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何舟狐疑看她:“肚子疼你出来歇一会儿,去医务室干什么。”
简濛垂眸,不吭声。
后排有个热心的女孩子道:“教官,女孩子每个月都有那几天啦!”
邢何舟愣了一下,突然红了脸,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想着陆易铮交代他的话,也没为难她,只说:“那你去吧。”
简濛出了队伍,往小操场出口的铁门走去,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
走了不远,听见身后脚步声,程月亮跑到她旁边,小声喘气:“刚才请假的时候吓死我了。”说着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简濛也好心情的跟着笑,问她:“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程月亮问:“你肚子现在还疼吗?”
简濛揉了揉小肚子,道:“还好。”
程月亮来挽她,笑嘻嘻的说:“那我们去超市吧,我快热晕过去了,我要吃冰淇淋。”
简濛有点不适应这突然而来的亲密,却没拒绝程月亮的好意。
到了学校超市,程月亮扑倒冰柜上,左挑挑,右看看,拿不定主意。简濛走过去随意看了眼,指指白色简单的包装袋:“吃这个吧,虽然便宜,但是奶味特别正宗,很甜。”说完,她嘴角的笑顿住了,好像很多的尘封的记忆都从脑海苏醒。
程月亮没发现,拿了冰棍,又晃到生活区拿了一包暖宝宝。
简濛站在柜台边等她,眼神瞟到玻璃底下一排排花花绿绿的烟盒,沉默了一会,她指着红白相间的烟盒对老板说:“来包这个,还有打火机。”
程月亮付钱转身,惊讶道:“你还抽烟?”
简濛咧嘴一笑:“怎么,不行啊?”她拆开包装,从里面磕出一根来咬着:“高三熬夜的时候抽过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快戒了。”
“那你现在肯定心情不好,不然不会想起来抽这个。”程月亮点点头,下了结论。
简濛不置可否。
两人出了超市也不急着走,程月亮撕了片暖宝宝贴简濛军训服上,简濛嫌弃地皱眉:“你这是向全世界的人宣告我来大姨妈了吗?”
程月亮想想也对,问她:“你里面穿衣服了吗?”说着去扒简濛衣服。
简濛把烟举高了怕烫着她,一边躲开她的咸猪手:“我里面没穿打底啊,你把我看光了可是要负责的。”
程月亮扒的更起劲了:“好啊好啊,我负责,求之不得。”
这条路是去行政楼的必经之路,两个人闹的正起劲,突然听到有人叫简濛的名字。
简濛还没反应过来,但下意识的把烟藏到背后,转过身去,笑容僵住了。
见鬼!
前两年她和陆易铮闹掰以后,就很少关注他那个圈子的事,倒是忘了,大院里的孩子多数都有军校情结,学校既然安排了军事学院的学生来带新生军训,那她就很容易碰到熟人,这不,眼前的这位就是和陆易铮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蒋淮礼。
她该有所收敛的,失策了,失策了!
蒋淮礼原本是去行政楼拿下发的军训文件,在回来的路上出乎意料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出于礼貌,他叫了简濛一声。
他从少年时期就一天到晚沉着个脸不苟言笑,简濛对他有着莫名的害怕。
她挤出一抹笑,叫了声:“淮礼哥。”
蒋淮礼淡淡地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地看着简濛手往后藏的小动作,问道:“濛濛在这儿上学?”简濛虚伪的客套了两句,临走前,蒋淮礼说:“那时候阿铮年纪也小,做的确实欠妥,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你们俩以后都会碰到更好的人。”
简濛强打起精神应答了,心里却憋闷的难受——她怎么能不放在心上?那是她鼓足勇气想过无数种后果,纠结了好多天才终于下定决心作出的决定,那时候陆易铮说了什么?
简濛不再继续想下去,捏紧拳头缓缓吸了口气,将烟蒂碾灭在垃圾桶上。
程月亮咬着冰棍来挽她,八卦的问:“那个不是总指挥吗?你认识他?”
简濛愣了一下,问:“总指挥?干什么的?”程月亮简直要无语望天了:“就是天天在主席台上吹口哨、到时候还要指导我们排方阵的人呀。”
简濛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自己每天从主席台前经过无数遍,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程月亮还执着于简濛为什么认识蒋淮礼的这个问题上,简濛用“邻居”敷衍她,她不信,但见简濛脸色不太好,似乎很排斥这个问题,便很识趣的不追问了。
傍晚吃饭时间,操场上的人逐渐散去,天边还残留着烈日的余晖,塑胶跑道上浮起一层一层的热气。
陆易铮穿着一件迷彩短袖,跑了一圈又一圈。
“阿铮。”蒋淮礼从远处走来,冲他晃了晃手臂。
陆易铮停下脚步,大气不喘一个,接住蒋淮礼扔过来的纯净水,拧开喝了两口,弓下腰,脑袋微微向前伸,将剩下的水全部浇到头上,起身后,他掀起衣裳下摆,在脑门上胡乱抹了一把。
路过的少女们脸红红的偷瞄他一眼,扭回头,趁同伴不注意,再回头看一眼。
蒋淮礼笑骂他:“你小子,中午吃多了啦,还有这功夫跑步。”
陆易铮挑眉回他:“这算什么,当然比不得蒋指挥,每天在主席台吹吹哨子,多轻松。”
蒋淮礼听出陆易铮这是在暗地里嘲讽他落了个轻松活,也不反驳,反身捶了他几下,互损了两句。
太阳明晃晃的晒得蒋淮礼眼睛直眯,他拇指向后指指操场围栏下的一处阴凉地儿。陆易铮把手里的塑料瓶捏瘪,投进角落的垃圾桶里,跟着蒋淮礼往那处走。
“你见过简濛了吧?”站定后,蒋淮礼问陆易铮。
“啊,就在邢何舟他们连呢,怎么了?”陆易铮反问。
蒋淮礼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我今天去行政楼拿文件的时候看见她了,她躲小卖部门口抽烟。”
陆易铮拧眉,眸光微沉,他舔舔后槽牙,骂道:“这丫头,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蒋淮礼拍拍他的肩,郑重其事:“你看看这事怎么办吧,别不是你当年那做法真伤人心了。”
晚上集合拉歌时,邢何舟找了一圈找到简濛,跟她交代:“待会结束了你留下来,有事跟你说。”他说完这句话,就若无其事的走了,留着简濛一头雾水面对着各种八卦的眼神。
结束后,人一点一点往外涌,简濛拉住程月亮:“你去小门那儿等我。”
程月亮一边往操场小门走,一边不停往后看,想看邢何舟找简濛做什么。
终于,操场上的人全部走完了,简濛看向操场小门,看到程月亮的身影才微微放下心。
一回头,看见陆易铮转着口哨的带子朝她这边走过来了,简濛左看右看,没看到邢何舟,心里把他骂了一万遍。
操场安静,不远处的路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远处的蝉拉长了声调。简濛看着陆易铮逐渐走近的黑色作战靴停在了几步开外,终于抬起头,故作疑惑:“陆教官找我有什么事?”
陆易铮伸出右手,摊在她面前。简濛看着这张大掌,掌心宽厚、五指修长、指节分明。
在她的整个青春时期,她曾无数次的设想,被这双手握着是怎样的一种感受,而现在,它就这样摊在她面前,简濛微微分了神。
陆易铮看着她,简短地吐出一个字:“烟。”
简濛一怔,而后突然笑了,问他:“敢问陆教官,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教我?”
陆易铮微微皱眉,坦然的望着她:“以你哥哥的身份。”
简濛笑意加深,说出的话刻薄到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我倒是不知道,除了简淼,我什么时候还认了你做哥哥。”
陆易铮抿着唇,眼皮微微下垂,简濛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她不闪躲,直视着他。
片刻后,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连带着打火机放进他掌心,声音也低了下去:“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抽了。”
说完,她立刻转身,朝着操场的铁门走去。
真的没意思,你的那些坏脾气对于爱你的人,不过是撒娇的小把戏,他会抱抱你,容忍你的无理取闹,于你不爱的人,只不过是你自导自演的闹剧罢了,没人在意。明明知道对陆易铮来说她其实是后一种,还偏偏要去试探,像个小丑。
程月亮看见简濛走过来,刚想问两句,却见她脸色难看到极点,赶紧把八卦的心思收回肚子里。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太紧张,刚回了寝室,简濛肚子又开始疼,她洗了澡,接了瓶热水抱在怀里,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认命般的叹气:果然,耿耿于怀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简濛开始抽烟,不是装13啊,也不是因为陆易铮,真的是因为高三压力大,熬夜提神的。学校超市抽烟那会儿也是因为心烦,不全是因为碰到了陆易铮。不推崇抽烟,吸烟有害健康,写简濛抽烟完全是为了下面的情节。
另外,在这里陆易铮对简濛的感情还是更偏向于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喜欢的感情也不是没有,但是很少,不超过十分之一吧。
☆、Chapter05
陆易铮一推开门,邢何舟就闻到浓烈的烟味。他狐疑地看着他,问:“你不是找你那小妹妹聊天去了吗,怎么搞的一身烟味。”
陆易铮没回答他,反手关上门。罗启提醒他:“学校不让抽烟,你小心点。”
陆易铮淡淡“嗯”了一声,从裤兜摸出烟盒扔到桌上,邢何舟贱兮兮的凑过来:“在简濛那儿吃瘪了吧,我就说这姑娘脾气不好,能把人怄死,看来以后嫁不出去咯。”
陆易铮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最近是不是闲的发慌?屁话多。”邢何舟一噎,转身摸上烟盒,搭着陆易铮的肩,讨好地说:“给我一根呗,哥们好几个月没碰过了。”
陆易铮抖抖肩:“起开。”他把烟盒扔给邢何舟,脱了上衣扔进盆里,端着盆进浴室了。邢何舟在背后叨叨:“吃炸、药啦,这火气大的哟。”罗启冲他笑眯眯地招招手,他抱紧了烟盒,得意地咋呼:“不给不给。”罗启跳起来勾住他,骂道:“我看你小子真的是皮痒了。”
天渐渐亮了,寝室的空调安静地运作着,简濛翻了个身,枕边原本放着的一本小说从床上掉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沉闷的响声,不知道是谁不耐烦的咂了下嘴,而后传出有规律的呼吸声。
简濛摸摸耳朵,耳洞周围热热的,还有点肿,摸起来有轻微的痛感。这耳洞是简濛陪高中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买开学生活用品时打的。
她原本没有打耳洞的打算,偏偏那天她在银泰一楼的银饰店看中了一款耳钉,那种店只卖首饰,没有打耳洞这项服务,简濛买了耳钉,就要去找饰品店打耳洞。
朋友劝她,天气太热不是打耳洞的最好时机,容易发炎化脓,简濛想早点戴上耳钉,还是决定去打,并且有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能养好耳洞。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打耳洞过后,简濛一直没有勇气把耳钉换下来,开学那天,又把自己买下来的那款耳钉忘家里了。
军训第一天耳洞就有点发炎的趋势,她擦了酒精,但只缓和了一些,并不见好。
她躺在床上,有点气恼,自己当时为什么头脑一热就打了耳洞,简直是活受罪嘛。
天阴沉沉的,有点闷热,程月亮极开心,说老天眷顾,今天绝对要下暴雨。果然,临近中午军训结束,一阵轰隆隆的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下来,各阵营紧急解散了,人群一股脑地往寝室跑。
这小操场靠近女生寝室,没几步就跑回去了,相比较之下,男生宿舍那边远多了。
简濛回寝室的时候,还没有人比她先回来。学校发了通知,说今天休整一天,明天要是还下雨的话,就组织练军歌。
简濛花了几分钟快速淋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服,刚打开门,杨真就抱着衣服挤进去了。
简濛把淋湿的迷彩服洗了晾起来,拿着酒精棉签去敲程月亮寝室的门。
程月亮开的门,另外两个人不在。
简濛把酒精递给程月亮:“能不能帮我耳钉取下来上个药。”她说着,撩起头发,程月亮这才看见她娇巧白皙的耳垂上一片红肿。
程月亮赶紧让她在自己板凳上坐下,拿了根皮筋让她把头发扎起来,自己则在收纳盒里一顿翻找。
“你耳洞打多久了?”程月亮拿了支小小的红霉素眼膏出来,问她。
简濛想了想:“快两个星期了。”
程月亮有点吃惊:“我天,两个星期了你还戴的打耳洞用的钢钉?”
简濛抿唇,怪不好意思的:“我怕疼。”
程月亮平时见她都挺淡定的样子,陡然听见她怕疼,还有点想笑,两人之前的距离感顿时没了。
程月亮凑到她跟前批评她:“你是不是刚打耳洞就洗头了?”
简濛想了想:“头一天打的,第二天中午就洗头了。天热,你懂的。”
程月亮笑了笑,伸手碰碰她耳垂,跟她说:“其实我也不敢换,要是疼的话,你就嚎两嗓子。”她说着,手摸上耳扣,扭了两下,简濛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程月亮赶紧松手。
简濛闭眼缓了一下,说:“还好,你继续吧。”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主动跟程月亮聊天:“你们寝室又是你一个人?”
程月亮稍微使劲,耳扣轻微“咔”的一声,掉了下来,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这时程月亮才有空回答她:“是啊,她俩只要有时间,就去兼职,天天剩我一个人,真是寂寞。我们寝室还空着一张床,你要是真心疼我,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啊。”
简濛垂眸,内心有点纠结——就因为跟孙露的一点小摩擦就换寝室,她倒不至于窝囊到这个地步,但是能跟程月亮一个寝室,还是有点打动她,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程月亮。
幸好程月亮把那颗钢钉拿了下来,放在桌子上,没太在意简濛没回答她的问题。简濛看着耳钉上白色的分泌物带着干涸的血渍,一阵恶寒,嫌弃的碰了碰,程月亮咯咯笑:“打耳洞的人都有,你别嫌弃了。”
有了经验,右边那个就好取很多,程月亮把耳洞用酒精清洗了一遍,又擦了点红霉素眼膏,问她:“换的耳钉呢?”
简濛一愣,耳钉呢???
简濛跟程月亮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程月亮突然一拍脑门:“我这还有几对上次买的耳钉,要不你挑一个吧。”
她拉开抽屉,把装耳钉的盒子拿出来,指了指其中的几个:“这几个是纯银的,你现在只能戴这种。”
简濛只想赶紧养好耳洞,也没细挑,随便拿了个款式最简单的。
程月亮给她换上了,叮嘱她:“你平时多转一下耳钉,勤把耳钉换下来清洗,要是不敢换的过来叫我,不要用手碰。”
简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