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长道:“侯老师,按理儿来说您应该是直接到三审往后的,您看您还来我们一审凑热闹。”
侯三爷摆摆手道:“诶,话不能这么说,春晚是大事儿,我也不能搞特殊待遇不是。我们就从第一审开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好不好?”
小组长道:“好嘞,那您尽快开始表演吧。”
流程是要走的,但是组里面这些人都知道这也只是走走流程罢了,人家侯三爷都亲自出面了,就算这个节目再不好那也得三审之后再打掉啊,没有谁那么不懂事第一审就给人家这种级别的大腕给弄死的。
要上台了,何向东和侯三爷换上了大褂,尽管是一审,但他们也没有半点懈怠,都是要全力以赴的。
两人站在小舞台上,何向东站在逗哏的位置,侯三爷给他量活。
瞧着这两人的站位,台下那几位审查组的工作人员眉头当时就是一挑,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瞧见侯三爷给人量活儿啊。
看样子他是非捧这个年轻人不可了,相声虽说有三分逗七分捧之说,但是真正成名立腕的都是逗哏,一对搭档就算红的都不行了,捧哏的那位都不会比逗哏的腕儿大的。
侯三爷此举太明显了,就是为了捧这个孩子,不仅要带着这个孩子上春晚,而且自己还愿意担当捧哏,特意来捧这个孩子。
一时间,这些工作人员都很诧异地看着何向东,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值得侯三爷如此费尽心力去力捧啊?
两人在台上站好了,何向东也是老演员了,他一点不认为眼前这几人是决定自己命运的审查组,他只当他们是最普通的观众罢了,所以他的状态非常轻松自如。
看着何向东如此潇洒,台下那几人也微微讶异,真不愧是侯三爷看上的人啊,不说别的,单说这台风就比别人好太多了。
他们也审查春晚多年了,尤其是一审,来的都是炮灰,好多演员见着他们就开始发抖了,连话都说不清楚,状态稍微好一点也是紧张不已。
他们都审一上午了,难得见到这么轻松自如的演员,尤其这人还这么年轻,恐怕是刚刚从曲校毕业没多久吧,难得一点都不怯场啊。
这些人对何向东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何向东微微一笑就开始说话了,他的开场从来都没准词儿的:“今儿来了不少人啊。”
侯三爷就在旁边斜着身子看着他,然后又看看台下坐着的那五个人,问道:“有很多人吗?”
何向东点点头,用手一比划:“有啊,楼上楼下好几万人呢。”
侯三爷笑笑:“您这眼神可够瞧的。”
何向东又用手一比划:“您看看这好几万人,这掌声,这声音太大了,震耳欲聋啊,我都听不见了,听不见了,哎呀,听不见了……”
审查组的成员都被何向东的样子逗乐了,纷纷给予了掌声,虽然并不强烈,但都鼓掌了。他们板着脸审查一上午了,这还是第一个敢一上台就跟他们逗闷子的演员,有点意思。
侯三爷笑着骂道:“有你这样一上台就要掌声的吗?”
何向东也在笑:“这只是上台来跟大伙儿开的一个小玩笑,上到台来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何向东,是一个普通的小相声演员。”
何向东在台上说着,下面审查组的一人拿着本子,凑到组长身边道:“老大,这不对啊。”
第0366章 歌颂型相声
小组长轻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那人把手上的一张纸送到了小组长面前,说道:“这是他们这段相声的本子,你看看那个小伙子前面说的包袱,我在本子上没有找到。”
小组长眉头皱皱,本子的作用就是用来规范演员的演出,临场随意发挥可不行,不过这个小组长审查春晚也有年头了,经验丰富,他对那人轻声说道:“可能是他们相声里面的现场抓哏吧,你继续盯着看看,只要他们的相声还是基本按照本子来的就没问题,偶尔有几个简单的临场抓哏没有关系。”
“好。”那人轻声应了一下。
何向东在台上继续往下说:“我就是相声届的一个无名小辈,不值一提,但是要说起我身边这位老师。”
何向东向旁边一伸手,做出一脸自豪的表情。
侯三爷冲着审查组的人很客气很谦虚地轻轻摇摇手。
哪知何向东突然摆摆手道:“也是不值一提。”
“诶?”侯三爷惊叫了一声。
审查组那几位都笑了,前面提出质疑的那人正按照何向东的话一句一句对着本子看呢,现在见这个包袱是出现在本子上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审查是这样的,演员的本子是不会有大变化的,然后审查组一遍又一遍地听,语言类节目好笑是好笑,但是你听上三次就要吐了,所有的包袱的点你都知道了,也就笑不出来了。
可关键在后面几审的时候审查组还给你挑刺,你这相声小品一点都不好笑,那播出的时候观众能满意吗?
你还不能跟人家解释说是你听了太多遍的缘故,你要是这样说了,人家准得给你来一句,听这么几遍就听腻的作品能放到春晚上吗?
你说死不死。
侯三爷惊讶问道:“我也不值一提了?”
何向东一本正经道:“这是谦虚。”
侯三爷翻翻白眼道:“那也没有你上杆子帮我谦虚的啊?”
何向东道:“不用介绍您,大伙儿都认识,您侯老师这天底下还有谁不认识啊?”
侯三爷摆摆手道:“这您就客气了。”
何向东给他比出一根大拇指,赞道:“您是我们相声界的大腕儿。”
“呵……嘿……”侯三爷不好意思地笑着,摆着手道:“嗨,你这,这大声点。”
审查组的笑了,何向东反倒是愣住了:“大声点?那敢情我之前替您谦虚的确是多余的。”
侯三爷仰头一笑。
何向东继续往下说:“我就是一个小演员,真的特别羡慕你们这些大腕儿。”
侯三爷应道:“不用羡慕,你呀好好学习好好演出,肯定会有成名立腕的那一天的。”
何向东也接着话茬:“是,到那一天我就能挣大钱了。”
侯三爷讶异道:“年轻人别老钱不钱的。”
何向东问道:“那我应该关注的还是相声艺术?”
侯三爷点头道:“对咯,对艺人来说艺术才是第一位的。”
何向东扬起头,擦擦眼泪:“一般赚不到钱的艺人都是这么说的。”
侯三爷不高兴了,指责道:“这叫什么话,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钱钱钱的,有钱了也不一定会快乐。”
何向东这回终于上路了:“对,有钱人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但他不一定买得到快乐啊。”
侯三爷老怀大慰道:“诶,这就对了。”
何向东道:“现在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一年挣好几十个亿的,他们就一定很快乐吗?他们……他们……他们怎么会不快乐。”
说着说着,何向东又悲愤起来了。
审查组的人也被这个反转哏逗乐了,这些人看这个节目还是比较轻松的,反正是稳进的,他们也就轻轻松松看就是了,没有必要提着心挑刺了。
侯三爷道:“你这又是什么话,快乐不快乐跟钱没有关系。”
何向东应了一声道:“对,我就没有钱,我一个月只有二百块的工资,但是我很快乐。”
侯三爷点头赞道:“这就对了,给大伙儿分享分享你为什么没钱还这么快乐。”
何向东差点没哭出来,抬起头坚强地忍着眼泪,哽咽道:“因为我没有办法。”
“嗨。”侯三爷一甩头,都要无语了。
台下那几人看的倒是有滋有味的。
何向东继续道:“我没有钱,所以我没有办法不快乐。”
侯三爷赶紧拦他:“行了行了,就别再解释了。”
何向东道:“我现在没钱不要紧,我马上就要有钱了。”
侯三爷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何向东道:“因为我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
侯三爷更闹不清楚了:“你爸爸?你爸爸失踪了?”
何向东摇手道:“不是,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那穷的都不行不行了,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那时候外面下着大雨,屋里面下着暴雨,我们一家都要做站在屋外面避雨去。”
“就这么大雨?”
何向东道:“家里穷,没有办法,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后来家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活不下去了,我爸爸在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就出国打工了,一晃小二十年了,他现在可是挣着大钱了。”
这就入活儿了。
侯三爷捧道:“这是好事啊。”
何向东摇摇头感叹道:“老头儿不容易啊,刚到国外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愣是在街头要饭要了好几个月,然后一路坎坷走到今天,到他挣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你说他容易吗?”
侯三爷道:“这太不容易了。”
何向东道:“现在老头儿马上就要回国了,他说他要回到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上来,把国外的先进技术引进来,还要在国内投资,为我们国家经济发展做出贡献来。”
这就是这段相声的主题了,何向东要说的就是歌颂型相声,九十年代包括二十一世纪初最流行的就是招商引资了。
何向东讲的也就是海外华侨回国投资回报祖国的事情,春晚的相声可不是以逗乐为主的,它一定是要把立意摆在第一位的。
第0367章 招商引资的段子
侯三爷应道:“这是好事啊,不忘祖国,拳拳赤子心啊。”
何向东道:“我爸爸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他想回国投资,尤其是到咱们首都来,他想做的是事业,不想做一些无谓的事情,也不想乱糟践一分钱。”
侯三爷捧着说道:“这个要求很合理。”
何向东道:“您别看我爸爸现在有钱,挣了好几十个亿,但是他生活过的十分节俭,去五星级大饭店吃饭的时候总是要一份白米饭和半块腐乳。”
侯三爷皱着眉头嫌弃道:“嗬,这日子过的真细致。”
何向东:“要是单吃饭有点干的话,也只是让厨房给他倒一点腐乳汁来喝喝算了。”
侯三爷整个人都不好了:“哎呀,这不得齁死啊。”
何向东还振振有词道:“这是勤俭节约,我爸爸零钱凑够一块他就不再动了,得存起来。”
侯三爷都傻了:“这日子过的,真不愧是亿万富翁啊。”
何向东点头道:“这个是自然,我爸爸时常在想,在北京投资会不会有人来刁难?”
侯三爷赶紧道:“那他就多虑了,北京现在在不断优化对外的经贸环境,大力提倡招商引资呢,只要是有人真心实意来投资做建设,就肯定不会受到刁难的。”
何向东又道:“可是现在有不少企业家说北京的审批程序太复杂了,签个字仨月,盖个章要半年呢。”
侯三爷道:“您说的都是老黄历了,现在不只是在北京,全国各地政府都开始简化审批程序了,要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
何向东道:“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爸爸也就放心了。”
侯三爷也道:“让你爸爸放心大胆的来投资吧,咱国内投资环境好着呢。”
何向东道:“您还别说,我爸爸前一段时间在国外的时候还正好遇见咱们北京的领导出国考察了。听了国内的投资政策之后,我爸爸当时就定下来这事儿了。”
侯三爷点头赞道:“这是好事儿啊。”
何向东道:“整整十五个亿的大项目啊。”
侯三爷吓一跳:“嚯,这么多钱啊。”
何向东道:“是啊,我爸爸在国外就和咱们的领导签合同了呢,还给了整整三十五块钱的定金。”
侯三爷拦他:“你等会你等会,十几亿的大项目就给三十几块钱的定金啊?”
何向东理所当然道:“对啊,都是崭新的日元呢。”
侯三爷瞪着眼珠子道:“那就更不值钱了,这也太不像话了吧,十几亿的大项目,就给几十块钱的定金啊?”
何向东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当时在场,肯定不能让我爸爸这么做啊,我呀主要是跟你说这段过程。”
侯三爷道:“那您给说说。”
何向东从丹田开始提气了,接下来的一段是他新编的贯口,整段相声就这里最费功夫,单写包袱倒是简单了,能逗乐就行。贯口还讲究合辙押韵,还要求语音语调上的配合,并不是简单地把一堆话堆砌在一起就行的,这里面是有讲究的。
如果单纯让何向东写一个贯口出来,那倒也不算太难,但是今天这段儿就有限制了,要契合招商引资的主题,还要把国家政策放进来,还要编成一段朗朗上口非常合适的贯口,这个难度就大了。
何向东弄了好久,本子定下来之后,他都还一直在调整,这一段儿他是下了功夫了。
“北京城了不起啊,五朝天子帝,有千年的建城史。”何向东没有停歇,立刻舌灿莲花,把贯口使了上去:“里九外七,皇城司九门八鼎一口钟,香山的红叶北海的荷花,曲折幽深的小胡同,温馨亲切的四合院,朝阳的庙会大栅栏的繁华,老北京说不尽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何向东偷了一口气,语速陡然加了起来,但吐字却是越发得清晰了:“新北京敞开大门欢迎八方来客,优化环境日益发展,宽松政策助企业腾飞。北京无限好,此时正清晨,国正民心顺,欢迎四海投资人。”
何向东最后来了一个漂亮的收尾。
“好……”侯三爷带头给他叫了一声好。
审查小组那几人也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在春晚的相声中很难听见贯口,因为有题材主题的限制,喜剧就是这样的,有了限制就很难弄了。所以也没人弄贯口,太难了。
现在他们突然听见何向东如此节奏明快慷慨激昂的一段贯口,这些人精神全都一震,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加分点啊,不仅在艺术上有所体现,而且还非常切合宣传的需要。
这几人纷纷点头,心中暗赞不已,果然不愧是大艺术家啊,侯老师弄出来的本子就是高级。
这些人都很赞赏地看着侯三爷,他们可不会认为这是何向东的功劳。
何向东现在是气韵悠长,一番贯口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继续说道:“这回不单有我爸爸回国投资,他还找了不少外国朋友一起回国投资发展。”
侯三爷道:“这是好事啊,我们欢迎啊。”
何向东道:“我爸爸他和朋友们刚刚昨天回来,我母亲还张罗了好大一桌子菜呢,酒席宴前我母亲还要表演一个小节目。”
侯三爷问道:“什么节目?”
何向东道:“我妈爱唱京剧,好唱两句女老生,张嘴就来‘众亲朋聚一堂,开怀大饮’”
“好。”侯三爷又叫了一声好。
审查组那几人也纷纷惊讶于何向东的唱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