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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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神女-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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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着这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岩秀。
肃慎铮慢慢站了起来:“不知阁下这是何意?”他瞥了瞥两旁立着的人。
他打量了肃慎铮几眼:“如今是不太平的时候,你带着这许多人招摇过市,本将军少不得要严查一番。”
“将军?”肃慎铮道:“不知是哪位将军……”
“大豫骁卫大将军,奉镇国公之命,捉拿逆贼及隽诜。”
“原来是骁卫大将军,”肃慎索离作了个揖道:“失敬失敬……”
但见此人轻蔑一笑,目光在旁边几桌肃慎精壮身上打转,似是等着他解释。
肃慎铮心中明了,道:“将军也说,如今天下不太平,出门,自然要多带些人。”
“带走!”那人心中吃定眼前这群人不简单,自不会就这般放过。
几人站起身,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对着骁卫大将军的肃慎索离瞅准时机,一把掀了桌子,又补了一脚,满桌饭菜溅了对面人半身,碗盘落在地上砸的噼啪响。
肃慎精壮自方才大厅被围时就浑身戒备,就等一声命令。此刻少主这一掀桌,皆如弦上之箭,嗖地射向敌方。
酒楼里有见多识广,波澜不惊的,可更多的,是平日里没见过什么血腥的老百姓,有的慌张乱跑,有的躲在桌下,唯一一样的,是受了惊吓的尖叫。
这位骁卫大将军应当是捉拿及隽诜心切,只带了两队轻骑,除了酒楼里的那些,剩下的都立在外头,如今听了动静,也都纷纷涌进去,将本就拥挤的大厅,搅得更是浑水一滩。
岩秀、欢斯夜与肃慎索离三人率先出了酒楼,驾马而去,肃慎铮随后也带着精壮们杀了出来,还抢了许多匹他们的马,扬鞭而去,留下一堆灰头土脸的大豫军士。
肃慎男儿平时打过温驯的鹿,更打过凶猛的虎熊,近身相搏,天下兵士怕是没有几个能敌过。
许是鬼心门实在作恶多端,连带着只要在里头呆过的人一时都脱不开血雨杀戮。
岩秀一行人方在渌州城郊汇合,便遇到了许久不见动静,却不料今日埋伏在此的高延王皋铎皓。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今日杀了尔等,东、西、南三处必定大乱!”皋铎皓骑在马上,眉宇间是说不尽的得意:“日后,再此地筑一石碑,我皋铎皓的丰功伟绩,必能流芳百世!”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肃慎索离啐道:“今日你死在这儿,说不定能遗臭万年!”
“黄口小儿,”皋铎皓道:“放狠话跟放屁一样容易。”
高延人凶悍更甚肃慎,此时双方磨刀霍霍,利剑锃锃,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皋铎皓在瞥见欢斯夜时,眉头一跳,看了她许久,忽然大笑一声,道:“许久不见,神女殿下,三年前神女相助,我皋铎皓,还未好好道一声谢。”
“噢?”欢斯夜顺势道:“那你要怎么谢?”
“自然是,”皋铎皓目光打了个转:“让你死的痛快点!”
霎时间两道白影自他身后跃出,看一身打扮分明是,玉门三巫!
可玉门三巫分明,在四年前大豫与高延一战中,死在了大漠中,如今这两位,到底是谁?
皋铎皓将众人或惊或怕的神情尽纳眼底,心中甚是快意,道:“没想到吧,我告诉你们,我高延玉门,有百巫,千巫,万万巫,玉门三巫,之所以叫玉门三巫,那是因为,只有三颗不死之心!”
除了皋铎皓微微的喘气声,周围一片寂静,毕竟玉门三巫的名头比鬼心门,更令人胆寒,鬼心门令人害怕,不妨说只是一种肉体上的同感,而玉门三巫则是令人一听,心中便是敬畏,与颤抖。
不过在此时的欢斯夜听来,跟没听过的花鸟鱼虫之名,又或是地名,若不是看岩秀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少不得要说上一句‘玉门三巫算个什么东西’这种话来。
不过她咽下了一句,咽不下第二句:“你不是说玉门三巫么?还有一个呢?”
皋铎皓的脸由笑转冷,再由冷转黑,怨毒地盯着欢斯夜,道:“神女你,应当比谁都清楚才是。”
她疑问地看向岩秀,他道:“死了。”
欢斯夜当即对着皋铎皓嗤笑一声:“不死之心,是说着玩的?”
她是全然忘了,当初是谁活活烧死了玉门三巫之首契与灵师,又将甲微、隐疾二位灵师逼的掏心自戕,若不是倪丰化一时不忍拦着,世间当再无玉门三巫。
“你!”皋铎皓双眸一瞪,似是要喷出火来:“你别得意,如今他们可不再对你的赤灵冰焰没辙了。”
两位灵师双臂一张,十指舞动,捏了个结印,直冲欢斯夜。
肃慎父子同时‘咻’地吹了个哨,一黑一金两片潮水般的地蠹四合而来,附骨之疽一般一层又一层地往二巫身上贴。
“你们先走!”肃慎索离转头对岩秀与韦长欢道:“我这黑地蠹刚吃了一顿千年流铁,还能抵挡一阵!”
岩秀点点头,携欢斯夜上了马,道:“你们小心!”
皋铎皓见欢斯夜一丝冰焰也未放就这么跑了,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心想道:“难不成,传言是真的,南诏再无赤灵冰焰?”
“追上去!”他道,同时命二巫收手,让他忌惮,并想用巫术对付的人,只是韦长欢与岩秀。
他麾下的高延人当即不再与肃慎精壮纠缠,抽身随皋铎皓而去,于是肃慎铮又领着人追上去。
岩秀带着欢斯夜直往东面去,但并不是他那年去肃慎避锋芒之时所走的那条路。
他在马背上,带着欢斯夜,时而侧身,时而弯腰,躲过飞射而来的箭,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还是被后头的高延人追了上来。
紧随而至的是肃慎铮父子一行人。
周围杀声一片,白衣二巫再次朝欢斯夜而去,只是这一次,手中一片虚空,意想中的印结并未出现。
“干得好!我的肃慎地蠹们!”肃慎索离看着凭空乱挥,身形动作奇怪的两位巫师道:“被我的小虫子咬了,还想用巫术!”
“我改主意了,”欢斯夜呆呆地看着那两个有些僵硬的白袍,道:“我要肃慎索离的破虫子。”
岩秀将她一拉,又躲过一支箭:“它只能抑制二巫一会。”
“啊?”欢斯夜有些失望,拉过岩秀:“那我们快跑吧!”
岩秀哭笑不得,不由得想她日后若恢复了记忆,再想起自己今日这般没出息的样子,会不会懊恼的没脸见人。
他反拉住她,道:“他们如今使不了巫术了,咱们真的要跑?”
“嗯!”欢斯夜用力点点头,一脸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若一个坏人要害你,却反在你面前失了作恶的本事,你应当……?”岩秀对她格外耐心。
“赶紧跑!”她眼也不眨道。
“你想想,他打不过你了,你还……”他循循善诱。
“打他!”在岩秀鼓励的目光里,欢斯夜斟酌着开口。
岩秀郑重地点点头,从旁边抽了把剑扔给欢斯夜,拉着她几步就到了两个白袍跟前。
“保护灵师!”皋铎皓忙道,失了巫术的巫者就如同易碎的瓷器,得时刻小心地护着。
“陛下!”两道身影飞花踏叶而来,声音再熟悉不过。
“信繁、信玄!”岩秀道,这般惊喜的语气还是先前刚见到欢斯夜的时候。
皋铎皓能屈能伸,见势不妙马上就撤,行事作风与兵法战略皆如此,手底下的高延军也与他配合的十分默契,撤退速度极快。
“地蠹的毒,能压制他们的巫术多长时间?”岩秀问肃慎索离道,并未急忙追上去。
“三日。”他答道。
“从这里去不咸,只要半日,”他忽然道:“你们回不咸,我去追他们。”
“不行!”肃慎索离道:“要追自然是一起去追,怎么能让你一人冒险!”
“我有信繁、信玄,”他道:“而且此事应速战速决,不在人多。”
肃慎索离斟酌了一会儿,道:“好。”
欢斯夜正准备与他一块儿上马,谁知他却拦住了她,道:“在莺歌岭等我。”
“不行,我要与你一块去,”她道:“而且你说过,要将我……”
“欢儿,”他轻轻将她有些散乱的鬓发理到耳边:“我马上就会回来的。”而且此去,也太凶险了,他心道。
欢斯夜也大抵意识到自己在也许会给他添乱,没有反驳,只有些气闷地握着缰绳不说话。
“好了,”他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太久,你可是经常食言啊,一分开我真怕你……”
“我何时食言过了!”她道。
“头一次你我在月下立誓,山崩地裂也绝不分开,结果还是分开了,第二回,你让我等你回来,我等了,你也回来了,可你却将我忘了。”
欢斯夜原以为他是在诓她,可他眼里是清清楚楚的认真,她忽然柔软下来,道:“我在莺歌岭等你就是,不会食言。”
“好,”他搂过她:“食言多矣,能无肥乎,夫人记住,经常食言,可是会变胖的。”
欢斯夜自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戏谑的脸,忍不住轻轻锤了他的肩膀一下,却又被他顺道擒了手去拉到唇边吻了吻。
“你两有完没完,还追不追人,”肃慎索离又出来煞风景:“真是酸死我了。”
两人一致地没回嘴,岩秀跨上马,看了看欢斯夜,又看向肃慎索离。
“好了,我知道,”他佯装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咸是我肃慎的地盘,你就放心吧!”
他朝肃慎索离作了个揖,与信繁、信玄策马而去。

☆、死而永恒

“族长回来啦!”
刚入莺歌岭,拾柴回来的小伙隔着老远,便眼尖地认出了他们一行人,当即拿胳膊撞了撞身旁那个刚高过榻的男孩:“快回去告诉大伙!”
自己则飞快地朝他们跑去,背着背上那筐满满的柴,一点也不觉得重。
“族长!”他半跪在肃慎铮面前,或因情绪太过激动,眼中带着些泪水,却依旧清澈,肃慎的青年们,都将族长放在心间,作为生命中,一把融入骨血的旗帜。
“族长!族长!”一大波人砰砰踏着蓬松的雪,朝这边涌来,最前头的是孩子们,接着是女人们,最后头是年纪稍长的。
“族长终于回来了!”众人跪在雪地上,丝毫不觉得冷,语气中满是久盼终归的喜悦。
“起来吧。”肃慎铮朝众人道。
众人站起身后,不约而同地悄悄偷瞅了欢斯夜几眼,其实方才他们就注意到了她,加之肃慎索离就站在她身旁,少女们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充满探究,尤其是大长老的女儿谷雨,探究之外似乎还有些敌意。
“这位是大昆皇后。”肃慎铮当即介绍道。
不过深居莺歌岭之中的肃慎百姓,只知道中原有个强大的大豫,邻近有个狡猾的高延,对于大昆尚有些陌生。
见老弱妇孺面面相觑,他又补了一句:“先前那位岩秀公子的夫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有几位青春少艾的女子看着欢斯夜,脸色有些失落,倒是谷雨松了一口气似的率先行了个礼,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岩夫人。”
肃慎索离插嘴道:“岩夫人?听着怪怪的,你序齿较幼,不如喊她一声长欢姐姐吧。”
谷雨在肃慎索离面前温顺的像只幼兔,当即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长欢姐姐。”
欢斯夜有些不习惯,道:“不妨……就叫我长欢吧。”
她有些为难,征求地看了肃慎索离一眼,他道:“那便叫长欢吧。”
冰天雪地又如何,只要有篝火,肃慎百姓就能载歌载舞,烤肉烫酒。
不但肃慎男儿海量,肃慎女儿们也不可小看,一圈喝下来,已有几位女中豪杰将几个七尺大汉喝趴下了。
欢斯夜自问没有那个酒量,只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一旁坐着位老媪,满头银发更赛白雪,精神气却是极好,手中的烟袋锅时不时溅出火星,一团团白雾自她口中溢出,在跃动的火光下,一时分不清是呵出的气,还是吐出的烟。
老媪许是发觉欢斯夜在看她,转过头来呼出一口长长的白烟,熏的欢斯夜微微偏了头。
“夫人,有心事?”老媪放下烟袋锅,率先开口道。
“嗯?”她愣了一会儿才发觉这是在问她:“我并没有什么心事,婆婆。”
“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了,”她道:“你夫君没有随着一起来,你定是在想他,”老媪哈哈一笑,露出的牙齿有些黑:“嗯,是在担心他。”
欢斯夜眉头随着柴火的爆破声轻轻一跳,既不否认,也未承认,只看着篝火旁喝的脸颊绯红的女孩们道:“婆婆的孙女,可在其中?”
“不在,”她看也没往那儿看一眼,道:“我没有孙女。”
“原来婆婆家全是孙子?”
“我也没有孙子。”老媪瞅了一时无语的欢斯夜一眼,又重新点起烟袋锅:“我刚嫁给我男人没几天,他就去了。”
“婆婆……”欢斯夜有些震惊,她看上去矍铄健朗,如子孙绕膝,日享天伦,怎么也不像一个早年丧夫的寡妇:“那你……”
“我不曾改嫁,”她大口抽着烟袋锅:“我男人去的那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说要去猎头皮色最好的熊来给我做衣裳,我欢喜地盼了一天,盼到了他被抬回来的血糊糊的尸体……后来我娘、我婆婆都骂我,中了哪门子邪,敢让自己男人一个人去猎熊,万幸她们不知道他去猎熊,只因为我无意间说了句‘天这么冷,若有熊皮在身就好了’,他听了便记在心里,动身去了,也去了。”
“那他一定,一直住在婆婆心里,哪怕一时一刻也不曾走开过。”
“你想知道糟糕的真相吗?”老媪看着欢斯夜,嘴角泛起一个她看不懂的淡笑:“真相就是我连他长相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他是世间唯一一个把我随意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并去做的人。”
欢斯夜看着她,她说此话时,并未有什么悲伤之感,好像只是简简单单地在陈述一个故事:
“所以守寡又如何,我只要想起我男人曾经是那么在乎我,而死亡又将这份在乎变成了永恒,就不那么难过了,也有力气活下去了。”
欢斯夜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
“酒已经烫好,要来喝吗?”肃慎索离忽然从她背后窜出来,一双眼睛明显染了些酒意:“我答应过你,要带你来莺歌岭看看,喝喝我们不咸的烧刀子,”他将一杯酒递给她:“长欢。”
她接过来,隔着杯壁感觉到了酒的温度,举到唇边,味道已是有些呛人。
“喝!喝!喝!喝!”方才还围着篝火的人竟也围了过来,跟着起哄,一声一声,中气十足。
欢斯夜眼一闭,心一横,一口灌了下去,毫无意外地猛烈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肃慎索离抢先大笑起来,惹得旁边一圈人也随着他一块笑。
欢斯夜瞪了他一眼,咳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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