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到卓画溪与季雪禾回来,画梅匆匆迎了上去,“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她说着上下打量着卓画溪与季雪禾,“ 姑娘,你找到季公子了?那容容呢?容容可也在?”画梅说着,一脸欣喜地在卓画溪身后张望着卓画溪的身后,一双带着期待的眼神却没有找到容容的身影,眼神中的闪光也一点点黯淡下来,“ 姑娘,容容呢?”
卓画溪摇摇头,“ 我并未遇到他。”
“ 什么?那,那容容去哪了?” 听到卓画溪的话,画梅愣了片刻,断断续续地问:“难道容容……” 画梅说着,想到了什么,一下双手捂住了嘴,剩下的话没有敢再说下去。
卓画溪沉默久久,口中缓缓吐出一句,“ 我会找到他。”
“ 还真是不懂放弃,” 听着她们的谈话,季雪禾笑叹出来。
听着季雪禾略带调侃的声音,卓画溪咬牙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卓画溪的话带着略显稚嫩的固执,季雪禾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如此的执着,当真是让人感动。”
在他们谈话间,独站在一侧的楼舒玄眼神一直紧盯着卓画溪的背影,五指渐收,紧握成拳。
☆、第四十二章 安处未安
晨曦渐露之时,躲在暗道中的人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 怎得如此之暗?莫非不是天阴?” 先出来的姑娘前脚刚踏出,口中便嘀咕了出来。
“ 总算可以出去了,” 曲华裳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不得不说暗道中的密不透风让她觉得难受坏了,她皱眉嗅鼻地抱怨着:“舒玄,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了,我想先回去沐浴,然后我们再去行宫好么?”曲华裳摇晃着楼舒玄的胳膊,问。
楼舒玄却并未回答,眼神一直看着地面,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直到感受到曲华裳的摇晃拉扯,楼舒玄才反应过来,没有听清楚曲华裳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能听见她口中不断重复的“好不好”三字,楼舒玄想都未想,便应允了一句,“ 好。”在与曲华裳一同走出去的时候,楼舒玄脚步微顿,眼神不自觉地往后移,瞄了一眼身后正试图劝说莫菊的卓画溪。
“ 莫菊,” 卓画溪看着依旧双手抱头,缩在角落里的莫菊,问:“你当真不愿出去?”
莫菊双腿蜷曲,肩头耷拉,与其他几位同样害怕的姑娘彼此依靠着,蹲坐在墙角。“ 不,不,我不要出去,出去会死,” 莫菊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一种不知来自何处的坚定信念,她死咬牙关不松懈地说。
“ 这如今是白日里,怎么会死呢,” 看着莫菊被吓的好似失去理智一般的模样,画梅有些沉不住气地跺跺脚,“ 莫菊,走吧,我们一起出去。”说着,画梅伸出手,便要搀扶起莫菊。在她的手触碰到莫菊臂弯的时候,莫菊如同被针毡猛刺样地一下弹跳起来,“ 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到我!”
看着莫菊渐渐变得失去了理智的样子,卓画溪不再多言,她深吸一口气,与画梅他们说:“ 走罢。”
“ 那你要是饿死了可别抱怨,” 画梅撇撇嘴,嘟囔一句,跟着卓画溪走了出去。
看着卓画溪他们慢慢离开,听着画梅的那些话,原本与莫菊一同缩在角落中的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现在天明,应当没事吧?”
“ 不如,我们也出去吧?”
“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出去!出去会死!” 莫菊猛然摇头。
“ 可是姑娘他们都出去了,” 一位姑娘缓缓起身,走到门前,犹豫不决地手摸在门上,“ 我们要不也出去?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了。”
“ 等到姑娘他们晚上回来,自然会给我们带些吃的东西。” 另一位靠在莫菊身旁的姑娘小声地说。
“ 可是,” 站在门口的姑娘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便听到一阵似壁门移动的声音,触碰在门上的手掌也感知着壁门的移动,正在她奇怪发愣,转过身的时候,看见身后的壁门已经打开,门口站着人模鬼样的蛊尸,歪着头,看着自己。
在壁门被打开的一颗,原本蜷缩在一角的莫菊忽然手脚并用地爬起,一句未言便朝着一侧的密道中跑去。
“ 啊!” 一声叫声还未喊得完全,那姑娘便被蛊尸一下压扑在墙壁之上,蛊尸锋利的牙齿狠咬在她的鼻头,牙齿的挤压伴随着经脉扯断的声音,下颌的撕咬夹杂着鲜血的飞溅。而在他身后,还有另一只蛊尸眼神透露着猎杀的凶狠,看着她们。
“ 天哪!” 暗道之中的姑娘们看的清楚,纷纷叫唤起来。
“ 快,快帮她!” 一姑娘起身,刚说出这句话,便看见身后的其他人早已四散逃跑。看着她们奔逃的背影,心中方才的仅存的那一丁点带着正义的情谊一下被吹的灰飞烟灭,“ 你们,你们……” 她颤抖着后退两步,看着面前依旧在啃食着的蛊尸,一咬牙,转头也跑去。
“ 快点!快点!”
“ 天哪天哪!”
暗道之中的安静被姑娘们急匆的脚步声与带着哭腔的叹充满。醉风楼的暗道相互通连,彼此连接着不同的房间。在跑到一处出口之时,跑在最前面的莫菊第一个打开门,冲了出去,在她出去后的下一刻,莫菊毫不犹豫地按下一旁的机关,试图关上壁门。
“ 不要!莫菊!” 随后也跑来的姑娘们看着眼前渐渐闭合的壁门纷纷加快了脚步,大喊着跑来,“ 不要!” 一位姑娘在跑到门前的时候,伸出手臂试图想要阻止莫菊。然而,伸出一半的臂膀被正在关合的壁门挤压卡住,在挤压到姑娘手臂的时候,壁门微微因为手臂骨头的阻挠而停顿了片刻,继而继续一点点移动,伴随着“ 喀嚓喀嚓”的声音,与姑娘的尖叫声,逐渐关上的壁门将那只白皙的手臂碾压,挤碎。在壁门完全和合上的时候,仅连着一层皮肉的半截手臂被完全切割断开,因为脱离大臂而往前一滚。
就算这样,莫菊也依旧没有松懈丝毫,她的手依旧紧扣在机关之上。壁门的机关一旦一侧被扣紧,那么另外一侧纵然再用力也无法开启壁门。
暗道内的姑娘们见此门已经被堵死,纷纷着急了起来,“ 这要怎么办啊!” 她们哭着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着,“ 莫菊,你开门呐!” 拍着,捶打着墙壁。
一个姑娘忽然眼神一亮,猛然跳起,“ 还有其他门!” 她说着,立马转身,提起裙子,跑去。身后的姑娘们见到她的举动,也纷纷跟上。在跑到两条密道交汇之处的时候,两只正在搜寻的蛊尸冷不防地出现在岔路口,一个上扑,扑倒冲在最前面的姑娘。
“ 啊!” 一姑娘被吓地尖叫了出来,站在后面的人一咬牙,伸出手,猛然一推身前之人,趁着前面的姑娘因为推搡踉跄引起蛊尸注意的时候,她拔腿便跑去。
被推的姑娘两步不稳,跌落在地面,手撑着地面,颤抖着一点一点往后挪退到了墙角,看着面前一步一步逼近,放大的蛊尸面孔。所有的仅存下的理智与力气皆化作一声惨叫声,回荡在暗道之中。
逃脱的姑娘一路不敢停留,不敢回头张望,在跑到一道壁门前的时候,她双手焦急地在两侧的墙上乱摸一通,好不容易摸到了机关。看着壁门一点点打开,门外的光亮缓缓渗透进来之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可以出去了。” 说着,她前脚正要踏出去的时候,后背忽然被一硬物砸中,一个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扑,跌倒在地面。一双眼还未习惯阳光的明媚,身后依旧停留在黑暗处的双腿便感受到一个力量缠绕。她手指弯曲,指甲紧扣地面地想要留下,却依旧被拖进了暗门内的阴暗处。只留下一声带着绝望的“不——”。
暗道的壁门极厚,对于声音的阻隔也是极好的。姑娘们在暗道中的异样声响未曾惊扰了前院别屋的其他人,就算偶尔传来的一声怪音,也被当作是门外的风吹篱动。
“ 舒玄?你怎么了?” 与楼舒玄走到醉风楼门口时,曲华裳看着停下来的楼舒玄,好奇地问:“怎么心神不宁?你是不是也想着赶紧回去了?”曲华裳说着笑了起来,挽紧了楼舒玄。
楼舒玄眼神抬起,看了看曲华裳,“ 华裳,你等我片刻。” 说着,他不做解释地往回走去。在走到走廊时,楼舒玄遇到正准备回房休息的两位姑娘,“ 姑娘,” 楼舒玄上前一步,双手作揖状,“可能帮在下一个忙?”
“ 什么呐?我这一整夜没怎么好好休息,正倦着呢,”一姑娘嘟着嘴,皱眉抱怨着,话未说完,她便看见楼舒玄手中递过来的银两,姑娘语气一顿,继而开口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楼舒玄几步走近姑娘,小声在她耳边嘱咐。那两姑娘听了奇怪地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着楼舒玄,眼神犹豫不决,“ 此事?” 姑娘皱眉,眼神落在那枚银两之上,“ 你可别说是我们做的就行。” 终于决定下来,一位姑娘伸出手,从楼舒玄手掌中如同猫爪一般勾走银子,应允了他。
“ 我说那楼状元要我们做这事干什么?”
“ 管他呢,有银子就行。”
“ 可是万一被画溪姑娘发现了可怎么是好?”
“ 小心点应当就不会被发现,再说了不是还有楼状元担着么,” 正想要回房休息的两位姑娘一路走一路说着,路过一间屋前的时候,眼神无意看见屋内敞开的密道大门,“ 咦?这怎么敞开了?”一姑娘心生疑虑地问。
“ 别说了,快关上,万一有什么鬼东西进去了可要怎么办,” 另外一人说着急忙走到一旁,按下关门的机关旋钮。
回到屋中的卓画溪坐在桌前,眼神凝结地注视着桌面,久久,她起身,转身便要往屋外走去。
正巧进屋的画梅看着似乎要出去的卓画溪,一脸奇怪地问:“ 姑娘,你去哪?”
“ 出去寻容容,如今天色已亮,那些蛊尸也不会多猖獗。”
“ 姑娘,这我真的要说你了。你一夜未曾合眼,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又怎得可以出去?”听着卓画溪的话,画梅跺跺脚,说:“姑娘,你再这样下去,还未找到容容就要将自己搭进去了。”
“ 可是容容他…… ”
“ 姑娘,你曾与我说过,” 卓画溪的话未说完,便被画梅打断。画梅语气坚定,似乎陷入了回忆一般,“ 离去的人已然离去,纵然再想做些什么也无济于事;留下的人,能做的只是将自己与身边之人照顾好,活下去。”
“ 姑娘,你与我说的时候如此冷静,为何放到自己身上便不能理解呢?”画梅反问着卓画溪,“ 姑娘,你还是从前的姑娘么?”
画梅的话让卓画溪无法反驳地沉默下来,不知道为何,脑海中飘过季雪禾的那一句“那姐姐装了么”。沉默久久,卓画溪长吐出一口气,“ 你所言甚是,是我过于冲动。许是这些事端当真是让我猝不及防。” 说罢,卓画溪看着画梅,“ 安心吧,我不会再如此莽撞。”
听着卓画溪类似承诺的话,画梅半信半疑,“ 姑娘,当真么?”
“ 是。” 卓画溪点头。
“ 那就好,看着姑娘你这几天的模样,我还真有些担心着呢,” 得到卓画溪的肯定,画梅松了一口气地笑叹出来,“ 姑娘啊,你还是好好休息着吧。” 画梅扶着她就要进屋的时候,一旁走来一姑娘,手里端着一壶茶。
“ 姑娘,你也累了许久。这茶是刚煮的,” 姑娘将热茶放在桌面之上。
“ 多谢你,有心了。” 卓画溪眼神略带感激之色地看了眼那姑娘。
“ 姑娘,你可要好好休息着。” 在注视到卓画溪眼神的时候,她眼神带着心虚地低下头去,没多做停留便匆匆离去。
“ 姑娘,喝点水吧。” 那位姑娘离去之后,画梅倒了一杯桌上的茶,递给卓画溪,“ 姑娘喝了这杯茶就好好休息,我呢出去看看官府那里可有人能帮忙着寻人,能帮忙着打听容容的下落。”
“也好,”卓画溪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需记得,黄昏时刻便要回来。”
“ 姑娘你还说我呢,自己昨夜一人跑出去。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画梅扑哧一笑,说着,看着卓画溪喝下了那杯茶,“ 那我先出去了。”
送走了画梅,卓画溪独一人留在屋内,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冰凉的床铺,虽然能感知到疲倦却无想睡之意。“ 还是去看看季雪禾罢,” 卓画溪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季雪禾屋内,卓画溪看见只有季雪禾一人,四处没有见到画莲的影子,“ 画莲呢?”
“ 姐姐来了,” 听到卓画溪的声音,季雪禾嘴角浅笑出来,“ 她方才说着要去煮茶,便离开了。”
“ 你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 姐姐不觉得对我过于关切了么?”季雪禾并没有被卓画溪的问候关心感动,而是笑着问了出来,“ 若是如此,我可这要忍不住想着姐姐你究竟是否看上了我这张脸。”
“ 如若非你眼有疾,我倒不愿如此对你关心,”对于季雪禾带着调侃的嘲讽,卓画溪习惯了一般地回应。说话间,她感受到一阵阵昏胀之感袭上心头,两步往前一动,一手扶住一侧的桌面。昏胀慢慢变成头重脚轻的晕沉,只觉得脚下一个轻浮,卓画溪没有征兆地倒在地面。
听到卓画溪跌落的声音,季雪禾嘴角的笑意化开一道涟漪,“ 看来是姐姐有所不适呢。” 说话间,一串铃铛因为卓画溪的跌落而从她腰间掉出来,铃铛碰撞在地面的时候发出空心略带沉闷的声音。季雪禾听着声音,心生好奇地摊开手掌,五指一收。那只铃铛如同感应到什么一般,伴随着一阵清风,落于季雪禾手中。季雪禾指尖轻转着铃铛,在手指摸到一张类似纸符的东西时候,他五指用力一捻紧扣。“ 果,然,”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压抑的音调从他口中一字一顿地挤出。说着,他蹲下身子,双手顺着地面一点点摸到卓画溪的衣服,将手中的铃铛重新放进她怀中,“ 这样的东西,姐姐可要收好了。” 正说着,季雪禾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嘴角微微一笑,手顺着一侧的桌角摸索着,一点点爬了起来。
“ 画溪?”走过季雪禾门前的楼舒玄见到躺在地上的卓画溪,急忙走了过来,“ 画溪?画溪?” 楼舒玄关切地唤着卓画溪的名字,“ 你对画溪做了什么?” 继而,他怒视着季雪禾。
听到楼舒玄的质问,季雪禾未忍住,笑了出来,“ 此话难道不该问状元自己?”
楼舒玄未搭话,他抱起地面昏迷的卓画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