母,已与仙家结下了因果,仙人在梦中指示于臣妾,告诫我再不可沾惹红尘俗事,以免坏了漓儿的仙根。今日臣妾正是想请陛下开恩,允许臣妾为漓儿潜心修行,陛下的恩泽,臣妾无法承受了。”
皇帝听闻后,默默不语。在龙案前踱了几回,慎思良久,才道:“爱妃有心了,朕自应准卿之言,即日封你为居士,就在雨霖宫中带发修行,免了你的定省,让后宫之人,不去打扰你清修的。”
拜服在地的安如眉心中大喜过望,面上却未动半分声色,只淡然道:“谢陛下。”
贵妃安如眉深夜从皇帝的寝宫中出来,回到雨霖宫,紧闭了宫门,这一闭,就是整整十六年。
作者有话要说:满脑子绿色补丁_(:зゝ∠)_
☆、第 4 章
诏安二十八年,北方大旱,饥民遍地。年仅十六的九皇子恩宠极重,代天子北巡,体恤民情,协理灾情。
临行前,漓央与雨霖宫中的如眉居士辞行。他寻着忙于治学的由头,已有月余未入这雨霖宫了。只短短几日,再见满目熟悉的场景,竟有一种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之感。
来迎他的,依旧是如眉居士身边最亲近的婢子,从小照看他长大的流苏姑姑。
她眉眼秀美,见是他,神色更温柔了几分。拾阶而下,流苏略弯着腰身,行了礼:“九殿下来了?娘娘前些天还念叨着,说想你了……”
以往听到流苏这般说,漓央只是微颔首,虽然面上不形于色,但心里终究是高兴欢喜的。而如今,自知道了那件事后,再听流苏这般说辞,心情便微妙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未学得安如眉八分淡定,漓央忍不住道:“怕不是母妃想我罢……”
忽听漓央这样说,流苏愣了一瞬。漓央见她顿在当下愣神,也微有些恼,双眉如风吹柳叶拂皱的水面,轻蹙了一瞬,又展开,低声重开了话头,将心底莫名的不痛快压了下去:“您……和母妃,近日身体可好?”
流苏的脸上浮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惊愣着,好似有些回不过神来:“啊……娘娘很好,我……我也很好。”她讷讷地应着,复又低下头去,只觉今日的漓央与往日大有不同,奇怪极了。又想到自己与安如眉的关系,在漓央面前,她总归是心虚抬不起头来的,便僵白了一张脸。
流苏的脸上向来藏不住事,漓央今日又看得仔细,便将她心中所想猜了七八分,又想起月前在雨霖宫中所见所闻,神色也是一僵,表情迅速冷了下去,微微捏紧了袖口下的手指。
两人这般各怀鬼胎进了西殿,殿中偏角处供着几座神龛,冷香熏然,有极淡的烟火气飘过来,沾人衣袂,好似闻着这香,就可神清气平,清心禁欲,脱离了这红尘纷扰。
漓央微抿着薄红的唇,抬眼看了斜倚在榻上的安如眉一眼,只见对方敛眉垂目,神色平和无欲仿若菩萨。若非亲眼所见,他便是死也不敢相信,就在这龛堂,她竟对流苏姑姑做出那样的事……
榻上的安如眉撑起身子,免了漓央的问安:“漓儿前几日宿在太学,我知你求学心切,可也莫累坏了身体。”她的神情语气,和平日里没有半点不同,自漓央有记忆以来,他的母妃,都是这样一幅淡然平和的样子,既不过分关切,却也毫不冷落,如同温水一般。
她当然是关切自己的,但是这种关切,从来不会宣诸于口,和她相比,倒是流苏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切,让漓央有时候觉得,流苏更像这后宫之中,那些疼宠子嗣的妃嫔们。
小时候因为背不出策论,被母妃罚站在殿外三个时辰,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流苏陪着自己一起,站在旁边心疼得直掉眼泪。那时候,漓央就想,如果流苏姑姑才是自己的母妃就好了。
但是那一天晚上,安如眉把他叫进书房,说了很多话,他到现在都记得。
他是安如眉一手教导大的,性格心性,到处都能看得到安如眉的影子。
他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安如眉,他的母妃,教给他,赋予他的。
“……今日,父皇在朝堂上下旨,命我去北方处理灾情,想来有几个月不能在身前侍奉母妃了,还望母妃多多保重身体,流苏姑姑……”漓央一顿,似喉间的话即将脱口,却生硬止住,只道,“劳烦替我照顾好母妃。”
安如眉端详了他片刻,神情欣慰许多:“你父皇将这般重任委任与你,自说明你在他心中分量不轻,能当得起这般大任,你莫要辜负了你父皇对你的信任。”
“儿子晓得。”
“用过午膳之后,便让流苏替你收拾东西,你的东西在哪里,用得上什么,她比旁人知道的清楚。”
流苏先前听漓央要远游,心中忧虑,正要央着安如眉在皇帝面前求个情,漓儿这般年幼,去的又是饥民遍野的北地。他们为了活下去,听说还有食人儿女的,这般穷凶极恶,她如何放心。
但听了安如眉这般说后,也知晓了皇帝对漓央的看重,这后宫之人,无论妃嫔皇子,全靠皇帝一人的爱憎恩宠活着。漓央能得到皇帝这样的信任,抚赈饥民这种事,怕是推脱不得。
三人正用着膳,外面的宫人突然进来禀报,说右相府的相爷夫人求见,说是昨日做梦梦到了娘娘小时候,想念娘娘了,便进宫来看看。
宫人刚说完,漓央就忽听见“啪”地一声,一向镇静的母妃将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一双漆黑如凝墨的美目如同失了魂般,脸色也败如死灰。
漓央捏紧了手中的银筷,坐在安如眉身旁的流苏神色看起来焦急不安极了,她忙从座上站起来:“相爷夫人呢?快请……”
“流苏!”一声低喝,将流苏的话止住。
流苏的手被安如眉猛地抓住,漓央偏过头,看到安如眉的手指攥得泛白,甚至有些发抖。
好像察觉到了漓央的视线,流苏迅速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回安如眉脸上,眼中掩饰不住担忧关切。
安如眉心思要比流苏深许多,在漓央面前,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我们出去见母亲,让漓儿留在这里用膳吧,他下午就要动身,临行前吃得好我才放心。”
漓央站起身来,流苏却也反应过来似的,忙安抚他坐下:“不碍你事,你先吃饭吧。”
他垂了眸,觉得看着两人,突然没了胃口,扯了扯唇:“外祖母进宫来,我这个做外孙的没有自己吃饭却不去见一面的道理。”
流苏脸上明显一慌,倒是安如眉却不急:“你外祖母是想了我,我们母女说些体己话,你若想见,就来与你外祖母问个安吧。”
漓央面上一讪,复又重新坐下:“儿子还是不打扰娘和外祖母了,你们说完话我再去问安也是一样的。”
流苏扶着安如眉出了用膳的偏厅,身后的漓央垂着头,眸光晦朔。
想了……女儿吗?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唇角弯起阴郁而神经质的弧度——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吧。
……
西殿南角的小会客厅,两人进来之后,流苏转身关上了房门。来的不止相爷夫人,安如眉的亲娘身后还跟着另一位老妇人。
那老妇人流苏认得,正是十六年前,与她接生的安如眉的奶娘。见了这老妇人,流苏的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十六年前的那个孩子……是到了该她来还债的时候了吗?
相爷夫人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之色,见安如眉进来,马上便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有千言万语想要问自己的亲生女儿,问她安敢做下这等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事,却又急又气,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若不是奶娘慌慌张张从北地远赴京城来求她,这事她怕是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她生养的好女儿啊!
奶娘一见安如眉,噗通一下就跪跌在地上,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了眼眶:“娘娘——老奴对不住你!”
听闻此言,安如眉气血直冲上脑门,双眼发黑,极力忍着,低声问“出了什么事?当年我不是告诉你,无事不要回京来了?”
其实她心中已经大抵知晓怕是“她”出了什么事,奶娘这忠心耿耿的老仆实在没有办法,才被逼得千里迢迢回京城来求她。
奶娘见安如眉眼眸通红几欲崩裂而出,却还碍着深宫之中隔墙耳目,极力克制,也不敢再大放悲声,只涌着泪,断断续续将事情告知了安如眉。
十六年前,奶娘抱着小公主出了皇宫之后,连相府都未敢回去复命,直接带着安如眉给她的金银细软,出了城门,回了自己北方的老家。奶娘在老家的乡下兢兢业业抚育着从宫里带出来的小孩儿,开了个小点心铺子补贴家用。
女孩是天生的石芯,自小性子也比普通人家的女儿更烈一些,奶娘便随了她的性子,把她当个男孩儿来养的,君子六艺,也像普通男孩子一般,跟着教书先生一门不落地学着。
只不过奶娘谨记着她家的孩儿,到底是个姑娘,男女有别,自小便提点过,小姑娘倒也知事,晓得自己与普通女儿身体不大相同,平日里也留心着,未出过什么岔子。
奶娘这十几年也颇攒了些银钱,离京时安如眉也给了不少细软,家底还算殷实,寻思着若是有好男子老实可靠,不介意她家女儿,倒是可以招婿入赘,即便日后无子,二人相伴却也不致过分清冷。如若没有这般的人,那这些钱财也够得小主子安身立命,当一辈子富足的普通人了。
眨眼间女孩已经长到十五岁,眼看着已经到了说媒的年纪,虽然女孩调皮捣蛋如同稚子,不过想说媒的却不在少数,皆因女儿生得俊,十里八街的姑婆见了都要交口称赞一句的。
奶娘不免操碎了心,不敢草率,还没来得及考核过说亲的人品性情,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就发生了。
饥荒开始蔓延,点心铺子开不下去,很多良民被逼着落草为寇,烧杀抢掠只为吃上一口饱饭。天天都有人在逃荒,奶娘收拾了细软,带着姑娘四处流亡,路上又遇上了流寇,不止抢了她们的盘缠,还将当时为赶路方便,扮作男装的姑娘掳了去,说是土匪寨子里缺几个伺候头领的喽啰,而且还说,像姑娘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后生,饿得顶不住的时候,还正好煮肉下酒吃哩。
奶娘听了这话,吓得半死,眼睁睁看着这群流寇搜刮完口粮钱财,扬长而去,他们这群身无寸铁的流民才得以脱身。
没了盘缠,奶娘一路乞讨着,终于进了京城,又几经波折,才见到了相爷夫人,来回两月余的时间,便过去了。
此刻,北方灾情更加严重,那被流寇掳去的孩子,不知是死是活。
“求娘娘派人去救救公主吧!”奶娘不住地磕着头,毕竟是她亲自喂大的孩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哺育之谊,已胜过血浓于水了。
安如眉扶着太师椅,头昏脑胀,像是回到了十六年前,她辛辛苦苦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却得知她是个天生的石女那一刻一样的心情。
“娘娘,小公主长得和您小时候一模一样,很好认的……求您救救她啊!”
奶娘还在祷求着。可她哪里知道,安如眉久居深宫十六年,如今根本没有指派得上的人……
“娘娘……”似知安如眉所想,流苏开口道,“漓儿马上便要动身去北地了……不若,让他去把……去把公主寻回来吧。”
安如眉侧目,见流苏咬着下唇,眸中尽是纠结之色,却还是说出了这番话来。
相爷夫人便压着嗓子叫起来:“你们是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