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小眉头,再度认认真真地把“一”字头成语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发现的确没有。他重新抬起脸,神情严肃,“《成语大全》里没有‘一见钟情’。”
靳任斯正在敲邮件,闻言眉梢一挑,“谁说《成语大全》没的就不是成语了?”
这话好像有道理哦,麻麻说过,存在即合理。
靳尧小盆友遂昂着小脑袋,据理力争,“麻麻说,成语都有典故或故事,粑粑,那你说说一见钟情的典故或者故事。”
“你以为没有?”靳任斯连嘴角都挑了起来,“听好了,典故就是,当年,我对你妈妈一见钟情。怎样,是不是很经典?”
提到自己最喜欢的妈妈,靳尧小盆友虚心求问:“粑粑,那一见钟情是什么意思?”
“一见钟情的意思……”
不就是心里一瞬间稀巴烂,脑子里冒出“世界上TM还有这号人物”的疑问,眼里从此只有她其他人都是渣?
可是,妖精说过,不能教坏儿子。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最后,靳尧小盆友站在原地,盯着粑粑忧愁的脸,深为叹息,“粑粑,我觉得你要多读点书,人不能穷得只剩下钱了。”
冷不防被儿子灌了一盅鸡汤,靳任斯炸毛,正打算教训这个臭小子,没想到臭小子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你不知道我麻麻是谁吗?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反了你!
靳任斯伸手就开始蹂/躏儿子俊秀的脸蛋,靳尧小盆友失声惨叫,吓得靳任斯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小子,我老婆在睡觉,再叫一句试试?”
惨叫声顿时减弱为“唔唔”的抵抗声。
而躺在沙发上,因为怀孕变得十分嗜睡的姚巾帼听着两父子的动静,嘴角一弯。她翻了个身,靳任斯立刻察觉,放开儿子,转眼就来到沙发旁。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我们吵到你?”
“没有。”她摇头,“沙发上睡得不舒服,我想回房里睡。”
“好。”他抱起她,走至书房门口,不忘命令跟屁虫儿子:“不许跟来。”
靳尧小盆友噘了下嘴,奈何父命不可违,斟酌再三,还是乖乖地重新坐到小书桌前。
一路把她抱进卧室,靳任斯正要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不意她不肯放手。
“怎么了?”
“就是想对你说句话。”她微微一笑,攀着他的肩,贴在他耳边轻语:“靳任斯,我爱你。”
他给了她最圆满的爱情,始于一见钟情,终于一往而深;她亦从来都不后悔,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她的身边,始终只他一个人。
姚巾帼番外(完)
第82章 周易番外(上) 。。。
周易第一次见戴殳是在三岁。
他刚被爸妈从安市接回; 到家时,戴家三口正在他家做客。他站在爸身边,而她窝在温姨的怀里; 好梦正酣。
周易见过不少奶娃娃; 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玉雪可爱的,穿着蓬松的公主裙,脸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也小小的,他凑过去看的时候,她像是不舒服,轻轻地嘤咛了一声; 软绵绵的小奶音,可爱至极。
他的脑子里一下蹦出了表姐最舍不得撒手的那只洋娃娃。
对,他也看到了一只洋娃娃,活的。
一番热络之后; 两个爸爸被差去买食材,两个妈妈则进了厨房研究甜点; 留下他和洋娃娃在客厅。
洋娃娃靠在她的粉色蕾丝枕头上,两只手微微蜷着,脸上嫩生生的婴儿肥随着呼吸轻轻在动; 正睡得香甜。
周易盯着那团粉嫩的婴儿肥,盯着盯着,大概因为早上心情不好; 吃得不多,他突然觉得有点饿,并且,有越来越饿的趋势。
脸蛋不可以吃,那咬一口试试口感,总行吧?
他俯下身,凑近那团肉,先是拿鼻子嗅了嗅,香的;又伸舌舔了舔,甜的;香甜的味道诱得他食欲大开,坚定地张开嘴,“嗷”的一声,咬了下去。
原本酣睡中的洋娃娃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打了个小激灵,懵懵懂懂睁开眼,嘴唇微张,大大的眼睛慢慢一眨,似乎还歪了下脑袋,显然犹在状况之外。
再后,痛觉神经起作用,不过洋娃娃的第一反应不是哭,而是发出“呜呜”的挣扎声,大意应该是……放开我的脸。
可是,他不想放开啊。他就咬了左半边脸,还有右边那团呢。
不想放开的后果很严重,活的洋娃娃,哭了。
总之最后的最后,洋娃娃扎进妈妈怀里,眼里包着两泡泪,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好不可怜,他被压着脑袋道歉时,那张小脸还是红的,瑟缩地睇他一眼后,又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小肩膀继续一抽一抽的。
糯糯地说了一句:“没关系。”
他忍不住在心底长长地“嗷”了一声。
正是在这天,他知道了洋娃娃的名字叫戴殳,并且知道了这个洋娃娃住在他家隔壁。
至于那句“没关系”是真的没关系?显然不是。
一周后,两家再次聚餐。明明换她家做东道主,她依旧躲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温姨。
还是他手里的巧克力吸引了其注意。
“宝贝今年三岁了,可以吃一点,如果想吃的话,就去问哥哥要。”温姨在一旁鼓励她。
而她站在厨房门口,皱起两条小眉头,似在考量这句话的可行性,末了敌不过美食的诱惑,小短腿踯躅迈过来。
他那时心里不爽得厉害,之前围在他身边的人都巴不得凑他近点,好不容易碰上个有趣点的生物,她居然避他如避牛鬼蛇神,于是起了捉弄她的念头,问她:“想吃吗?”
犹豫再三,她巴巴看着巧克力,小脑袋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
“我妈说,吃巧克力的都是我的朋友,是朋友,就不能生我的气,所以你想吃的话,也要像那天一样,亲我一下,那我就知道,你真的不生气了。”
他点了下自己的脸。
“我没有生气。而且,”两条小眉头再度皱起,声音依旧软糯糯的,“粑粑说,不能让人亲,也不能亲别人的。”
她的口齿比同龄要强,这句话,他算听明白了,耸耸肩,“那算了。你不肯亲,就是还生我的气。唉,这巧克力可是进口的,你知道什么叫进口吗?不知道啊?进口就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运过来,一般人吃不到的,可好吃了。”
他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把整板巧克力递到她鼻子底下,“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嗯……”小鼻子动了动,说话的时候,万分艰难地把鼻子挪开了。
内心许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鱼儿最终还是上钩,她怯怯地和他打起商量:“那、那就亲一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爸爸?还有妈妈,也不可以。”
说完,还瞥了眼厨房门口,见没人,才放心地转过头。
他滑下沙发,站到她面前,点点头,“我们是朋友,朋友要讲义气的,当然可以。”
做贼心虚的人行动力都比较强。
话音刚落,一股香甜的味道猝不及防地逼近。两人差不多高,她轻轻松松就碰到了他的……嘴。
“可以了吗?”嗓音奶声奶气,无辜又可爱。
活见鬼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他当时的感觉。
“你、你怎么可以亲我的嘴!”
面前的人微微仰着小脑袋,一脸不解,“粑粑麻麻亲亲,都是亲嘴巴的……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言下之意,我可以吃那板巧克力了吗?
他瞪大眼,末了轻哼一声,把巧克力递给她,原本这东西就是妈要他送给她的。刚才那些,都他扯的。
见她欢天喜地地接过巧克力,他盯住那两片粉嘟嘟的唇。
爷爷说,亲脸的是朋友,亲嘴的是老婆,她又不是他老婆,怎么可以亲他的嘴?
不过,她刚才贴上来的时候,触感软软的,热热的,还挺舒服。
算了,他就不和她计较了。
******
此后,两家人聚餐、一起出行,他们两个自然而然地玩到一起。
他发现,洋娃娃除了爱睡了点,还挺聪明的。
比如他生日,有人送他一副百片拼图,他嫌没劲,一直放着。某天,洋娃娃被托在他家,看到他房间角落的拼图,很有兴趣的样子,他就拆了包装,让她试。
一开始,她拿着拼图翻来覆去地打量,没拼,等他上完厕所出来,就见妈蹲在她面前,他走近一看,地上的拼图已经拼了十几块。
几分钟的工夫,这样的进度,对于一个刚接触拼图的三岁孩子而言,是相当惊人的。
“小易,你好像遇上对手了。”妈如是评价。
可不,他的确遇上了对手。
最终,无人辅助的情况下,那副拼图在一小时内被拼了出来,上头十辆样式不同的车,他小时候爱车,送礼物的人显然有心,不过在他心底,这份礼物倒更像她送他的。
他把拼图装裱,作了他为数不算多的收藏之一。
之后,他们之间常有拼图比赛,他保持着全胜纪录,他们还一起拆装玩具,组合模型,每每看到她“你好厉害”的眼神,他就想,自己得一直厉害下去,这样她就会一直这么看着他。
她看着他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厉害,比别人夸他的时候都要厉害,充分满足了他男子汉的虚荣心。
至于两人的关系发生质变,是因为一只狗。
那会,爸妈带他回安市看望爷爷奶奶,两天后回来,回来是下午,他去找她时,看到她一个人蹲在她家的狗屋前。
戴家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萨摩耶,取名“小白”,他知道她很喜欢那只狗。
不过目前来看,狗似乎不见了。
“你蹲在这里干什么?”他上前问。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张脸转过来,嵌在上面的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见到他,委屈地抽噎了一声。
“小白不、不见了……粑粑麻麻找……找不到……不找了,我找、找不到……”她边哽咽边解释,红色的漂亮裙子拖在地上,沾了尘也不在意,可见有多伤心。
他看不得她哭,迅速对她的话进行分析求解,提议:“那我带你去找它。”
“真的吗?”问的时候,两只大眼睛和刚安上的灯泡一样亮。
“真的,你别哭了,好丑。”
大概知道“丑”不是个好字眼,前面还加了个“好”字,可见不能更丑,那张脸再次变得委屈,睫毛上沾着的一颗泪摇摇欲坠。
别是又打算哭了吧?
他把手插进兜里,脸上微微不自然,“也没有好丑啦,就一点点丑,所以你别哭了。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说完,他率先跨出几步。
“等、等一下,出去要跟粑粑麻麻说。”
他头也没回,“温姨一直在窗边看你,我们出去她看得到。而且我们就在小区找,都是认识的人。”
“哦……那你、你等等我。”软软的嗓音追着他。
啧,爷爷说的没错,女人就是麻烦。
不过他站在原地,等她跟上。
小短腿迈了几步,至他跟前,她伸手,“我们拉手,你好快。”
他忍不住在心底又“啧”了一声,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握住她的,那手很小只,比他的还小,软软的,滑滑的,手感也挺好,他就勉为其难地拉着吧。
这一找,就找到夕阳西下。
四条小短腿几乎踏遍了整个小区,结果一无所获。
最后是她结束了这场徒劳无获的搜寻,“我们回去吧,小白有可能回家了。”
回到家,小白自然没有回来。
她木木地站在狗屋前,红色裙子有点脏,上头的蝴蝶结耷拉着,也像是接受了小白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他绞尽脑汁,想出一句:“还有很多小白,你可以再买一只小白。”
当时她并未反驳小白的独一无二,只是摇着脑袋,“不要了。”
小小的身体慢慢下蹲,“为什么会这样呢?它们为什么到最后都会不见呢?爷爷家里有一只老猫咪,也一下子就不见了,我不喜欢这样。为什么不能一直在一起呢?”
她明明没有哭,可他就是能感觉出那份伤心,他居然也觉得很难过,学她的样子,蹲到她身边,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不会一下子不见,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真的吗?”她迟疑地侧过头。
他微赧,“当、当然是真的啊,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一生一起走,而且骗你又没有模型送,我干嘛要骗你?”
她歪着头想了老半天,像是想通了,终于笑开,“那我们拉钩钩。”
“幼稚。”
见她转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他皱下眉,还是把小指伸给了她。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变就是猪八戒。”
他已经忘了那天的背景,就记得她露着糯米牙的笑,在他眼前,和那两只贴在一起的手一样,晃啊晃的,晃眼得要命。
勾完小指,她竖起肉乎乎的大拇指,贴住他的,花瓣唇翘起弧度,“说好了,一百年不许变。”
“嗯。”
像是怕他反悔,在他转身打算回家时,一只小胖手捉住了他右手的那根小指,轻轻地、恍带小心地摇了一下,“你不能反悔哦,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知道了,啰嗦。”
他并不知道的是,有些话一旦脱口,就是一辈子的事。事实上,那时候哪里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只是看见小伙伴失落,下意识地安慰她罢了。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珍视她的情绪,明明戴叔和温姨都不陪她找了,他依旧陪着她做了一下午的无用功。
珍视比起重视,多的是独一无二的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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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两人上幼儿园,在同一个班。
能和她从早待到晚,他还挺高兴,让他忧愁的是,她是真的很爱吃,比吃更喜欢的,是睡。
他不想承认,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是这么记录时间的:
戴殳没拿正眼看他的第一天……
戴殳没拿正眼看他的第二天……
戴殳没拿正眼看他的第三天……
而比这件事更忧愁的,是他发现洋娃娃在班级里相当受欢迎,尤其班里那些男的,见了她,比见到玩具还要兴奋。
其中就有一个不长眼的,班级演小话剧那会,在看到她穿公主装后,争着抢着要当骑士,他会让那个男的得逞才怪。
没想到小话剧后,那个男的还不死心,趁她睡着的时候,亲了她的脸!
他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顿暴揍。他在安市的时候就是小霸王,轻易不动手,一动手必下重手,那天被惹毛,直接把那人打成了猪头。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敢动我的洋娃娃,你小子活腻了!
后果无外乎批评教育,以及被爸妈用戒尺打了几下手心。
伤口是她处理的,一整瓶酒精倒在手心上,疼是疼了点,不过看她紧张的样子,他莫名觉得受用,本来想自己是男子汉,疼也得忍着,这下干脆不忍了,哇哇地乱叫。
她果然更紧张,就差掉眼泪了,捧着他两只手,不停地给他呼呼,呼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