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娇丢人败兴地捂着撞了个大包的额头,回到安宅的时候,一眼便看到院中支了个小桌,上面一盘熟透了的大桃整齐的摆放着,个个娇艳欲滴,令人望之垂涎。安大娘、安思予与常喜正坐在桌前说着话。
商娇几步蹦过去,也顾不上自己额头青紫的大包正又肿又疼,一手指着他们,笑骂道:“好哇!趁我不在,你们竟然摘了树上的桃子来吃也不等我!大娘,你偏心,我不依不依!”她揉身上前,圈住安大娘的胳膊撒娇道。
安大娘笑着拍拍商娇的手,爱怜地道,“哪会不等你啊。今天思予看树上的桃子已经成熟了,便让我摘了下来。你又不在,我们大伙儿便盛了桃子,一直等着你回来呢。”
说着,安大娘又扭过头看向安思予,意味深长地道,“再说了,就算大娘我不等你,这不还有人会等你吗?”
商娇顺着安大娘的目光望去,正好对上安思予的眼睛,但见他眼中一抹含笑的柔情一闪而过,面上却云淡风轻,只温温道,“是啊,常喜这小丫头说什么她要等小姐回来才能吃,害得我们围着一盘鲜桃聊天,都觉着馋了呢。”
“是啊是啊,”常喜也站起来,拿起一只桃递给商娇,“我也有份和安大娘一起摘呢。小姐快尝尝,新鲜的桃子呢,味道一定很甜。”
商娇接过桃子,奉给安大娘,笑道,“大娘,你是长辈,你先尝尝这桃子甜不甜?”
安大娘接过,咬了一口,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道,“甜,甜到心里去了。”又忙拉了商娇紧挨了安思予坐下,将桃子分发给几人。
商娇捧了桃,一口咬在嘴里,只觉清甜多汁,果真又香又脆,顿时幸福得眉眼弯弯,也不管他人在场,当下张开大口,卡崩卡崩几下,一口桃子便只剩了果核,自己也吃得脸上手上全是桃汁。
常喜正小小的咬了几口桃子,听得声音扭头看向商娇时,只见她已经吃完了整只桃子,正在啜着手指上的桃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有辱淑女之风,当下无可奈何地低吼提点:“小姐!”
“嗯?”商娇扭头应她,犹不自觉地啜着手指,突然眼前伸过来一方绣着些许遒劲飘逸的小字的丝帕,竟是……
安思予随身的丝帕。
见商娇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安思予含着一丝浅笑,又将帕子往她眼前递了递。
正怔忡间,一旁的常喜也摘了自己别在襟间的绣花丝帕,往商娇脸上擦去,边擦边念叨着:“小姐啊,看你吃得这一手一脸的桃汁,都多大的人了……”
商娇嘿然地避闪着常喜的魔手,斜眼再看安思予时,只见他握着手帕的手顿了顿,又收回了手,将丝帕放在了桌边。
这一晃神,常喜的手直接招呼到了她受伤的额头……
“哎呦!”只听得一声惨呼,商娇捂住刘海遮住的额头,疼得泪眼花花。
几人诧异,均起身围到商娇身边查看。
常喜撩开商娇的那厚厚的刘海,立时就看到她额头从前的伤处,正鼓了个又青又紫的大包,心疼的大呼:“小姐,你这是怎么啦?这额上的伤不是好了么,怎么今天才出去一会儿,回来就成这个模样了……”
安大娘闻言也上前查看,但见得商娇额上一道浅浅的红印,显然是之前受过重击,愈合之后留下的疤痕,又见此刻却又起了个犄角般的大包,也跟着心疼得哎哎叫。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这额上怎么鼓了个这么大的包……疼不疼?”
商娇心虚地用手掩住额头,嘿然笑道,“大家别担心,没事没事,我今天出去闲逛的时候,不小心撞树上了,嘿嘿……”
常喜拨弄着她的头发,小心地在她额上吹着气,眼圈都红了起来,忍不住地唠叨,“都多大的人了,走路还能撞树上!……现在还疼不疼?”
商娇抬起一只手,逗弄着常喜的小下巴,挤眉弄眼地道:“不疼不疼,被我家常喜丫头的仙气儿吹几下,早就不疼了。”
“哎呀,”安大娘在一旁发话,“还说不疼?这么大一个包……不行,得上药才行!”
她这一提醒,常喜也才回过神来,连连道:“对对对,我这边再去煮只鸡蛋,给小姐消消肿。”
说罢,两个聒噪的女人行动一致的离开商娇,一个进屋翻箱倒柜,一个进到厨房开始忙活。
院子里,矮桌旁,只剩下了安思予与商娇。
商娇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啊,总算清静了。”
果然是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啊,刚刚这一千只鸭子般的闹腾,她都感觉得身体被掏空。
转眼又看到安思予刚刚递给她的帕子还放在桌上,一时好奇,拿了起来,展开一看,但见上面绣着的字竟是汉朝的两句诗:“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翔”。
商娇不由得笑道,“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希。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翔——安大哥可是在感慨知音难觅?”
安思予浅笑,从她手里轻轻把帕子抽走,揣进了怀里靠进心口的位置。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吾已足愿。”
“哦?”商娇惊讶之余,有些好奇地追问道:“安大哥原来还有知音人啊?是谁?我认不认识?”
安思予转过头,并不答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商娇,眼眸中,却似有千言万语。
商娇亦望着他,一双大眼睛眨巴着,两只耳朵竖起,一脸期待。
然而,安思予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许久后,他只是抬起一只手,伸到她的额头处,撩开刘海,看着她额间的伤,轻柔地问:“疼吗?”
商娇没料他会有此一问,反射性地回答:“不……”
“在我面前,你可以说实话。”安思予打断她,轻轻地触到她的伤处,眼神中带着怜惜,“在我面前,你勿需假装坚强,无论多疼,总会有人与你分担。”
自从穿越以来,无论之前到了多少事情,商娇也总是笑容以对。因为她知道,她不光只是一个人,她还要顾及常喜这个宁愿放弃自由,也要跟随着她的小丫头、小妹妹。所以她尽管再紧张再害怕,也总不能让常喜看出一点异样。只有她坚强起来,才能为她们寻出一方出路,一方天地。
久而久之,一些近似于软弱的情绪,在她的压抑之下,似乎已磨灭得消失殆尽了。
可今天,此时此刻,许是安思予的眼神太过温柔,也或许是他春风化雨般的话触到了她心底最软弱的地方,商娇的眼里,竟然有些涩涩的感觉。
她于是也摸了摸额上的伤,对着安思予撇了撇嘴,颇幽怨地道:“疼……真的很疼。”
安思予看着她的近似撒娇的表情,突然间,柔和地笑了。
商娇与他对视着,亦傻傻地笑了起来。
安思予拿过盘里的一只大桃子,递到商娇面前,“疼的话,吃个桃子,应该就不疼了。”
商娇嘿嘿一笑,伸手一把从安思予手中接过桃子,“果然还是安大哥最了解我!”说罢,又捧着桃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两条腿在桌下不停的晃啊晃。
安思予也不制止商娇毫无淑女可言的行为,只是含着笑,眼看着她开开心心吃东西的样子。
待吃完了桃子,商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安大哥,你既然以前是中书学生,那文采应该很好吧?我有一个想法,是有关术算的,可否请你代我将一些术算的方法与心得,写成文稿?”
安思予偏偏头,有些疑惑地问:“术算?”
继而展眉又道,“你说说看。”
……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22、步摇
第22章 、步摇
第二天,商娇起床梳洗完毕,安大娘正好上完工,提了买的菜蔬回家。
“真奇怪,”她一手提着一篮子的菜,一手握了个小小的锦袋,边走边喃喃地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早已起床,正坐在院里的借着天光看书的安思予闻言站起,走到安大娘面前,询问道:“怎么了,娘?”
安大娘看了看手里的锦袋,递给安思予,“我买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锦袋就放在我们家门口。我手里没空,还未来得及细看。但里面沉甸甸的,像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帮我看看。”
安思予接过锦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手心里。
商娇正和常喜跨出屋门,听到安大娘与安思予的对话,亦走上前来探个究竟。
待看清安思予手中之物时,商娇与常喜顿觉眼前一亮。
此物竟是一只精工细作打造出来的银步摇,虽然并不甚华贵,却是难得的匠心独蕴。整个步摇的簪身全篆刻着吉祥如意的花鸟祥云图案,更难得的是,那长长垂下的流苏竟全是用绿色的玉髓串彻而成,随着光线的流转,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芒,端是精致美丽的一件佳品。
“好漂亮!”常喜深吸了一口气,由衷地感叹。伸出手,将步摇从安思予手上取出,拿在手里反复端祥,爱不释手。
安思予又从锦袋中掏出一张折叠得规整的纸条,展开,仅匆匆扫了眼,便如定住了一般,久久不语。
商娇见他面有异色,遂上前询问道:“安大哥,怎么了?”
安思予扭头看她,目光直直地落在商娇刚刚梳好的两条发辫上。良久,方将纸条递给她,“我想,这个步摇,是有人送你的。”
“送我的?”商娇闻言大感诧异。她在这里根本不认识什么人,况且又有谁会知道她住在这里?还送她这么名贵的礼物?
伸手将纸条拿过来,一看,但见上面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地写道:
“小辫子,昨日重遇,甚感欣喜。然因吾无心之失,竟害姑娘受伤,吾心甚感内疚。为表歉意,特奉此物。姑娘甚美,配以此物饰以额前,定能颠倒众生,令人心摇神旌矣。”
落款处,一个大大的,挥洒自如的“王”字。
商娇想起昨日那个颇无礼的,像个登徒子似的富家公子哥儿,遂又想起昨日他看她受伤,竟捧腹大笑的无赖嘴脸,顿时恼恨不已。
这个王睿,还真是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家伙啊!逗弄她上了瘾,竟然还打听到她住在哪里,找上门来了。
唉唉,商娇啊商娇,看看你都招惹了些什么人啊!
不过,既然王睿都说了是给她赔礼的礼物……
那她也懒得给他退回去了!俗话不是说得好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咳咳……
至于这步摇如何处置……
她扭头看向常喜,却见这小丫头竟还拿着手里的步摇左看右看,很是喜欢宝贝的神情。
商娇于是偏过头问常喜:“你很喜欢这步摇吗常喜?”
常喜点点头,眼睛都没有离开手里的步摇,“对啊。这步摇真的好漂亮。小姐,你难道不喜欢?”
商娇笑了笑,“既然你喜欢,那就送你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说罢,她顺手撕了那张纸条。
“啊?”常喜讶异于商娇的反应,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忙追上前来问道,“小姐,这是谁人送的东西啊?怎么会有人想到送你这东西啊?”
商娇伸了个懒腰,无所谓地道,“一个浪荡的富家公子而已,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我总共才遇到过他两次,他就这样逗弄我,我昨天额头受伤就是他害的,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啊?”常喜听商娇这么一说,作势要将手中的步摇掷向地上,“那这样的人送的东西,我也不要!”
“欸欸欸,”商娇忙转回身住常喜的手,笑道,“东西又没什么错,凭什么不要?况且,我的常喜戴着这个步摇一定很好看!”
说罢,拿过常喜手里的步摇,替她插在额间鬓发中。
常喜本也生得美丽,步摇长长的玉髓流苏垂下,更显她巴掌大的小脸更加娇俏。
商娇笑着拉着常喜的手,将她端祥了又端祥,方才叹道,“唉,我家常喜这么美,将来我这当小姐的,还不知道要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多少心呢!”
常喜见商娇越说越离谱,顿时又羞又恼,跺了跺脚,扭捏着身体道:“小姐你坏!常喜不要理你了!”说罢,一扭身跑进屋子去了。
只留了商娇一人捂着嘴,站在廊檐下吃吃的笑。
回转身,不经意见,却见到已重又坐回桌边看书的安思予,抬起头来,正深深地望向她。
那眼神里,有着一些说不分明的意味。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23、应试
第23章 、应试
三日后,陈氏商行招工的日子。
商娇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趁着常喜与刚刚回家的安大娘忙活的时候,偷偷换了男装,还在鼻下贴了两片她从街市上买来的,足以乱真的小胡子,从安宅跑了出来,快步跑到了陈氏茶行的总部,参加招工考试。
饶是见多了现代的许多大企业、大公司面试的场面,但当商娇赶到陈氏茶行的时候,还是被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来见工的人给吓了一跳。
商娇不知道,古代的商业并不发达,商铺用人多是师带徒制,师父一般是店内的掌柜、主事一类的管理人员,学徒则是一般的用工人员。
在当学徒的三年时间内,学徒是没有任何薪水可拿的。只有在学徒从师三年,出师后才能根据师父的推荐和选择,成为正式的员工,得到薪水。
而像陈氏茶行这类的大商户,此次招工不但没有沿袭师带徒制,而是唯人善用,一经录取,便可直接上工领薪,这对普通百姓来说,诱惑有多大。来参加见工的人自然多。
商娇挤进这人山人海的面试人群里,左观右察,终于让她发现,其实这里面的很多人都是冲着小工、脚夫一类的职位来的,真正来应聘文职的人却并不多,想来也是由于古时的人大多不怎么识字,故而应聘的一般都是劳力,这让她多少安下些心来。
果然,待她挤到招工的管事桌着,按照要求填写好自己的应聘信息,交给管事的时候,那个管事一看她一手漂亮的字体,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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