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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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神女-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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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废话,我杨道宽之子,即便沦为俘虏,也不会任由自己做家人的软肋!”
他此言一出,杨子盖猛地抬头,看着杨道宽,荣辱悲喜一齐涌上心头,润湿了眼眶。
杨道宽看了他一眼,毫不动容。
杨子盖缓缓垂下眼帘,决绝地往高颖的剑上撞去。
高颖先他一步,抽开剑,抬脚在他膝上一踢,又在他肩上落了一掌,杨子盖扑通一声,重跪在地。
“杨道宽,我知道你心里没什么父子亲情,不过……杨子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杨道宽眉头倏然一跳,死死地盯住高颖。
她嗤笑一声:“就埋在越州澄湖边,你……可要去看看?”
见杨道宽不语,她拉了拉杨子盖的衣领,示意他站起来。
“若今日杨子盖也死在这儿,杨大人你,可就一个儿子也没有了,”她推着杨子盖往前走:“我看杨大人如今一把年纪,怕是再难奋斗出第三个儿子了吧……”
“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她终于走到倪丰化身旁。
“不知羞耻。”杨道宽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命众人暂且放下弓/弩。
“让你的人让开,并且将弓/弩,扔到那里头去!”高颖指着前头一方泥沼。
杨道宽迟迟不下令。
“杨大人若想绝后,就尽管放箭。”高颖手臂微微用力,杨子盖颈上溢出红色血丝。
“扔。”过了许久,杨道宽才极不情愿地吐出这一个字。
弓/弩一把把落到泥沼中,慢慢沉下去,原先围成一圈的人散到两边,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高颖让倪丰化跟在后面,自己推着杨子盖走在前头。
两边的人又在他们身后围起来,紧咬不放。
两拨人这般亦步亦趋走了半里,面前是一大片沼泽,若是不用轻功,想像如今这般活着走过去而不被吞没,绝无可能。
高颖停下来,扫了一眼后头那片粗/长的‘尾巴’,对杨道宽道:“你们先走。”
“你倒不仅仅是个只会跟着倪丰化跑的草包,”杨道宽瞥了高颖一眼,吩咐左右:“过去。”
“杨大人你,还不过去吗?”
眼看着那群‘尾巴’都到了对面,杨道宽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犬子在你手上,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撇下他先走呢?”
“你可真会做戏。”
“你先过去,不然我就——”
高颖手上的剑又割进了杨子盖的脖子一分。
“我相信高小姐下手有分寸,若是子盖死了,你二人今日,也活不成。”
“老狐狸!”
高颖骂了一句,二人僵持着,谁也不打算退让。
过了半晌,杨道宽忽然轻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倪丰化拔出剑指向他。
他继续往前走,直到与倪丰化之间隔着一剑的距离才停下。
他举起手,将近在咫尺的剑尖弹开些:“你真以为今日,我会让你们,全身而退?”
袖风起,寒光乍现,一把袖弩藏在杨道宽右手,一支支,剑拔弩张。
他松开手指,十支短箭,一同发出,却是不同方向。
倪丰化剑光不停,一气呵成地挡了九支。
“小心!”高颖喊道。
第十支箭半道一分为二,变作两只,倪丰化不是头一次见这种把戏,并不以为意。
杨道宽眼中闪过一道阴鸷,手一偏,飞快射出了第十一支箭,这箭不是朝着倪丰秀,而是,朝着高颖。
她若要挡箭,就必须放开杨子盖。
可她绝不会放开杨子盖,索性动也未动,打算硬生生受了这一箭。
“小心!”倪丰化后退几步,打算挥剑截下,不料此箭更为古怪,竟一下分成四支。
杨子盖趁机自高颖手中挣脱出来,抬手便是一掌。
高颖却无暇自顾,满门心思皆扑在倪丰化身上,箭已经到了眼前,他要怎么躲!
“倪丰——!”
还没完全喊出他的名字,只觉背后一阵剧痛一直刺到心里,身子重重往前一扑。
“高颖。”倪丰化扶住她的同时,肩头中了两箭,深入肉中。
他闷哼一声,身子往前倾了倾。
杨子盖忽然从高颖身后出现,照着方才对高颖的招式,对着他就是一掌。
倪丰化扶着高颖弯腰闪躲,却觉自高颖身上传来一道重重的力道,将他连带着高颖,都推入了沼泽。
“倪丰化!”高颖有些惊慌,拼命地想推他上去,却陷的更加厉害。
“高颖,高颖!”
“倪丰化,”她逐渐冷静:“是我连累了你。”
“可怜,”杨道宽看了眼高颖,佯装叹息地摇摇头:“真是痴情,不知我们的太子殿下,心软了没有呢?不如一同去地府,做对鸳鸯吧!”
杨道宽袖弩再次对准他们,高颖死死地抱住倪丰化,希望杨道宽射过来的箭,都扎在自己身上。
“子盖,你看看,身旁若多几个这样的姑娘,不啻多了几条命啊。”杨道宽一面与杨子盖说笑,一面松开了手。
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任何东西射出,杨道宽眯着眼瞧了瞧,道:“没箭了。”
“那他们……”杨子盖看着沼泽里慢慢下沉的两个人,朝杨道宽请示道。
“罢了,本想让他们死的痛快点,看来是天意要折磨,”杨道宽一甩袖子:“我们走。”
脚步声渐远,两人的身子也在慢慢下沉。
“高颖,放开我,”倪丰化自始自终未动一下:“我助你上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不放,我跟在你身后这么久,终于抱住了你,你要我,怎么舍得放开。”她脸搁在他的肩头,落了泪也不知:“我不上去。”
“高颖……”他试着伸出手,慢慢放在她的背上:“既然可以活,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
“你知道的,”她忽然破涕为笑:“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做傻事。”
她的声音清清脆脆,行事作风,与寻常笑一声都要掩口的大家闺秀不同,与俏皮冷静完全像是两个人的韦长欢也不同。
映在他略微寡淡的人生中,却比什么都鲜活,只是他之前,从未注意过,或许也是他,刻意忽视。
“我自幼沉默寡言,也不爱出风头,虽是中宫嫡子,却极少有人识得我,接近我,你为什么能带着这样多年如一日的热烈,跟在我身后这么久呢?”倪丰化心中疑问,怎么也想不明白,可依旧照他一贯的性子,宁可憋着,也不会发问。
“我幼时第一次去皇宫,迷了路,误打误撞闯进一个院子,看见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在射箭,”高颖像是听见了他藏在心口的疑问,自顾自说到:“金色的太阳照的他的黑发越发润泽,一身银袍熠熠生辉,眼睛里像装了两块寒冰,虽然冷,却很亮。我那时看着他,就像,我从湿冷的山洞出来,看见雪后初晴——那个小男孩,就是你。”
“就这样,你就喜欢上我了吗,原来喜欢一个人,这样简单?”他在心中叹道,回想他是何时喜欢上韦长欢的,竟一点头绪也没有。
世事也许就是如此,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哪还要绞尽脑汁地去想什么理由呢?
高颖说完后,没有再开口,两人静静地任身子一点一点下沉,脖子以下全没入了泥沼,也巍然不动。
“哟,闷葫芦,看来是为师坏了你的美事啊。”
铁舟大师不厚道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倪丰化只觉这道声音前所未有的悦耳动听:“师父!”
“何事啊?”铁舟大师站着一动不动,笑的有些欠。
“你这老东西,”悬明大师看不下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编排自己的徒儿?”
“我这让人操碎心的二徒弟,终于在这因缘二字上开窍了,正是红鸾星动时,我怎好那么不长眼地上去坏事?”铁舟大师继续不着边际,这会泥沼已经到了两人的下巴。
“得,你打住,我去不长眼,成不?”悬明大师伸手就要去拉人。
铁舟大师见状,哼了一声,抢在他前头将两人拎了出来,对着满身是泥的倪丰化,做语重心长状,道:“闷葫芦,这次一同经历了生死,该知道惜取眼前人了吧?”
倪丰化避而不答,问道:“师父怎么会在此?”
“为师我今早起来算了一卦,知道你今日有难,特来相救。”
“别听他瞎说,不过也说来话长,”悬明大师道:“先走吧,韦将军他们都在前头,这回多亏了韦将军及时赶到。”
“是长轩?”
悬明大师点点头。
十日后,倪丰化登基,年号咸宁。
咸宁元年,五月初七,斩杨道宽、杨子盖以及高延王皋铎皓于市井,昭告天下,以尽效尤。
临泰公主目睹其母宜妃遭猫鬼之术反噬惨状大受惊吓,后又听闻驸马杨子项身死的消息,悲伤难抑,自请出家。
襄王倪丰广自认为倪丰家的罪人,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自请削去亲王身份,以布衣之身度过余生。
“皇上,这是在南诏、大昆、高延置州的文书,以及根据各地风俗制定的新政,请皇上过目。”高炯恭敬地将手中几道折子举上去。
“这些事,高尚书吩咐下去做便是,朕,信得过你。”
“臣遵旨,”高炯道:“臣还有一事请问皇上。”
“尚书请讲。”
“臣斗胆,敢问皇上,何时迎娶小女?”
倪丰化愣了愣,看着呈上来的折子上南诏、大昆几字,忆起了十几日前,与岩秀的谈话。
那日他们坐在风鹤楼的雅间里,看着熙熙攘攘的京城。
“我同意,”他对岩秀道:“我同意你说的,这天下,不该分什么中原蛮夷。”
岩秀笑的了然,递给他一杯酒:“只要你对天下百姓一视同仁,我便也承认,天下只有一个大豫,东至不咸,南至南诏,西至大昆,北至高延。”
“她……也这么想吗?”斟酌片刻,他问出了口。
“嗯,”岩秀轻轻点头:“欢儿她,也不愿南诏继续像她祖父治下时那般固步自封,百姓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安居乐业,南诏不是他祖父的南诏,也不是她的南诏,而是,天下的南诏。”
“她今日怎么——”
“夫人,无心!”岩秀忽然朝窗外招了招手。
倪丰化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街头两张明媚的笑脸,弯弯的眼睛里,满是要溢出来的喜乐。
他合上折子,无意间瞥见窗外,已是春花盛放。
山河锦绣,万物生辉,一切都美的恰到好处,除了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长欢,天各一方,愿你安好。”他心道。
“皇上?”高炯见他久久不答,试探问道。
“今年中秋,”他看向高炯:“今年中秋,我娶她。”
春风里已有了几分初夏的气息,京城外,铁舟大师老不乐意地跟岩秀一家子道别。
“天马上就热了,去那满是黄沙的地方做什么,不是找罪受吗!”铁舟大师数落着韦长欢:“你们两去也就算了,还带孩子去受罪!”他眸光一转,落在无心身上:“小无心,不如虽师祖一起去梅里山吧,师祖带你去抓雪狐哟。”
“我不去!”无心搂紧了岩秀的脖子,警惕地看着铁舟大师:“我要随爹爹娘亲一块去高延!”
铁舟大师当面被拒,面子上很过不去,可跟一个孩子计较,显得他更加为老不尊,于是继续数落起韦长欢来。
岩秀曲线护妻,他将无心递给韦长欢,道:“夫人,你先过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问问先生。”
韦长欢求之不得,带着无心骑上马先走了一步。
“先生,我有一事不明……”看着韦长欢走远,他开口问道。
没想到铁舟大师一拂尘扫过来:“什么先生,你是我徒儿的夫婿,难道不该随着她叫我一声师父?”
“是,师父。”岩秀马上改口道。
“嗯,”铁舟大师很受用:“何事不明?”
“我查过神女殿典籍,南诏神女一旦受了披衣之礼,便一生不嫁,更不能生儿育女,可欢儿……”
“原来是这个,”铁舟大师不以为意:“典籍记载,确实属实,可我那徒儿不用管这个。”
“这……因何缘故?”
“还能为什么,”铁舟大师瞪了他一眼:“她练成了赤灵冰焰呗,你往前头数五代神女,有哪一个练成了?”
“原来如此,”岩秀道:“可是无心好像,生来就会。”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杞人忧天,”铁舟大师有些不耐烦:“这是她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宝贝,又不是毛病,你担心什么?”
岩秀眼见不妙,铁舟大师今日因离别情绪欠佳,还是走为上策:“多谢师父解惑,来日我与欢儿再去梅里山看望师父!”
“早——早点来。”铁舟大师看着马蹄下扬起的尘土,小声地说了一句。
岩秀骑着马跑了没多久,便看见韦长欢与无心停在前头等他。
“怎么了?”走近看见母女两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有些纳闷地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夫君,”韦长欢率先开口道:“无心已经愿意开口唤我娘亲了,夫君你可要加把劲啦。”
岩秀挑挑眉,一脸的‘这有何难’就差没说出口。
韦长欢看着他在袖口摸索着,本以为他会掏出个糖葫芦或者糖人,再不济就是兔子灯,这种哄小娃子的东西。
谁知他最后摸出一直黑甲虫递给无心:“这是地蠹王,既能护你周全,也能陪你玩。”
无心满心欢喜地接过来,把玩了一会儿,冲着岩秀甜甜地喊了声:“爹爹。”
“哎。”岩秀心花怒放,将无心抱到自己的马上,又牵了韦长欢的手,两匹马并排走着。
“走喽,去高延喽。”无心说不出的高兴。
岩秀捏了捏韦长欢的手:“写肃慎少主的折子戏,已经在大江南北开锣了,我们到时,可以一路听过去。”
“嗯。”韦长欢点点头,眼中有些泪花。
黄沙为床,繁星为被,目光所及,皆是风景。
韦长欢看看身边的人,有看向天空,喃喃道:“岩秀,我又来高延看星星了,这一次,不但有你,还有小无心。”
“夫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韦长欢有些俏皮地眨眨眼。
“当真?”岩秀将头凑的她近近的,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扑的她脸上痒痒的。
“我说,”她顿了顿:“人生苦短,浊世咸长,愿与君共度。”
“卿心似我心。”他披着星光,满身的温柔。
“娘亲,娘亲,我要听故事。”无心硬挤到他们中间。
“好,我给你讲——”
“夫人,”岩秀小心地提议道:“以后,能不能给无心,讲些……嗯……平常点的故事?”
“嗯?平常点的故事?要不你来说?”
“……还是你说吧。”
“我不要听平常的故事,我要听妖精鬼怪的故事!”
“那……”韦长欢撑着头,一只手无聊地摩挲着黄沙,若有若无瞥了一眼岩秀:“娘亲来给你讲个狐狸精的故事吧,有一天,娘亲出去玩,遇到一只狐狸精,后来,这只狐狸精就成了你爹。”
无心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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