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躲在背后悄悄看着这一切就好。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就如同,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在嫉恨余俊天,是我在打压余俊天。有些事是我替你做的,有些事是你直接做的,但这都不重要了。全算到我头上好了。世上只需要知道有一个十恶不赦的余坚恺就够了。”
“我不知道三年前,余俊天为什么会昏厥,为什么会突然失忆。但是熠弟,我知道这些一定跟你有关系。所以刚刚余俊天说三年前有人下药害他,我不疑有诈,还以为真有其事,所以毫不犹豫就中了他的计,替你包揽承认下来。”
“熠弟,我看得出你的嫉恨越来越浓,你恨不得余俊天去死。三年前,你一定派人去谋害过他,想要杀死他,而且一定不止一次。而他,一定以为想要害他杀他的人是我。没关系,这样正好。我真希望他一直蒙在鼓里不醒来,一直以为我才是那只黑手。可惜,从今天在病床前的情形来看,我终究没能帮你瞒到天衣无缝。余俊天察觉了,他已经感觉到我只是一步假棋,他隐隐意识到了你的存在。”
“熠弟,余俊天今天的眼神,让我真为你担心。熠弟你的心机很重,这不是坏事。只是,你却终究不够成熟,沉不住气。这一点,真让我为你担心呵。”
“我就要走了,越飘越远。我真想再活二十年啊,那样,我就能一直配合着你。你在光明里,享受着余家真正的实惠与荫泽;我在地狱行,再担任二十年的余韵园总裁,担负所有的罪与恶。余韵园这个总裁职位对我而言,除了担起所有的黑暗与罪孽,还有别的什么意义?可惜啊,熠弟,你不懂这些,你不懂这个总裁职位的真正含义。而我,也注定无法跟你挑明了来说。”
“咱们的兄弟缘,就这样了了。咱们俩虽然是堂兄弟,但在我心里,却看得比亲兄弟还要重。十几年前,我原本应该早就像今天这样死去,你却竭力让我活了下来,所以,这十几年我就注定为你们家而活,为你而活。真遗憾,我无法再帮你,助你,余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一路走完。”
“假如这世上真有在天之灵的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的在天之灵,默默注视你。活着,我帮你,替你;死去,我保你,佑你。我会在看不见的地方祝福你,祝你事事如意,心想事成;我也会在看不见的地方帮你诅咒余俊天,咒他历经万般磨难苦痛,永不遂心所愿……”
“好兄弟,如果有来生,我依然不负你。不负你,不负你……”
越来越飘渺的残念,如风中轻烟,向着医院过道的天花板,向着狭窄的玻璃窗外,逸散而去。没有人能看得见,没有人能读得懂,终于,连同余坚恺的生命一起,逝水无痕。
余坚恺死了。是的,那个三年多前一手指使众多中层管理者及同事,屡屡非难雷宇天、折磨雷宇天,给雷宇天郦采彤带来太多困苦与绝望的余坚恺,就这么死了。就在雷宇天面前,被一众白大褂拉着推着,滑向了死亡的黑暗通道。
然而,为什么,雷宇天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最大的敌人死了,最险恶阴鸷的敌人倒下了,对于他来说不是应该普天同庆、喜大普奔吗?
一步一步走下医院门口的台阶,连阳光都一层一层地破开云层,比来时明媚了n个亮度。
此时的他走在巍巍台阶,应该有一种扫平天下、俯瞰四方的雄峻,可是,为什么,落在台阶上的每一步,都如此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第248章 妻子约人有猫腻
天空的光线由明而暗,刚刚还冲破云层的太阳,重又被一朵硕大的灰色云朵遮挡了去。唯有一角探出云层,莫衷一是。
雷宇天的浓眉也如那灰色云朵一般,极难舒展开去。
现在看来,造成吴佩孚真品损毁的,必非偶然,而是人为,但,却并不一定是余坚恺指使人所为。
到底藏在那最深处的,还有谁,会是什么人,雷宇天无法看清。
余坚恺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就连这一点,都变得不确定起来。雷宇天现在不得不重新试着去认识这个人。
现在看来,他很可能只是一个掩体,一步摆在面上的假棋。
真难想象,阴险如余坚恺,深沉如余坚恺,野心如余坚恺,却如此心甘情愿地替某人充当着道具。即便是刚刚,在生命行将消逝的最后一刻,还急着往身上扣锅,急着将根本不存在的恶与罪,网罗到他自己身上。
雷宇天叹息一声,走着那仿似走不尽的台阶。一步一叹,叹息着心中太多遗憾。
可惜,他没能问出余坚恺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惜,他没能得知藏在余坚恺身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什么角色,什么动机?
可惜……太多的可惜,未能一一揭开,余坚恺就遽然而逝,死得那么急促,死得刻不容缓,仿佛这场死,他已经忍耐了太久,无法再等待下去一般。
不过,一切倒也并不意外。
雷宇天来医院之前,就并不抱什么奢望,妄想能够从余坚恺嘴中得出太多的秘密,得出背后隐藏的面孔是谁。
他今天之所以来医院见余坚恺,自然不是为了劝余坚恺停止操控手下拆自己的台、给自己制造麻烦。那些话,只不过是大声争执给外边的几名守护者听的而已。
他今天之所以来医院,也不是为了奢求从余坚恺嘴中撬开一切秘密。
他来医院的真实目的,无非想证实一个猜测,一个疑念:余坚恺并非真正的敌人。余坚恺只是一只黑手,举起这只黑手的那个人,另有其人。
现在,雷宇天的目的已经达到。通过最后诈余坚恺的那句所谓“下药”,余坚恺入了他的套,落了他的陷阱,竟然大包大揽,承认根本不存在的罪责。事情由此便昭然若揭:余坚恺由始至终都是在替人作恶,替人背负罪责。由生至死,余坚恺都不忘其使命,真是一片丹心、可表日月呀!
余韵园办公大楼。前边就是大会议室,董事长余生海在一名高鼻梁男人、一名半秃顶男人的紧紧跟随下,大步踏向会议室。
快到会议室时,路上却有一个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年轻人在等着他。
“董事长,我前几天的那些人事建议,您看决定得怎么样?”雷宇天走近父亲,悄声问他。
前几天,雷宇天静下来暗自分析着中层管理人员的情况,一是根据在上次吴佩孚字画事件中的表现,二是根据各个经理在他面前互相揭发的爆料,雷宇天试着判断哪些中层相对可靠,哪些中层有着明显问题。在此基础上,雷宇天虽无法换血,却也做了一些调整的设想,打算淡化部分经理的权力,提拔一些新人上来,听命于自己。
他把这些建议跟父亲说了,父亲说考虑考虑,让他等消息。然而,接下去几天父亲无论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相处的场合,都未再提及此事,完全没了下文。
“那个呵?俊天,你来了不久,是稳根基的时候,我想了想,还是先不动为好。”余生海既威严又慈爱地笑了笑,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大步走入会议室中。
会上,余俊天坐在靠近父亲的位置。青叶柔虽只是一般员工,但因兼有秘书之职,所以也参与了会议,坐在并不起眼的角落倾听会议,记着笔记。
这是一个例会,但也涉及到几件相对紧要的事情。每件事情,余生海说起来的时候语气都很平和,但却丝毫没给到大家商量讨论的余地。就连坐在他身边的余俊天,有几次开口打算发表看法,也都被父亲抢白,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连续几次余俊天终于什么也不想说了,安静下来,看似像其他所有高管一样在认真聆听父亲的指示,实际却看着圆桌中间的绿萝发呆。会议静静地进行着,唯有低头记着笔记的青叶柔,偶尔会抬起头来,飞快地望一眼丈夫。
会议结束,高管陆续离开。余生海原本要第一个走出会议室的,但却有一个窈窕身影走上前来,恭谨地叫住了他。
“董事长,这个文件需要您亲自签字。经理和余总都签好了。”青叶柔递上蓝色文件夹。
余生海接过文件,仔细看着文件的内容,看完后才接过青叶柔手中笔,在上面洒脱地写上自己的名字。不愧是砚市知名的书法家之一,名字签的甚是好看,如同某副作品的落款。
文件到签字的工夫,会议室的人已经全部走光,只剩下余生海和青叶柔,以及门边站立等候着的两名男助理。
“爸,”青叶柔见会议室内没了旁人,这才稍稍改换了之前公事公办人口吻,轻柔地叫了一声爸,“我发现俊天最近情绪一直都不太好,有点……情绪低落,会不会是因为上次字画事件之后,他觉得不太被重视了?我怕他这样下去心理会出问题,您有时间吗?我想去您办公室单独聊聊俊天的事。”
“噢?”余生海隐隐一笑,“那叶子你有什么好建议?不用单独聊,就在这,他们俩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外人。或者哪天叫上俊天,叫上几个高管,就俊天的工作内容讨论一下也行。”
“可是……要不要还是先单独同您商量一下比较好?”青叶柔望向门外的那些人,意思说毕竟算是公事也算是家事,人多嘴杂终究不好。
余生海望了望青叶柔的神情,眼角抽动了一下,脸也随之阴了下来。
“青医生,你非得单独同我聊聊,怕并不是想聊俊天的事吧?是,你会心理催眠,而且应该还挺高明。可是,你觉得我会给你单独催眠我的机会吗?如果可以催眠的话,我倒是想请人催眠你,你接近俊天,到底什么目的?你要单独找我聊,又到底想通过催眠刺探什么机密?”余生海的语气既充满嘲讽又带着警惕。
~~~~~3更完成。话不多说。唯一该感谢的是读者,老温坚持下去,就是行动致谢。
第249章 悲惨的奸夫
“爸,您……怎么会这样想我呢。我真没有别的什么目的。”青叶柔委屈而不解,一对秀美的柳眉困惑地蹙结。
“没有就最好。但愿我多想了。”余生海不再说什么,大步走出了会议室,留下青叶柔愣在一旁,有些一筹莫展。
医院外科的病床上,隔在几个床位之间布帘被拉上,换完药后,布帘重又拉开,床上一脸痛苦而倒霉的匡震庞只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同病室的病友们,有人被白纱布缠着胳膊,有人被白纱布缠着头。来到医院都是沦落人,自然各有各的不幸,尤其住在外科的,就没一个病人是完整的,全都像刚从二战的战场退下来的。
按说,既然同是沦落人,也没必要谁讥诮谁。然而,所有的病友却纷纷斜眼看向匡震庞,眼中毫不掩饰鄙视神情。
整个外科住院部都传开了,都说匡震庞是偷了别人的老婆,正在及时行乐,翻云覆雨乐不思蜀之际,偏被女人的老公带了人踢门进来,女人的老公是个狠角,手起刀落,当场把他太监了,东西还扔出去喂了狗。
事情被传得惟妙惟肖,传得比事实还更加精彩。对此,匡震庞却没办法置之一个字的否认。一开始是因为痛,下身痛得好不来醒转又差点晕过去,哪有力气为自己辩解?再到后来,不那么痛了,但医生也告诉他,接不上了,以后就成真太监了。一想到后半生的幸福从此生生断绝,成了一个比亘仲焦还亘仲焦的废人,匡震庞就无限悲凉,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哪还有心情去应付病友们的八卦,强作辩解?
再说了,病友们虽然把事情八卦得太过现场感了一点,与事实有出入,但从本质上,还真还没什么好辩解的,确实都跟偷情有关,只不过砍他的居然是自己曾经的小跟班,真特么,那个难受劲啊,说出来都是泪。
就这样,匡震庞上边流着泪,下边渗着血,木头一样摆开在病床上。光从睡姿上看,他就与众不同,显得很有看点。别人都是头痛的侧着头,胳膊伤的抱着胳膊,唯有他卧在床上,却是睡姿清奇。
他上身仰面倚在床上,双腿大大地张开着,就像用肢体写成的一个大大的“人”字。
别人都是胳膊裹纱布,匡震庞却是在双腿间包裹一层又一层厚实的纱布,远远看去,像一个巨大的白球放在他腿间。那白纱布的体积,都快超出他的脑袋和肚子的体积了。
关键是,医生刚刚换完药离开时还特意叮嘱了,别盖被子,也就是说,只能一直这么张开着,就像一个开放景区,不收门票地供人游览。
最特么气人的是,有些极品病友,根本就不是这个病室的,也找着各种各样的奇葩借口,有事没事过来串门。说是串门,玛德,目光全都往他这边看,聚焦于他的下盘,盯得他浑身一百个不舒服。有人还假模假样地同情他几句,然后便直接向他打探事发的细节,那一刀是从什么角度切下去的,到底是一刀了结还是三刀四刀?切完之后,有没有补刀……
发展到后来,居然不只是这个楼层的病友,就连楼上楼下的病友都纷至沓来,有些病友是组团前来参观他,跟参观熊猫似的……
匡震庞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脑袋都快被气炸开了。到后来,所有的痛所有的恨,凝聚成三个字:亘仲焦!
思来想去,他觉得亘仲焦不只是要威逼勒索他那四十万的工行卡,应该还有感情的因素在里头。
之前,匡震庞一直只考虑到亘仲焦相当于是个太监,从生理上来说很安全,却忽视了,太监其实从心理上对女人也会有渴盼,有念想,只不过是无法付诸实施罢了。但这种无法兑现的渴求,会令他们对某个女人的感情掩藏得既暗且深,往往还超出一般男人的异性之爱。
所以,匡震庞在想,这三年来,亘仲焦说不定是对郦采彤产生了精神上的爱慕,但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匡震庞与她恩爱,心里积存了太多的压抑,最终才爆发为切向他的那一刀。
是的,一定是这样!
如此想来,对亘仲焦的恨意变得更浓。故意伤害,一般也就处三到七年。像亘仲焦这样造成自己这样伤残的,顶多也就十年左右。
相比起匡震庞现在心中的滔天恨意,十年,真是太便宜亘仲焦了!
匡震庞寻思着,一定要花钱请到砚市最能干的律师,放大亘仲焦的恶意程度,多判个几年。能多判一年,匡震庞心里就高兴一分,下半生的痛苦就减轻一分。
要请律师就得花钱,现在看来,想从董家再得到一分钱支持都是不可能的了。好在,他自己这些年扮演着董家的好女婿,暗地里却没给自己少捞钱、少存钱。
妻子和岳父得知他出了大事,原本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