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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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狐语-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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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因为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而头晕目眩。阿承狠狠骂了句,身子撞在了石壁上。
那洞顶落下的水滴不仅可以腐蚀肌骨,还会吸收仙气和灵力,我回头去看云繁,只能看到他一个模糊的影子,眼睛又看不清了,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云繁就在那里,如果能和他在一起,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吧?
我听到云繁大声叫道:“我用法术撑住山洞,你们快走!”
不知谁喊道:“那你呢?”
云繁高举着双手,似要托起整个山洞:“不用管我,你们快走!”
又有谁道:“你会死的!”
云繁沉着而坚定:“死一个还是死六个,你们自己选!”他把背上的望遥往前一推,阿承越过我将望遥接住。
云繁的周身亮起银光,山洞停止了继续塌陷,可洞顶还在滴水,甚至连洞壁也开始有水流汩汩冒出。可谁也没有动,云繁斥道:“你们还傻站着做甚!在我撑不住之前,赶紧离开山洞!”山洞又猛地一摇,落下些泥土和碎石,再次稳住了。
潮生搀着摇摇欲坠的涟漪从云繁身侧走到前面,哀吟地喊了声:“云繁师兄!”
云繁只道:“快走!”
阿承掰过我的肩膀,我摇摇头,他似乎满头大汗,疼得龇牙咧嘴:“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眉在前面喊,潮生在后面推了推我:“阿菱师姐,我们……走罢。”我侧身让两兄妹走向前,回身望去,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云繁道:“阿菱,别看我,继续走你的路,不要回头。”
我道:“好,我走。”
我跟着潮生他们往前跑,特意跑得很慢,待过了一个转弯后,我又摸着石壁往回走。
我离云繁越来越近,他唤我快走的声音既怒不可遏又痛苦不堪,最后我走到他面前,他无力地叹息:“傻瓜!”
他就在我眼前,我却无法将他看仔细,我恨透了自己的这双眼!
我搂住他的腰,道:“死一个还是死六个我不能决定,可是死一个还是死两个,我却可以决定。”
“别死来死去的了,有我在,你们一个都死不了。”
一道金光冲天而上,霎那之间,整片山洞都被一层薄薄的鎏金覆住。
我仰起头:“南瓜?”
“知道我最怕看见什么吗?一是曾经山盟海誓的恋人分道扬镳,就像白狐神君和怜月夫人,一是愿意生死相随的恋人无法白头到老,就像你和云繁君。”
“可是你……”
“我可是集天地日月之精华于一身,这个小小的山洞还难不倒我。等你们都出去了,我就跟着出来。”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怕我会死啊?笑话!我无形无态,又怎么会死?别婆婆妈妈的了,快给我速速退散!”
是啊,南瓜它无形无态,无色无相,死对它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于是我再不犹豫,和云繁一起向洞外跑去,还没跑到岔路口就遇到了烈炎,我开玩笑道:“你往里跑什么?快出去,别堵着路了!”他怔了怔,释然一笑。
出了洞口,洞外竟躺着一地干瘪的蝙蝠尸首,阿承他们正与桃娘打作一团,重绝冷冷地在一边观战。
身后的山洞轰隆隆坍塌成一片,一道金光从石堆里飞出,落在我脚边变作了一只翠绿的镯子。镯子上多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纹,我将它拾起在手心,它却突然碎裂成了许多块。
我的手不停发抖,云繁将碎片倒入一个锦囊揣进怀中,握了握我的手道:“我会想办法救南瓜的。”我抬眼看着他温情注目的脸,点了点头。
见我们都出来了,阿承他们立刻赶到我们身边,重绝和桃娘与我们两相对峙。桃娘藏身于在重绝之后,神色闪躲地望着烈炎,重绝除了脸色略微发白,仍显得从容镇定。
烈炎朝前一步道:“重绝,白蝙蝠之血没能杀掉我们,是不是很遗憾?”
原来山洞里腐蚀肌骨的水滴竟是这些死了的蝙蝠的毒血。
重绝道:“不敢,重某从未想过要杀死青龙使,也不敢这么做。”
小眉走到烈炎身侧骂道:“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重绝道:“青龙使有九龙神功护体,重某的白蝙蝠再毒也伤不了青龙使,只是重某一心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青龙使既出手阻拦,重某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阿承道:“呸!又想砸死我们又想毒死我们,我看你根本就没安好心,哼哼,你不仅想替兄弟报仇,还想杀了青龙使坐上魔尊之位吧?”
重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们荒原六妖若有异心,怎会答应白狼家族与青龙使暗中结盟,攻打长风?”
小眉和阿承还待争论,烈炎摆了摆手,看向桃娘道:“桃娘,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想与苏和他们一样活命,还是和你的老大重绝一样,葬身于此。”
重绝终于无法克制地露出惊惧之色,桃娘花容失色,扑通一声伏倒在地,大喊:“青龙使饶命!青龙使饶命!桃娘只是想替你我他报仇,绝无半分对青龙使不忠之心!”
重绝一脚将桃娘踹翻,黑色袖袍一甩,伸出两只枯如白骨的手,如秃鹫展翅向我们疾扑而来。
重绝不愧是八妖之首,论速度论力量都远在其他几妖之上,我们这边除了烈炎和云繁,都在山洞里耗掉了大量元气和体力。
小眉在照看望遥,我们四个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保证烈炎和云繁不会一个大意被削掉一块皮肉,因为我们可以随时顶上去做人肉沙包。
斗了十余招,重绝渐渐处于下风,我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三个身上了,所以谁都没有注意桃娘。当桃娘靠近望遥,已经举起匕首时,被偷袭的小眉才一声惊呼!
此时烈炎离他们最近,立刻反身跃过去,凌厉掌风拍到桃娘背后,桃娘惨呼一声,扔掉了匕首。另一边云繁因为分了心,被重绝找到了破绽,化身成无数只蝙蝠,嘶叫着从半空俯冲而下,霎时妖气漫天,黑云翻滚。
我足尖一点飞向云繁,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他的身子,他却抱着我转了个身,噬魂剑风卷残云般自手中飞荡而出——
我只听到重绝最后垂死挣扎的喊叫,然后一切尽归沉寂。
我摸摸云繁的脸,又摸摸他的胳膊他的腰,急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云繁抓住我不停乱摸的手,摇头笑道:“我没受伤。”他侧身望去,“不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也顺着他望过去,烈炎正背对我们站在死去的重绝面前,低垂着头,手里还握着噬魂剑。
他道:“逆贼重绝已死,以后荒原八妖只剩三妖。”转过身,走向战战兢兢的桃娘,桃娘哭叫着拽他的胳膊:“桃娘一时糊涂,求青龙使看在神魔大战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吧!”
烈炎没有看她,吃力道:“自己去黑河地洞吧。”
桃娘感激涕零:“谢青龙使不杀之恩,谢青龙使不杀之恩!”
他又走到我们面前,将噬魂剑还给云繁,回身走了几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我们将他一直捂在右边胸口的手移开,那儿,有一道血红的剑伤。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_^

☆、情到深处

烈炎替我们挡住了重绝的攻击,却不小心被云繁的噬魂剑刺伤。
噬魂剑乃伏魔利刃,被一剑刺穿,普通的妖怪早已灰飞烟灭,道行较深的妖怪则会修为尽散,现出原形,而烈炎法力高深,又有一半天龙族的血统,所以只是元气大伤,昏死过去。
当我们将他送回卫都后,我一出房门,只觉眼前一黑,也倒了下去……
入鼻是一阵浓烈的药香味,可我只能闻不能看。我东摸西摸,摸到一只骨骼匀称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好不舒服。
“摸够了吗?摸够了就把药喝了。”
“什么药?还有,为什么要把我的眼睛蒙上?这是哪里?唔……”
一勺药毫不客气地塞进我嘴里,我一口喝了,是甜的。
“一个一个问题回答你。要吃药是因为你眼睛里的余毒未清,所以每每一紧张过度你的眼睛就会看不清楚,这也顺便回答了你的第二个问题,至于第三个问题,我们还在卫都。”
又一勺药被迫吞下。余毒未清?难道我体内还残存着断崖的戾气?
我吞吞吐吐:“你……你怎么知道我……我中了毒?”
“是那个从广陵来的神医说的。”
“神医?叶柄?”
“本来是来这里替烈炎疗伤的,顺便给你也看了看,神医说了,只要你按时喝药,老老实实待在床上休息,很快就能痊愈了。”
“你……你想知道我是怎么中的毒吗?”
“我知道。”
“你知道?”
“你在不周山失踪那次,掉进了断崖被崖底戾气所伤。”
他平平淡淡地说着,语气却比之前冷了几分。
“云繁,你生气了?”
沉默。
我去捏他的衣角,还是沉默。
我摸到他的手,将药碗夺过来一口喝掉,喝得太猛被呛到,连着咳了好几声。
他将药碗拿走,拍拍我的后背,我抱住他胳膊,轻声细语道:“宽容大量的云繁君,不生气了可好?生气了脸上有皱纹,阿菱就不要你了。”
沉默良久,他忽然道:“你当时告诉了我辛萝和翡璧之心的事,告诉了我你被杜衡救到卫都的事,告诉了我你去了王城的事,却唯独没有告诉我你掉下断崖时差点死……”
他突然不说了,只是捏捏我的脸颊,叹气道:“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通通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一定一定!嘿嘿。对了,南瓜……”
“它没事的,卫都灵气充沛,多吸收些天地日月精华,它就能好起来了,只是要想恢复以前的灵力,怕要再过个几百年了。”
“那,望遥他……秋槐有没有去看过他?”
“没有。”
“云繁,你会不会怪我?”
秋槐是我最亲爱的姐姐,可她却伤害了你最亲爱的弟弟。
云繁半天没说话,后来只是把手掌放在我头顶,叹了声:“小傻瓜。”
我喝了药倒头就睡,明明还是白天,我却困得不得了,全身发烫,四肢无力,睡了醒醒了不一会儿又想睡,神志都有些不清不楚。
在喝了晚上的药之后,我跟云繁说我担心叶柄其实想趁机害死我,他就像没听到一样,只是把我按回被子里,道:“病人需要静养。“然后就端着药出门了。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又醒了,周围异常安静,似乎仍是夜里。我头脑晕晕沉沉,但还是感觉到了屋里有人,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道:“云繁是你吗?”
打了个喷嚏,一双手想将我按着躺下,我火了:“我都睡了一天了,头疼得不行,你来了就陪我说说话。”
他不回答,径自走开,我干脆掀开被子下来,他又折了回来。
我其实也冷,赶紧又缩回被窝,抽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又想说病人需要静养了,可我现在头昏脑涨神志不清,迫切需要说说话活动活动。”
他在床榻边坐下,我歪着身子一倒,头靠在他肩膀,他将我的被子掖得严严实实。
我又想睡觉了,但我死命撑着眼皮,道:“等我的眼睛好了,我们就去北海,去昆仑,去云游四方。”
他不支声,只是伸出一只胳膊环住我。
“你怎么都不说话?算了,你别说了,就听我说好了。我看你也挺闲的,就随本大爷闯荡江湖吧,反正九重天有你哥哥。我从小在凡间长大,听多了民间传说和故事,觉得竟比仙界还要有意思。在凡间,人世不过短短数十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有盖世英雄名垂青史,亦有才子佳人口耳相传,可我现在所求,不过一匹良驹纵马九州,一樽美酒浪迹天涯。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从一出戏里看来的,可我就真的想这样。”
他将我搂得紧了些,指尖细细梳理着我的鬓发。
“不知为何,我到了魔界,常常会突然觉得害怕,虽然在魔界我也有朋友,烈炎、秋槐、杜衡、褚衣,甚至辛萝,他们会保护我,可我却觉得更加害怕。神魔大战没结束的时候,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可我不敢说出来,我怕说了,担心的事就会成真了,还好我们都还活着。云繁,等我的眼睛好了,我们就立刻离开这里,去走那些没有走过的路,看那些没有看过的风景,好吗?”
半晌,他在我手心写道:好。
不知何时我又沉沉睡去,醒来时天已大亮。我在床上老老实实躺了两天,第三天时,叶柄终于揭下了我眼前的黑布,慢吞吞道:“阿……阿菱姑娘,你……你体内的戾气已……已经全部清除了,以后眼……眼睛再也不会看……看不清了。”
叶柄虽然治好了我的眼,却没能治愈烈炎的伤。依他的说法,烈炎虽性命无忧,可伤势难愈,恐怕要静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是以这些天烈炎都闭门不出,大小事宜全权交给了杜衡和褚衣。
我去冬青阁探望烈炎,却被丫鬟拦在外面。一个丫鬟道:“青龙使说谁也不见,姑娘请回吧。”
我道:“劳烦两位进去通报一下,说是卫菱前来拜访,青龙使会让我进去的。”
另一个丫鬟道:“青龙使特意吩咐了,除了杜统领和褚衣姑娘谁都不见。”
我厚脸皮地笑笑:“他可能忘说了我的名字,两位让我进去吧。”
谁知两人异常倔强,就是不让我进去,连通传一下都不愿意。我正懊恼之际,褚衣从屋里走了出来,见了我盈盈一笑:“阿菱姑娘的眼睛已大好了?”
“好了,多亏了叶先生。”我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眼,“烈炎怎么样了?我进去看看他。”
褚衣一把拦住我:“姑娘还是先回去吧,青龙使需要静养。”
我道:“我不会打扰他太久。”
褚衣踌躇不定,我又道:“褚衣姑娘有话但说无妨,若我今日不能见烈炎一面,实是难以心安。”
褚衣便直言道:“青龙使不想见姑娘。”
这个理由不是一般的打击人,我还在消化中,又有一人从屋内走出,竟是久未谋面的辛萝。就像我第一次在仙术学堂见到的那样,她虽素衣薄衫,不施粉黛,却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许是淡到了极致,更见光润玉颜,婀娜华姿。
她淡淡含笑,唤我道:“阿菱,好久不见。”
我点头:“是啊,好久不见了,你何时回来的?”
她走下一个台阶,居高俯视我:“该回来的时候,我自然就回来了。”
答了等于没答,我问:“那你还走吗?”
她沉吟道:“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可不管我去了哪里,我都会回来。”
我指了指她身后:“我能进去吗?” 
她没回答,只是对那两个丫鬟道:“你们去后园取些泉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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