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淡淡,再问:“阿相,你还没答应我要不要用条件来交换呢?”
苏无相快被他气的七窍生烟,加大了声音:“慕君嵘!把信给我,我现在没心思陪你玩。”
“玩?”慕君嵘皱了皱眉,目光闪动了一瞬异常的神色,眨眼间盯着她,又笑了:“可是,我喜欢玩,阿相,我知道你狠聪明,其实这份信不看你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对不对?你那么聪明,噗,倒是我自作主张了一回。”说着,他手指一合,紧拽着那份信,看着就要催动内力捏碎它一样。
苏无相忙叫住:“等等!……事关东帝,他是你父王,就算没有抚育之恩,毕竟血浓于水,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他凤眼一抬,眼中似有一丝笑色光芒,眨眼间摇头:“不。阿相,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要一个承诺,你要是真的不在乎这份信,我也无所谓的。”
他掌心一动,指缝间已经有齑粉滑落下。
苏无相惊吓的忙出口:“等等!”
“阿相,我可以等,甚至等到晚上,明天,后天,大后天,甚至……”
“闭嘴!”苏无相厉声呵斥,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提醒自己他可以等,但是时间不能等:“你想要我用什么交换?”
“我要你……”
☆、第五十章
“你……”苏无相脸上一赧,几乎是脱口而出:“卑鄙!”
“卑鄙?”慕君嵘莫名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迷茫的看着她:“我只要你许我一天,陪着我,这也算卑鄙?”
“咳!”苏无相险些被自己口水呛住,不自然盯着他手上那份信:“奥,我是在说北辰冥。”
慕君嵘笑了笑,摇头不语。
“陪你一天可以,不过不可以唆使我去做什么伤天害理违背良心的事儿。”
“好。”
“成交!”苏无相匆匆在他手上一拍,算是承诺的印章,忙取走他信拆开看。看完之后,脸色就不由得变了变。
突然间又噙起了一抹冷笑,叫人看了生寒。
慕君嵘目的达到后悠悠闲闲喝起茶来,再也不理会这边事儿了。
在苏无相招手唤人时也只是简单罢了罢手:“你知道,我只是一个病秧子王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去了也只是碍手碍脚。”
苏无相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咬咬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慕君嵘玩味儿一笑,点点头,算是默认。
气得苏无相拂袖就走人,像是看他一眼都觉得是污了双目。
算了,他既然不愿去,她也不会勉强。
但是作为一国相爷,她自然还是要事君之禄担君之忧。而现在,东帝最大的忧患已经不是简单的边境了……
哼,北辰冥,不愧是草原之王!搏击长空的心,就好比鹰雕,雄野霸气,永不止息!
可惜,偏生却遇上了她。
…………
苏无相赶到将军府的时候,却被管家告知霍辰霄已经进了宫。
“那他还会回来吗?”苏无相骑在马背上,身下马儿似也感受到了她心底的着急,变得焦虑起来。
老管家摇头:“有关将军的东西一道在大军那边,届时大军只要到城门集会,号令出发。”
苏无相咬牙,一对好看的秀美却紧紧皱在了一起。
老管家看出她的匆急,不由得问:“相爷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老奴可以派人进宫通知将军一声。”
“来不及了!”苏无相看看天,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劳驾你通知花军师,然后将这封信交给他。”
似察觉到事态的紧张,老管家承口道:“请相爷放心,老奴一定亲自送到手。”
“嗯,有劳了!”苏无相驱马,掉头离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某一建筑简洁的二楼靠窗位置上坐着一个青铜面具人,他慵懒的坐在矮几边,单手托起下巴,半面笑容从唇角边露了出来,一丝清冽,一丝蛊惑。
背后是一个半人高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根湘妃竹,苍绿如画。风动,叶落。
修长的手指从白色宽大袍袖中探出来,捻起那一片细长的竹叶。弯身间,对面座位上却传来一道不以为然的嗤笑。
“你知不知道小爷很忙的!”
青铜面具人动作顿了下,放弃了那片竹叶,弹了弹袍袖上若有似无的灰尘:“我知道。”
对方似要咬牙:“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小爷可没你这么悠闲的时间!奥,对了,我这次可是丢下了那边的任务投生一样拼了命赶过来的,出行费加上忙碌费加上路费加上那边任务损失费,一共是两万七两银子,要现金,不收票。”
“哼。”青铜面具人毫无起伏的哼笑了一声,似根本不把对面人的话放在心上:“我要你接一单大生意,成功之后,我给你双倍的价格。”
“奥?”对面人一改刚才的苦脸,像是对他口中的双倍价格来了兴趣。回神后合手托起下巴,眨巴眨巴望着对面:“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先说说这事儿,要是对我胃口,不要钱,免费接了,如何?”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借话打话,对面人噎了下,嘿嘿一笑:“闲话少说,说吧。”
“我要你去九里坡与十三弯布一道局。”
“奥?继续。”
“是有关霍将军的。”
“啧啧,你要我埋伏屠杀大军?”对面人摇摇头,听似不予赞同的口气却掩饰不住眼中雀跃的光芒。
“你不是一直想领教领教琴师素手的能力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你说……霍将军就是素手?”对面人大为惊愕叫出声。
面具人掏掏耳朵:“去了不就知道了?怎么样?这个交易够划算吧?”
“嘿嘿……”那人嘻嘻一笑,几乎是破窗而去,空中遗留下最后一道声音:“包君满意!”
青铜面具人望着窗外,视线拉得幽深起来。朝霞附息,就快接近午时了。南真第一丞相,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这一局可是专程为你而设,你可别令本座失望呐。
嘴角上噙着的那抹笑变得邪魅而灰暗起来,下一刻,袖扇轻扬,飘然离去。
苏无相赶到九里坡的时候,慕君嵘正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悠闲地喝着茶。
见了她来,指着身旁的一个空位:“现在大军才动身出发,时间还早,先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她摸了把额头上的汗,从晋城一路快马加鞭过来她就用了快一个时辰,怎么他会早在自己前出现?看那悠闲的架势,似乎等了已久。他,怎么来的?
慕君嵘笑着,见她久站不动,闲适地扇动着折扇,也不着急。
苏无相却有些按捺不住,抬手放在额前,远远眺望着不远处变窄了了的道路,像是在观察打探些什么。
勒马前驱:“我没那个闲心,大军很快就要到了,霍辰霄不能出事!”
她必须要前去好好勘察一番。不过,北辰冥既然能在这里设下埋伏或者下暗手,那么他的羽翼一定就还在附近,绝不能轻敌!
苏无相必须步步为营!站在狭窄的道路正中央,抬首间,两边山谷静的没有一丝风声。这是九里坡与十三弯的交界处,是一个天然的峡。北辰冥若是想动手,从这里做文章是最大的顺算。
可是,这山谷幽暗了这么多年,想要利用也不是那么顺手的。首先,想要爬上去就必须的正面爬过这些滑腻的大石。不要说身形剽悍的北辰人,就是南真伸手灵巧的将士来攀爬,怕是也找不出几个出来的。
苏无相如是想着。突然,视线一凛!只见那苍青色苔痕上布满了一丝丝黄灰色的泥巴,还有被磨过的深痕。
这几天天气甚好,应该不是冲刷过形成的。既然不是雨水问题……难道?!
苏无相瞳孔一缩,手指擦过一些泥巴放在鼻尖嗅了嗅,那淡淡的青草味儿判断,这泥巴覆上去到现在应该不会超过五个时辰!
她心下一冷,北辰冥难道是从昨晚入京就开始部署了吗?要真是这样,那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苏无相不敢想象,也没时间去想。转身间,慕君嵘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她对面,环手抱臂,悠悠然斜靠在石壁边沿,含笑盯着她手指上沾染的泥巴看,眼中似闪过一丝赞赏。
“慕君嵘,我要你帮忙。”凌冽目光一转,不是请求,而是直白的命令。
慕君嵘笑了笑,丝毫不被她目光冷然所干扰:“可以,不过,要用条件来交换。”
苏无相没时间同他废话,爽快就答应了:“你要多少个条件都可以,但是,现在我要上去,你去找些绳子来!”
“你要上去?”慕君嵘平静的重复了一句,像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上面有的,可能就是对方埋伏下的暗卫,,贸然上去绝对跟送死无疑。但是,他不仅没有惊诧更没有制止。仿佛她要上去也不过是在他预料之中。
“何需绳子!”
踮脚间已经来到精准擒住了她的纤腰,手掌一托,如鹏鸟般轻盈展翅,带着她轻然飞了上去。
苏无相还在咀嚼他前面那一句话,没想到下一刻就离马而去,被他握在掌心的那一刻,耳风似乎什么风声都听不到了,只听到贴在胸口的手掌下,那扑通扑通的声音。
她迷茫的抬起视线,云端中他线条柔美的下巴是那么的精致,像是被朵朵白云雕刻出来一般,好看的嘴唇上飞荡着一抹笑意,双眼弯弯成一对明润的月牙儿。
像是感受到她久久停驻的视线,慕君嵘凭空笑了一声,声音润朗如泽兰般甘醇,响在她耳边,更像是带有某种魔力一般,将她的心逼的跳得更快了。
落地那一瞬,苏无相只能落荒推开他手臂。
“谁让你抱我的?”
慕君嵘摇头一笑,像是无奈:“不抱紧你,怎么送你上来。不过,这上面干净的没有一点人气,你确定这上面有什么玄机?”
“找找不就知道了?”冷眼一瞥,走远他开始寻找起蛛丝马迹起来,不过,很可惜,找了好久也没发现半点疑虑。
“你找到些什么线索了吗?”等不到回应的苏无相好奇地回过头去,却见慕君嵘站在峭崖边沿负手而立。云雾袅绕中他一身白衣好似羽化登仙而去的谪仙一样,静谧美好,如莲般干净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视线低垂观望着下面,陷入了沉思。
☆、第五十一章
这一刻,他的身影是那般的虚渺,好似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苏无相皱起眉,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却在离他背后五步的地方被他叫住。
“阿相,你再往前走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抬起的脚一下子缩了回来。苏无相惊愕的看着脚下风景,一片峭楞楞无底深渊,哪里还有刚才看到的平路。
“怎么会这样?”惊愕的抬起头来。
慕君嵘转身,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指着下面说道:“你看,这像什么?”
苏无相视线一探,米粒大的道路两边布满了黄石。摆成了一个圆形放盘,周围还有一些枯枝。多年研习兵法的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会有巨石阵?”
巨石阵,是玄卦中的一种阵法,最常见的就是巨石堆起迷惑人的心智,趁其不意将对方诛杀。因为手段极其严酷,所以早在上一代帝王中,这种玄卦就在四国之中达成了共同协议,有关这里术法的一切书籍都被送入宫中进行销毁,还强势勒令任何人不得沿习使用!
对于这些,苏无相也是在偶然一次进入皇宫的藏书阁碰巧看见才知道的。既然被下了禁令,怎么还会有人使用这种玄黄术?
慕君嵘轻轻笑了一声,在这冷风凌决的空中还是清晰可闻。
苏无相不解:“你笑什么?”
“我笑,我真是找对了人。阿相,你果然懂很多,见识广博,不愧是南真第一丞相。”
听他这么一说,苏无相不由得惊讶:“这么说,你也知道?”
“恰巧听说过。”
“呵,六王爷倒是经历丰富。”苏无相眯起眼。一个从小缠病在身,发配北荒之地的王爷,不仅武功一流,还听过被禁的术法。看来,她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他了!
眼前这深不见底的崖谷,他能空手带着一个成年人且毫不费力的攀上来,就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就凭这一点,苏无相就不得不对他改观!
坦然的接受下她探索的视线,扬起一贯的温暖笑意,只是,这笑现在看在苏无相眼中再也不如当初那般单纯了,反而是应该邪魅阴谋的假象。
“阿相,当你落入我这一步的时候,就不会再这么冷言嘲笑了。”
苏无相摇头:“我只是好奇,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一套原则。”
为了保护相府,她不也是隐埋着,隐藏着自己吗?!她只是好奇,一点好奇而已。
慕君嵘摇头,折扇随风卷动着,凉风阵阵入怀,他一笑:“阿相,你要是再不想点办法,恐怕大军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到了。”
苏无相仔细观察着下面的状况,似乎,这不像是一般的石头阵。
要是一般的石头阵,就只是一些简单的石头堆砌而成的阵法,虽然阴厉,但是找到结点,想要破开,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但是下面这些石头堆里除了石头,还有一些摆放着的木屑,那么,那些碎木屑又是干什么用的呢?
就在苏无相疑惑深思时,慕君嵘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蹲下身拿起一块儿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是……沉香木的味道。”
“沉香木”苏无相不解的抬起头来,只见慕君嵘目光悠悠的看着不远处出神。从他是视线望过去,只见一片白芒交界的浓雾。
已近午时,怎么还会出现浓雾呢?
苏无相不由得握紧了手,掌心传来木屑刺痛感,盯着手中那块涂色木屑,她想出了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
慕君嵘看她表情,淡淡的唇线上展开一抹笑。她果然很聪明!
“这是石头阵,没想到布阵的人竟然这么狠毒!”他沉润一笑,故作疑惑问到“噢?怎么说?”
苏无相目光一瞥,从他身上掠开,漫笑了一声:“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既然连玄卦这种禁忌之术都知道,又怎么会不知道沉香木的作用。
这种生长在南陵大陆潮湿大森林的东西,因其产地遥远,加上产量极少,故而稀贵无比。传说,几百年前,北部草原民族的某位大王不惜花费高价,劳民伤财派人去寻这种东西。
可是,如此稀贵之物却这么明目张胆的摆在眼前,难道不让人好奇嘛?谁会奢侈的将东西随手撒在一大堆石头中?
恐怕,天底下还没有谁能放出这么大的手笔!既然不是失误,那么就是刻意为之。
传说,沉香木常年生长在极阴寒潮湿的地方,因为生长极其苛刻,所以木质也是旷世难得的。沉香木全身上下都是宝贝,而其最大用处,就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儿,似一种迷迭。本来香味没有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